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纶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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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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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胡歌对诠释周泽农“特别不自信”，桂纶镁也觉得演刘爱爱“特别不安”，关于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找到角色，芭姐用文字抄录了一份去往《南方车站的聚会》找到周泽农和刘爱爱的指南书。

在出演《南方车站的聚会》的那段日子里，胡歌曾为了可以不被人注意地好好走在马路上，乔装成环卫工人，从此上街通行无阻，

只有同行会侧目，示意“你是谁，这不是你负责的片区”。

有次在一个医院附近，还有人主动上前询问他：“你刚刚打扫时有没有捡到过一个病历本？”

胡歌的那件环卫工人的服装是他在网上专门定制的，背后印着四个大字：“泽农保洁”。泽农，是他在这部电影里的名字——周泽农。

著名电视导演毛卫宁一度因为一桩项目与胡歌走得比较近，毛卫宁在2018年年中的某一天曾经提出要给自己这位朋友寄两条烟，胡歌于是给了他一个武汉的地址，

“一个大约是体验生活的地方”，收件人叫周泽农。

毛卫宁一直以为这个“周泽农”是胡歌的助理，直到一年多以后，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即将上映时他才知道，周泽农——是胡歌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导演刁亦男把《南方车站的聚会》的剧本递到胡歌手里之后，胡歌没有第一时间看剧本，也没有给导演任何回复，他犹豫了一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

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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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亦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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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7年的下半年。胡歌在那之前拍摄的最后一部戏是电视剧《猎场》，一个当代职场戏，那部戏是2015年底开机的。

这意味着，之后近两年时间里，胡歌什么作品也没有接。

“我当时很迷茫……没有接戏完全跟我自己的状态有关系，一是我不太适应那个阶段给我带来的一切，二是我也没有真正地遇到一个让我能够整装重新出发的剧本和人物。”

“那个阶段”，胡歌是华语世界里炙手可热的影视明星、国民偶像、时尚宠儿之一......

由他出演的多部电视剧接连“霸屏”，2015年、2016年期间，他一个又一个拿下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中国电视金鹰奖、电视剧品质盛典等各项男演员大奖，人气、品质齐头并进。

他拥有了一个男演员在当今中国电视剧界几乎可以得到的所有荣誉。

就是在这个当口，他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的是一次彻底的、全方位的“被打击”。

“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我是触底反弹型的，得把我扔到最低的地方，才能够激发我的能量，但往往是在我看似特别顺的时候，反而我会迷茫和失去动力。”

此言并不意味着胡歌想要故意去找失败。“我愿意去悬崖边上看一看，是吧，你不走到悬崖边上，永远看不到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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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去怎么办？

“掉下去就掉了呗。”

胡歌一次次自问：“你输得起吗？”

答案变得越来越肯定的时候，他回复了刁亦男，自己决定出演《南方车站的聚会》。

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周泽农将会是他职业生涯至此一个前所未有的电影角色，一个身上背着人命的逃亡犯，落魄、狼狈、有罪。

他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建设就叫作：“我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胡歌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六个字。

他不自信。从刚进组开始就不自信。有个故事他和媒体讲过好几次了，拍戏期间有一天导演说要找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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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导演很反常，收工之后说要来我的酒店找我，之前我们谈事都在他的酒店，但这一次他说他那里人多，不方便。胡歌心想，什么事，还要顾及着人的多寡？

在等导演来的过程里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导演对他不满意，要换掉他。

他又问自己，如果真的被换掉了，怕不怕？再作答：好吧，那也没什么好怕的，能接受。

结果和他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导演只不过是带着剧组的造型师和摄影师来进一步商议周泽农的造型问题。

因为他的戏大部分是夜戏，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日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出工，所以那一阵子，胡歌睡得并不太好，会做噩梦，

梦里他很确信自己是个杀人犯，只不过很多年都隐藏着这个秘密，突然有一天警察找上门来了……遂惊醒。

周泽农的命运负在他身上，周泽农是那半年时间里胡歌最贴身和贴心的人。

按照胡歌以往的工作习惯，他总是会在进到一个新的剧组之后一周之内，找到在镜头前最松弛自信的状态，同时和一起工作的同仁们建立起融洽的关系，这都是他过去在电视剧剧组里擅长的。

但在《南方车站的聚会》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是突然从某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让这些不自信就持续着吧，让我就这么处在一个比较孤独的、不合群的状态里吧……

周泽农逃亡的这几天里，他整个状态应该就是各种不舒服，从身体到内心，焦虑、不安，我就试图把这种不舒服的状态一直保持下去了。”

“我什么都不是”的意思，就是他甘愿要自己跟着角色，“死”一次。

周泽农在戏里的命运一开始就被写好了，他逃不走，他也不用逃走，他所面临的就是穷途末路，就是死亡；

而胡歌要面临的“绝境”则是，他如果不把过去既有的得到的一切都抛弃掉重新开始，他将永远不知道自己还能有怎样的前路。

“我不从河里出来，永远不知道自己可能还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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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关于《南方车站的聚会》，还有什么是你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

胡歌：我说实话，其实我内心是不太想接受采访的，在这个电影放映之前，过多的解释对观众来说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引导，

我还是希望观众走进影院的时候，这部电影对观众来说有一种神秘感，观众可以在没有任何导向的基础上去观看这部电影，那样，大家对于这部电影的理解才有可能是最真实、最直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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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跟周泽农生命的融合，帮到你了吗？

胡歌：就回到“我什么都不是”这个话题了嘛，我敢不敢“死”一回？

我最后选择了敢。如果我不选择这部戏，不选择所谓的突破和挑战，那么我可能又跑回去演我熟悉的电视剧或者对我来说更安全的角色了。

我也不知道最终大家对我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反响如何，但我还是做好“死”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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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到底有什么是你需要改变的呢？

胡歌：我希望能够完全打开自己、放开自己，我首先得把自己看成一个普通人，但是我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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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但你在之前已经完成过自我确认了，对不对？你很知道自己是谁。

胡歌：“知道”没用的，从“知道”到“做到”还有一个很大的跨越。

自我确认，这是一个大问题，它会变化出很多很多其他的小问题，我每天都会遇到新的人、新的事情，周围的小环境一直在改变，又衍生出很多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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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当我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内心其实有不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作品？它是一个会把你自己逼到墙角的东西。

胡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在整个创作过程里面，身体上、生理上，可能一直都是不舒服的，精神上也是相对来说有一些压力的。

但是更深层的地方，我是愉悦的，我是自由的，因为那几个月我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每天在过着，那是我想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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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如果你因为这次出演，被人批评和质疑，你怎么办？

胡歌：我就再拍一个。我是认真的。

在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中，桂纶镁饰演的“陪泳女”刘爱爱的最后一次出场，是和万茜饰演的角色一同彼此挽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路。

那场戏拍了好几条，两个人都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桂纶镁在心里把之前故事里所有存在过又离开了的人想了一遍，然后反反复复问的一个问题是：“我这样，算是赢吗？”

01

“游移的，说不定”

“黑色的”“晦暗的”“棱角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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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纶镁尤记得，在《南方车站的聚会》拍摄片场，导演刁亦男会用这样的词汇来给她的表演作出指示和引导。

有一场戏拍了十几条，导演就说出了十几个完全不同的指令，皆是这般抽象和难以名状的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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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纶镁便根据这些提示展开自己的诠释，之后导演通常不会给她一个明确的对错结论，他们会继续顺着这种感觉往下创作。

桂纶镁将这样的创作称为“点状式”的，与之对比的是过往那些传统的、以故事脉络和人物情绪起伏为主线的“线性”工作方法。

“导演几乎不要我们有一个前因后果式的表演，不要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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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表达方式于桂纶镁来说最初确有困难，但她完全接受并且愿意全心投入其中，因为其背后蕴含的哲理恰与这个电影要传递的某种世界观紧紧咬合着。

大多数时间里，我们活着，被命运牵系，游移，一切都被永恒的不确定性笼罩着，你会在某一个瞬间做出一个令自己都咋舌的决定，

至于这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许是要到很久之后你才会明了，也许，你一直不会明了。说不定。

初读剧本的时候桂纶镁觉得“一言难尽”，很多很多问题渐次冒出来：“她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决定？哪一个节点让她改变了？是不是她知道了背后的真相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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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的惯性使她首先想到的依旧是因果关系，但是走不通，很多事情实在没法解释，找不到答案。“于是我停下来再去思考，发现这就是这个故事非常非常迷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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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一个人在面临生命非常重要的转折时，思路都没有办法非常清晰，一定会往东想一遍，再往西想一点，你会一直在游移，最终是什么驱使你做了那个决定，你自己都不明确。”

荒谬，即是最大的真实。

桂纶镁此遭的职责之一，就是要以此身，呈现出人在生命洪流里的这般“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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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没有尝试过的表演方式，所以我肯定会非常的不安，也不确定哪一个方向到底是更贴近这个角色的，但可能也恰巧是因为这样，我本身的怀疑刚好跟这个角色贴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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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拍摄周期里，桂纶镁和这种“不确定”共处，不知道如何做决定、如何往前进的时候，她想，对了，自己饰演的刘爱爱也是一样的踌躇。

“所以，对，就顺着这个走下去吧。”

一栋武汉城中的老旧危楼里，住满了形色各异的人，他们蜗居于此，为讨生活拼尽全力，无奈、怅然，百无聊赖。

桂纶镁在当中独自住了一个星期。为了体验和感受她的角色刘爱爱的秉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刘爱爱生存的环境无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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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工作人员担心桂纶镁的安危，想派一个人跟着她，她拒绝了。

虽然料想到了可能会遭遇的不适，但独居在当中的时日里要面对的恐惧，还是让桂纶镁觉得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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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天晚上都非常的恐惧。”楼道里完全照不到自然光，一天到晚都是黑的，她走在其中甚至不能知道邻居的门在哪里，她生怕走着走着会有人冲出来拉住自己。

最初去查看环境的时候正值过年期间，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没有上工，满地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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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触目和身受，超过了桂纶镁此前30余年的生活经验。她每天无事可做，只能去公园里和大叔、婆婆们打麻将，就穿着戏里刘爱爱的衣服——地摊上十几块钱一件的布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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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认得她，那时候她的武汉话已经学到了可以含在嘴里随时冒出来，也没人问她奇怪的问题，她可以坐下就抬手打麻将，呼呼嚷嚷的变成另外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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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活得单调枯燥的女人，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享受更多的娱乐，日复一日地重复，心里想着改变，却没有任何能力做什么。

无聊，无助。但又是一个敢冒险的女人，因为如果不冒险，生活会更加沉沦和悲惨，所以她选择了去做一个陪泳女。

以上，就是《南方车站的聚会》中刘爱爱的人物设定。

桂纶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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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泳女这个职业是冒险的，因为你永远在接触不一样的男性，到了海里面，你不知道这个男性会如何对待你。

我在做前期工作的时候看到一些报道，有些陪泳女在海里面遭受了比较暴力的对待，想逃跑，但她们很多是不会游泳的，溺死了……她们大部分的工作不是在船上，是直接在海里面的，有些时候会被拉到深海区域……”

电影里，刘爱爱和其他陪泳女总会戴着一顶帽檐很宽的遮阳帽。

桂纶镁说，那顶帽子是有意义的，当她们在海中遇到危险，就会把帽子摘下来丢到水里，作为一个呼救的暗示。

刘爱爱的冒险精神决定了，在遇到胡歌饰演的逃犯周泽农之后，她有可能做出接下来一系列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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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人生常常是要赌一把的，每个选择都算是一种赌注，只是或大或小而已。”求生，是人的本能，无论在何种境遇下，人都会做出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那个决定。

桂纶镁一如既往保持着自己淡然的神色，语速不紧不慢地说出以上所有。

与刘爱爱一同走过的这一遭，改变了桂纶镁生命的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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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现在自己感受到的生命的味道比较中性，所以我也比过去更淡然了，有些事变得更不那么积极，更不那么绝对的在意。

因为你知道了人在面对一个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关键节点时，你的信念、价值观和本质会很明确地在那个档口跑出来……

你越来越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顺着个性去做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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