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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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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x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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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2:54:21

第五章 行尸走肉 第十五天。 人死以后,如果心有不甘,就会存着尚在人间的妄念,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世上,直到遇见亲人而无法对话,甚至看到自己的尸体,才会恍然大悟化作一团烟雾而消失。 崔善在空中监狱醒来,眼前是一个塑料袋。 流产之后,连续多天的高烧,酸痛的关节,特别是小腹深处的绞痛,提醒自己还活着,包括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塑料袋上印着某个药房的LOGO。 手指还能挪动,吃力地打开袋子,却是一小瓶矿泉水,还有五花八门的药,每板都有十几粒胶囊或药片。 大概是高烧产生的幻觉,眼前各种神仙显灵……她轮番向上帝、佛祖、圣母玛丽亚、唐僧、孔子、观音菩萨、黄大仙祈祷,朝秦暮楚极不虔诚,能选至尊宝吗? 但她毫无疑问地看到:药板背面印着阿司匹林、扑热息痛、感冒通片、银翘解毒片,还有头孢拉定胶囊。 战栗着撕开药片和胶囊,大口吞咽进喉咙。几天没有饮食,吃药都很困难。费尽全力拧开水瓶,极有节制地放到唇上,一点一滴喝下去。西药中药还有抗生素,通过食道,在胃里慢慢溶化。下半身还在流血,她躺着节省最后一点体力,在药片发挥作用前。 唯一的运动在脑子里——谁把药和水放到身边的?至少,不可能是风吹进来的。 有人发现了她?为什么不救人?是囚禁她的人吧,其实每天看着她,当她要死的时候,才会送来补给品——还是,这些不是救命的药,而是来提前结束痛苦的毒药?如果想要杀她,有一百种更方便更残酷的办法,下毒最无聊了。 高烧似乎消退了点,矿泉水分成十二次喝光,按时吃了两次药。 但她快要饿死了。 脸上起了一层厚厚的白屑,油腻的额头爆出好几颗痘痘,眼角差不多要生出皱纹。半个多月没擦过任何护肤品,现在可以直接去演贞子。 崔善很想在死以前,吃到一口天鹅肉,小时候听爸爸回忆起过那种美味…… 次日,身边又多了一个纸袋,装着两大块新鲜的面包,还有一小瓶水。 这不是做梦。 拧开瓶盖灌了几大口,像沙漠里的倾盆大雨。她小心地将面包放入口中,刚开始完全无力咀嚼,隔了好几分钟,舌尖才大量分泌出涎液,帮助牙齿撕碎融化食物。等到面包和着水进入食道,虚弱的胃包有了充实感,这才开始狼吞虎咽。 不要难过,不要哭,会有的,都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难道是爸爸? 吃完这辈子最香的早餐,饥饿感还没退去,但是崔善确信,投送来药和食物的那个人,至少希望她活下去。 他(她)是谁? 接连三日,每个早上醒来,眼前都会出现个袋子,永远是一瓶水与大块面包。 劫后余生的庭院,她独自野蛮生长,一如风吹草长的野蒿们,随着泥土散布到各个角落。等到所有药片吃完,体温已恢复正常,她猜的。虽然,下半身还在流血,早已染红双腿,但量小了许多,腹中疼痛也在缓解。吃多了蟑螂,她有了跟小强一样的生命力。 眺望最近的那栋高层住宅,矗立在西侧墙壁之外,三十或二十九层的某扇窗户。她用双手捂紧胸口,以免破烂的衣裙暴露胸部。忽然,她挥舞空水瓶,挑衅地伸起左手中指。 喂,希望你能看到! 崔善修复原来的洗脸池,制作陷阱与钻木取火工具。又一只鸟被捕获,可以早上吃面包,晚上吃烧烤,荤素搭配,不至于依赖那个混蛋。利用被台风刮到空中花园的塑料布,她做了一个简易雨棚,用树枝撑在墙边,既能躲避风雨又能遮阳。她为自己铺了层干草垫子,不必直接睡在水泥地上。树枝在减少,幸好野草还在疯长,否则很快会烧光。她开始整理空瓶,收集雨水和晨露。 捡回一条命后,她再也不敢睡觉,熬了一整夜,瞪大眼睛仰望墙顶。也许,不知哪里会伸出一张脸,俯视可怜的囚犯,如同野猫爬下来,无声无息地走过脸颊边……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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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x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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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2:56:58

第六章 你又是谁 第二十天。 当眼眶通红而流泪,露水打湿头发,太阳投到脸上,崔善看到了一架直升飞机。 这辈子见过最小的飞机,几乎没有声响,倒是螺旋桨转得飞快,异常平稳地接近楼顶。 跳起来狂喊救命,直到距离四五米的高度,才看清它不过是个航模,算上头顶的桨叶展开也才一尺多。 直升机航模有个小钩子,半空中挂着大大的纸袋,看起来还有些力量。飞到接近墙顶的高度,钩子灵巧地自动打开,袋子准确坠落到她脚下。 捡起袋子的刹那,小直升机已拉起飞走。她茫然地在空中花园里乱转,从一堵墙跑到另一堵墙,想要看到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头顶还有没有人? 喘息着坐倒在地,一夜未眠的眼皮,再也无法支撑,肚肠也是辗转万千。打开空降的袋子,果然是水和面包,竟有几分眼熟。心急火燎地大口吞咽,尝出是85度C的小牛角。 等到吃得一点都不剩,就连手指尖上的面包屑,也被舌尖仔细地舔去,才发现袋子底下还有一张纸。 是普通的黄色便笺纸,别着一支小小的圆珠笔。 纸上只有三个字,写得工整规范—— 你是谁 本能地抓起那支笔,右手却剧烈颤抖,看着这几个字,又抬头看监狱的四面墙,还有遥不可及的天空,那栋最近的高楼。 他(她)都不知道我是谁?不,他(她)在玩猫鼠游戏,就像每天送来食物却依旧把人关着一样,用各种方法羞辱和玩弄,就像人们跟宠物狗握手,让小猫在地上打滚,其实它们根本就很厌恶。 很多天没碰过笔,感觉连字都不会写了,崔善在便笺纸的背面,一笔一画地反问——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她的笔迹工整而娟秀,还想再多写些什么,比如“你又是谁?”、“请你放我出去,保证不会报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终究一个字都没添,她把这张纸攥在手心,唯恐被风刮走被水融化被泥土弄脏。 坐回泥土脸盆前,昨天的细雨积起水洼,尚算清澈,用手掌捧水洗脸,除去耳根与脖子的污垢。满头长发浸在水中,顾影自怜。她只觉得好多天没刷过牙,似乎闻到一些口臭,破坏了美好的情调。 耐心地等到第二天。 清晨,睁开眼睛,停在面前的不仅是面包和水,还有微型直升飞机。 崔善抢先抓住它,牢牢抱在怀里,大约有台iPad1代的重量,表面刷着黑漆。机舱内有个小人,更像孩子的玩具。内部的马达是金属的,顶上三片螺旋桨薄而坚硬。航模里没有电池,显然是充电的。 来不及吃宝贵的早餐,她把昨天写的便笺纸,塞到机舱里的小人身上。检查舱门,确认有暗扣,不会掉出来。她把航模放在空中花园中央,仿佛楼顶的停机坪。退到最远的墙角底下,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半分钟后,螺旋桨开始迅速旋转,带着直升飞机平稳地升起,越过西侧墙顶,向着最近的那栋高楼方向飞去。 直升机在空中消失成小点,崔善能看到的对面最顶上的四层,至少有二十扇窗户,无法判断哪些敞开哪些关着或者哪些只开了一道缝。 去死吧! 对不起,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那我也死了。请你好好活着,等我自由的那一天,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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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2:57:22

一天一夜,在焦虑中度过,猜测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崔善在黎明前醒来,清醒地仰望微亮的天空,直到被那架黑色的航模戳破。

迷你直升飞机进入空中花园,螺旋桨放慢速度,近得可以看清转动,像个外星武器停在地上。取下面包和水,足够她吃两顿了,有心减肥的话能撑全天。

机舱里有张全新的便笺纸。还是那个人的字迹——

你是谁

靠,总是明知故问干吗?

先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吧,今天的早餐量特别大,想必还包括了午餐。她喝着水向西边高楼挥手,意思是直升机可以起飞了。

但它没动。

出了什么问题?靠近它,螺旋桨转了几圈,刚离地几厘米,便又稳稳降落。

他(她)在等待答案,要是不写纸条,大概会一直停在空中花园。

取出前天送来的笔,她果断写上一行字——

“我叫崔善,不是坏人,半个多月前,我被强盗关在这里,请放我出去,我发誓,定有重谢!”

纸条被小直升机带走之前,她又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写在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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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2:59:47

第七章 世界尽头 第三十天。 对面的人会来救我吗? 清晨,六点半。 微型飞行器来到空中花园,崔善突然抓起一根长长的树枝,像RPG火箭弹命中直升机。 黑鹰坠落。 她如灵敏的野猫,将航模扑在怀里,也不怕被螺旋桨伤到。面朝最近的那栋高楼顶上,充满敌意与挑衅目光,但她没愚蠢到把航模砸了,而是拿起圆珠笔,在直升机底部的标签纸上写了一行字—— 我要一件新衣服 然后,崔善把它放在地上。螺旋桨带着黑色航模升空,离开危险的摩加迪沙。 隔了两天,小直升机第一次出现在黄昏,半空扔下个大纸袋。 她收到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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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0:10

一件女式睡袍,中间有条腰带,下摆恰好遮住膝盖。摸上去面料还不错,应该是全棉的,秋天应该很暖和吧。不过,这款式看起来土得掉渣,粉红底色之上,布满蓝色的小熊维尼,刚进城打工的保姆也不会这么穿吧? 女仆什么的最讨厌了! 躲在无法看到的墙角下,脱下破裙子,用瓶里的水冲洗身体。赤裸皮肤,冷起鸡皮疙瘩,深深的羞辱感。好像,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躲在空气深处,看她敏感部位。更远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发出血色反光,窗后的白领与高管们,会不会围在圆桌前,捧着卡布奇诺或拉菲,无论男女眉飞色舞,轮流在望远镜中评点女奴的表演?可惜,她太瘦了,骨感到连胸都快没了,大煞了风景。 穿上他(她)的礼物,崔善用带子系在腰间,身体紧贴纯棉的温暖,第一次有了微弱的安全感。回到庭院中央,故作优雅姿态,舞者般脚尖点地转身。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尽管很想把他(她)杀了。 你觉得这身衣服好看吗?白痴,丑得要命! 睡袍口袋里还藏着什么? 掏出来却是牙刷和牙膏,崭新的没拆封过。崔善挤出小抹牙膏,擦在可能发黄的牙齿上,对着最近的高楼顶,咧开嘴巴大笑。 原来的内衣裤扔了,早已脏得不能再穿,浸满流产的鲜血,容易引起细菌感染。现在习惯于真空穿睡袍,无拘无束,有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放肆地敞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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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x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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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0:33

当墙上的数字刻到“39”,给她运送食物的航模机舱里,多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底下附着纸条:“说说你的童年吧。” 玩什么禁闭与审问游戏?她攥紧了录音笔,只说一句:“变态去死!”放到耳边听了几遍,只觉异常刺耳,茫然地看着对面高楼,不知该说些什么?童年? 整个白天,她都对着录音笔发呆。当高空陷入深夜喧嚣,崔善躺在薄薄的干草堆上,看到了那只猫。 既有老鼠出没,必有野猫捕食,人类不再处于食物链顶端。一双绿幽灵般的猫眼,在墙顶注视她。月光抚摸白色皮毛,丝绸般反光,尾巴尖烧成火红斑点。它跳进空中花园,姿态撩人地趴着,宛如贵妃醉酒后披了一袭白貂裘。猫脸像古墓壁画中的女子,因漫长岁月而褪色变形。她不能轻举妄动,稍微挪下手指,甚至某个眼神变化,都足以令其消失。 崔善认识这只猫。 不要轻易给小动物取名,一旦叫惯名字,便有了亲人般的感情。它的妈妈是只白色大猫,终日在幽静的庭院中晒着太阳,它的爸爸则是只精瘦的斑纹野猫,每夜流浪在垃圾桶与餐厅门口。猫绝不是忠诚的动物,总想着逃出家门,在黑夜树丛中寻找刺激。它肥硕温顺的妈妈也不例外,墙外一声刺耳的猫叫,就让它心旌摇荡地窜出去。在公园长椅脚下,绿化地的冬青丛中,贫民窟的瓦片上,放纵地彻夜交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即将高考的学生们难以安睡。有个考生家长把毒药塞在咸鱼肚里,贪婪的公猫一命呜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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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1:27

两个月后,一窝小猫来到这悲惨世界。主人不喜欢这些小家伙,嫌弃它们是不忠又淫荡的老猫带回来的野种,更怕跳蚤之类脏东西。小猫依次死去,每次都让母猫哀嚎整夜,所有奶水留给最后的幸存者——它有着近乎纯白的皮毛,尾巴尖上火红似的斑点,这是它爸爸的唯一痕迹。等到它不再依靠母乳,却被主人送走。母猫被关在小屋,将墙壁与家具抓得千疮百孔,猫眼隔着玻璃窗,看着孩子被菜篮子装走。三天后,老猫饿死,猫碗里的穿条鱼完好。



小猫被转送了好几次,差点做了猫肉煲,在街头漂泊一年,终究无法捕食到老鼠,因打架而遍体鳞伤,遭到中华田园犬追逐险被咬死,经常连续挨饿多日,几乎冻死在积雪墙角下。



一个小女孩发现了它,将瘦弱不堪的猫抱在怀中。猫骨头很轻,又圆又滑。手指穿过它的胯骨,搂住苗条的腰身。它没有任何惊慌,沉静优雅地蜷缩,鼻孔里喷出的热气,与人的唿吸混杂在一起。它真热,小女孩有些出汗,反而把它抓得更紧。它越发温顺,为了躲避寒冷,顺势用两只前脚搭住女孩肩头,收缩爪子,让她抚摸脚掌心几块软软的肉垫。小女孩大胆地抚摸它全身,从两只薄薄的耳朵到透过长毛纤细可人的脖子,从两排轻灵的猫肋到变化多端最不顺从的尾巴,并不顾忌流浪的污垢与异味。就像抚一把古桐琴,小女孩抚遍了它身体的三匝,就差在猫唇上轻轻一吻。



小白,我们从小就认识,不是吗?



它幸运地有了新主人。小县城里的一户人家,底楼天井种着花草与藤蔓,夏天结满葡萄,简直是猫儿的乐园。它没像妈妈那样红杏出墙,而是乖乖地守在庭院中,每夜瞪着猫眼驱赶硕大的老鼠。小女孩快要读书了,很少有六七岁的女童,像她那样留着茂密的披肩长发,如同日剧或港片里的漂亮女生。她很乐意接受这些夸奖,但更喜欢与小动物相处,她相信自己与小白是青梅竹马,甚至是上辈子失散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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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3:33

然而,小女孩的幸福像猫尾巴上的绒毛般短暂而易逝。七岁生日过后不久,爸爸有一晚喝醉了酒,在麻将桌上赌输了几万块钱,回到家看到他的新鞋子里有团猫屎,便怒不可遏地抓起猫尾巴,将它整个身体抡在半空中,重重地砸到天井墙壁上。 猫仅仅惨叫了一声,熟睡中的小女孩惊醒。当她慌张地跑出来,才看到小白的脑袋被砸烂了,各种颜色的脑浆涂在墙壁与泥土上,月季花的叶子全被染红,只有猫腿与尾巴还在抽搐,直到彻底僵硬冰冷…… 突然,被囚禁在高楼之巅的崔善,没来由地抱头痛哭,心像被浸泡在盐水中,似乎浑身都被撕碎,脑浆砸得飞溅四溢。 她的第一只宠物是被爸爸杀死的。 月光益加凄冷,不知道几点钟了,凌晨两点?空中花园里转世投胎的猫,被崔善的哭声惊得打颤。一眨眼,尾巴尖扫到她的腿肚子,热热的,毛茸茸的,很痒。它在石榴花墙上无影无踪,仿佛一跃跳下高楼的错觉。 记忆,像黎明的天空幽光,每一秒都越发明亮,近乎透明的宝蓝色,静得如同世界尽头。 她想起了爸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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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4:00

一张还算不错的、有几分英俊的脸,个子消瘦而挺拔,高而细直的鼻梁,不大但很锐利的眼睛,颇为吸引异性的目光,包括女儿。 伸出手,在空气中触摸他的嘴唇与下巴,面孔的轮廓如此真实,他那热烘烘的唿吸扑面而来,伴随酒精与烟草味。 崔善读小学前,更喜欢爸爸而非妈妈。 老家的县城郊外,有条宽阔的流花河,偶尔有野天鹅出没。三十年前,当她还没出生,候鸟迁徙的深秋,有个猎人意外发现一只天鹅,隐身在河滩的苇丛中,开枪将它射杀。天鹅肉分给附近村民吃了。那年爸爸刚从部队退伍,从乡下亲戚手里,好不容易买到大半斤天鹅肉,带回家腌制成风鹅,储存到过年的餐桌上,全家人吃得终生难忘。 爸爸当过三年兵,在老山前线的猫耳洞,但从不承认杀过人。战争让他学会了野外生存,没有任何工具,赤手空拳用树枝野草制作陷阱,每次能抓住十几只鸟。 在流花河边的荒野,崔善跟着他学会了钻木取火,她亲手杀死猎物,清洗小鸟内脏,放到火上烤成新鲜野味——爸爸就用这种方式把小白吃了。 他说他爱吃猫肉,真的不酸。 这辈子,只要再闻到那种味道,崔善就会呕吐。 七岁那年的夏天,爸爸杀死她最心爱的猫,全家离开小县城,去了那座海边的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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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4 03:04:38

从此以后,她恨爸爸。 并且,怀念小白。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猫是一种会死而复生的动物。她的小白并没有死,随时可能回到身边,或在某个夜晚趴在窗外看着她,放射幽幽的目光。可是,将近二十年过去,再没看到过任何相同的猫——全身白色唯独尾巴尖上有火红斑点。 被关在空中花园的监狱,她才发现猫真的有重生,过了奈何桥,渡了忘川水,喝过孟婆汤,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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