怎么办？抓现行还是眼睁睁看他溜走？脑袋还在斗争，脚已经迫不及待迎上去。

“李主任啊，听说您不舒服，我挺担心的。” 满面堆笑的江南把毫无思想准备的李主任堵在了当间。

“哦，哦，是，是江南啊。你，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呢？” 李主任开始有些慌张，看清楚来人，立刻收起情绪，问得惊奇而又理直气壮，恍若江南才是被抓了现行的那个人。

“您今天没去上班，贺老师说您不舒服，我就想着应该来看看您。” 江南把书包提起来在主任面前晃了晃，包里玻璃瓶被撞出了脆脆的声响。

楼道里的灯又亮了，不知谁家有人开门下楼来。李主任抬起脸望了望，赶紧说：“哦，小同学蛮有心的哎。走吧，上去坐。”只有领着江南回家了。

医院宿舍楼盖了很有些年头，旧房子总显得逼仄。沙发桌子柜子杂物将屋子塞得满坑满谷，昏暗的灯光将人影和家具的影子交织了贴在墙上，愈发拥挤，看得人头脑发胀。平时打扮得挺括体面的李主任家里原来是这个样子，江南心里暗叹口气。真是英雄莫问出处，主任别看住处。想来这大概也是主任不邀请任何人去他家的原因吧。自己可得小心些，老头儿现在脸色可不好看了。

李主任招呼江南在铺着白色台布又压了玻璃板的桌子边坐下。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就是之前开门的女士。看年纪想来应该是李主任的太太。见江南杀了回马枪进了家门，倒也没太吃惊，只对她略点点头，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些。

江南把手里提着的包轻轻放到桌上打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浮起笑容说：‘那么晚了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李主任平时对我们这些实习生那么好，不管是技术上还是做人方面都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导，我心里感激得紧。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谢意，我就自己估摸着带了些小东西，请您别嫌弃。’

江南极力想讲得自然平淡些，李主任看她讲话急切又紧张，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有些想笑，但只是把嘴角咧了咧，一副了然于胸的淡定。

‘江南同学啊，年轻人别学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来家里坐坐就好，带什么东西呀。’李主任边说，边抓过一瓶酒细细端详起来。

李主任的脸被这些东西捂得温热，换回平时那幅慈祥和蔼的样子。

整个屋子就只有墙角亮着一盏灯，光弱得还没等跑到酒瓶标签上就消亡得差不多。于是李主任只好托起比那酒瓶底厚多了的眼镜，从镜片下的缝隙里审视包装上细小的说明，审查病理报告般认真严肃，不好靠近。

江南短短的人生里，关于送礼的经验不多，像这样直接被当着面打开检查礼品的经验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仿佛在公众场合脱光衣服给人评头论足一样难堪，血液奔涌叫嚣着冲上头，脸色转红又随着李主任翻来覆去的手转为苍白。

袋子里装着的是江南和妈妈一起去沃尔玛买的东西。万花筒一样的外国饼干，绿色的白兰氏鸡精和参茶，金光灿灿的金莎巧克力包装纸凑趣地散射出点点光，承托出最贵也最提升档次的两瓶红酒。

尽管知道都是李主任惯常喜欢的东西，尽管对江南来说都是她家平时只看不买的高档货，然而她还是底气不足。是喜欢啊，还是嫌弃啊？她喵了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忖度着。

李主任翻着瓶子看了一回，又拿眼睛扫扫其他东西，扶了扶眼镜才开口说：‘你这个小同学平时学习态度很好，也尊师重道，临床操作也蛮好，老师们对你评价都很好的呀。

听这话颇有些渐入佳境的意思，江南赶紧接着说：“是我运气好，科里的老师都很耐心的教我，有特别的病例都让我跟着处理，所以学到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科上各位老师的同事关系也很温暖，象个大家庭一样。您平时总强调要求，对病人要耐心细心关心，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我都记在心里，用这个原则要求自己，争取像科里的各位老师一样做个医术医德都优秀的医生。李主任，您也知道我就快毕业了，就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幸运可以继续跟您学习。”

 “哎呀小江我同你讲，这个分工的问题我也很头痛的呀。今天还跟毕副主任讲起来的。你们这次来的几个实习生都很好，我们也都希望能留下一两个来补充增加口腔科的实力。毕副主任私下里也跟我提过你的，直夸你操作细心进步极快，且为人和气知道尊老敬贤。照我的意思呢，当然愿意把你要过来，好过去招些不知底细的人来。”

李主任不想把话讲得太亲切，没得让人觉得他是为了那点东西，又不想讲得太官样，毕竟有那么一袋子东西。

  江南并没有很高兴，只是静静的听着，知道接下来要讲到“但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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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你也知道我们医院大，招工还是人事科说了算的。如果是人事科送来的简历有你，那我也是会考虑你的。”李主任微笑着摇摇头，暗示安然该走通另外一条路。

  人事科是关键，科上的杨老师一早就讲过。江南妈妈问过许多人，都搭不上这条线，所以江南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李主任这条线，指望的是招人最后还是要征求专业科室的意见。

她毕竟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专业科室自己去跟人事科要人，这不是变相挑战人事科的权限么。如果是特别优秀的顶尖人才倒也说得过去，江南只不过是个小本科生，没什么特别突出拿得出手的本事，又没啥过硬的关系做支撑，值得他李主任去费这个力么？

  当然，如果走通了人事科的关系，由人事科把简历送到李主任手上，再没有其他利益关系的影响，顺水人情他也许真会做。

 虽然结果是在意料之中，江南还是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从李主任家告别出来，她不敢直接回家，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坐了好半天，确保自己调整好心情才回家去。一路上都在愧疚，妈妈省吃俭用的钱又扔在了水里，连个响都没有。

江南妈妈早看出来这个路子行不通，可不忍心点破她。在客厅里等到女儿阴着脸进来，墨馨一个字都没问，端出切好的梨洗好的葡萄，坐在一边看女儿吃水果。女儿东奔西跑，四处碰壁，自己在一边却使不上劲儿，当妈的唯有在饮食起居上照顾得好点儿。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江南怎么也睡不着。实习的医院看来是不行了，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之前有几个颇具规模的牙医诊所一直联系江南，开出来的条件也很不错。薪水自然比在医院要高的多，还有2间承诺会日后培养她做主管，负责相关的营运事宜。以她自己的意思呢，这样也不错，有机会学习经营方面的事情，日后自己想出来开诊所也算一个经验。但是她的系主任一直跟她讲，最好还是先在医院接受几年正规训练。诊所毕竟要以盈利为目的，设备不够先进而且病例数有限，比不上在大医院受锻炼。

  江南在学校的时候，跟系主任特别投缘。其他同学觉得这位美丽聪明的系主任老师非常严厉不敢靠近。因为她不爱说话，眼睛有不合乎年龄的清澈。一个眼风扫过来就跟照了次X光一样无所遁形。但江南知道系主任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不爱说话，可性格也很爽朗。至于眼风嘛，其实是她在专心思考的时候，眼睛无意识地扫过而已。别问江南她怎么知道，这是直觉，女人不管几岁都会有而且非常准的直觉。

江南是系主任亲自带教的学生，也因为系里活动需要学生会配合。作为文艺部长的江南比别人更多了跟系主任相处的机会，偶尔还会跟她撒撒娇。系主任是她几位钦佩崇敬的人之一，她的意见是黑夜里灯塔，江南自然是要遵从的。唉，明天再去跑一两家公立医院吧。江南以为自己会思来想去睡不着，翻了几个身之后就眯着了。

隔了几天，江南一回到家就直冲到电话机面前，抓着话筒跟佑佳报告：“打起来了，何仙姑铁拐李打起来了，为了陈壮士打起来了哎！”

江南觉得自己可以做球王贝利的传人，说什么就会来个相反的结果。比如她跟李主任说非常喜欢科里亲如一家的气氛。马上被打脸了，而且立马就被打得啪啪响。



文艺部长，

隔壁的帖子是向西，Aji在一路向北。

向东？向南？下次可以考虑写下。

要不我写个孔雀东南飞，飞到西天取真经？

这一下，东南西北全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