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怎地没有魂魄?那引魂灯怎么也点不着?”
“我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啊,请饶命啊?“子进说着,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借
着月光看去,那坛子里装得尽是人骨,还有几个骷髅头散在地上。
“不管你是什么,先吃了你在说!”那小厮说着,突然身体就开始膨胀,身上也开始
不停的长着黑毛,没有一刻功夫,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蜘蛛,两只复眼足有脸盆大小,在
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子进哪里见过如此的异事,登时吓得七魂没了六魄。那蜘蛛爬到子进面前,两只前脚
抓了子进就往嘴里塞去。
子进只见眼前一只大嘴,足有灯笼般大,嘴旁还长了许多触须,口蜒直流,“绯绡、
绯绡,救我啊,绯绡!”
那蜘蛛一口咬下去,却觉得没有东西,只见一个纸裁的小人慢慢地自半空中飘落在地
上。“傀儡幻术!”
“哈哈哈,没错,就是傀儡幻术,你能用我就不能用吗?”身后一个人在抚掌大笑。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魂魄了吧?”正是绯绡。
“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找我的麻烦?”那蜘蛛怒道。
“看咱俩的样子,是谁比较像妖孽啊?”绯绡笑道。
“废话少说!”那蜘蛛说着就扑了上去。绯绡一闪身躲了过去,再回过身来,手里已
经多了一把长刀,刃上是朱红的血色。
“这次是真身,果然比刚刚强了不少啊!”绯绡说着,就与那蜘蛛斗了起来,那蜘蛛
边用触手不停的攻击,那边肚子也不忘吐丝。
蜘蛛的身躯很是庞大,绯绡也不敢和他正面交锋,而那蜘蛛远不如绯绡灵活,两人一
攻一守,一退一进,竟是打了个平手。“你既然与我决斗,干吗不使出真本事?”
“我的真本事,怎会使在你身上,莫污了我的刀。”
又在屋子里斗了一会,屋里已尽是那蜘蛛吐的丝,地上的黏液沾得人的脚行走不便,
绯绡的动作已渐为缓慢。
那蜘蛛很是高兴,一下就向绯绡的背心抓去,哪知他头并不回,回手就是一刀,一只
触脚已应声落地。蜘蛛吃了痛,在地上翻滚起来。
“还有七只脚,你想怎样被砍下来呢?”
“起~”那蜘蛛突然间大叫一声。“起什么?”绯绡疑道,莫不是痛疯了?
突然间脖颈一阵吃痛,却是地上那只被砍断的蜘蛛脚犹如有生命一样自己跳了起来,
将他脖颈圈了,钉在墙上。
那蜘蛛一见得逞,马上就开始用丝将猎物团团包围起来。“看你我谁能斗的过谁!”
正在这时,一缕烟自门外飘了进来,过了一会儿,竟有火光突破了大门,卷了进来。
那边绯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中计了!”
“明明是我手下败将,还要嘴硬!”那蜘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火包围。突然间,肚
子一痛,见竟是一把长刀,自那被蛛丝包的茧里出来,直扎入肚腹,已只剩刀柄。“你、
你,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也要陪我在这里死。看你如何从这茧缚里出来!”
“我怎么就出不来了?”说着“呼”一声头就缩了回去,整个身子竟像变小一圈。再
出来时,竟变做一只白狐,很轻松的爬出了那茧缚,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蜘蛛。
这时破屋已被火烧得差不多了,连梁柱都开始塌落。
它三步并作两步,跳过了熊熊火焰,自窗户一下就窜了出去,身后那只蜘蛛早已没了
声息。
刚到窗外,那屋子便塌了,成了那只蜘蛛永远的坟墓。
屋外王子进一手提着煤油,一手举着一个火把,一脸焦黑,衣衫破落,一看就是逃跑
不及被烟熏的。
子进见屋子里跳出一只白狐,立刻扔了火把和油桶,急将它拥入怀中。抱着狐狸一路
狂奔,跑出了鸿福客栈。
两人再回头看去,鸿福客栈竟像在一瞬间破落了下来,那柱子上的漆都开始剥落,灯
笼也只剩竹子的骨架,上面沾了几张红纸,在风中飘摇。
“里面住的人都没有事吗?”子进问到。
“不要紧,没有人吸食他们的元神了,自会慢慢复员,可能过得几日便好了。”绯绡
在子进怀里探出一只狐狸的头说道。
“唉~,这妖孽,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来练功,未免太狠了点。”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见那朝廷的将军,怕是身后背负的人命比它还要多得多~
”
“绯绡,我也不想求什么功名了,人生苦短,你我明日便去那烟花柳巷去看绝代佳人
去吧!”4 沉星
次日傍晚,绯绡还在床上小憩,王子进便迫不及待的要拉他出门。绯绡一抬眼,见他
竟是换了绸缎的褂子,带了一顶镶着翡翠的头冠,就连手中的折扇,竟也挂了珠玉的坠子
,哪里还有一副书生的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府里出来的公子。不仅哑然失笑:“你这便要
去烟花酒肆了?”
“谁说要去那花柳之地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既然这样,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你,你怎可不同去,不然银两谁来拿啊?”子进说着,拉了绯绡的手便一同出
了门。
待得两人到了花街,已是月上中天,整个一条街上人来人往,竟比白日还要热闹。各
家的艺坊门外,均是红灯高挂,门外站着揽客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的、黄的、绿
的衣裳,舞动着,笑闹着,竟将这晚秋的夜晚,招摇得如春日般明媚。
“果然是大城市,不枉此行啊,在家乡哪见得如此场面,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果
然是对的啊~”
绯绡听了,不仅一愣:“此话怎讲啊?”
“若不是我读了几年的诗书,怎会来赴这科举,若不赴这科举怎会来到开封,若不是
到了开封,又到何处去见这如此多的佳丽?”
“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解释啊~”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两旁冒出一干女子,拉着二人的胳膊,就往各自的艺坊里拽,“
公子、公子来我家吧,我家如音姐姐的琴艺可好了呢~”,“到我们这里看看吧,定不会
令二位失望~”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直熏得叫人无法呼吸。王子进哪里见的如此阵势
,几番温言婉语入耳,不觉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不觉抬脚就要随人走了,但待得定睛一
看,眼前的几张脸竟都是平庸至极,倒像是一片姹紫嫣红里夹着一个面团,个个脸上的脂
粉竟如冬日的瑞雪一般,早就看不清地面是什么颜色。
一斜眼,就见绯绡的桃花脸,一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要,不要,
还是算了,绯绡我们快走吧~”说着,拉了绯绡,拔腿就逃。
跑了一个街区,慢慢的放慢了脚步,“唉呀呀~怎么竟是些庸脂俗粉啊,难道开封竟
也是如此水准吗?踏遍天涯,倒叫我去何处觅佳人啊?”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失望,怕是
他科考落榜都没有如此伤心。
“嘻嘻嘻,这你就不懂了,普天之下,绝色本就是少数,如此容易便教你遇到了,估
计不是精魅就是鬼怪,是要取你性命来的~”绯绡笑着答道。
王子进看了看他的脸,在夜色中竟也如皎月般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辉,确是俊
美不可方物,不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所言极是~”。真是心若死水了。
再往前走去,人竟骤然多了起来,都聚集在一家很大的院落门前,那屋子门外挂了能
有几十个红灯笼,一路引了文人骚客过去,在夜色中分外美丽,倒像是一串红色的玛瑙。
而在那院落周围,竟是围了有百余人。
王子进不紧凑了上去,只是人过于拥挤,实在无法靠近那大门,遥遥望过去,只见上
面写着“牡丹院”却是水红大字,透着一丝暧昧之情。
“沉星姑娘~”“今日来看沉星姑娘歌舞,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换得上座~”
王子进见了,不禁心花怒放,开起来这位晨星姑娘定是位美人了,又不大敢确认,忙
拉了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晨星姑娘相貌如何啊?”
“咦,你不知道沉星姑娘是开封第一花魁吗?自是色艺双绝了。”那书生惊道。
“好,”王子进像吃了定心丸,“绯绡我们进去看看。”竟一马当先,抢在众人之前
,进了那园里。
进得园中,是一番曼妙景色,里面曲径两旁种满了鲜花,就连树上也是挂了紫色,粉
色的帷幔,乍一看,宛若入了仙境,旁边的八仙桌上,更有摘花采蝶的浪子在与这园里的
姑娘们喝酒调情。
两人刚进来,就有一位引路的龟公过来:“二位可要哪位姑娘相陪啊?”
“那个、那个,就叫你们的晨星姑娘过来吧~”王子进回答。
“呵呵呵”那龟公掩嘴偷笑“二位是初来乍到吧,不知沉星姑娘是我们开封第一花魁
吧?怎的是说叫就能过来的啊!”
“那你便说吧,那晨星姑娘如何见法?我们这便去见~”
“那请二位这边请,今夜刚好有她的歌舞,可凭银两换得座号。”说着,那龟公便带
着二人走到大厅当中,见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一份写满了字的绢纸。
“二位先看一下,今日沉星姑娘就是要在后花园的湖中表演才艺,在湖边的凉亭中是
十两银子一位,在湖中的回廊中观赏是五十两银子一位,若是在湖中的画舫中观赏的话便
是没有顶价了,因为座位有限,自是价高者得~”
“绯绡、绯绡,你是不是有许多银两啊?我们去买最好的位子吧?”子进说道。
“哎呀~不就是一位美人吗,百年之后便是白骨一堆,有何看头啊,不去!”这次他
倒是很是斩钉截铁的样子。
“可是百年之后我也是一堆白骨了啊,我不会介意的~”
“不去,无聊,我会介意!”
“那个、那个绯绡,我见你每日只是吃烧鸡,没有什么变化,你不知道这鸡有许多做
法吗?”王子进说道。
那边绯绡立刻来了兴致,急道:“快说、快说,这鸡还有什么吃法啊?”眼里竟冒
着兴奋的光芒。
“有用冬笋、冬菇炖的双冬鸡汤,有用泥烤制的叫化鸡,还有在鸡腹内填满了香料的
用荷叶包了蒸制的荷叶鸡,都是皮香肉嫩,有的鸡肉入口即化,有的筋骨相连,甚是筋道
,美味各有千秋~”
“啊啊~我都没有试过啊,因为第一次吃的就是烧鸡,竟不知鸡有如此多的做法啊?
真是枉活了这许多年,咱们明日便去尝试吧?”
“那你要陪我看了歌舞我才陪你去吃鸡~”还未等话说完,那边就听绯绡叫道:“老
板,我要两个上座,要最好的位置!”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梳着两个小髻的丫鬟提着一盏花灯来为他二人引路,一路九曲三
折,走了一会儿,就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湖便呈现在眼前。
“客官这边走,就可上画舫了。”说着引得他俩上了一个凉亭,亭外的湖面上有一个
雕檐画柱的画舫,简直就是把一座楼台搬到湖中一样。
两人坐了上去,大概两层共四十余个位置,都是梨花木的座椅,上面铺了锦缎的垫子
,做上去甚是舒适,旁边更有丫鬟捧着香炉果盘在旁边伺候着,绯绡对这条件似乎很是满
意,窝在椅子上,开始吃起葡萄来了。王子进则是抻长了脖子在等美人出场。
过了一会,画舫便开动了,如一座水中楼台,渐行渐远,向湖心去了。只见湖心中立
着几个矮塔,里面点着火把,将湖面照得如白昼一般,天上的一轮蛟月,投映在湖面,随
着水波的流动,碎了又聚,聚了又碎,很是美丽。
“咦,不知这美人何时才能登场啊?”王子进正等得不耐烦呢,边听湖面中传来几声
琵琶的声音,清冷而美丽,紧接着,便是丝竹的声音,竟是一片繁闹的景象。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婉
转的歌声似乎踏浪而来,却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那歌声一响起,周围的人都叫起好来,掌声不绝于耳,但是掌声、丝竹声、叫好声,
似乎都压制不住那歌声,竟如丝如雾般,钻到每个人的耳中去,跌宕起伏,说不出的舒服
受用。一首歌尚未唱完,便见一个画舫出现在湖面上,上面一干女子,手持乐器,正在演
奏,穿的皆是素白,衣裾随风飘摇,仿若仙子下凡一般。
正中是一个红衣女子,盘膝而坐,正抚琴唱歌,低着头,并看不清眉眼,只见指若兰
花,秀发如云,只一动,便如花枝,颤出千种风情。不用说便是一位美女。
看客们见了,反倒静了下来,都被这景象摄住了心魂。“……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
摇情满江树。”转眼间,那女子已唱完了一遍,停了手,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王子进只见一双灿若流星的双眼,一张芙蓉春风面,竟是觉得这世间的春
色都集中在这一人身上,她动,如弱柳扶风,她笑,如牡丹绽放,一时间仿若百花齐放,
美艳不可方物。只见那佳人站起来说了什么,王子进 已经全然不觉,一双眼,如蚂蟥般
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美人的脸,如痴如醉。
接着乐曲声又响起来,画舫上的女子又表演起歌舞,那红衣女郎纤腰不盈一握,体态
甚是轻盈,皓腕如雪,眉目如画,她一舞,翩翩竟如彩蝶,立刻令这秋日的湖面,闹起了
春意。
好像还没有一刻功夫,歌舞表演便结束了,那红衣女郎拿起一个花球,柔声道:“多
谢各位看官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良宵总有尽时,各位如能接得花球,可否赏脸陪沉
星把酒言欢?”话音刚落,欢呼声立刻不觉于耳,“我的,我的!”“赶快往这边抛啊~
”更有人的胳膊跃过别人头顶,自是迫不及待,岸上的人更是推推搡搡,你不让我,我不
让你,都是为了争个好位置,接那花球。
“绯绡,绯绡,帮帮忙啊,我想要那花球~”王子进边说还边拽着绯绡的衣袖,声音
更是急切得快要哭出来了。
正说着,那女郎已然将花球抛离出手,绯绡见了,往那边吹了一口气,那花球便如有
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到王子进怀中。
周围立刻便是一片叹息声,更有人咒骂起来,王子进抱着那花球,心中竟是一阵狂喜
,等会见了美人,说些什么呢,该如何是好呢?
还没等想好,那红衣女郎的画舫便已经划了过来,那女郎并不见王子进,却一直盯着
旁边的绯绡看,王子进兀自抱着花球,看了看绯绡,又看了看那女郎,一个白衣胜雪,风
度翩翩,一个是艳若桃李,风情万种,正是一对绝色璧人。
王子进的心不禁凉到了底,早知,早知便不带绯绡来了,自己往他旁边一靠,本有三
分丑,现在也变做五分了。
只见那女郎回过头来,对王子进道:“客官怎的如此奇怪啊?逛牡丹园来为何还带着
一只狐狸呢?”
那边绯绡“呼”地站了起来,凤眼圆睁,折扇一指,“自己一身死人的味道,却还有
脸说别人!”
“啊~,”那女郎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这狐狸,还会说人话!”
周围的人不禁面面相觑,明明一个是翩翩公子,一个是绝色佳人,怎么一个说对方是
只狐狸,另一个却连死人都搬了出来,难道最近流行这种调情的方法?
只有王子进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了绯绡的话,不禁连心都凉了半截,好好的一位佳人
,怎么又是一只女鬼?但是见那女郎并不像是伪装的样子,这又是如何道理?
绯绡听了那女郎的话也不禁一愣,她自己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忙低头对子进
道:“我先回客栈了,你且和她一同去喝酒,我见她好像并无害人之心,你先去帮我探探
虚实。”
“绯绡,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想到要和她共饮,虽说现在是个美女,难保不会像
绯绡一样,喝醉了现了原型,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明日你我还要一同去吃鸡呢~”说完对王子进笑了笑
,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摇着扇子,踱着步子走了。
“那只狐狸真的好生奇怪啊?还会踱方步啊?公子等会儿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得
到如此希罕的东西啊?”那个女郎对绯绡似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好好好,我待会儿一定细细说与你听~”心中不禁暗想它会得多了,还会臭美,会
吃鸡,会睡觉,踱个步子说两句话又算了什么?
“公子,赶快与我说说那只狐狸吧!”两人此时正在凉亭共饮。
“这个不急,敢问小姐大名?”
“你真是迂腐的可以,我叫沉星,沉鱼落雁的沉,星星的星。”那沉星很不耐烦的答
道。
“在下江淮王子进,字莫离,此次初来开封,就是为了赶考……”
“哎呀呀~,谁让你说你自己了,狐狸,狐狸啊!”王子进这才发现他的风头永远都
抢不过绯绡,不管他是作为人还是做一只狐狸。
“那狐狸是我在一个江湖艺人手中得到,所以颇为通人性,大概人会做的他都会做!
”这样骗人绯绡知道了应该不会生气吧?反正他自己也是经常骗人的!
“唉?几多银两买的啊?可否转卖给我?”沉星问道。
“那个、那个,这个不能卖,敢问小姐有没有看到我身边有一位年轻公子啊?”
“怎么会有公子?我一过去就见一只雪白的狐狸窝在垫子上吃葡萄呢,很是喜人啊!
”那沉星拍手道,甚是开心的样子。
“那你平时还会看到什么呢?”这个沉星莫非有阴阳眼不成?
“平时可以看到许多东西啊,什么女人男人老人小孩都有,可是别人都看不到,还有
好多的老道和尚说要拿我,可是莫明奇妙都不了了之了。”王子进听了又是身上一阵恶寒
,看来她确非善类。
“今日得见小姐,小生真是荣幸之至,请~”说着提了杯子一饮而尽,心想快快把这
女鬼灌晕,自己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啊,公子豪爽,沉星奉陪!”说着,竟也一饮而尽。
王子进这才发现,这个叫做沉星的花魁,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言谈举止
都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倒是真性情的流露,估计若不是长了一副倾城的容颜,怕是这花
魁轮几百年也不会到她的头上。
两人边说边喝,甚是高兴,不觉已喝了两壶酒,王子进未把那沉星灌醉,自己倒先晕
了,迷茫中只见沉星的双唇微启,目光朦胧,煞是诱人。
不觉迷迷糊糊道:“你好美啊,尤其是眼睛,真是朗若晨星啊~”
“嘻嘻,古人形容美女是沉鱼落雁,我呢,却偏偏要让天上的星星也沉了下去,所以
才取名沉星~”
“姑娘说得极是~”王子进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就已经倒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那边沉星见了,嘴角微微一笑:“想和我斗酒,再过几百年吧?”
只见周围夜色如墨,天上月朗星稀,真是天凉好个秋,沉星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望了
望周围,又看看旁边在酣睡的王子进,叹道:“人说会有贵人带我离开这烟花之地,不知
他何时才能来呢……”
次日王子进醒来,却是在客栈的床上,昨晚的一切,都恍若隔世。不禁挠了挠头,还
是不知是梦是幻,见绯绡一个人坐在椅子旁边,一脸急切的望着他。
“你总算是醒来了,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鸡吧,我从昨夜起就没有再吃了,真是
饿死我了!”绯绡叫道。
“我昨夜喝醉了酒,现在正头痛得厉害,你要我去吃那油腻的鸡,莫不是要害死我了?”
那边绯绡的脸色一沉:“那你就把昨夜看歌舞的银子还我~”
“走走走,我们去吃鸡……”说着王子进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啊?”王子进问道。
“还能怎么回来的,自是我把你接回来的啊,你在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绯绡
答着,边不忘喝了几口鸡汤。现在虽是秋天,但是中午的太阳还是毒得很,烤的地面和火
炉一样,也不知他怎么能喝进如此如此油腻的东西。
“这汤真是美味啊!”绯绡感慨道。“店小二,再来一份荷叶蒸鸡!”
“那个、那个,沉星没有说什么吗?”
“有啊,她指着你我叫道:快看啊,狐狸来接主人了,真是好有趣的狐狸啊~。不过
我见她并无害人之心,倒是为什么能看到我的真身呢?”
“你说她身上有死人的味道却又是怎么回事?”王子进问道。这时绯绡已经喝干了一
盆鸡汤。
“每个人的味道就是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酸臭之气,很像是人死后散发出来的,
而且还很大,一般都是以食人为生的鬼怪才会有这种味道。”绯绡答道。
“啊,那她岂不是很可怕~”
“也不能这么说,她要是只吃死人的话,还没有什么,反正人死了也是化为脓血,做
了妖怪的腹中餐倒也无妨,若是她吃的是活人,可就不好说了~”王子进听了,觉得眼前
的鸡骨竟万分面目可憎起来,一个个,骨肉分离,沾了汤水,哪个又是想死呢?看来不光
是鸡,世间万物皆逃不脱被吃的命运,只是吃的方法有别而已。
正自发呆,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王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
说着,还清笑几声。
王子进不禁一呆,一回头,却不是那花魁沉星是谁?只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衫子,腰
间扎了一条翠绿的带子,头发高高的束起,在脑后盘了几个小髻,手里执着一只扇子,画
的是美人图,一双眼睛在扇子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倒像是画中的仙女,哪里像什么鬼魅?
“请问姑娘到此处是~”王子进问道。
“这是开封最大的酒店,怎么你就能带了狐狸来吃酒,就没有人能请我来吗?”
“哦哦,小生驽钝了~”
“你到真是驽钝,还有三日就科考了,还有时间来泡饭馆~”说着还不忘拿那扇子去
碰绯绡的鼻子。
王子进见了,分明是一个美貌的姑娘在调戏一个英俊的少年,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
,“不要,别逗那狐狸,小心它咬你~”绯绡倒是真像一只狐狸的样子,老老实实在吃鸡
。
“切~你这穷酸如此小气,待得你科考完毕我再去拜访吧,到时候你莫要如此小家子
气了。”说完,袅袅婷婷的走了。
留下王子进一个人发呆:“科考,科考,我还要科考呢,竟而全忘光了~”
“好大的尸臭味,真是呛死我了~”说着,那边绯绡还打了几个喷嚏。
5 老生
王子进回了客栈就开始挑灯夜战,可惜为时已晚,三日的光阴,弹指即逝,哪里够他
去泡墨水。
到得第三日,早早起了床,梳洗一下,便提了文房四宝要出门了,这一去便是五日,
前两日是锁院,待得八月十五才是正式考试,期间所有考生都要住在里面,不得外出。
“绯绡、绯绡还不快同去赴考?”王子进见绯绡还是窝在被子里蒙头大睡,不由急了
。
“谁说要去赴考了啊,你一个人去吧!”
“啊啊啊啊,你不是山阳书院的才子吗?怎会不去赴考啊?”王子进急道。
“嘻嘻嘻,地方的贡函我是有的,不过是使法术做的,真要去考取功名,怕那官印会
将我压得现了原型。”绯绡笑嘻嘻的答道。
“难道竟让我一个人去?”
“没有啊,我陪你去~”
“你怎生陪我,变做狐狸吗?”子进奇道。
“当然不是,”说着拿了一面镜子出来,“你若想见我,只要对着镜子呼唤就可以了
!”
子进举着那面铜镜:“绯绡,如此大的一面镜子,怎么可能会让带到贡院啊~”声音
中不禁带着哭腔。
“原来如此,”说着又不知从何处掏了一支玉笛出来,“你只要想见我,吹这玉笛,
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且不说我不通音律,这笛子也是无关科考,我也无法拿这劳什子进去啊~”
“唉呀呀,怎么如此多的麻烦啊。没有办法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来,“
来,给你一张,可替你挡灾的,见面看来是不成了。若是有何魔物犯你,我这里这张符纸
也自会有反映。”说完,将那符纸塞到王子进的衣服里。
“考场之中怎会有魔物啊,倒是这张纸,不要被考官发现了才好。”王子进嘟嘟囔囔
的出了门。
外面却是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一轮圆月还隐约的挂在
天际,王子进不禁加快脚步往贡院赶去。
大概是起的太早了,路上竟没有一个人影,诺大的开封,现在正是沉眠当中。王子进
正沿着青石路急走,一抬头,却是前面也有一人走得竟比他还要快,晨雾中看不清面目,
但见身形娇小,大概是个女子。
王子进不禁好奇,急跑了两步,追了上去,见那女子竟是只穿了贴身的红色长褂出来
,头发也是披散着,看起来很是吓人,踌躇了一下,又发现那身影极是熟悉,杨柳细腰,
长发及腰,像极了那花魁沉星,立时心花怒放,跑到那人面前。
“沉星姑娘,这么早就出来了?”说完不禁吓了一跳。
那沉星面色发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脸上的肉都塌陷了进去,甚是恐怖,除了一
双眼朗若晨星,哪还有什么绝代佳人的样子。
见了王子进也并不说话,只是一路往前疾走,“唉~等等啊~”王子进说着便去拉她
的衣裳,这个样子,委实令人担心。只觉得触手一片湿凉,再一看去,手掌中竟全都是鲜
血。
那红色的衣服,不知有多少已被鲜血浸透,王子进不由吓呆了,站在路上看着自己的
手掌,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那血色,是如此分明,腥气直冲鼻翼,都在提醒着他这
一切并非梦境。
再一抬头,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还有沉星的影子,前面薄薄的晨雾,将街道笼
罩得朦朦胧胧,青石的道路上,泛着惨白的光芒,平添了一分吓人的气氛。
王子进不禁拔足便逃,还没有一会儿,就已经到了贡院的门外,这时,雾已经散得差
不多了,门外有几个早到的书生,正紧张的等待开场,王子进见了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觉浑身瘫软,一下坐在地上。
“咦,这不是子进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赴考了呢,却没有想到你这么早便赶来了。
”王子进一回头,却是同窗的道然。
“咦,怎么不见与你在一起的胡公子来啊,他不是山阳书院的才子吗,此次定是志在
必得吧?”道然问道。
“那个,那个胡公子家里老母病危,急着回家省亲去了,他怕是要下次考期再来了!
”王子进发现自己自从与绯绡在一起之后,撒谎的本事却是日益高超了。
“也是,百善孝为先,你我皆是读书之人,怎可忘了孝道啊!”道然听了连连点头。
“这次来赴考的人似乎比往年少啊?”子进问道。
“你是有所不知,还记得我们险些就要投宿的鸿福客栈吗?”道然问道。子进忙不迭
的点头,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客栈的。
“好多考生后来被发现昏死在里面,却都是被蜘蛛咬了,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许多的
蜘蛛,竟而无一幸免。还好发现得早,所以这次来参考的人少了好多。”
“哦~”忙将话头咽了,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两人正说着,那边贡院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干考生,大概有百余人,个个提了装了文
房四宝的箱子,正在接受盘查。两人赶紧跑到门口去排队,不一会儿便进了贡院。
进得里面,每人都按地区不同,各自被分开,子进与道然因是同乡的缘故,分得甚远
。考生都进到一个狭小的隔间里去,三面都是砖石砌成,只有一面没有遮掩,却是面对考
官的。一张青石板,狭长冰冷,白日考试时便是书桌,待到晚间,从上面搬下来放在条椅
上便是一张床了。这几日吃睡都是要在里面。子进望了望这简陋的考场,不禁怀念起客栈
那有着锦缎被褥的松软床铺来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检查文房四宝是否被做了手脚,接着又有人来发贡纸,大家
都写了名字,呈上去盖章核对。
这一折腾,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待到晌午,考生们都被安排到一个房间里吃饭,开考以后,便是吃饭也要在各自的隔
间里了。“唉,我是完了,”道然叫道。
“怎么了?”
“我的位子是坐北朝南啊,一天多一半的时间都要晒太阳,岂不是要头昏眼花?”道
然答道。
“这样我还好了,我的那个是东西朝向,太阳倒是不用晒了,就是阴冷了些。”子进
道。
“啊~这位兄台要小心啊!”旁边一位考生说,转过脸来,足有四十余岁。
王子进听了这话,嚼在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难道自己真的一生都要和鬼怪打交道
,连考试都不例外。忙道:“那个,兄台比小弟虚长几岁,还是以名字相称吧,小生姓王
名子进。敢问兄台此话怎讲啊?”
“说来惭愧,我参加这科考也有几次了,就是不曾高中啊~”那老生叹道。
“那个,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王子进急道。
“说来奇怪,每次科举都考生自杀,怎么死的都有,最惨的一个是用笔活生生的将自
己捅死了。足足捅了十余次呢~”
“那又怎样啊,压力太大了吧?”王子进开解道。
“在朝阳的房间还没有什么,阳气较重,在朝阴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啊~”说完那老生
转了头去,继续吃饭。
王子进一个人呆呆的捧了饭碗,看了看道然,看来自己的命真是烂到家了。
“王兄莫往心里去,每回考试都有虚张声势之人,就是为了扰乱他人心神,万万不可
当真。”道然忙着安慰他。
正说着,就听“咚”的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把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却见是一个
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昏倒在地上,把羹饭摔得满地都是,手脚抽搐,看得子进是胆战心惊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衙役将他抬了出去救治,边抬便说:“这孩子这么小便来,太紧
张了啊~”
周围的考生都像受了刺激,立时鸦鹊无声,子进这才发觉,自己是参加到一个多么残
酷的游戏中来,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却是比起那鬼怪来不知更要可怕多少倍。
是夜,王子进铺了铺盖,睡在那小小的隔间中,只见夜色如水,中间一轮明月,只缺
了一点,眼看就要圆了,待得这月亮圆满之时,便是科考之日了,心中不禁焦急,马上闭
眼睡了。待得第二日太阳升起才起床,伸了个懒腰,不禁摇头暗笑:“哪里有什么鬼怪啊
!”
中午吃饭得时候,那老生又在四处散播谣言,这次说的是有一个考生曾在考场自杀,
所以一有考期,便来索人性命。有人信以为真,有人连连摇头,扰乱人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下午的时候,就将贡纸发了下来,每人的纸上在各人的名字处都盖了一个红印,证明
是没有问题的纸。明日,就是科考的日子了。
当夜,大家都睡得很早,为真正的战斗养精蓄锐。还没有等月上中天,考场中已是鸦
鹊无声。
王子进正睡到迷迷糊糊,突然倍一阵喧哗声吵醒。“你这人,不仅妖言惑众,竟还敢
在墙上画了符出来~”只见几个衙役正在拖着一个人出考场,那人死命挣扎着,还边喊:
“我是在画驱鬼的符啊,这里有鬼啊~”正是这两日四处散播谣言的老生。
王子进见了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他定是扰乱人心被发现了,现下已经不会让他参加
考试了。
那老生被人拖着,脸面着地,突然间嗓子像是哑了般发不出声音,“我看到了,看到
了~”说着伸出一只手指向王子进这边的一间房,“他就在那床板下面呢,快看啊~,又
有人要死了!”
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听周围的考生一阵哄笑:“骗鬼去吧,你~”“
撒谎也要靠谱啊~”
在哄笑声中,那老生的叫声越来越远:“莫要擦那符啊,可以救你们性命啊~”
大家都当作没有事,继续睡了,王子进见人多胆也不由壮了起来,安稳了一颗心也睡
去了。
这一夜,又是太平无事。
第二日,便是科举开考之日,王子进是胡乱答了,自己写了什么都不知道,把脑袋里
的文字都挖空,总算是堆满了两张纸。中午有人送饭过来,胡乱吃了,就是继续答题。不
知不觉中一日过得竟是飞快,转眼间,就又是晚上了。还有考生在挑灯夜战,荧荧的烛光
在夜晚中宛若鬼火一般,王子进倒是早早就睡了,因早就知道与功名无缘,再看白日答的
东西,更是深信不疑了。
睡到半夜,又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因为声音的出处就再隔壁,所以虽然不是很大
,却足以将他吵醒,其间间或有人在窃窃私语,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好像却是发生了什么
重要的事情。王子进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在睡,这一翻身,整张脸便朝向外面了。
只见两个衙役正抬着一个草席,蹑手蹑脚的出去,那草席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却
是格外显眼,王子进见了心中“咯噔”一下,以前也见过这种草席,那次是宝财死的时候
,这次,莫不是又有人死了?
当下想也不敢想,急急闭眼要睡,但就在那一瞬间,王子进看见那草席中露了一只手
出来,一只人的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手,随着颠簸一下一下的摆动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
王子进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一下就起来了,刚要追着出去才想起考试其间不能出这
格间,望着四周的墙壁,竟如监牢一般,囚禁的不光是自由,还有恐惧。
绯绡,绯绡,要是绯绡还在该有多好啊,他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却是一夜未睡,只要
一闭眼,就能够看见血淋淋的人手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是谁的手,那草席下又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便是天明了。
第二天白日,王子进打了一天的瞌睡,卷子更是答得一塌糊涂,文章也是写的狗屁不
通。四周一片寂静,每个考生都在专心的做答,难道昨夜发生的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这么多人,都没有人发现昨夜有人死了吗?
正想着,那老生满是泥污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那手直指着王子进这边道:“我看到
了,他在下面呢,就在床下面,今夜死的就是你~”王子进一惊:床下,床下有什么吗?
想着慢慢的蹲下去看那青石板下面能否发现什么,只见一尺高的地方,里面却是黑呼呼的
什么也没有。不禁松了一口气,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角落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晃,忙定
睛看去,却是一只人手,沾着血的人手那里。
“啊~”王子进不禁惊呼一声,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觉得膝盖一阵酸痛,眼泪都快流
了出来,再看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自己的那块青石板还好好的架在膝上当作书桌用,
刚刚自己就是撞在上面了。哪里有什么老生,什么人手?
“原来是一场梦~”但见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晚霞如血,已将半边天际染红,夜晚竟
又是要来了,见那血色的晚霞,王子进心中不禁一揪,一种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了过
来,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恐惧的恐惧。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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