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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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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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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当弗洛伊德爱上李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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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2-18 09:34:00

网易娱乐 稻子
我承认,我不懂爱情。但是,我时常做梦,我常常说不清我的梦,我只知道我其实是刚刚从梦里醒来。在梦里,我见过山,见过海,见过硕大无朋的皓月,见过大肚腩的人类,也见过奇形怪状的爱情。但是我说不出来,或者,我说出来你也不懂。

  2004年2月12日,在李少红的强迫下,我被牢牢摁在和平影城黑暗中柔软的沙发靠椅里,进入了一场白日梦般的强制催眠。银幕的反光照着我腕上的银色表盘,时间是晚间19点整,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心理医生弗洛伊德就要进行一次梦的解析。我坐在四排九号的那个位子,而和我相隔三个座位的一对情侣,正在吃着什么,拨弄着塑料包装纸,我能够听得见刺耳的响声。

  电影开始,偌大的放映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心理医生弗洛伊德说,请肃静,疗程开始。

  童年沉浸在潜意识里,又迸发出来,像杯中溅落到玻璃桌面上的一颗水珠,或者一片茶叶。心理医生弗洛伊德说,童年的记忆、痛楚、感伤、刺激,常常是我们关于梦的叙事的源头。这时候,荣格在一旁打了个岔,吐出了“原型意象”这么一个词儿。所以,这场梦的开始,如果没有搞错的话,按照惯例,你的原型应该是你的童年。你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妈妈告诉你,你是从垃圾堆里拣来的宝贝儿。有时候,你依稀记得,你是一个赤身裸体的、漂浮在羊水里的胚胎;有时候,你是一个牙齿不齐、头发披散的、瘦弱的小女孩儿;有时候,你又依稀记得,你是一个扎着俩羊角辫儿的、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你暗恋着一个穿黄军装的帅哥呢,你追着他,在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斑驳光影下——这时候,一个急刹车,咔!梦的“场景一”被中止了。

  李少红的童年怎么可能有推土机轰隆、轰隆地推倒老房子的场景呢?拆迁是世纪末中国的集体记忆。电影里,我们的小宝贝儿在周遭这濒临坍塌的一片废墟里,几度精神错乱。所以,如果这是一场梦,这个梦显然不是李少红个体的梦。但是,这个梦的叙事里,依然会有李少红自己的影子。李少红让宝贝儿闯入了一种风烛残年的记忆——老者笼罩在黄昏的光与色中的老屋里。所以,当宝贝儿周迅面对着满屋子的陈年藏书、发黄的老照片、种种人生痛楚的记忆的时候,和老者两人,只有彼此迷狂,彼此失语。一个新人类怎么会爱上、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无关乎她的成长经验的文化记忆呢?这是李少红的记忆,而不是宝贝儿的记忆。李少红的记忆多次强制性地闯入了宝贝儿的梦,就像挂在老屋一角的暗影中的主席肖像一样,看似不起眼,其实触目惊心。这是一种无关爱情的记忆,却一样深深地铭刻在生命里。“后工业”的记忆和“前工业”的记忆,正如同我们正在经验的这个时代一样,含混、错乱。所以,当宝贝儿神经兮兮地,仰脸对老者说,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忽然之间,老者像一尊蒙尘多年的雕塑一样,砰然倒下。捆绑不成夫妻,梦的“场景二”被中止。

  这时候,我的思绪忽然被打乱。放映厅里闯进来几个妇女,我能够感觉到她们尖锐地喧哗。南京话。这时候,李少红以弗洛伊德的名义让她们肃静。

  前卫艺术来了。我们且以艺术的名义,延续这次梦的解析吧。这个梦的场地也许是什么厂房或者仓库吧,七年前我读大学时,也见过这样硕大、空荡的实验室,厂房里是泥沙铸就的江海模型,以及用于给排水的错综复杂的管道、水泵。当年,法国导演卡拉克斯曾经利用过类似的场景搞艺术,在电影《波拉X》里,男女主角也曾经把家搬进了类似的一间大厂房里,去表达生存乃至“存在”这样一种概念。彼时彼刻,那是一种弥漫着一帮古怪的音乐人制造的电声或者说噪音的空间,那是一种术语曰“后工业时代”的空间。而今,宝贝儿周迅和她的男朋友要把家安在这样的空间里。宝贝儿说,我的家就这么空荡荡的才好呢。于是,这么大的一个空间,没有尤奈斯库的《椅子》中的那把“椅子”,没有贝克特的《等待戈多》里的那位“戈多”,有的只是一个超现实的空虚梦境。男朋友认为,应该有一些家具才像个家呢,宝贝儿周迅却说,我不要那么多东西。有了那些物质的东西,也许,就容不下“灵魂”这种东西的存在了吧?或者,即使有,也将会是一种异化了的存在吧?于是,这里同样也没有卡夫卡《变形记》里的那只甲虫。倒是有一只猫,一只面目狰狞的死猫,于半夜匍匐进你的梦。宝贝儿和面目猥琐的那只死猫两相对视,一声尖叫,梦的“场景三”中止。

  而性和爱这些事件统统是不完整的,性的裸露、爱的甜美统统只是商业的幌子。梦的“场景四”,在这样、那样的性和爱的事件里,交叉游移,却统统是不完整的性和爱,被中止、被遮蔽、被假设的性和爱。刘志和他的前妻,宝贝和毛毛,或者刘志和宝贝……我看不到一种完全具备诸项叙事要素的彻底的爱情。以李少红的年龄,梦见爱做什么?弗洛伊德曰,原始欲望。刘志看似和宝贝深爱着,甚至都有了肌肤之亲的假象,可是那又怎样?两个人的性爱总是处于被人追逐、被人驱赶的状态,奔跑、喘息……直至堕楼。这种喘息不定的、破碎的对于性爱的追逐,也许,可以类比于现代人失魂落魄的精神状态。所以,在堕楼的一刹,我看了一眼硕大无朋的皎洁明月,大概只有在梦里,才有这样硕大的月亮吧?最后,两个人好不容易跌进床上,这场性爱却又不得不在众多民工的窥视下中止。原来,“恋爱中”的宝贝,其实和恋爱是格格不入的。

  有点恶心、翻胃,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也许这是一场噩梦。我几度想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心理医生弗洛伊德制止了我。放映厅里,几个妇女不耐烦,走了。她们好像是卖票的,嘟囔着什么。南京话。

  最后,柏格森来了。李少红试图通过整部电影的叙述,最终寻找回宝贝儿生命里的一种叫做“灵魂”的东西,于是,梦的“场景五”。宝贝儿的身体死在了那间概念化的大房间里,她的血已经流干了。而结局,李少红让刘志恍惚地看见宝贝儿,白煞煞地、像幽灵一样的,一晃儿过。那一刹,你以为你看见的,是人的灵魂了吗?在法国人柏格森的哲学里,时间、生命、绵延,这时候已经成为一体化的概念。梦是叙事,梦是回忆,梦是对于既往生命所经验的时间的,无始无终、无先无后、无此无彼的回想。为了表达这样的梦,李少红的叙述成为形式上的、梦中呓语般的呢喃。

  我时常做梦,我常常说不清我的梦,我只知道我其实是刚刚从梦里醒来。在梦里,我见过山,见过海,见过硕大无朋的皓月,见过大肚腩的人类,也见过奇形怪状的爱情。但是我说不出来,或者,我说出来你也不懂。李少红的这个梦,是残破的、概念化的,在叙事上玩尽了电影语言的种种噱头之后,我不得不以“精神分析”的方式去读解它。也许,因为电影里的宝贝儿本来就是个“精神病人”吧。当然,心理医生弗洛伊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梦的自由。既然是梦,就可以被宽容。仔细归纳,我并不想给这个梦戴上类似于表现主义、象征主义、存在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这样的种种大帽子。可是最终,我不得不说,这其实只是一个内容空洞、虚有其表的形式主义的梦。

  走出和平影城,逃也似地融入南京二月春风沉醉的夜晚。如果你在今年的情人节档期看到这样一部名称相当之甜蜜的电影,并且把它当作一部烧了4500万资金的商业片来期待的话,那么我想说,你看到的,其实只不过是国产片炮制出的又一部加了引号的“艺术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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