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城市呆的时间，今天被我屈指数乐下，不多不少十一年。
这么漫长，让我诧异着，也让我奇怪着。
今日归途经石刻，看见许多老年人身着都是红宽衣绿宽裤，鹤发童颜，神情端庄，音
乐止一点一拍，他们出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清光月桂。我边走边看，想起曾经一个女
子在日本被丈夫抛弃，后幸懂点太极，被一武术馆聘请为师，不仅温饱虎口脱险，而且写
了篇女子自立文章发扬光大，激励后人。
我努力让自己不再调侃。可我的心慵懒地不能静若处子，也不能动如狡兔。而我终不能
甘心让她变成死水，我用尽我所有的机智和敏锐来发现创造我生活的乐趣。这一条路上，
我跌跌撞撞，不论何等迷乱彷徨，也不肯停下。我深知我生命的大限，有一天终于没有声
息，那一定是我化作另一世界的孤魂。
我已不需妆容易颜，我用了一天的时间突然选择了静谧的本色，我可以坦然地注视自己
和自己身边的人，我觉得很好，这是我以前从没有预料的自己可以做到的镇定。
悲而不伤，散而不乱，毕生的愿望终因和谐而皈依。
我绕了很长很长的一圈，结交形形色色的男女，我喜欢他们追求真理强烈的炽热和不肯
放弃信仰的执拗，我默默为他们喝彩，我悄然被他们感动。
然，逐渐的，我见到了许多许多我深爱的人，终于甘于忍受的黯淡，终于甘于妥协的顺
从，终于忘记反抗的平静，我知道这分明是通向死亡乐，但我看见这没有凶手却分明不是
自杀的疑案，我无限地恐惧，我万分地悲伤。
我曾经无数次，无数次地呐喊，却湮没的是我无知的象征。我终于一日成了痴人，别人
都道浪子回头，我却仍没有岸，我却仍没有岸。
人生短，把酒歌，扬花雪落，难免迷离，难免左右。
我安慰着自己遗忘，劝慰着自己抛弃，我寄众望于己，怎料万里难腾身。我姑息了我的
矛盾，我却终于无法平息我底心。
我笑我终不安心。
恬淡可以让你忘记岁月和日常的烦恼，却让你有一天想飞的时候，发现翅膀已经生绣。

整个黑暗里世界纵酒，没有醉的人一定没有欢娱。
我却分明看见所有的人都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扯着嗓子放声喊着谁来赔偿他们丢失的
东西。隐隐约约谁在哭泣，谁在破口大骂出了叛徒，还有人被子弹穿过胸膛还说着造反，
有人至今仍沉默不语，连哽咽都没有声音。
这性灵终于夭折，神说，你们触犯了神灵，你们必须死去。
滚蛋，这到处危机四伏，我们根本不经考验，我们根本一边冒险没有价值地生活一边辛
酸地说毫无怨尤。这样的生命没有被拯救，你我都看见她一岁一枯；这个世界政治界，知
识界，社交界，都让我毛骨悚然，让我心充满厌恶。
我想打开这唯一的窗户，呼吸自由进出的口气。这片乐土，这片未曾被糟蹋过的乐土大
概已经消失。
我看见自己狐疑的困惑，却在你那边是没有解的方程，我和你嬉笑着无限无限，我却终
于在你面前嚎啕大哭，我没有了狂热，我懒得做作，你道我是毁灭，我却不想容任何解释
来粉饰我的分崩离析，我看见黑暗隧道的灵光，我知道这世上一切脱节和裂变，算得了什
么？
这一切算得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