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位MM提到“三观”了,早上起来几度欲言又止(请原谅我这人现在越来越磨叽)。这段时间是多么开心有大家和我一起聊《红楼梦》啊,生怕一言有失两位MM就弃我而去了。
但我想,就我自己而言,这些年我是亲眼看着自己所谓的“三观”是一再被颠覆的,唯有对《红楼梦》、对人生、对身边人的爱诚丝毫无减,这样看来在我这里“情”总是比“理”要稳定。
我想,撇开“三观”的分歧,全凭咱们共有的对曹公的敬慕,对《红楼梦》的珍爱,对生活的热忱,我们还是能真诚地、无芥蒂地侃书的,“君子和而不同”,两位在我心里都是君子呢(我认为书里写“君子”写得最好的是鲁智深,希望大家能明白我的心)。
Cristal MM问我对“社会”的定义,我仔细想了想,原是我没有讲清楚所以让MM误认为我有道学劝进的意图了。在此要捋一捋思路,争取说明白。
在我眼中,“社会”是个客观、抽象的概念,是历史巨流中某一时刻的横切面,是当时一切资源、人口、制度、环境等客观存在的总和。
我不信仰任何具体神灵,但相信和敬畏一个能囊括人类社会、自然、乃至宇宙发展的总体规律,就好像“道”(想不到比这个更精确的字眼了),存在,但无以名状。
我常想,上天有个人类始终都参不透的超级函数,所描述的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这条轨迹;这条轨迹有个方向,但具体走势又是动态的;曲线上的某一点对应的函数值就是当时社会对一切社会存在的一个客观期望(平均值),一切人、事都分布在这个“期望”周边,离得近一些的更符合“历史规律”(如贾政),离得远一些的更突显“文学张力”(如宝玉), 这是我的历史观。
所以我绝对不是站在“社会”的立场要“要求”个人,我根本就认为“社会”是个客观存在,它对个人选择有客观限制,这样表面上体现出来就像是一种“要求”了。
我想,“反抗”社会的人从动机和结果来说都是多样的:
有些人具有超凡智慧和毅力,能提前看到社会的走向于是顺势借势推进了历史的进程,如先前的文王、周公、商鞅,又如MM所说的孙中山(但孙中山早期上书过李鸿章,想走“改良”路线,此路未通才选择了“革命”), 这些人未必都代表儒家,但的确都积极入世,他们的历史视野是前瞻性的。对于这一类人,我心里是无限地崇敬。
另有一类是我们俗称的隐士,尤其是“大隐隐于市”的隐士。我理解的“和光同尘”是心中“无光无尘”,就像黛玉接续宝玉的那句机锋“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这也许是“道”和“佛”相通的地方)。但真正“心远地自偏”、“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境界是何等的超拔高远,这样的“高人”已经跳出了历史、社会的裹挟,内心是平和而清净的,也不会存在“反抗”的矛盾与纠结了。对于这一类人,我心里是无比地羡慕。
再有一类恐怕就是像我自己一样的众人了,言“空”又未必看透,论“天地自然”也尚还为功利人情所束缚,也就是一面想要“挣脱”一面还在红尘俗世里摸爬碰壁罢了。哪天机缘到了,或许也能撞出生天,得个尘埃落定。其实我也把宝玉放在了这里,只是以他的小小年纪,比起众人,他的悟性和天资都是高出太多了,假以时日就算未能充为“大贤”,做个“大隐”也未尝不可能。对于这一类人,包括我自己,我内心只能充满真诚的祝福。
所以我的理解是,宝玉、贾府、清政权、封建帝制,这些现实存在都只是散落在函数周边的“点”,他们有心无意地在企近这个规律(又或许慢慢在背离这个规律),但没有谁能代表这个规律。他们之间有冲突、有矛盾,但就好像分子间作用力,相斥相吸都是彼此作用,在上天看来这些种种协同、拮抗、消耗都是无喜无忧,也都跳不出一个普遍规律。
我理解的《红楼梦》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此,经、史、子、集,乃至西方宗教、哲学(甚至现代科学),也许根本上是在描摹、解释(甚至预测)这条规律曲线,而较之这些“经典”,曹公用小说家言也能在局部对这个普遍规律描述得尤其深刻、精准。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认为曹公有选取一个立场在为之辩护,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从多个角度在描述这个规律,设身处地地为个人、家族、国家发声,合起来就是一曲复调的交响,从而更接近“天籁”的本质真相。
所以我猜“满纸荒唐言”讲的是对这个普遍规律的理性思辨,“一把辛酸泪 ”哭的是芸芸众生终究逃不出个“天地无情”。
MM说到我的“善良”,哈哈,我猜MM此话也有“天真”的意涵。这是被MM说着了,我自己对这一“弱点”是深知的。
要说自己的人生态度和选择,我何尝不更亲近宝黛呢,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异国他乡“偏安”了。只是我从小的经历也由不得我对“仕途经济”的人有失敬意。我爷爷便是这样的人,自己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冤死在劳改场,他一个教书匠还从小跟我们孙儿孙女们讲诸葛亮,讲“老者安之, 朋友信之, 少者怀之”,七老八十了还代小区居民状告黑心开发商,弄得自己思虑过度,日也不休,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了,但终了也未见一个“悔”字。我也觉得他是“天真”“无为”了一辈子,但我无法否定他毕生的信仰和努力,反而对之肃然起敬。
MM一番“敲打”实是金玉良言,世道如此,个人奈其何?但我此刻也很难跳出这个理性和情感的纠合轨迹。好像MM赞叹唐吉坷德荒诞中的壮丽,蚍蜉撼树在我眼中也不失为一种凄美诗意。
要说“兼济天下”那是万不敢想,唯有“独善其身”方能落个内心安定。
诚如MM所说,个人认定什么、成就什么,谁又能比谁更正确呢?最终能得个无悔无怨就是万幸了。说到个人选择,我也只能做到重过程多于结果,人生最终是否空虚无果我无力左右也无心求索,但凭当下的真诚也算落了实了。
这就是我目前并不稳定的人生观了,这段时间揣度起来和MM也有相合之处,说不定最终还能殊途同归呢。
一直以来都觉得MM的想法要灵动鲜活许多,而我自身阅历有限,唯有一味空想罢了。以后还请多多启发才是。
1011s 发表于 11/20/2016 4:11:25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70942#73370942][/url]
我误会美眉为曹雪芹选了劝世的立场了。
我很同意曹雪芹在写红楼梦时,是如天眼观众生,情欲纠葛,红尘翻腾,他只撷取眼前那一段描画给我们看。像裁下一片布,唱了一支曲,只是这布包罗万象,这曲咏叹人生。
曹雪芹是个最高明的讲述者,他的高明就在于少批判,多陈述。当然少批判不是不批判,曹雪芹写一个边角人物都充满客观笔触,但偏偏一到赵姨娘贾环这里就藏不住的厌恶呢,嘻嘻,私以为曹公必是在真实生活里受过赵姨娘之流的暗害,比如被灯油烧了脸之类的,他自己就是再大度超脱,也没办法对这样的人悲悯啦……不过也有猜测赵姨娘后文还会有别的举动,不知道是会让人讨厌到底,还是会有何改变呢?
话说回来,我自己三观也是几经变化的,但根本的东西一直未变。就是美眉说的情先于理。我确实是误会美眉了,因为之前看美眉说儒学,谈仕途经济等,我以为美眉是把红楼梦理解成了教谕劝世的小说,就有些急了,哈哈哈,现在看看自己好可笑,美眉见谅啦。
曹雪芹是个出色的小说家,我是对他一支妙笔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他也有他的局限性,比如,数学就是语文老师教的,年龄,日子都做不得准。还有他的那个空字,我觉得那是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究竟如何,也未必就是对的或错的,好的或坏的,只能说,不可评说。
美眉对社会的分析比我想的要深刻生动很多。我理解的社会就是人的组合,所以因为我浅显的理解,也误解了美眉那句社会对人的要求。
关于美眉讲的自己的家庭渊源,我心有戚戚焉。我对官场对仕途经济的厌恶也恰恰是来自于家庭的耳濡目染。只是我俩看到了不一样的官场之人,政治之心,美眉看到的是赤胆忠心,老骥伏枥,我看到的却是脏污杂乱,疲惫不堪。
我俩对同一事物的看法也表明了,美眉是积极的,我就有些消极了。这一点我需要向美眉学习,看世界的眼睛需要再宽容冲谈。
哈哈,想起自己第一次读红楼梦的时候了,十一二岁,很多地方不懂,就囫囵吞枣。爱不释手的都是宝玉的几句话,比如宝玉只想人常聚不散,宝玉看见穿红衣裳的陌生村女就念念不忘,我读着就觉得,宝玉是个女孩子吧,宝玉就是我吧!哈哈,每次有人问我十二钗你觉得自己最像谁,我都说,我能选宝玉吗?我就最像宝玉啊!我喜欢看美女,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过节时家人聚一起我总不愿他们走,人都走了我自己能默默掉眼泪掉半天,让我爸妈莫名其妙以为我怎么了……还有,那时候的我,如果遇见学校组织春游,看电影之类的活动,别的同学都雀跃关心带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我最爱想的却是,我会碰见陌生的谁呢?会不会有个有趣的人叫我念念不忘呢?
哈哈,所以很多人说宝玉好奇怪,性格不能理解,我却从小就觉得宝玉最亲切,就像我的化身。
我觉得美眉现在喜爱宝钗或许也是因为宝钗的君子之风是美眉最能理解最有共鸣的吧。
我很明白这种心情。别人都是喜欢黛玉或宝钗湘云等一众女儿家,我却从头至尾爱的都是宝玉……
我是不是很奇葩?
哈哈哈。
曹公对于年龄,时间,前后颠倒的例子是有的,数字上常常较不得真,哈哈。但是也不妨算个大概,大家参详参详。
我想黛玉进贾府大概是六七岁,根据是贾雨村黛玉五岁时入林父任教,一年后贾敏过世,没过多久黛玉便同贾雨村一起上京了。
宝钗应该是她自己十四岁多来的贾府,因她十五岁生日是在贾府过的第一个生日。在差不多的地方,外面的相公看了宝玉的诗,说“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做的”,可见宝钗比宝玉大两岁左右。
黛玉进府时有句心理活动,“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那么宝玉又比黛玉大一岁。
综上,宝钗比黛玉大三岁左右,宝钗进府的时候黛玉大概十一二岁,已经在贾府呆了五年左右了。
大家若是有不同意见的还请更正呀。
1011s 发表于 11/20/2016 4:54:23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71180#73371180][/url]
宝钗来的时候,黛玉宝玉按说都过了十岁了,他俩还都在贾母碧纱橱里外一起住着呢,这真是……
我觉得这一节写得含混,像是把宝钗的到来提前了,把大观园的建造又挪后了。因为如果宝钗过十五岁生日时来贾府才一年,那么从她进府到过生日,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秦可卿死,林如海死,黛玉奔丧,元春升妃,建造大观园,元春省亲……从时间推导看,根本不可能一年就全齐全了。黛玉回乡都快一年了,回来贾琏又督造大观园,就算建再快,那么大个园子也不是吹气就好的,一年半载是要的。所以,红学里的考证派多方整理考证,也没有能将人物年龄理顺,我觉得姑且就认为曹公在数字上确实不敏感吧。
咱们也看个大概,按美眉的理解我觉得就是大概上比较顺的了。
我误会美眉为曹雪芹选了劝世的立场了。
我很同意曹雪芹在写红楼梦时,是如天眼观众生,情欲纠葛,红尘翻腾,他只撷取眼前那一段描画给我们看。像裁下一片布,唱了一支曲,只是这布包罗万象,这曲咏叹人生。
曹雪芹是个最高明的讲述者,他的高明就在于少批判,多陈述。当然少批判不是不批判,曹雪芹写一个边角人物都充满客观笔触,但偏偏一到赵姨娘贾环这里就藏不住的厌恶呢,嘻嘻,私以为曹公必是在真实生活里受过赵姨娘之流的暗害,比如被灯油烧了脸之类的,他自己就是再大度超脱,也没办法对这样的人悲悯啦……不过也有猜测赵姨娘后文还会有别的举动,不知道是会让人讨厌到底,还是会有何改变呢?
话说回来,我自己三观也是几经变化的,但根本的东西一直未变。就是美眉说的情先于理。我确实是误会美眉了,因为之前看美眉说儒学,谈仕途经济等,我以为美眉是把红楼梦理解成了教谕劝世的小说,就有些急了,哈哈哈,现在看看自己好可笑,美眉见谅啦。
曹雪芹是个出色的小说家,我是对他一支妙笔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他也有他的局限性,比如,数学就是语文老师教的,年龄,日子都做不得准。还有他的那个空字,我觉得那是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究竟如何,也未必就是对的或错的,好的或坏的,只能说,不可评说。
美眉对社会的分析比我想的要深刻生动很多。我理解的社会就是人的组合,所以因为我浅显的理解,也误解了美眉那句社会对人的要求。
关于美眉讲的自己的家庭渊源,我心有戚戚焉。我对官场对仕途经济的厌恶也恰恰是来自于家庭的耳濡目染。只是我俩看到了不一样的官场之人,政治之心,美眉看到的是赤胆忠心,老骥伏枥,我看到的却是脏污杂乱,疲惫不堪。
我俩对同一事物的看法也表明了,美眉是积极的,我就有些消极了。这一点我需要向美眉学习,看世界的眼睛需要再宽容冲谈。
哈哈,想起自己第一次读红楼梦的时候了,十一二岁,很多地方不懂,就囫囵吞枣。爱不释手的都是宝玉的几句话,比如宝玉只想人常聚不散,宝玉看见穿红衣裳的陌生村女就念念不忘,我读着就觉得,宝玉是个女孩子吧,宝玉就是我吧!哈哈,每次有人问我十二钗你觉得自己最像谁,我都说,我能选宝玉吗?我就最像宝玉啊!我喜欢看美女,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过节时家人聚一起我总不愿他们走,人都走了我自己能默默掉眼泪掉半天,让我爸妈莫名其妙以为我怎么了……还有,那时候的我,如果遇见学校组织春游,看电影之类的活动,别的同学都雀跃关心带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我最爱想的却是,我会碰见陌生的谁呢?会不会有个有趣的人叫我念念不忘呢?
哈哈,所以很多人说宝玉好奇怪,性格不能理解,我却从小就觉得宝玉最亲切,就像我的化身。
我觉得美眉现在喜爱宝钗或许也是因为宝钗的君子之风是美眉最能理解最有共鸣的吧。
我很明白这种心情。别人都是喜欢黛玉或宝钗湘云等一众女儿家,我却从头至尾爱的都是宝玉……
我是不是很奇葩?
哈哈哈。
cristal2011 发表于 11/20/2016 8:38:50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372627#73372627][/url]
哈哈,我还没听见过女孩子说自己像宝玉的,MM这是头一个呀。但仔细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呢?宝玉多情、细密、真诚无邪,可不就像个最灵透暖心的女孩子么?
说实在的,我小时候看电视剧只觉得宝玉可亲,还从未意识到自己对这个角色有无爱憎,只是全心全意地去疼惜黛玉去了。全书的叙事和审美很多都是以宝玉的立场和眼光发展出来的,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就跟着他的视线走了,都没有来得及打量这个“引路人”,哈哈,都说有“主角光环”,在我这里却成了“灯下黑”。
要说喜爱,早年我对《红楼梦》里的人物其实就喜欢黛玉和湘云两个,原因很幼稚,哈哈,我等会儿再说。
对于宝玉我一直觉得亲切归亲切,但就是爱不起来。我小时候有一个痴念,觉得但凡我能去“爱”的男孩子一定要在某一方面让我“崇拜”(哈哈,我那时是有多么小女生啊)。而宝玉呢,虽然也有些“偏才”但始终并无让人“敬重”之处,我想这也恐怕和每次看电视时我妈和外婆都会在旁边有意无意地贬低这个“不爱读书的孩子”有关,哈哈(谁知宝玉读的书可比我要多多啦)。
这样比较起来,MM对人物的认识角度比我灵妙多了,可以摆脱世俗的影响,甚至打破性别的界限,甚是可贵呀。
MM提到的秦氏出殡宝玉在野外邂逅并留恋红衣村女的那段,可知这个细节曾经几乎就要让我讨厌起宝玉来了。只能怪《红楼梦》太盛名,后来的读者几乎都不可能全然一张白纸地去吸纳它,多少都会事先受到情节和价值观上的“污染”,从而只能带着既有立场去读书了。我就是这样,一开始就被告诉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还带着现代爱情观的预设判断去读,于是便有了很多偏误。
与之相似的情节还有好多:晴雯因登高贴字冻了手,宝玉当着黛玉的面儿携过晴雯的手来,说着话连黛玉走了都没发现;“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宝玉去袭人家,对袭人那个穿红衣服的表妹念念不忘;宝玉招惹金钏;宝玉私心想摸一摸宝钗的膀子......哈哈,那时的我只知道爱情就是一对一,黛玉心里可是只有一个宝哥哥的,而宝玉虽每每甜言蜜语,却又如此处处留情,岂不是“渣男”一个(当时自然是没有这个词的)?
所以那时我只顾着替黛玉吃醋了,一应连宝钗、袭人、晴雯,甚至麝月、芳官都讨厌起来。现在想来,这是以看偶像剧的心和眼在看《红楼梦》啊,煞是可笑,哈哈哈哈。直到近几年才慢慢开始对宝玉的“情不情”有了一些感悟。对于我自己,宝玉竟成了一个“导师型”的角色,在我看来他的珍贵之处在于能摆脱社会的既有框架和集体认知去认识世界。
记得才来美国读书的时候自己原有的认知体系和思维模式受到过一次巨大的冲击和重构。忽然意识到“分类”只是人类大脑认识现象的一种基本方法,而并不是事物的实质。比如当你不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如果知道他是一个男人、中国人、汉族人、本科毕业、未婚,似乎会给你在认知上带来安全感,让你对他的基本“样态”有个大致的了解,但事实上这个人有可能是王思聪,也有可能是我那个三十岁无车无房无所事事整天被父母催婚的表哥,哈哈。
我认为宝玉就几乎能全然打破这些社会附加给每个人的标签和框架,只用真心去辨识他所遭遇的人和事。
比如宝玉待人就是不分阶级甚至不分男女的。他对黛玉、宝钗自然是好的,对晴雯、袭人更不必说,就连野外际遇的一个村女也真心倾慕爱惜;他嘴上说只爱清净女儿而男儿都是须眉浊物,但对柳湘莲、秦钟、蒋玉菡甚至北静王都无不情真意切。
正如MM以前所总结的,古人那里没有“爱情”只有“情”(当然,“情”和“欲”在古人那里又是分开的,此处只谈“情”);我甚至认为在宝玉那里情感没有“类别”只有“深浅”(所以我不认为宝黛是“爱情”),这才是他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宝玉觉得一个人好便要与之“有情”,有情便要交心,交心便更深情,有情人就该终生厮守,管他能不能“终成眷属”。而最后只有黛玉是他以心换心的“情之至”,其他的诸位“有情人”都在客观上因为各种先天或社会因素而没能与他建立超越“宝黛之情”的情感关系(比如秦钟因为早夭,宝钗因为价值分歧,袭人因为阶级限制,等等)。但主观上,宝玉对于每一个人都是愿意付出真心而不计较回报的,这样的人古今只有宝玉一个。
其实我认为宝玉打破事物类别常规,只凭诚心来对待事物是一以贯之的。一直最喜欢“撕扇子作千金一笑”那一段宝玉的话:
“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
都觉得这段是给晴雯一个特写,我怎么就觉得是在剖白宝玉的心迹呢,哈哈。
一切事物有其“存在即合理”的由来,然而谁规定了它们怎么来就得怎么去呢?私以为宝玉这段话看着是与庄子“无用之用”反其道而行,但事实上是异曲同工的,也就是,人在物外,物在人外,所以事物的本质(及其固有价值)不会因人的主观意愿而转移,而人也没有必要受一件事物的“社会定义”所左右而褒之贬之爱之恼之,这样一来人与物便能各自安生,各不相扰了。
我觉得这一段似乎是要与贾赦因为扇子而弄得石呆子家破人亡那一事件形成对比,若换做宝玉,一个可为一笑而撕掉宝扇的人,可会因为任何物件而伤人财产性命么?
MM说自己像宝玉,自然也是性情导向,性灵至上的人,在当下的社会甚是难得啊。有幸结识MM真是幸事乐事一件~~~
就我自己来说还真说不好像谁,不过我现在的努力方向是,对待家人爱人要像黛玉,对待众人要像宝钗,嗯,还要加油才行!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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