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也有禅意了
未央
在我记忆中的MFA Japanese Temple Room,一直都是 Pardon our looks. Under Construction. 这并不意味着没啥可看的,其实有意思的东西更多。
比如说,大厅中间被玻璃屏风档了一圈,里面是各种佛像。平时我们看佛像,他们总是高高在上,眼眸低垂。可是,当那些佛像放置于地板上,我看的是他们的头顶,视角一变化,感触完全不同。还有的是侧躺在地上,莲花座也去掉了,佛像下面有个大洞。MFA为了研究佛像内部的情况,找到波士顿儿童医院的做儿童胃镜的医生,用最小的探头来查看内部情况,发现了当年工匠在佛像内部的留言。
还有各种修复佛像的工具和资料。当年的相片,建筑图;甚至于日本某地的山上的一种石头,研磨成的粉末适合涂抹佛像的眼睛,所以一个个石头,一瓶瓶粉末,都在玻璃屏风里面摆得整整齐齐。博物馆里面,艺术品固然好看,艺术品如何完成/如何修复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主题。
就在这种主题之下,Japanese Temple Room的维修进行了7年;一直到今年5月,MFA正式告知,Japanse Temple Room 重新开放,会举行一个re-dedication仪式。因为这个collection的大多数藏品与日本天台宗三井寺联系颇深,也是为了纪念Dr Bigelow对MFA的贡献,所以MFA邀请日本三井寺的僧人到波士顿主持这个仪式。
我订了票,叫上朋友,让她记得穿“最Japanese”的衣服。
Re-dedication
用我浅显的理解说一下re-dedication:佛像是一个媒介。僧人与佛交流的时候,需要依靠媒介。可以是语言,诵经;也可以是动作,例如各种佛教手势;也可能是书籍画卷,当然也可以是佛像。但是,工匠将佛像完成之后,佛像并不是立即成为媒介。它需要由僧人做认定,在仪式上正式的将佛像供奉给“灵”。“灵”认可了,佛像从具有媒介的功能。
MFA的考虑非常周到细致。
Re-diciation在Japanese Temple Room里面,由5位僧人执行。观众在外面的大厅观看,里面有很多摄像头,所以我们可以从很多角度看现场。博物馆内部不允许有明火,烛台上放置的是LED candle。这也是宗教与时俱进了,记得Westminster的僧侣也说过,他们的吊灯都换成LED的,安全可靠不需要经常换灯泡。传统仪式上需要用波士顿本地的土,混了日本带了的香灰,混合之后一起烧成烟。这个也不可行,所以三井寺僧人做了些改动,事先在室外烧制了几个混合粉。
仪式中,僧人对着自己手抄经书诵经;最后部分,他们拿出祈福的纸莲花,在额头上碰一下,再向上抛。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意
喜欢LZ所写,希有!
我今也在学大乘中,感恩我佛大慈大悲留下的经典,阿弥陀佛。
止观
在MFA的仪式之前,三井寺的head monk做了简单的天台宗的介绍;着重于日本各种宗教在各个历史时期的转折和发展。他说:
Dr Bigelow和朋友们到东京的时期,是日本宗教极度退缩的时期。西方科学文化近乎于全面压迫与彻底取代日本本土文化;同时,日本政权也处于皇权和幕府的最终较量。普通群众在各地的战乱中遭遇贫穷困苦;但他们祖祖辈辈相信的神灵并没有保佑他们。宗教在此时式微,也不能够说是“普罗大众抛弃了宗教”,而是,积累的失望导致了他们把希望寄托到另外的一种形式上,那就是被工业社会推崇的”社会物质欲“。
在这种”物质欲“的趋势下,人们不得不丢弃曾经的生活仪式感,用各种”快捷“各种”便利“来满足人类的基本需要。
但是,有没有想过:这些物质是不是我们需要的?这些”便捷“,表面上是节省了时间,让我们把时间拿出来去赚钱;然后用这些钱去买社会鼓吹的那些物质,它能不能真正的让我们更加拥有?在物质极多,欲望更多的时代,我们有没有时间停下来问问自己:什么是我真正需要的?
我需要每天吃大餐吗?需要我的餐桌上的鱼必须是某某地方某某时刻出产的吗?并没有,我只是希望一家人好好坐下来,慢慢的吃,随意的聊。我真实的需要,和那些被社会推崇的形式/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是真实的物体,但仅为”空观“。
In Praise of Shadows
很早以前看过的一本小册子,很多内容不记得了,就记得里面有一篇谈厕所的。
日本民居的厕所和居住的屋子是分开的,独自在院子的小角落。作者说,他的厕所代表着”自由“。人在一个小房间,眼睛看着外面,耳边是风。肉体上很relief,思想上很发散。有时候朋友们来访,在喧闹的谈话中他出来上厕所,忽然有种”从繁华回到宁静;闹市中仍可独处“的感触。他享受这个”远离的独处“,一会之后,他也更加享受朋友间的亲密交谈。他认为,远离居住屋的厕所,才是家里最放松的,和自然最接近的地方;是属于你和自然的地方。
日本有一些现代设计也是这个理念,从大厅穿过一个室外的长廊,上一段楼梯,才能找到厕所。下雨天比较不爽;所以很多评论认为设计师背离了”设计为人“的根本。不过设计师说: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最方便“”最快捷“呢?为什么不可以在去厕所的时候感受一下长廊屋檐下飘散的雨点,为什么不能看看楼梯2侧层层竹林?为什么我们要用”感受自然“的机会去换取一个并不重要的”方便快捷“?
工业社会中,我们被要求着”快点,快点“;我们也追求着“快些,再快些”;我们挤压日常的仪式,换来了这些,是不是我们就更加幸福了?
博物馆和宗教
”如何在现在社会中生存,同时可以增加精神力(re-enforce spiritual power)",仪式之后Japanse Temple Room正式开放,观众们和三井寺僧侣交谈。MFA给每一位日本僧人配了翻译,方便交流。一位观众向head monk问了这个问题。
他回答说:”要用宇宙观来看事情的起落“。他的翻译用英文说:“想象你在cosmo中,向宇航员一样看。” you look at it like a Martian. 旁边的观众二觉得这个翻译的日文英文肯定很好,但佛教的理解欠缺。因为是非正式场合,观众二就说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用回溯的眼光看起源,有预测的感觉看结果,关注事物本身,不重眼前,因为眼前是“空观”;事物的发展总归遵循着他们的规律,万物发展的规律是宇宙的规律,是时间长河的规律,那是我们追求的“中观”。
远远的看,长长的看;天台,止/观。
博物馆是体会时间传承下事物发展和精髓的最佳地点。
中午时间在靠近family entrance的大厅,时不时有一些casual的seminars。有一次是非洲音乐,和古筝类似。一块长木头上2边很多小立柱,绑着一根完整的铉。这个铉需要乐手根据自己的音色调整,放松或者拉细。他一边搏动琴弦,一边低声吟唱。声音不是从声带出来,而是哈气一样的低沉,向风一样,慢慢的吹。他介绍说:这是以前非洲酋长们入睡的音乐。他非常高兴,能够用这个几乎失传的乐器再唱起从前的调子;而主持人却说:MFA也非常高兴,这些乐器终于又能够发声吟唱。
对于一个乐器来说,他的追求不是被放在玻璃后面被大家仰慕;而对于一位歌者来说,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卖唱片;对于一个观众来说,低吟仿佛微风带来远处老虎的咆哮,中庭的阳光让我昏昏欲睡;就那一刻,就是那一刻。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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