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一分和所有

我跟爸妈说暑假住在学校里的理由是要准备GRE考试，在学校里比较能集中精力。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借口，考GRE就是我近期的任务之一。我在书店买了红宝书和其他一系列GRE考试的书籍，谭天有事的时候我就自己学习。

谭天看我最近抱着GRE的书进进出出，禁不住问：“你想出国读书？”

我突然意识到我跟谭天开始谈恋爱的这两个多月，只执着于爱不爱，合不合适，却还没有讨论过未来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我自己想当然的在准备出国读书，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而且等开学他就大四了，将来的路要怎么走可就摆在眼面前了。

“嗯，我有点这个念头，不过还没决定。” 我小心翼翼试探着说，“你想过出国吗？”

“嗯，也想过。” 我听了眼睛一亮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可是谭天随后就接着说，“不过后来跟许老师做项目做得挺顺的，他也说过让我考他的研究生。在国内，他在我们专业里学术水平算得上头筹了，跟他读研将来工作也会比较好找。” 

我轻轻“哦”了一声，垂下了眼睛，没再说话。我没有试图去劝说谭天出国。我跟谭天才刚开始，除了欧阳飞宇和杨豆豆都还没有人知道，他家里那边估计都还没有想好怎么交代。而且出国读书是否真的对他前途发展有利，也很难说。我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和立场去要求他什么，更没有资格让他贸然为我押上前程。

我的理想是往金融方向发展，可是国内的金融专业是在经济学门下的，以货币银行、宏观经济学等课程为主，涉及金融市场非常少。而且国内的金融系统行业发展还不太健全，大学里对这方面的学术研究、课程设计都缺乏实践指导，大部分时候只能把国外大学的一些教材拿来稍加改编，也根本拿不出实际案例分析。

我挺想出国去读书的，接触一下最前沿的金融知识，了解一下真正的金融市场是怎么运作的，去看看像亚马逊这样的start-up 公司是怎么飞快的发展起来上市的，去见识华尔街是怎么让像彼得林奇这样的投资巨鳄们留下一个个传奇的。我想去那些顶级投行工作，或者去对冲基金，总之我想把神话里会下金蛋的母鸡变成现实，实践钱生钱的方略，搭建一所自己的黄金屋。

但是，如果有一个能让我坚定的留下来的理由，那么我也可以放弃这一切的向往，比如有人跟我说 “除却巫山不是云”。

谭天从我的沉默里察觉到了失望，握住我的手说：“这个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只要我们的共识是想要在一起，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谭天的这个“共识”给我增加了不少信心。我当然想跟他在一起，我只怕他没有那么坚定，但现在听他这么说，好似在快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我们在国内读完研究生，再申请出国读PHD？研究生是两年半，我争取两年读完，你等我半年，我们就可以一起申请出去了。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我屏气凝神期待的看着谭天，急不可耐的想从他的眼睛里窥视到一星半点的火花。

谭天盯着我的眼睛回看了好一会，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你这么想出国读书？” 

我敏感的意识到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出国。刚才满怀期待的眼神瞬时暗淡了下来，低下头含混不清的应付到：“也不是，就是觉得还没出去见过世面，枉对人生。”

谭天听完后过了好半晌也没有说话，他握着我的手，用拇指来回的摩挲着我的手背。他的眉毛像简笔画里展翅的鸟儿一样蹙在一起，深邃的眼睛漆黑一团辨别不出光亮，我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下来。这不是一个能随便做出决定的事情，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规划一下。我从他手心里把手抽了回来，合起GRE的书，站起身来。

谭天被我的动作打断了沉思，不假思索的也跟着站了起来，执拗的拉回我的手说：“就先按你刚才说的计划着，我们读了研究生再一起出国。如果中间有变化了，再从长计议。” 

我顿时喜出望外，嘴快咧到了耳朵根，心中刚才差点儿就熄灭的火星又一下子扑腾扑腾窜得老高。我丢下手里的书，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抱住了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谭天，他完全没有料到，身子微微一震，不过随即就张开双臂把我包裹在他怀里。

我伏在他胸口轻轻的说了声：“谢谢你！” 

谭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有他今天这句话，将来哪怕因为其他变故他想要留在国内不出去，我也一定陪着他，只要他仍旧想要跟我在一起。

他愿意为我先让渡一分，那我就愿意为他让渡剩下的所有，包括我的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