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子微微一怔,虽然看不透柏叶的意图,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老人手中电弧开始噼啪作响,在双手之间一个斗大的球状范围内,电弧激发的高温将落下的雨点也尽数蒸发了。那边厢的柏叶猛地回过头来,侧身而立,将十字枪平挑于肩上,右手扶住枪柄,左手则捏起一个法印,搭在枪刃上,枪尖则直指无为子。无为子细看柏叶左手所持法印,不禁大吃一惊,那分明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天雷诀起手势!
“无为子老先生,你可知道奥斯丁为什么一直要用十字枪去杀人?因为他既找不到十字枪的弱点,也看不出十字枪的真正长处。他杀人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如何运用这柄长枪,可他到死也不明白,十字枪究竟强在何处。其实十字枪的真正力量是模仿,以假乱真、喧宾夺主的模仿!”柏叶话音未落,他头顶上的云层居然也起了变化,那螺旋状云层搅起的巨大漩涡,竟与无为子起初作法时一模一样!而且这漩涡还在逐渐增大,开始与无为子上方层叠的雷云分庭抗礼。
难道刚才用无妄天雷击中十字枪,反倒让这邪物领会了雷法的奥妙?想到这一层,无为子额角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不能再等了,虽然不太相信柏叶在这须臾之间就真能学会天雷诀,但天上那透出一团邪气的漩涡还是让老人的心中极为不安。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脚下陡然发力,整个身躯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旋转着向柏叶大力撞去。
眼见无为子手中电弧离自己越来越近,柏叶右手托住枪尾用力一推,十字枪就如一支利箭般从柏叶身后飞出,枪尖再次与无为子手中电弧纠缠在一起,两股力量相互撞击,在黑夜里激起一片绚烂火光。无为子沉身低吼:“云浮千秋!”手上电光顿时化成一串球状闪电,就如云海波涛般连绵不绝地顺着长枪向柏叶滚去,眼看那串炸雷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奥斯丁的死状一下浮现在柏叶眼前,强悍如奥斯丁,也丧命于无为子的云雷诀下。柏叶不敢怠慢,眼中闪现一星蓝光,身后陡然现出一个庞大的暗红色虚影!
“ 因陀罗!”无为子发出一声惊呼。柏叶身后虚影高大威猛,一身奢华王者装扮,手持金刚杵,却长着一副细眉长目的女人面孔,分明是佛教传说中女相帝王身的雷帝因陀罗。这虚影甫一现身,无为子手上爆出的一串球电全部停滞了下来,并且光芒黯淡,气焰湮灭,就象是一群慑于帝王威严气势而拜倒的臣民。
“老先生,孰强孰弱,一望便知了吧?呵呵……”柏叶不禁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
无为子一咬牙,朗声说道:“借邪兵之力赝充神格,必遭天谴!”说完,老人鼓起全身力量,将云雷诀催至了顶峰,手中雷球再次光芒大盛,停顿在十字枪上的球电又缓缓向前滚动起来。
“好强的意志!”柏叶微微一叹。身后的雷帝因陀罗猛地抽出了金刚杵,威猛地朝老人一指。
“天雷无妄!”
随着柏叶的一声高呼,天空中一道紫色电光劈下,直奔十字枪锋刃而去。
刺眼的电光闪过,巨大的冲击波将老人震得倒飞了出去,又跌落在大道上。无为子想从泥水中挣扎着站起身来,努力了两次,没能直起腰身,反倒“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从指尖至小臂,已经是一片焦黑,刚才那股匪夷所思的电击力量几乎毁掉了老人的双手。
柏叶倒提着十字枪,缓缓走到无为子身旁,低声说道:“现在您终于知道,十字枪是如何成倍增长宿主的力量了吧?”
无为子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就这么急于得到我那馆中所藏的东西?”
“本来我是打算最后再来找您的,但宇文老师咄咄逼人,硬将局面打乱,拿走我的塞施尔长刀,我怕控制不住局势,只好提前动手,先下手为强了。”柏叶眼神中居然透出一丝无奈。
“罢了……那不祥之物就藏在馆内东区……”无为子抬手虚指远处的博物馆,柏叶也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放眼望去。
忽然间,无为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老人。乘柏叶完全没有防备,无为子一下窜到柏叶身后,双臂猛地从柏叶腋下穿过,又双掌合拢,反扣住柏叶的后颈,将柏叶紧紧地锁住了。
“老人家还想垂死挣扎吗?”柏叶虽然被扣住,心中倒也不慌,刚才那一记天雷确实击中了无为子,老人受的伤总不会是假的。
“嘿嘿……没错,老人家性子犟,不服输,总要再试一试的。”无为子贴身锁住柏叶,又压迫了刚才被震断的肋骨,他强忍着喉中疯狂上涌的甜味,开始低声诵念法咒。
柏叶运劲一甩,想把老人甩开,可那双烧得焦黑的手臂却如铁箍一般纹丝不动,而且随着无为子的法咒运作,柏叶发现自己脚下竟然现出一个绽放蓝光的道家雷符。
难道这符咒无为子早就画在了地上,只因天黑自己才没有发现?老人受了雷击被弹出那么远,就是为了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一连串的念头在柏叶脑中闪过,被人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紧接着,地上突然冒出一串电弧,就如拥有生命的树藤般将柏叶和无为子一同绑了起来,强大的电磁吸力使得柏叶完全无法挣脱身后老人的束缚,柏叶又一下想起了自己被尸神纳什困住的那一恐怖瞬间,虽然上次侥幸逃脱了,可现在还能走得了吗?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中不断有细小的闪电划过,并越来越频繁,交织出一片电网。有那么一刹那,柏叶竟感觉到覆盖天地之间的雨幕停滞了一下。
情急之下,柏叶猛地倒转十字枪,用力插向自己的胸口,邪兵毫发无损地穿越了柏叶的身体,却有力地贯通了无为子的肺叶,无为子噗哧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血箭。
滚烫的鲜血溅在柏叶的后颈上,柏叶心中不禁一喜,但已经来不及了……无为子把头凑到柏叶耳边,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崩雷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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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狂风暴雨,宇文的心也被撕咬了一整夜。行动恢复自由的那一瞬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撞开博物馆大门向外奔去。
博物馆旁的林荫大道上,仿佛遭到了一枚空投炸弹的袭击,一块直径达二十米的圆形焦黑印记覆盖在林荫道的中段上,黑印范围内的梧桐树无论大小,都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枯黑的树桩。
偶尔有起早的学生经过这里,都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叫,并庆幸自己昨天没有在这样疯狂的暴雨夜晚外出。
宇文绕着这块黑色的焦土,脚步踉跄地来回走了两圈,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悲愤的神情。最后,他走到最接近这块黑土的一棵完整无损的梧桐树下,闭上眼睛,将手搭在树干上,开始施展御木之术。
梧桐厚重的枝叶渐渐左右摇摆起来,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宇文按住树干的那只手开始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猛然间,宇文发出一声极为沙哑的嚎叫,就象一头山林间受伤的野兽。
“噗”地一声,宇文头顶忽然洒落许多枝叶,树冠上竟出现一个透光的空洞。
初升的朝阳光芒穿透了枝叶茂密的树冠,在那片黑色焦土上投射出一个金色光斑。这块光斑轮廓清晰地显现出两个被拉长了的人影――身材较为高大的一个人从身后紧紧地箍住了另一个人。
宇文望着焦土上那块还在随风摇摆的光斑,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慢慢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脸……
“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唐考顾不上提醒还在折腾新皮鞋的丁岚,快步向宇文跑去。
面无表情的宇文并未理睬唐考,只是对着那片焦土连磕了三个头,便毅然站起身来。
“哇!昨晚上打的是什么雷啊?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啧啧……”丁岚沿着大道跟了过来,望着两侧被烧焦的残存树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叹。
“昨夜,无为子道长舍身与柏叶伸宏对决,驾鹤西去了。”宇文语气平静地说道,脸上已看不到初时的悲痛。
“不会吧!”唐考与丁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宇文抬手一指焦土的中央,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心如明镜的两个年轻人看着地上那块人形的光斑,昨夜发生了什么,自然也能猜出七八分,二人不禁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突然,唐考象是想起了什么,大步奔向路旁站在树下的宇文,口中有些焦急地叫道:“老师,既然无为子老先生与柏叶同归于尽,那柏叶手中的邪兵也收回了吗?”
宇文脸上神情遽然一震,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距离自己脚边不远的一块泥地,沉声答道:“可惜前辈功亏一篑,还是让柏叶逃脱了。”
唐考一愣,顺着宇文的目光望去,大道旁被雨水浸润的稀湿泥地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泥痕中部的泥土仿佛被重物推压过,与两旁的浮土相比压实了不少,而两旁的浮土边缘则是一些凌乱不堪的印记,一部分仿佛是用脚蹬出的浅坑,另一部分看上去就象是人的掌印——有人曾经从这里爬过!
这条爬行的痕迹一直延续到转往大操场方向的岔路上,除了岔路的水泥路面上遗留了一点黑色稀泥,就再也没有留下更多的踪迹线索。唐考不由得咋舌,承受了这样威力巨大的雷击,柏叶还能挣扎着从这里爬行遁去,难道他真是金刚不坏之身?
宇文抬头望了一眼头上树冠的空洞,微微叹息,说了一句唐考和丁岚都听不太懂的话:“前辈,你既然一直教导我不要屈服天意,为何你最终还是被无谓的誓言所拘缚?”
方欣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生活习惯,那就是在每个有温暖阳光的周末早晨,带着一块胶麻质地的方垫到逸夫楼后面安静的空地上练习瑜伽,这种环保而又不张扬的健身方式一直是方欣保持苗条身材的绝招。但在今天,逸夫楼后座平日难得有人经过的空地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确切地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
当方欣看见自己熟悉的那片空地中央趴着一个上身赤裸不知死活的男人时,吓得手上的瑜伽垫都掉在了地上,若不是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只怕方欣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虽然那人的脸上一片乌黑,方欣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柏叶伸宏。
“救救我……”柏叶的声音极其虚弱。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方欣着急地一摸身上,才发觉自己换了运动服,没把手机带出来。
“不要叫救护车……”柏叶勉力支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他用尽全力也不过只是翻了个身,变为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直到柏叶翻过身来,方欣才看清了他身上的伤势。只见柏叶胸前有一个巨大黑色印记,似乎是严重灼伤留下的,这黑印从胸腹之间呈枝蔓状向外扩散开来,那些宛如蛛网般细密的烧伤一直延伸到柏叶的四肢关节,所过之处皮肉焦黑外翻,就好像有一团烈火从他的体内往外喷吐燃烧。
“水……给我……水!”柏叶的目光突然落在方欣手上。方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半瓶矿泉水,赶紧蹲下身子,把瑜伽垫折叠成一个长方块,塞到柏叶脑袋下做枕头,又将水瓶递到了柏叶唇边。
柏叶勉强灌下两口矿泉水,说话总算利索了一些:“昨天晚上,我被雷击中了。”
“被雷击了还不叫救护车?”方欣眉毛一竖,立马站起身来要走。
“别!”柏叶拉住了方欣的裤脚,“你……你真的愿意救我?”
方欣愣了一下,神情间微微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柏叶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微光闪过,他轻声说道:“不用叫救护车,你只要不惊动别人,把我送回留学生宿舍就可以了。”
“可这里距离留学生楼还有好长一截路,不找别人帮忙,我怎么把你送回去啊?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无论谁看见都会被吓到。”方欣为难地说道。
柏叶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上身完全赤裸自然不必说,腿上穿的牛仔裤也已经被烧坏大半,只能勉强遮体。他有些羞愧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说道:“你可以用自行车搭我回去……如果能再帮我找一套衣服,那就更好了。”
方欣用力咬住下嘴唇,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贝齿,神情严肃地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你等着!”说完,她便快步跑开了。
柏叶吃力地扭转头,目光一直追随着方欣,直到她匀称美丽的背影从视线中完全消失。
方欣一口气跑回女生寝室,打算找同寝的同学借辆自行车,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打算将发现受伤的柏叶这件事告诉唐考。出于女性的直觉,她能感觉出唐考对柏叶的敌意,甚至也能隐隐察觉到宇文老师与柏叶的受伤有某种关联。现在只需给唐考打一个电话,男生们自然会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可面对这个曾经救了自己一命,又一直对自己十分友好的日本人,方欣实在有些不忍心打那个电话。
“只要我现在救了他,从今以后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他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方欣在心中暗暗念叨着,走进了宿舍大门。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个女生在楼上等你半天了!”突然从楼梯上下来的纪薇,挡住了方欣的去路。
“嗯?是谁呀?”方欣脸上微微一红,仿佛被人撞破了心中秘密。
“不认识,不是住我们这栋楼的,好像是个低年级的师妹。”纪薇耸了耸肩。
“你来得正好,自行车借我!”方欣把手伸到了好友面前。
“我正要骑车出去买东西呢!”纪薇嘟起嘴,不情愿地拿出了车钥匙。
“叫你男朋友载你出去吧!”方欣一把抓过钥匙,心急火燎地跑上了楼。
“这么着急干什么?芳心大动啊?”纪薇把双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嗓子,见方欣回头瞪了她一眼,又嬉笑着跑开了。
刚转出三楼的楼梯间,方欣便看到张月晨正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前,“原来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方欣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寝室房门。
“我……”张月晨跟着方欣走进寝室,踌躇了半天,才说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想和你谈谈……”
“是和丁岚那家伙有关吗?”
“唔……也算是吧!”
方欣不禁皱了皱眉头,逸夫楼后面还躺着一个急需救助的伤者,她现在怎么会有心去听张月晨和丁岚那些风花雪月的争执?
“月晨,我现在手上有很麻烦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可不可以晚一点再谈关于丁岚的事?”方欣有些慌张地在自己床下的箱子里翻找东西,并没有抬眼去看张月晨。
“可是……”
“ 啊!找到了!”方欣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皱巴巴的耐克男式运动装。这衣服本是唐考的,昨天方欣和唐考刚回到学校就下起了大雨,唐考便脱下身上的运动服,让方欣顶着衣服跑回了宿舍,方欣怕其他女生看见了笑话自己,便乘人不注意,将潮湿的衣服揉成一团藏在了床下,打算等哪天寝室里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清洗。现在遇上柏叶这桩事,方欣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就把这件衣服给找了出来。
“呃……我现在马上要出去一下,你看我们能不能晚上再约个时间见面?”方欣一边说话,一边把运动服塞进一个大塑料袋里。
“好吧!”张月晨勉强地答应了。
正在此时,方欣床头的手机响了,“天哪!”方欣一拍脑袋,有些不耐烦地抓起了手机。
“ 喂……温雅老师?你好……宇文老师?我昨天就想找他的,但一直没找到……什么?想和我见面?可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啊!”方欣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找上了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学生会干部?“……外文楼教工休息室……好……我一有时间就会过去的。”
挂掉电话,方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床上,那里还摆放着昨天买的几大包衣服。夜里下大雨,宇文老师也不知为何没来找她,方欣只好把这些衣服带回了寝室。难道温雅老师就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才被困在教工休息室?方欣灵机一动,对张月晨招了招手。
“你认识外语系的温雅老师吗?”
张月晨点了点头。
“那正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把这几包衣服送到外文楼教工休息室去,交给温雅老师,别说是我交给你的,就说是宇文老师请你帮忙带去的。宇文老师你知道吗?你应该见过,就是高高瘦瘦的那个。”方欣把几包衣物收拾成一堆。
“我知道,我经常听丁岚说起他。”张月晨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很主动地走过来提起了衣物。
“如果温雅老师问起其他什么事情,你说你都不知道就可以了。”方欣有点不放心,怕张月晨不注意说漏了嘴。
“没问题!我只管把东西送到,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张月晨答应得很干脆。
“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晚上我们约时间见面吧。”方欣抬起手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留学生楼前,有一个布满绿色植物的小型庭院,一辆女式自行车缓缓滑行而来,绕过庭院中心的小池塘,随着轻微的刹车声,在大门前停下了。一个蓝眼睛的瑞士留学生从楼里出来,正看见一身清爽运动装扮的方欣轻巧地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他不禁用欣赏的声调吹了声口哨,方欣则回与他一个友好的笑容。
老外被漂亮的方欣吸引住眼球,几乎没有注意到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阴沉沉的柏叶。穿着运动服的柏叶把头埋得很低,并且将运动衣上附带的帽子也拉拢来戴上,从正面走过的人很难看清他的脸。
等那瑞士留学生走远之后,方欣才低声对柏叶说道:“下来吧。”
“你真的不用去医院?”方欣有些惊慌地扶起柏叶。
“想不到……这天雷竟然这么厉害……”柏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着,他摇了摇头,一咬牙,竟然借着方欣的手臂站了起来。
方欣奇怪地发现自己手臂上被柏叶抓住的地方就像靠上了一团火炭,一股炽热的灼烧感顺着手臂传递上来。她皱着眉头忍受着不适,将柏叶慢慢扶进了留学生楼。楼里没什么人,管理员也正在埋头抄写着什么,谁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虚弱的柏叶似乎已经将说话的力气用在了脚下,他颤抖着手指,指了指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方欣会意,半扶半抬地将柏叶推到了门前。柏叶用脚去撩开搁在门前脚下擦鞋底的地毯垫,露出了一把房门钥匙。这种西方人藏钥匙的习惯,大概是柏叶向楼里的其他外国留学生学的吧。
进到门中,方欣立刻开始为留学生宿舍的装修与设施感到忿忿不平:“这也太豪华了吧?都快赶上星级宾馆的标间了!为什么我们中国学生住的宿舍就那么破啊?”
柏叶费劲地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下:“帮我把浴缸里放满水好吗?”
方欣小心地将柏叶扶到床上平躺,又去卫生间开水龙头放水。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大床,柏叶见方欣放出来的是热水,又哑着嗓子补充道:“只要冷水就行了。”方欣回头看了柏叶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不解,倒也依言照办。
不一会儿,浴缸中就蓄了满满一池冷水,方欣以为柏叶是要洗澡,关掉水阀正要出门回避,忽然柏叶叫了一声小心,方欣不由一怔,呆愣在卫生间的门外。
只听见“哗”地一声水响,一条半透明的水龙竟从浴缸内凌空而起,盘旋着从门内窜了出来,就势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柏叶拦腰一卷!方欣吃惊地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这条水龙将柏叶拽进了浴缸,只在大床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水痕。唐考曾经对方欣说过是一条水龙救了她的命,直到此时,方欣终于明白了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卫生间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声音之大,竟震得天花板上都掉下了白灰。远在大门边的管理员也被吓了一跳,慌不迭地去看留学生楼旁边的小锅炉房,还以为是烧热水的锅炉炸了。
一股炽热的水蒸气猛地从卫生间里涌了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又把惊魂未定的方欣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白色雾气终于渐渐散去,房间内的摆设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方欣这才壮起胆子,探头去看卫生间里面的情况。
刚才还注满冷水的浴缸,现在竟然完全干涸了!不知柏叶是释放了什么能量,刹那间就将那缸冷水完全蒸发成了水汽。此刻的柏叶蜷躺在浴缸中,头搁在浴缸边缘,虽然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从前的光芒。
“你……你没事吧?”从门边探出头来的方欣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暂时没事了,我把被雷电劈中时硬冲入体内的热能全部释放出去了。”柏叶的声音又变得清亮起来。
“哦……那就好……”方欣的脑袋又从门边缩了回去。
“ 只可惜了我这块不动明王护心符……”柏叶发出一声轻叹,拉开运动服露出灼伤的胸膛,忽然,他忍住剧痛将拇指与食指插进胸前那块黑色的烧伤中,随着粗重的鼻息,柏叶居然从体内挖出一块已经被高温熔得走了形的黑色铁块,这不动明王护心符竟是用手术植入体内的!铁块厚度不过一指,熔化的边缘已经看不出它的本貌,只有中心部分隐约可辨识的不动尊刻像还可勉强显现当初的精美雕工。无为子的崩雷诀太过霸道,黑铁虽是从伤口内取出,却没有染上半点鲜血,只有几丝烧焦的皮肉沾在上面。血,早就蒸发了。
“无为子,你真不愧是五雷大法的传人,如果没有这不动明王护符,再加上十字枪隔离心火,我一定会与你一样,身承天雷,五内俱焚,整个身躯由内到外完全烧成灰烬。”回想起昨夜一役,柏叶仍是后怕不已。他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已成废铁的护心符,心中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挫败感,烦躁之下,随手便将那铁块扔进了垃圾筒。
眼见柏叶已无性命之忧,方欣不禁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她正想悄声离开,目光却被书桌前供奉的一柄武士刀所吸引住了。这柄刀上方的屋梁上特别安置了一盏射灯,明亮的灯光下,长刀漆黑的外鞘显现出龙鳞般的花纹,淡青色鲨皮包裹的刀柄有一种迷人的质感。方欣慢慢走到那柄刀前,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摩了一下刀鞘。
“那是我父亲的遗物……”柏叶的声音突然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方欣触电般收回了手指,有些心虚地回头望去,可她发现在这个角度,柏叶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触碰了刀呢?
“没关系,你可以随便观赏,不过要拔刀的话,请用刀架旁的葛麻巾托住刀锋,以免伤到自己。”柏叶又继续说道。
方欣并不想去拔出这柄长刀,她只是被这柄刀的华丽装饰迷住了。方欣轻轻将武士刀从刀架上托了起来,在灯光下细细观赏。看了一会儿,她发现那刀鞘靠近护手的这一端,刻着“二つ胴”的日文字样,并用金丝镶嵌其中。
“这刀鞘上刻的字是什么意思呢?刀的名字?”方欣有些好奇地问道。
“唔……那是“裁断铭”,具体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知道的。”柏叶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知道呢?说吧。”方欣最讨厌别人卖关子。
“二つ胴的意思,就是说这把刀经过了试斩测验,能够一刀斩断两具上下堆叠的尸体。”柏叶的声音十分平静。
“呃……”方欣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恶心,武士刀险些从手上滑落下去。
“我说你不会愿意知道吧,呵呵……”柏叶轻轻地笑了起来。
方欣忙不迭地将长刀放回刀架,她仿佛已经嗅到了刀上传来的血腥味。
“再怎么漂亮的刀,也只是凶器而已,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带过边境。”说到这里,柏叶顿了一顿,“你也应该知道我将它带到中国的原因吧!”
“我要回去了,再见!”方欣已经隐约猜到柏叶要说什么,她不愿再听下去,慌忙打断柏叶,快步走到房门边开门辞别。
“方欣!谢谢你,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柏叶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了过来。
“是的,我不欠你什么了……”方欣喃喃地说道。
很快,柏叶听见“砰”地一声,房门被用力地关上了,他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末的午后,大学生们都选择到户外透透气,也不顾地面还没有完全干透,几个球场全挤满了人,校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不过也有不敢出门的,此刻的温雅就只能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顶多偶尔掀开窗帘,从外文楼四楼的窗户往楼外张望一下。
在温雅看来,室外恐怕依然是危险的,说不定昨天遇上的那个女孩就隐藏在这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寻找自己……大雨来临前的那场追杀,使温雅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目前看来,藏身于教工休息室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宇文为什么就不愿意买个手机呢?要找到他真的很不容易啊……唐考和丁岚那两个家伙又一直不肯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只能等方欣来帮忙传话了……可方欣怎么还不来呢?”温雅郁闷地靠在窗台上,翻看几张早已看烦了的报纸。
“没想到那个叫柏叶的日本学生,居然会有这样不凡的力量,他追杀自己的目的,就是因为这柄怪剑吗?”想到这里,温雅又忍不住从背后抽出了那柄克力士剑,研究了一整夜,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从身体里取出这柄奇怪的长剑。
虽然一剑斩开布满小鬼的铁门时那种充斥体内的力量感让温雅颇为兴奋,可这柄怪剑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力量――刚持有怪剑时断断续续出现在温雅脑海中的那些场景片断,昨夜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后又出现了许多。大量出现的凌乱场景,现在已经可以大致串连起来了,温雅隐隐地感觉到,这柄长剑的前主人就附身于这把剑上,不知为何,他的魂魄正主动地与她沟通接触,将多年前的曲折往事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现在她的眼前。
从今天清晨开始,温雅便使劲地回忆着,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用纸笔记录了下来,她期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给宇文一点帮助,也算是对自己私下乱动东西闯大祸的补偿吧。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温雅心中一紧,手中长剑立刻举到了胸前。
“谁呀?”
“温雅老师,是我,张月晨,是宇文老师叫我来的。”
又是一个以宇文的名义出现的女生!温雅狐疑地靠近了门边,正犹豫是否要开门。
“宇文老师叫我帮他把您的衣服送过来。”门外的张月晨又补充了一句。
自己赖着宇文帮忙买衣服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温雅终于放心了,抬手取下了门上的反锁链条。
张月晨刚走进门,就被温雅举在手中的怪剑吓得后退了一步,花容失色地叫道:“老师您怎么啦?”
温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把长剑收回了,可在外人面前又不便直接将克力士剑收入体内,她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朋友送我的工艺品,我正舞着玩呢。”
张月晨把提在手中的几个大塑料袋放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说道:“老师,衣服就放在这里吧?”
“嗯嗯……放那里就行了。”温雅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放好东西后,张月晨的视线又一次转到了温雅手中的克力士剑上,“好奇怪的剑呀,我可以看看吗?”
温雅迟疑了一会儿,小心地将长剑托在手中,“就这么看吧,这东西非常锋利,怕你碰到划伤了手。”
张月晨弯腰低头凑近克力士剑,似乎被剑刃上凸起的细密花纹所吸引住了,“哇……好漂亮的花纹啊!就像豆蔻花一样……”她喃喃自语着,忍不住抬起了手想去触摸剑刃。
温雅察觉到张月晨的动作有异,立刻敏感地将把持克力士剑的双手缩了回来。张月晨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温雅一眼,原本勾在耳后的一缕长发便垂了下来,这缕秀发随着空气流动微微一荡,竟轻轻地搭在了克力士剑的剑刃上。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剑刃边缘猝然间升腾起赤炎色的焰芒,刹那间削断了那缕头发!
温雅和张月晨同时愣住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断发缓缓飘落在地上。
“啊哈,我还是赶紧把衣服换上吧,最难受的就是穿别人的衣服了!”温雅急中生智岔开话题,一把抱起桌上的衣物,快步躲进了休息室的隔间。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温雅才穿戴整齐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烟灰色的套裙,内衬白色高领线衣,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细纹的小羊皮高跟鞋。忍受了一整天不合身衣装的折磨,温雅终于又恢复了柔美典雅的教师气质,当然,那柄克力士剑也被她小心地收入了体内。
出乎温雅预料的是,虽然自己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但张月晨并没有觉得不耐而离开,却在饶有兴趣地翻阅着放在桌上的记录温雅梦中通灵场景的小记事本。温雅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立刻走上前去,颇用力地将那记事本闭上了。
“呵呵,温雅老师,你是在写小说吗?很好看呢!”张月晨见温雅一副紧张的模样,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嘿嘿……无聊了,随手胡乱写的。”温雅尴尬地笑了一下,将记事本拿起来藏在了身后。
“呵……没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张月晨轻轻打了个呵欠,转身往门外走去。
“哎,等等!”温雅像是想起了什么,“宇文老师除了叫你带衣服过来,没再说其他什么话了吗?”
“没有……”张月晨想起了方欣的叮嘱,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生气了……”温雅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突然,她又抬起头来对张月晨说道:“既然宇文老师叫你帮忙送衣服过来,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张月晨有些紧张地答道。
“呵呵……是他叫你不要说的吧?没关系,一会儿如果你见到宇文老师,就请告诉他,我遇上了他的日本学生,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情,希望他能立刻来这里找我。”
四十三、猝损
周末的午后,大学生们都选择到户外透透气,也不顾地面还没有完全干透,几个球场全挤满了人,校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不过也有不敢出门的,此刻的温雅就只能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顶多偶尔掀开窗帘,从外文楼四楼的窗户往楼外张望一下。
在温雅看来,室外恐怕依然是危险的,说不定昨天遇上的那个女孩就隐藏在这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寻找自己……大雨来临前的那场追杀,使温雅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目前看来,藏身于教工休息室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宇文为什么就不愿意买个手机呢?要找到他真的很不容易啊……唐考和丁岚那两个家伙又一直不肯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只能等方欣来帮忙传话了……可方欣怎么还不来呢?”温雅郁闷地靠在窗台上,翻看几张早已看烦了的报纸。
“没想到那个叫柏叶的日本学生,居然会有这样不凡的力量,他追杀自己的目的,就是因为这柄怪剑吗?”想到这里,温雅又忍不住从背后抽出了那柄克力士剑,研究了一整夜,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从身体里取出这柄奇怪的长剑。
虽然一剑斩开布满小鬼的铁门时那种充斥体内的力量感让温雅颇为兴奋,可这柄怪剑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力量――刚持有怪剑时断断续续出现在温雅脑海中的那些场景片断,昨夜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后又出现了许多。大量出现的凌乱场景,现在已经可以大致串连起来了,温雅隐隐地感觉到,这柄长剑的前主人就附身于这把剑上,不知为何,他的魂魄正主动地与她沟通接触,将多年前的曲折往事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现在她的眼前。
从今天清晨开始,温雅便使劲地回忆着,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用纸笔记录了下来,她期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给宇文一点帮助,也算是对自己私下乱动东西闯大祸的补偿吧。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温雅心中一紧,手中长剑立刻举到了胸前。
“谁呀?”
“温雅老师,是我,张月晨,是宇文老师叫我来的。”
又是一个以宇文的名义出现的女生!温雅狐疑地靠近了门边,正犹豫是否要开门。
“宇文老师叫我帮他把您的衣服送过来。”门外的张月晨又补充了一句。
自己赖着宇文帮忙买衣服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温雅终于放心了,抬手取下了门上的反锁链条。
张月晨刚走进门,就被温雅举在手中的怪剑吓得后退了一步,花容失色地叫道:“老师您怎么啦?”
温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把长剑收回了,可在外人面前又不便直接将克力士剑收入体内,她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朋友送我的工艺品,我正舞着玩呢。”
张月晨把提在手中的几个大塑料袋放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说道:“老师,衣服就放在这里吧?”
“嗯嗯……放那里就行了。”温雅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放好东西后,张月晨的视线又一次转到了温雅手中的克力士剑上,“好奇怪的剑呀,我可以看看吗?”
温雅迟疑了一会儿,小心地将长剑托在手中,“就这么看吧,这东西非常锋利,怕你碰到划伤了手。”
张月晨弯腰低头凑近克力士剑,似乎被剑刃上凸起的细密花纹所吸引住了,“哇……好漂亮的花纹啊!就像豆蔻花一样……”她喃喃自语着,忍不住抬起了手想去触摸剑刃。
温雅察觉到张月晨的动作有异,立刻敏感地将把持克力士剑的双手缩了回来。张月晨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温雅一眼,原本勾在耳后的一缕长发便垂了下来,这缕秀发随着空气流动微微一荡,竟轻轻地搭在了克力士剑的剑刃上。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剑刃边缘猝然间升腾起赤炎色的焰芒,刹那间削断了那缕头发!
温雅和张月晨同时愣住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断发缓缓飘落在地上。
“啊哈,我还是赶紧把衣服换上吧,最难受的就是穿别人的衣服了!”温雅急中生智岔开话题,一把抱起桌上的衣物,快步躲进了休息室的隔间。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温雅才穿戴整齐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烟灰色的套裙,内衬白色高领线衣,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细纹的小羊皮高跟鞋。忍受了一整天不合身衣装的折磨,温雅终于又恢复了柔美典雅的教师气质,当然,那柄克力士剑也被她小心地收入了体内。
出乎温雅预料的是,虽然自己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但张月晨并没有觉得不耐而离开,却在饶有兴趣地翻阅着放在桌上的记录温雅梦中通灵场景的小记事本。温雅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立刻走上前去,颇用力地将那记事本闭上了。
“呵呵,温雅老师,你是在写小说吗?很好看呢!”张月晨见温雅一副紧张的模样,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嘿嘿……无聊了,随手胡乱写的。”温雅尴尬地笑了一下,将记事本拿起来藏在了身后。
“呵……没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张月晨轻轻打了个呵欠,转身往门外走去。
“哎,等等!”温雅像是想起了什么,“宇文老师除了叫你带衣服过来,没再说其他什么话了吗?”
“没有……”张月晨想起了方欣的叮嘱,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生气了……”温雅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突然,她又抬起头来对张月晨说道:“既然宇文老师叫你帮忙送衣服过来,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张月晨有些紧张地答道。
“呵呵……是他叫你不要说的吧?没关系,一会儿如果你见到宇文老师,就请告诉他,我遇上了他的日本学生,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情,希望他能立刻来这里找我。”
“就是在这里吗?”张月晨看了看四周。
“对!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他,直到他来!”温雅十分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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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件……不是这件……不是……不是……”宇文的眉头越来越紧锁,可塞施尔长刀却迟迟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共鸣震动。
“老大……歇口气吧,从早上到现在,我们就一直没消停过。”丁岚抬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戈,一边喘气一边抱怨。
“你这笨蛋,这是青铜的,我要你搬的是铁器!”宇文瞪了丁岚一眼。
“都锈成这样了,谁还分得清是铁的还是青铜的啊?”丁岚还在嘴硬。
“宇文老师,这是最后一件铁兵器了……”唐考举起一把铁质箭头的飞箭。
“唉……你们歇会儿吧。”看着毫无反应的塞施尔长刀,宇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哟……累死了!”唐考和丁岚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传说中的邪物就藏在这个博物馆里,无为子用生命来换取了它的安全,而宇文似乎还来不及悲伤,就责无旁贷地承担了守护它的任务,不过他不是神霄派的门人,更没有义务留守在这里。宇文首先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抢在柏叶之前将这件东西找寻出来。
老人似乎早已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宇文他们很容易就在无为子的看守小屋中找到了博物馆的展厅布置平面图、强弱电施工图以及最关键的安全警报系统文档,当然,还少不了一份博物馆工作人员轮班表。从轮班表上看,明天上午这里将会有例行检查和清洁扫除,一旦学校发现无为子老人失踪,肯定会立刻指派其他人接手博物馆的看守工作,也就是说,留给宇文他们的无人看守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了。
有了图纸和文档的指引,博物馆的警报系统自然形同虚设,不过等宇文将警报系统的两套独立电源从强电系统中分离出来并截断时,也已经耗费了整个上午的时间。
如何完好无损地打开那些巨大的玻璃展柜变成了另一个难以跨越的问题,因为无为子无法给他们留下展柜的钥匙。三个人的一番激烈争论之后,问题解决得异常简单,用无坚不摧的塞施尔长刀去破坏就是了,至于被发现后怎么办,丁岚自然有他的答案――等学校发现被破坏的仅仅只是展柜而不是展品,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宇文本以为剩下的事情很好解决,只需要将兵器们一件件拿出来通过塞施尔长刀的共鸣测试就行了。可眼下看来,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 为什么会找不到呢?”宇文不甘心地从地上提起邪兵,一步跨进了展厅。他的脚还没落地,展厅中陈列的金属器物就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共鸣震动,而那柄塞施尔长刀也有如突然拥有了生命般光华四射,振动不已,几乎要从宇文的手中飞跃出去。可待到宇文退后一步,将邪兵拿出展厅的大门,一切又陡然恢复了平静……
“那东西……一定就在这展厅里!”宇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问题是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兵器都拿出来试验过了,无论长枪短剑,没有一样能够和邪兵产生反应……难道引起共鸣会是这个青铜鼎?这玩意我们可搬不动。”丁岚沮丧地说道。
“不可能,无为子前辈说得很明确,当年的朱执中道长看见的是一把横刀,就算千百年来传言有误,至少也应该还是件兵器!”
“老师用邪兵把这些展柜的锁都破坏掉了,要是明天被发现是我们干的,你可不可以拿钱出来赔偿啊?”唐考悄悄凑到丁岚耳边问道。
“又是我做冤大头啊?”丁岚的反应很强烈,“你们至少也要承担一部分吧?”
“可你看宇文老师这样……你觉得他有钱赔吗?”
“乌鸦嘴,全校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一定会发现是我们干的啊?”
宇文没有听见两个年轻人的胡扯,他一直在皱着眉头看展厅内的文物出土说明,猛然间,他回头问道:“当时挖掘出来的兵器有两千多件,除了展出的这一部分,其余的都到哪里去了?”
丁岚耸了耸肩,说道:“大概被学校偷偷卖到文物市场去了吧?换钱回来修新办公楼。”
“你胡扯起来还跟真的似的!”唐考笑道,“一般说来,出土文物会被送到省市博物馆去,不过省博物馆我去过,那里的铁兵器数量还没我们这里多,我想S大应该不会这么慷慨,就算分流了一部分出去,大多数兵器还是保存在我们学校里的吧?只是不知道究竟藏在哪里。”
“还有更好的保管处吗?这里有专人值守,又安装了中央空调,一年四季保持恒温,完全符合古董文物的保存需求。”宇文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其他兵器也在这里?”丁岚一下跳了起来,“可藏在哪里呢?就埋在这地底下?”
“怎么可能在地下啊?难道要拿点藏品出来还要撬地砖?”唐考笑了起来。
宇文不再答话,快步走到玻璃展柜后面贴墙的地方,挨个观察了一会儿,便开始用力侧向推动一个两米宽的中型展柜。
两个年轻人吃惊地发现,展柜缓缓推开之后,曾经被遮挡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防盗铁门。
“我真笨,原来就这么简单,这个房间里隐藏了一个储藏室而已。”唐考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忍受着金属共鸣发出的噪音,宇文用削金断玉的塞施尔长刀毁坏了门锁,轻松地打开了防盗门,可当他摁开储藏室的照明时,站在门边的唐考与丁岚几乎要昏厥过去了――狭长的隐藏内室里,密密麻麻地收藏了上千件古代兵器!
“完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要想藏起一棵树,就把它藏到森林里。”唐考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三个人轮流将兵器一件件地从储藏室搬到展厅外测试共鸣,一直搬到夕阳西下,也没有出现什么动静,而这些兵器才测试了不到一半……
就在三人都感觉十分疲惫时,丁岚的手机响了。
“喂……我现在很忙啊……你别等我了,自己先吃吧。”还没等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话,丁岚就挂掉了电话。
“谁呀?张月晨?”唐考问道。
“还能有谁?就她缠我缠得最厉害。”丁岚有些不满地应道。
“你别赶她走啊,叫她帮忙给我们送三个盒饭来啊!”唐考叫了起来。
丁岚回头看了宇文一眼,宇文抹了一把汗,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可以到博物馆外面等她。”
很快,张月晨为正在干苦力的男生们带来了晚餐,三个人就坐在博物馆大门外的台阶上享用着简单的饭菜。
“唔唔……还是月晨好,买的都是十元一份的盒饭,每份饭还都加了荷包蛋!如果是方欣那家伙,肯定是买最便宜的五块钱一份的那种。”唐考嘴里塞满了米饭,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得了吧,就算方欣买的盒饭是五块的,也不会亏待你,她肯定会把我和宇文老师的菜都弄到你的饭盒里去。”丁岚的话使得一直面色严肃的宇文也露出了笑容。
亲密地坐在丁岚身旁的张月晨也微笑着说道:“瞎说什么啊,方欣学姐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呢。”
丁岚扭过头来看了张月晨一眼,说道:“月晨,我们一会儿还有事,不如……你先回去吧。”不知为何,唐考总觉得丁岚对张月晨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淡。
看得出来,张月晨本还想撒撒娇,可她很快发觉丁岚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容便一下僵住了,丁岚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月晨失落的神情,又转身和唐考说起了笑话。张月晨只好极为不满地站起身,目光怅然地向宇文和唐考挥了挥手,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哎……你这样不太好吧?”唐考用手指捅了捅丁岚。
丁岚微微犹豫了一下,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些事和女人是解释不清的,你要我怎么向她解释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
“呃……”唐考也愣了一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注视着张月晨的背影,觉得这个女孩走下台阶时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可对于年轻人们的感情问题,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资格干涉……
张月晨走到刚刚点亮的路灯下,突然站定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跑了回来。
“宇文老师,我差点忘记了!温雅老师托我告诉你,她碰到了你的日本学生,遇上很麻烦的事情,她今天会一直在外文楼三楼的教工休息室等你,直到你过去为止。”
宇文轻轻一叹,低声说道:“谢天谢地,今天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温大美女居然约宇文老师在教工休息室里见面,太主动了吧?”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丁岚挤眉弄眼地对唐考说道。
究竟是先去温雅那里取回克力士剑,还是留守博物馆找出潜藏的邪兵?宇文一时犯了难。可想到无为子是牺牲性命才换来博物馆的暂时安宁,而温雅却一直在给自己带来麻烦,他心中的天平不禁倾斜了一下。
宇文扔掉手中的盒饭,快步走到张月晨身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月晨同学,麻烦你先去一趟外文楼,告诉温雅老师,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会立刻过去的。另外……还请你提醒她一下,她现在手上的东西很危险,我不希望等会儿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她拿着那东西,她最好赶紧把那玩意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收藏起来。 ”
张月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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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月晨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原谅我了呢?”温雅低声念叨着,脸上带着喜忧参半的神情在休息室里来回走动。
“老师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宇文老师所说的话指的是什么事情,但我看他并没有特别责怪您的意思。”张月晨十分乖巧地说道。
“哦……是吗?”温雅听张月晨这么一说,虽然明知是面前的女孩说来安慰自己的,但心情还是立刻舒畅了不少。“谢谢你帮我传话!这么晚了,耽搁你不少时间,你就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张月晨脚步轻盈地走出休息室,掩上了房门。
待到房内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温雅开始有些慌乱地在杂物室里翻找起来,直到找出一个曾经用于存放锦旗的长大木匣。她轻轻吹去木匣上的一层积灰,不禁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事,就是按照宇文的吩咐,将那奇怪的长剑收藏起来。
可当她从体内抽出那柄克力士长剑,温雅才发觉要将长剑安然放入木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嗜血的邪兵怎会轻易放过宿主呢?已经洞察温雅意图的克力士剑竟然在极力抗拒温雅将它置于匣内!剑柄上陡然延伸出一簇有如水母的触手一般灵活蠕动的赤红色触须,紧紧地缠住温雅握持长剑的手臂,并钻入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之中,仿佛已和她体内的血脉连为一体。温雅大惊失色,拼命地摆动手臂,只想松开五指扔下长剑,可整个手掌就像被冻在寒冰之中,已经完全动弹不了。
冥冥之中,居然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温雅耳边飘荡。
“你不想拥有我赋予你的强大力量吗?”虽然汉语说得不是很标准,但这声音柔和而富有磁性。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用不着什么力量!”温雅咬牙说道。
“女人……也一样可以用力量来改变世界的!”
“算了吧,我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也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我不想让你的仇恨也侵入到我的心中!既然宇文希望我把剑交还给他,我就一定要做到!”
“那你就试试看!”那声音忽然变得怒不可遏,钻入温雅臂内的触须也一下狂性大发,竟沿着手臂往温雅的头部窜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袭击了温雅,仿佛有无数钢针强行扎入了她的头颅,她不禁抱头倒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挣扎,只是无谓的表现……”那声音又恢复了起初的平和。
“ 不!我……我不会让你控制我的!”温雅大口喘着粗气,握住长剑的右手早已麻木到没有了知觉,视线也因疼痛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拉住长剑护手处的弯拐。“不要低估了凡人的意志!”不知温雅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随着她的一声轻叱,克力士剑居然被温雅一点一点地从右手中拉了出来!
两股意志的角斗,在温雅体内无声地进行着,左手与右手的争夺,更像是一个精神分裂者发作了癔症。
终于,温雅用尽全力地一扯,克力士剑“锵”地一声从她的手中甩飞了出去,在空中高速旋转几周之后,咝啦一下插在了水泥地上。
“你一定会后悔的……”那古怪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
“唉……”温雅长吁了一口气,身上已是汗出如浆。她虚弱地用手撑住一张课桌,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这才发觉自己重新恢复知觉的右臂上,并没有留下任何触须钻入的痕迹,光滑的手臂依然保持着先前的白皙。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红色的触须,都是邪兵刺激大脑制造的幻觉而已……
“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难怪宇文要把你封印起来……”温雅勉力支撑着走到克力士剑旁边,那邪兵竟然还在嗡嗡颤响,仿佛仍在心有不甘。她用木匣夹住长剑身躯,小心地将它从地上抽了出来,现在就是再借给温雅一个胆子,她也不敢直接用手去接触邪兵了。
扣上木匣的暗锁,便再也感觉不到邪兵有何异动了,温雅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现在……就等着你来找我了,宇文……”温雅走到窗边,痴痴地望着窗外远处的灯光,当她环抱双臂,触摸到自己身上的新衣时,温雅的脸上不禁现出一缕温柔的笑容。
可温雅并没有注意到,就在此时,她身后的房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了……对抗邪兵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疲惫的温雅早已放松了警惕。
当温雅从窗户玻璃的反光中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时,那人已将装有邪兵的木匣抱在了怀中!
“是谁?”温雅大声惊叫起来。
但还没等她转过身来,温雅便感到背心一凉!
那人影已经站在了温雅的背后!
“多谢你了,温雅老师,嘿嘿……”一个冰冷的笑声在温雅身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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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另一边,吃饱肚子的三个男人又一次走进博物馆,继续重复着单调的工作。闷声苦干了半个小时之后,唐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略微有些忧虑地对宇文说道:“老师,恐怕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出那邪物,我看……你还是先去温雅老师那里吧,让她等得太久也不太合适,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宇文犹豫了一下。
“说不定她真的碰上了柏叶,可以为我们提供很重要的消息呢!”丁岚也靠过来补充道。
“柏叶……”宇文想起这个名字,心中就像被人揪了一下,无为子前辈说得一点也没错,真的是平生大敌啊……
“ 好吧……我先过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如果你们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要等我回来再做决定。”说着,宇文从裤兜里拿出一串黑色佛珠,塞到了唐考的手里,“这是定灵珠,很有用的佛门法器,万一你需要移动塞施尔长刀,一定要先用它锁住刀柄,再接触这邪兵!”
离开博物馆之后,宇文径直往外文楼方向走去,外文楼里不开放自习教室,加上现在是周末的晚上,各种外语培训班也没有课,所以很少有人进出这栋五层高的大楼。宇文顺着小路走过来,远远地往楼上看去,三楼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房间亮着灯,温雅应该就在那里吧……想起这个麻烦的温雅,宇文不禁挠了挠头皮。
走到大门附近,宇文忽然惊喜地发现,楼门旁花坛的阴影下,高大的玄罡就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卫兵,神情机警地蹲立在那里!
“你果然一直跟随着温雅,真是太辛苦了……没有被柏叶发现行踪吧?”宇文颇为高兴的蹲在玄罡身旁,使劲拍了拍它强健的肩背。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走吧,和我一起上去,等打发了温雅老师,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宇文起身推开了玻璃门,玄罡则抬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才跟随着宇文走进了大楼。
刚走出三楼的电梯,玄罡忽然扬起了脖子,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宇文一见玄罡神情异样,立刻在手中祭出了虚灵金枪。
三楼的路灯被人关了,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只有教工休息室里透出一线灯光。
猝然间,玄罡就像发狂了一般向前急奔而去,“咣”地一声撞开了教工休息室的门。
宇文一愣,也慌忙提枪追上前去,当他看清休息室里的景象时,双眼瞳孔一下放大了!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砸在天灵盖上,宇文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
温雅安静地趴在一片血泊之中……
“天哪……”宇文扑上前去想将温雅从地上扶起来,慌乱中却踩在粘稠的血迹上,险些滑了一跤。
玄罡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喉间发出难以抑止的兽喘,步伐机械地移动到温雅的身边。
“温雅!温雅!”宇文将温雅抱在怀中,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身躯一片冰凉的温雅,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用复杂的眼神无声地看着宇文。
有人用利器刺穿了温雅的身体,从后背到前胸,留下一个致命的贯通伤!
宇文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终于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那把剑呢?你为什么不用那柄邪兵抵抗?”宇文用力摇晃着温雅,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起来。
温雅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着,最后落在地上的一个长方形木匣上,可宇文分明地看见,那木匣子里是空的。
“我为什么要叫你放弃长剑啊……”宇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温雅没有将长剑另行收到木匣中,恐怕就不会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毫无反应了。
温雅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紧紧抓着的小记事本搭在了宇文的胳膊上,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玄罡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轻轻地舔了舔温雅的手。
颤抖着双手将温雅平放在地上,宇文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悲伤吗?惋惜吗?为什么曾经麻木的心又开始悸动起来?他实在无法相信,短短的两天之内,他就失去了两个朋友。没错,虽然宇文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温雅在他的心目中早已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因为只有在温雅的面前,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笑,也只有在温雅的面前,他才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一醉方休……
突然,玄罡的耳朵刷地一下竖立起来,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休息室的大门。很快,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向这边跑来。
宇文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快步冲上前去,“呼”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宇文的胸膛!
“快去看啊,听说外文楼有个女老师死了!”图书馆里一群好事的学生全涌了出来,一时间人声鼎沸,连在博物馆里埋头苦干的唐考与丁岚也被惊动了。
外面虽然吵闹,一贯冷静的唐考却只是趴在窗边张望了一下,又钻进了储藏室,在他的心目中,宇文老师留下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好奇心极重的丁岚却按捺不住,趁唐考不注意便悄悄溜出去打听。
随着越来越拥挤的人流,丁岚一路走到了外文楼,可还差二十余米的距离,他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外文楼前的道路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仗着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丁岚的视线得以越过了一片涌动的头顶,可他也只能远远地看见好几辆警车顶上发出的灯光有节奏地旋转着,在外文楼的玻璃大门上投射出一片红蓝色的光斑。
“死的是什么人啊?”离丁岚不远的一个女生似乎也是刚刚才赶到,正激动地向同伴询问情况。
“听说是外语系的一个女老师呢!而且好像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啊?最漂亮的那个女老师吗?我知道她啊,好像是姓温吧?”
“不会是情杀吧?好可怜啊……”
丁岚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肯定不会的,一定是这几个女生乱嚼舌头……”丁岚头脑里一片混乱。不知所措的他想挤到前面去看个清楚,可前方密集的人群已经容不下他了。
忽然,前端的人群出现了一片骚动。
“出来了!出来了!杀人犯被押出来了!”有人高声喊叫着。
大门被推开了,先出来的是几个便衣打扮的人,手里都拿着手枪,紧接着,两个身着警服的彪形大汉紧紧地押持着一个人从外文楼里走了出来。那杀人嫌犯被警察用一件旧夹克罩住了头,腕上也被戴上了手铐,很快就被推进了一辆警车。丁岚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可看那高瘦的身材,浅蓝色的衬衫,熟悉的身影,分明就是刚刚才在博物馆分手的宇文树学!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丁岚用拳头堵住了嘴,心中默默地叫喊着,眼睁睁地看着警车分开人群,往远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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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树学。”
“年龄?”
“31。”
这是第四次审问了,虽然对方每次都会换一个审问人,但每次问的都是相同而重复的问题。宇文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经过一番无聊的例行审问之后,坐在宇文对面的警察点燃了一支香烟。宇文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那位身材发福的警察,忽然觉得这人点烟的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
“宇文树学……好久不见了啊……”胖警察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宇文一下想起来了,面前这位警察就是当初调查易南行被害一案,跟着自己去学校的小树林取证的那位。只是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宇文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你好……”宇文勉强地笑了一下。
“大家都见过面,就不用客套了吧?”胖警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香烟的长度一下缩短了四分之一,“我们说得直接一点吧……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宇文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很明确地回答你们无数次了!我只是刚好在那个时候赶到现场而已!”
“四天前的夜晚,本案的受害人家中发生了异常爆炸,经过两天的事故调查,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使用雷管的痕迹,并排除了液化气泄露的可能,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胖警察眯着眼睛,双手交叉着抱在了一起。
宇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与此事无关。”
“但是据当时在场的宿舍住户证明,曾有多人目睹你在爆炸发生后出现在现场,并与侥幸避过爆炸的受害人有过语言交流。这你也要否认吗?”
“我不否认……但这也不能证明我与爆炸有关啊!”宇文的声音略微提高了音量。
胖警察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与受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宇文微微迟疑了一下,答道:“同事关系。”
“真的不是恋人关系?”胖警察歪了歪脑袋。
“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说完这句话,宇文心中忽然莫名地难受了一下。
“据与受害人共用办公室的几位同事证明,你在前天上午曾经去过受害人的办公室,撬开她的办公桌,并拿走了受害人的银行卡。你对此如何解释?”
“我只是受温雅所托,帮忙购买生活用品而已。难道这也有罪吗?”宇文正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宇文啊宇文……我真的很奇怪,今年的S大真是处于一个多事之秋,各种事情都发生了不少,可为什么S大里发生的案子,十有八九都与你有关呢?”胖警察紧紧地皱着眉头,注视宇文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外星人。
宇文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只顾盯着桌上一个正缓缓爬行的苍蝇。
“ 从易南行一案开始,到出现一个疯狂杀人的学生会干部隋凌――当然,那一次你是以一个挺身而出保护学生的英勇教师形象出现的,我是不是应该找你要个签名呢?”胖警察嘿嘿地笑了一下,“后来又发生了留学生奥斯丁失踪一案,据我调查,他是你班上的旁听生。到现在,你的同事温雅又被害了……”
审讯室里,发生了长时间的沉默。
“ 你以为警察们都是无所事事的傻瓜吗?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胖警察抬起胡萝卜一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宇文。“在内部联网档案里,我查到了你两年前被西安警方拘留的记录,档案显示,你曾经与一栋大厦里发生的碎尸案有关,虽然后来证明了你的清白,你被释放了,可没过多久,你曾经供职的那栋大厦就……”胖警察抬起握紧的右拳,突然伸开了五指,同时嘴里也有些夸张地发出了“嘭”的一声。
宇文依然面无表情,并不为之所动。
胖警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又从审讯桌后面绕了过来,站在了宇文的身前,突然,他猛地弯下了腰,一张肥嘟嘟的脸几乎要贴在了宇文的鼻子上,沉声说道:“你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呢!”
宇文淡淡一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胖警察,说道:“谢谢你的夸奖。”
胖警察退后一步靠在了桌子边,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着胖警察逆光的黑影,宇文忽然心念一转,开口说道:“我建议你去查一个人,他也是我的学生,一个日本留学生,名叫柏叶伸宏。”
“柏叶伸宏?”胖警察一怔,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对,我认为他与你关心的留学生奥斯丁失踪以及温雅宿舍爆炸两案都有关联。”宇文肯定地说道,“奥斯丁失踪以前,曾与柏叶伸宏交往甚密。至于那起爆炸……很可能是因为柏叶与我的私人恩怨而产生的报复行为。”
“私人恩怨?他为什么要报复你啊?”
“因为他的学科成绩不好,我曾经在课堂上当众羞辱过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不能照实说明真相,宇文也只好编造谎言了。
“ 哈哈……你这么做,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吧?”胖警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转身在纸上写下了这个日本人的名字。宇文不禁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在从前,宇文断然不敢随便指证柏叶,涉外案件操作起来也比较麻烦,就算指证了警察也未必愿意相信,可他现在的杀人嫌犯身份反倒让警察们不能忽视他的每一句话了。宇文现在只希望警察们能主动去调查一下柏叶,哪怕什么情况也发现不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尽量牵制一下柏叶也是好的。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你们这么快就赶到了现场,是什么人报的警?”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胖警察回头看了宇文一眼。
“那……我换一个问题。”
“嗯?”
“在你们证明我有罪之前,刑事拘留的最长期限是多久?”
“ 唔……刑事拘留你三天之后,我就会向人民检查院申请逮捕你,这个申请过程呢……最长可以延长到四天,如果人民检查院觉得我们逮捕你的证据不足的话,就会驳回申请,这个过程呢,最长可以延长到七天。如果我们拿不出足够的证据,那么恭喜你,十四天以后,你就自由了!”说到这里,胖警察顿了一顿,突然,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我相信,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一定会找出你作案使用的凶器!”
“最后一个问题!”宇文忽然有些紧张地想站起身来,但沉重的脚镣限制了他的行动,“我还能见温雅最后一面吗?”
胖警察眼神古怪地看着宇文,嘴里缓缓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是吗?”宇文神情一下有些委顿。
“据调查,死者已经没有直系亲属在世,我们会在尸检之后,出面安排殡仪馆火化。”说完,胖警察快步走出了审讯室的大门,那背影看起来颇为肥硕,可那灯光下瞬间晃过的藏蓝色警服却让宇文的眼皮跳了一跳,勾起了他对某些往事的回忆。
“十四天……”宇文喃喃地说道,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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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玄罡在身边的这十四天里,宇文每天晚上都要承受着噩梦的折磨,到被关押的最后几天,他已经整夜无法合眼了。当他从单人囚房中被放出来,享受出狱前的洗澡权利时,看见穿衣镜中出现一个枯槁骨立的人影,宇文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次提审之后,胖警察再也没有露面,宇文也无从得知他是否真的去调查了柏叶。
出狱前,警察们归还了宇文被捕时身上所携带的所有东西,当然,也包括温雅留下的那个记事本……拿起那小小的记事本,看着上面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迹,宇文心情复杂地在签收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请问……从这里出去以后,可以坐什么公共汽车回S大?”宇文轻声询问陪送自己走出拘留所的年轻警官。
“啊?你还要回S大么?”年轻警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怎么了?”宇文心中突然浮起一阵不祥的感觉。
“也没什么,你出去先买张报纸看看吧。”年轻警官拍了拍宇文的肩膀,将他送出了拘留所的大门。
由于拘留所毗邻近郊,外面的马路空荡荡的,过路车辆很少,行人也很少。宇文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向南走了几乎有一公里,才看见第一个卖报纸杂志的书摊。
顺手拿起一份报纸,宇文一瞥之下,目光顿时凝固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S大全面隔离进入第三天,高致病变异病毒又出现四例!”
就在自己被困的十四天时间里,S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惊愕万分,连忙向书摊主人把前几天的过期报纸也一并买下,一屁股坐在书摊边研读起来。
瘟疫的发生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第一个病例是S大工商管理系的一个女生,她是在宇文被拘留后的第三天发病的,这位女大学生发了两天高烧,一直不见退烧,同寝室的同学便送她到校外的医院就诊,医生见她有肺炎的症状,便仔细进行了X光照片检查,意外地发现她的肺部出现了一片起因不明的阴影。经历过“非典 ”时期的医生,立刻警觉地进行了化验,可得到的结果让人十分惊讶,这位女生竟是感染了H5N1禽流感病毒!
这是S市第一次确诊有人感染了禽流感病毒,相关部门十分重视,立刻派人进入S大追查病毒源头。就象是为了回应前来检查的医务人员一般,S大又连续发现了三个出现肺炎症状的病人,其中一人是物理系的某个男生,而另外两人则是食堂的工作人员。检查重点立刻集中到学生食堂,也只有这里,才会经常宰杀大量的鸡鸭。当医务人员在食堂剩余的活鸡身上发现H5N1病毒后,大家都微微松了口气,毕竟目前禽流感还只会从家禽身上传染到人体,查到病禽的源头,一切就好办了。在清除焚毁校内所有可能感染病毒的家禽之后,人们开始检查这批活鸡的进货渠道,追查的重心随之转移到了校外。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S大仅仅平静了两天,疫情就陡然爆发了!同一时间内,竟出现了十几例疑似病人,而且这些病人的住处都很分散,几乎遍布了整个校区!
正当学生们人心惶惶,谣言四散的时候,最可怕的事情也发生了……
医生们在一个患病的年轻大一新生身上,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高致病性变异禽流感病毒,对这株特殊的病毒进行分析后,禽流感病毒研究学者们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情况变成了现实――这株病毒是由禽流感病毒侵入人体之后,与人体内最常见的普通流感病毒相结合,发生突变而产生的。经过变异之后,这株本来只能从禽类感染人类的病毒改变了传染方式,变成了通过呼吸道在人与人之间传染种变异病毒!
由于人类缺乏H5N1病毒的免疫能力,如果让这种变异病毒传播出去,无疑会引起一场大规模的流感灾难!政府当机立断,立刻对S大进行了全面隔离,所有的出入口都进行了武装封锁,校内人员一律不得外出!
宇文被释放的这一天,已经是S大全面隔离的第三天了,虽然学校里采取了许多预防措施,但在高校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预防手段还是见效甚缓,新型病毒的感染者人数依然在逐渐增加,而第一位感染禽流感病毒的工商系女生,也在昨天夜里因为严重的并发症猝然离世……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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