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阳华并非一开始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样子”。
在成为完美丈夫之前,他其实原本有着光鲜亮丽的工作和社会地位,是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
妈妈口中的阳华,名牌大学毕业,没工作几年就能出资一半和父母买房,账户里还有大几十万的资产。
蔡亮口中的阳华,智商146的学霸,轻轻松松百万年薪。
而秦施不知道,她编造出的“丈夫”的简历,确实可能和曾经的阳华相去不远:西装革履,自信骄傲,游刃有余,身上有无数崇拜的目光。
那时的阳华,沉浸在操盘带来的刺激中,一买一卖之间带来肾上腺素的飙升,一高一低的数字涨落催生着胜负欲和征服欲。他没有时间思考信仰,更没有时间看清被成功包裹的自己。
那时的他,走到哪里都是人生得意马蹄疾的样子,眼里只有春花烂漫的长安道,怎可能想到坠马冷雪天时会是什么样呢。
第二,阳华并非“被迫”成为一名理想主义者。
阳华在踩了大坑之后,确实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预告中他看漫画,养乌龟,躺在床上打游戏,像是在努力做到【心安理得的失败】,在说服自己用最低的代价与失败共处。
我一直认为,阳华虽然在被打击之后建立了心理防御,也确实用沉寂的姿态进行了自我保护,但他并不是那种简单的【完全无法承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这并不是他后续行为的完整解释。
他对良知、对自我的追求与坚守,并非经受打击后才开始的,而是从来都有着理想主义的潜在特质。
只不过从前的他,想要追求的东西都太过容易,而在巨大的失败后,他才表现出理想主义者最明显的外在特征:总是在向世界寻求某些东西,但又得不到。
失败,并未让他的理想主义种子幻灭,反而像是淬火而生,杂质尽祛,棱角尽显。
这次失败的意义远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在缩回到自己的“壳中世界”后,他反而得以近距离和自己对话,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想要坚守的原则,迅速建立起一套新的对于生活真相的认知,并基于这套认知与价值判断,梳理出能够完全符合这套内核的外在行为准则,进而在实质上成为一名理想主义者。
第三,阳华的理想主义仅对自己生效。
理想主义者的巨大痛苦之一,有一大部分来自于:他们会把自己对世界的理想设想,投射到他人身上,希望他人自觉做到这些要求,希望他人做出改变——显然是不可能的。
阳华却从不求这一点。他之所以可爱又让人心疼,就是因为他所有的努力,几乎都用来抵御外在环境对他的要求,而他所有的规则都是仅对自己生效,他从不拿自己的规则去要求别人。(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就好了,笑)
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幸福岛”并不存在,每一个理想主义者都要接受真实社会生活的“入侵”、“审判”与考验。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阳华让人看到:哪怕仅仅是【不被改变】,都已经是如此艰难了。
他明明有极高的智商,有完全可以把人怼到墙角的利落口齿,但他从不为自己辩解,从不为自己的所有行为寻求合法性——这些恰恰是“成功学”所擅长的。他都会,但是他不。
同时,也因为他放弃了对他人的要求,向内投射,才会让他理想主义的棱角显得不那么寒光凛凛,不那么急火攻心,反而温润缓慢,令人产生了一种想要主动去了解他的冲动。
第四,阳华是第三种理想主义者。
理想主义者通常可能有三种路径:
第一种:认为自己看透了世界的真相,认为这世界永远不可按照自己设想的去实现,于是变成看低一切、讽刺一切、嘲笑一切的犬儒主义者,虚无而又愤世,站在自己给自己建立的道德制高点上自怜自傲。
第二种:理想彻底被现实世界吞噬殆尽,放弃坚守理想带来的痛苦与挣扎,转而与世界妥协,走向实用主义。传说中的打不过就加入。
阳华则是第三种:孤独的理想主义的实践者。
求而不得的人,都是孤独的。
剧中的阳华也是如此,他在建立起自己的理论框架和内心逻辑之后,在坚守自己的规则后,承受了理想主义者最常见的“惩罚”——边缘化。
而阳华的“边缘化”更像是一种自我放逐——他不合群,他4500元的生活方式,他拒绝配合同事的临时工作安排,拒绝一切无效社交,他的微信联系人不超过六个,他认为人应该诚实善良,他的评价体系理性而严苛。他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努力的实践着。
在实践他的理念的过程中——
妈妈坚定的站在社会规训那一边,认为阳华应该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
亲家嫌弃他礼数不周全,嫌弃他没有工作。
同事投诉他不友爱。
好哥们儿每每也是无奈相劝。
周围的声音仿佛是在争相替他发声,放大他种种几乎执拗的坚持,宣告着他是怎样不管不顾的无视着社会规则,怎样拒绝被分类、拒绝被各种硬性指标衡量甚至打分、拒绝完成社会规定的任务与标准。
然而,爱总是有能力照见人们的孤独。
一个冬夜里孤独的旅人,怎么抵抗一个温暖壁炉的邀请?阳华的道德感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孤独爱上谁,但终究在漫长的孤独里遇到了她。
于是难度系数增加了:因为情感,因为心之所系,他必然要更多的参与到社会规则中来。也不可避免的与这个世界对成功的共识,狭路相逢。
感情,他不在乎谁先开口,他只在乎她能不能听见。
婚礼,他不在乎场面有多大,他只在乎他的女主角是否自在开心。
婚姻,他不在乎光鲜亮丽,他只在乎她是不是能做自己。
工作,他不在乎人脉关系,只在于业绩与良心。
多余的动作绝对不做,必要的动作绝对不少。
剧播到24集,我们没有见过阳华有过任何一次【抱怨】。
剧中人设也许是”反内卷“,但他从未真的”躺平“。
他对人的关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真善美的坚持,也许有过一时的休息,但从未真的放弃。
完美丈夫?不,他是完美人类。
有人说阳华会在后面的剧情里面后悔、自卑,觉得自己不如陶律师。
我不这么看。
我认为阳华恰恰是因为骄傲,他不允许那些人诋毁他的理想主义。他放弃了外在世界,是因为他看不起那些名利喧闹的所在,于是拒绝加入,于是干脆远离。他当然是委屈的,孤独的人早就被委屈泡烂了。
他会再度走出来,不是因为想要更多世俗的成功,而是为了走向理解他、认可他的爱人。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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