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往事
我没有回家,罗子辰陪着我,直接叩开了凡空的大门。他也没去摆摊,一个人不知道在家里捣鼓什么东西。
我们进了屋,他才开灯。房子里的装修和一些家具是以前那户人家留下的。凡空自己倒没有什么东西,家里显得很朴素整齐。
凡空一看我,就把我刘海一撂,看了看我的额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又跑哪里去了?又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你不要命了?"
"隔壁小区又发现干尸了,刚才那么吵,你都没听见?"
"啊?我刚才打坐,什么都没听见,说说怎么回事?"
我连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说到小区那个女孩时,罗子辰和凡空都睁大了眼睛。
"难道……她成形了?"凡空喃喃的说,"她什么样子?"
"嗯……很漂亮,声音很好听,眼睛很大,嘴唇很薄,看起来,很古典,像古装电视里面那种典型的美人胚子。"
"没错了,没错了,就是她。她成形了?"凡空的声音有点抖,手用力的握成一个拳头。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了,轻声问:"你认识她吗?"
凡空从激动中缓过来,看了我一眼,说:"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她?"我心一沉。
他又接着道:"我和她根本不生在一个年代,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什么?"
"哎,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丫头。"凡空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
我和罗子辰对看一眼,知他有话要说,静静的等待着他开口。
时光荏苒,半个世纪,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林山竹叶寺,守门的僧人送走了最后一批香客,就把寺门关上。天色已黑,众僧都陆续走进各自的僧房休息。寺内安静,平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深夜,大家却被守夜僧的呼喊声惊醒。
"来人哪!寺里遭贼啦!"
他大声的呼喊如同一个闷雷打在众人心头。
"哪里?"住持了善大师已经八十二岁高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听到了呼喊,依然颤巍巍的赶来。他的首席弟子明智也刚刚赶到现场,一见师傅,连忙扶住了他苍老的身躯。
"是宝雄殿!"守夜僧看见住持,连忙跑过来,指着旁边一座佛殿,"我巡夜经过这里的时候,就看见门开着,再进去一看,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
"师傅,听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很多人家少了些祖传的明清时的宝贝,听说是一些文物贩子干的,偷了转手倒卖。"明智和尚老实厚道,负责寺里的日常事务,经常下山添置杂货,所以略知一二。
"难道他们也到寺里来偷东西?师兄他们已经进去查看了,看少了什么。"巡夜僧满脸焦急。大家盯着宝雄殿看,都没注意到了善已经变了脸色。
"住持,奇怪了,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是什么都没丢。这宝雄殿出了一个镀金的大佛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兴许是那贼人没有得手。"殿里面出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和尚,急匆匆的道。
"让里面的人都出来,明智,你跟我进来。"了善脸色苍白,在明智的搀扶下往宝雄殿走去。
众人都领命退出。
了善一进门,就匆忙走到宝雄殿最南边,打开了佛像后面一个长方形的桃木箱,里面空空如也。
"没了,果然没了!"了善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只差一年,就功德圆满啊!"说着,他突然捂住胸口,急火攻心,瘫软下来。
"师傅!"明智连忙去扶他。
了善大师跌坐在地上,惨然的摇了摇头:"明智,我已经油尽灯枯。趁最后一口气,我有事情要交待你,你给我仔细听着,这关系到天下苍生!"
明智见了善神色凝重,连忙忍住悲伤,哽咽着点头说:"是,师傅您说。"
"这箱子里,放着两样物什。四十八年前,这两样物什被冤魂附体。为师受人之托,为这两条冤魂超度,只待满了七七四十九年,冤魂便会安然投胎,不再作乱。否则,他们附身邪物满百年之期,必将重生,荼毒天下。由于宝雄殿处寺庙最南边,所以为师一直把这两件物什存于在这里,受人香火,可惜!可惜!不知是哪家小贼,居然偷了去,殊不知,这样会闯下弥天大祸!"
明智一向老实稳重,此刻更是凝神仔细听,唯恐漏了一个字。
了善的脸色越来越白,气若游丝:"还差一年……就差一年啊!明智,五十二年后,世间必有一男一女两条冤魂作孽,那女子卒于十八岁,生前貌美如花,那男子卒于四十一岁,生前是一代豪杰。你一定要及时阻止这场祸乱,收服这两条冤魂……否则,不晓得他们会害死多少性命!"
"师傅,我知道了,但是我怎么寻找那两条冤魂呢?那两件物什,究竟是什么?"明智大概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却毫无头绪。
了善摇头:"那……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说罢,他似乎了却了心事,安详的闭上双眼,圆寂了。
从此,作为首席弟子的明智,接任了竹叶寺住持。
对于师傅临终前说的话,他始终放在心头,不敢懈怠。但是想想还有五十二年这么长久,自己此刻已经年介三十,到时已经八十高龄,如何降伏那两条冤魂?
盘算了一下,他开始在弟子中寻找年轻人选,自幼在寺里长大、年方十岁的孤儿凡空,成了他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凡空颇具慧根,又机灵可爱。明智将一些基本的降鬼法术陆陆续续教给了他。但是,此举却引起了其他弟子的不满,说师傅对一个排行老幺的弟子如此偏爱,难道是将来想传位于他?这是何道理?
明智不理会这些谣言,坚持调教凡空。在凡空长大后,明智更是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并且叮嘱他,如若他在62岁之前死去,一定要在死前将此秘密流传下来,否则前功尽弃。
明智在八十岁的时候,由于年老体迈,无病而逝。
住持之位依然传给了大弟子凡尘,谣言不攻自破。
凡空已经五十八岁了,见师兄弟对自己皆有成见,为了表明自己绝无争斗之心,他索性还俗。而冤魂的百年之期也只差四年了,他在茫茫人海中一边寻找孽障踪迹,一边休养生息,准备大战。
凡空一口气说完,才拿起茶杯,又喝一口水。
我已经沉浸在他所讲的故事里了。五十多年前,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总像一本故事书,有着无穷无尽的传奇。
"那么,我遇到的那个女鬼……就是你要寻找的吗?"
"不错,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因为你眉宇间的那团浑气,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所能发出的。"
"可是……这些典故都和我没有关系啊,她为什么都要杀我呢?"
凡空摇头。
我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她既然已经成形,必然会展开行动,刚才的表现,她或许是不急着杀你,她一定有所目的。"
"钥匙!她一直跟我要钥匙!"我蹦了起来。可是,到底是什么钥匙呢?我曾经把随身携带的一大把钥匙都扔给她,她根本不屑一顾。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司徒来的电话。
"洛儿!我查到了。那个女人名叫赵爱华,1926年出生,1992年死于车祸。生前是H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一直未婚,照片上那个孩子是她在孤儿院领养的,有合法的领养手续,孩子叫赵林,生父母双亡,不过资料上显示,那个孩子后来改了名字。这里比较有意思,你可知道那孩子现在叫什么?"
我心一提,司徒既然这么问我,这表示我一定认识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雷涛!没想到,转来转去,居然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居然是他?我突然想起了那诡异老屋的奇怪味道,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我在雷涛的办公室闻到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吗?
"洛儿,事情好像有点眉目了。现在,我们得从赵爱华这个人着手去查。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们去趟第二医院。行吗?"
"好的。"
"雷涛那边,我们都不要透露风声,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心里却平静不下来,这趟老屋之行似乎很有收获,事情开始有了眉目。雷涛,难道他接近我不止是为了让我做他的商业间谍,还另有目的?但是,他们母子和凡空口中那个美丽的女鬼,又有什么关联呢?
33、调查
第二人民医院,医生、护士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病人不少,作为老资格的市立医院,他们没有民办医院那样华丽的大堂和病房,却凭借良好的医德拥有市民的信赖。
"请问,你认识照片上这个女人吗?"来到外科,司徒径直走到一名年纪最大的老医生面前,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然后掏出了照片。
老医生头发花白,眯着老光眼看了一下:"这不是赵爱华么?认识认识!"
"老同志,我们有些事情想和您聊一下,能耽误你一会儿吗?"司徒的声音谦逊而有礼貌。
"哦,好。"老医生连忙跟旁边几个医生交待了一下,就把我们带到这层楼面一个小会客室。
会客室里面放着两张简单的木头沙发,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了,却擦得很干净,朴素而整洁。角落里,放着一台立式饮水机。
老医生要给我们倒水,司徒连忙拦了一下:"老同志,不用麻烦了,我们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
老医生扶了扶眼镜,坐下,道:"好,好,您说。"
"你以前和赵爱华在一个科室工作吗?"
"对。"
"据你了解,赵爱华平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这个……"老医生似乎有些迟疑,"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在调查她?"
司徒笑笑,为了消除老医生的疑虑,解释道:"我们现在在办一个案子,涉及的一些往事可能和她有点关联,您尽管照实说就行。"
老医生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好。在我印象中,她这个人不太合群,比较孤立,不爱与人讲话。但是她的医术很不错,是个好医生。"
我有点失望,就这么多吗?
"还有呢?您再回忆回忆。"司徒显然也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老医生又想了会儿,道:"也差不多就这样了,我们虽然在一个办公室,但是说话非常少。哦,对了,她还有洁癖,她的桌子和她用的茶杯都要每天消毒,不许别人碰。就因为这样,所以大家也不去招惹她。"
"你们可知道她生前有没有和别人结怨?"
"应该……没有吧。大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是也没听说过她和谁起冲突。"
"她一直未婚,你们知道原因吗?"
"她怎么会跟我们说这个呢!不过,我们估摸着,兴许是她脾气古怪,所以找不到对象吧。"
"那对于她领养的孩子,你们有印象吗?他们母子关系如何?"
"那孩子小时候到医院来过几次,不过那时候我才刚分配到医院,还不太熟悉环境,印象不深。不过我记得他们母子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热络,因为当时觉得很奇怪,母子两个关系怎么那么冷淡,后来别人告诉我说那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我有点印象。"
"既然关系一般,那赵爱华为什么要领养他呢?"我有些奇怪,忍不住插嘴。
"赵爱华这个人比较高傲,医院里分配的跟着她的实习生她都不爱答理,也许是想自己调教个孩子传衣钵。"
我想起了雷涛,他的洁癖,他的学医出生,不错,一切都对上号了。
34、受伤
谢过了老医生,我们从医院出来。
我提醒司徒:"我在老屋里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也许,那老屋里也曾经摆放过什么。"
司徒皱眉。
"还有,一个房间摆满了木架子,看样子不像书架。不知道以前是用来摆放什么的。当时我看着也没怀疑,但是现在知道了屋子的主人,倒是觉得可疑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影一闪。
"有人跟踪我们。"司徒突然说。
我吃惊。
"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没想到他一直跟到现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跟踪警察?这也太玄了吧?
司徒向黑影闪现的地方走去,我连忙跟上。
34、受伤
谢过了老医生,我们从医院出来。
我提醒司徒:"我在老屋里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也许,那老屋里也曾经摆放过什么。"
司徒皱眉。
"还有,一个房间摆满了木架子,看样子不像书架。不知道以前是用来摆放什么的。当时我看着也没怀疑,但是现在知道了屋子的主人,倒是觉得可疑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影一闪。
"有人跟踪我们。"司徒突然说。
我吃惊。
"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没想到他一直跟到现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跟踪警察?这也太玄了吧?
司徒向黑影闪现的地方走去,我连忙跟上。
那人做贼心虚,转身就跑,司徒和我也快步追了上去。
看他的背影,似乎有点熟悉,他惊恐的转过头望了一眼我们,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居然是黎勇!
他在干什么?跟踪我为了报仇?还是雷涛派他来监视我们?
"站住!"司徒此刻尽现警察本色,跑得飞快。我拼命的追,还是差了一大截。
黎勇跑的也不慢,此刻已经从医院跑到了外面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给司徒的追截带来了难度。
我掉得越来越远,猛一瞥头看到边上有条岔道,就不假思索的跑了过去,追是肯定追不上了,配合司徒包抄吧。
出了岔道,我穿过马路,果然看到黎勇也正穿越马路朝自己奔来,连忙抖擞精神,准备守株待兔。
黎勇显然没有发现我,他的全部注意力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司徒身上。越来越近了,我上前几步,打算出其不意的扭住他。
而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辆面包车没有注意到横穿马路的黎勇,飞驰而来,黎勇却也没有注意到这辆汽车,还在回头看司徒。
危急之下,我几乎不曾思考,本能的跨了几步上去,猛地把黎勇往路边一拽,一边自己也下意识的往旁边闪躲,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面包车急促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一股剧痛,在我的左边身体弥漫开来。
由于就在医院门口,担架很快就到达现场把我抬走。此刻我已经分清疼痛是来源于我的左臂,汗珠层层滑落,我咬着嘴唇,看着伤处,不知道骨折了没有。
黎勇仿佛是懵住了,愣愣的看着我,直到司徒一把揪住他,他也没反抗。
司徒把黎勇和自己铐在了一起。
"司徒,不要为难他,他是我堂弟。"我冷汗直冒,忍着痛说。
黎勇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别的神色。
司徒显然也很吃惊,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拽着黎勇跟着我的担架跑。
我被送进了急救室,刚才与我们谈话的那名老医生急步赶来,一看是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快又回来了,而且是被抬进来的。
"能听到我说话嘛?"他上来为我检查身体。
忍着剧痛,我点点头。
"能讲话吗?"
"能!"我说。
"好,神志清醒,下面替她检查伤处。"老医生转过头,对旁边的护士说。
当老医生的手按到我的左臂时,又是一阵剧痛。于是他立刻把我送去拍X光片。
"不幸中的大幸!没有骨折,只是骨裂!我现在给你打石膏,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能自然愈合。"刚才从护士口中,得知这位老医生姓张。
"谢谢你。"
张医生笑笑:"没什么,你留院观察一晚上,没有大碍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好好休息吧。"
35、转机
打完石膏,左臂被纱布挂在脖子上,只露出已经麻木的左手,顿时,整个胳膊就动弹不得。吃了两粒止痛片后,手臂渐渐没有那么疼了。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司徒在我的病房里审问黎勇。潜意识里,就算黎勇对我如何有成见,我都不想看到他被逮进警局,否则,我更觉得对不起大伯和伯母。
"为什么跟踪我们?"司徒也省去了审讯的繁琐步骤,单刀直入的问。
黎勇锐利的目光看看我们,嘴唇动了动,就是不说话。
司徒有点火,我难得看到他发脾气。
"如果不是看在洛儿的份上,我早带你去警局了!你还是配合一点!"
黎勇还是不说话。
"请你配合一点!"司徒站了起来,大声的重复,"你看看洛儿为了救你都变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她,刚才你就被汽车撞飞了!"
"司徒……"我怕司徒控制不了情绪,低低的叫了一声。
司徒转头看看我,胸膛起伏着,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我……你伤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只是骨裂,不算很严重的,你们都不要太担心。"
"是……雷涛让我来的。"黎勇突然开口了。
司徒连忙趁热打铁的问:"他为什么让你跟踪我们?"
"不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的。他就让我监视洛儿的行踪,有情况随时向他报告。"黎勇俊朗的脸上有一丝疲倦,看得我心疼,他只有21岁,稚气未脱的脸却看似经历了很多沧桑。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颤抖着,问了一个和案情无关的问题。
黎勇看我的目光比起以前来柔和了许多,我一阵欣慰。
"我一边打工一边自修电大,三年前,偶然遇到了雷涛,他看中了我,让我做他的助手。"
"助手?主要是些什么工作?跟踪?"司徒皱眉。
"也不是,以前的工作还比较正常,帮他处理一些业务、跑跑腿什么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洛儿的?"
"今天刚刚开始。"黎勇看了司徒一眼,似乎是说我刚跟踪就被你发现了。
"上次在办公室里遇到你是怎么回事?"我问。
"是雷涛让我趁乱去偷你们的内部资料。"
司徒沉吟。
我叹了一口气,道:"司徒,让他回去吧?他也没有犯下什么严重的罪行,别抓他,好吗?"
司徒睿智的目光看看我,没有说话,却把手铐打开了。
黎勇揉了揉手腕,看看我,有点迟疑。
"雷涛这个人很危险,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帮他做坏事。"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什么,只能善意的提醒。
黎勇犹豫着走到门边,突然回头,道:"你好好休息。"
一阵暖流进入我的心底,他不再那样憎恨我了,是吗?
36、新线索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迷糊中觉得病房里的人似乎多了一点。
睁开眼,发现罗子辰和凡空都来了。
"小丫头片子,这种时候出这种事儿,不是添乱吗?"凡空一见我醒,忙不迭的跑过来数落我,脸上却满是关心。
我心头一热,好久没有感受到亲情了,仿佛把他当成了未曾谋面就去世的爷爷。
"你们怎么来了?司徒,你通知他们了?"我转头问司徒。
司徒摇头。
凡空指指罗子辰:"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这个罗子辰,消息怎么如此灵通?
这时,我才发现罗子辰和司徒的神色不太对,为什么他们两人见面,总是那么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
"笃笃!"敲门声,司徒去开门,进来的是张医生。
他和司徒打了个招呼,又扫了大家一眼,就走向我:"感觉如何?"
"刚睡了一觉,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疼。"
"嗯,正常。你明天出院后,回家好好静养,不要碰触伤处,两个星期后来拆石膏,问题应该不大……对了,警察同志,刚才我还想起来一些东西……"他看看司徒,不知道说话是否方便。
"没关系,你说吧。"司徒道。
"我想起来,我们医院以前的老院长韩美玲和赵爱华是同学,她们两个人平时关系还不错,如果你们要深入了解,可以去找找韩美玲。"
"好,太谢谢您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退休了。现在是荣立医院的荣誉院长。"
"荣誉院长?"
"对,这些民办医院,就喜欢搞什么'荣誉'不'荣誉'的,还不是为了请几个专家,撑撑门面?她都快80岁的人了,哪有精力继续工作呢?"张医生摇头,显然对这种做法不予苟同。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司徒微笑。
"嗯,那我走了,黎小姐,你好好休息。"
"嗯。"我点头,继而望向司徒。
司徒默契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休息,我去拜访一下这个韩美玲,有了消息尽快通知你。"
我点点头。
"洛儿麻烦你们照顾了。"他又对罗子辰和凡空说。
罗子辰不说话。
凡空爽朗的挥挥大手,道:"去吧,去吧。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司徒走了没多久,凡空就说要去给我买粥吃,也不等我同意,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我和罗子辰在房间干坐着。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奇怪,以前在家里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这么别扭啊。
罗子辰走近,看着我的手臂,问:"疼吗?"
"有一点。"不知怎的,我的脸居然有点发烫。
"他是怎么保护你的!"他说得很轻,很淡,似乎毫不经意,可我却听出了责备的意味。难怪他刚才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埋怨司徒保护不周。
"事发突然,不是司徒的错。"
"你就知道护着他。"他的声音依然冷冷的,似乎对我的袒护非常不满。
我有点束手无措。
这时,手机铃声及时解救了我的窘迫,是绾绾。
"洛儿,张东让我通知你,明天开始正常上班。"
"啊?我……我有点事儿,你帮我跟张东请两个星期的假。"
"怎么回事?"绾绾紧张起来。
"被汽车擦了一下,手臂有点骨裂,休息两个礼拜就好,你别担心。"
"什么?"那边绾绾一定是张大了嘴巴,"你怎么搞的?老是出事?天哪,你一定要转转运。"
我苦笑:"嗯,我也同意你的说法。"
"你在哪个医院?我来看你。"
"明天我就出院回家了,到时候再说吧,我没事。"
"那……好吧。"
挂了电话,罗子辰若有所思的问我:"张东这个人……什么来历?"
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他又想到了什么?
"北京人,以前一直在北京从事广告业。"
"确实都在北京?"
"应该没错。"
"谁聘请他来的?"
"我们公司的幕后大股东啊,我们都没见过。你在想什么?"
罗子辰摇摇头,思考。
37、梦魔
吃了凡空买回来的粥,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是司徒的电话。
"洛儿,与韩美玲的谈话,可比和张医生的谈话收获大多了。"
"噢?说来听听。"我惺忪的睡眼立刻睁开。
"据韩美玲所说,赵爱华一直不结婚,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男人,而且爱得很深,但是那个男人最终没有选择她。从此以后她对其他男人就再也看不上了。"
"是哪个男人?"
"不知道,赵爱华一直没有跟韩美玲透露那个男人的身份。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据说,赵爱华医术虽然精湛,但是她对医术的研究已经接近变态,喜欢收集一些畸形生物标本,放在家中观摩研究。民间所收集的毕竟有限,后来她就去偷医院的标本,被韩美玲察觉了。但是念在老同学的情分上,韩美玲没有揭发她。"
畸形生物标本,泡着福尔马林的玻璃器皿,我忽然把这些联系起来。
"司徒,我想我知道她家里那些类似于书架的东西是用来摆什么的了。"
"不错,当时我听了韩美玲的话,也就想到了。据韩美玲说,赵爱华这个人有些神经质,她的思维方式有异于常人。"
不错,哪个正常人会在家里放几排泡着畸形生物标本的玻璃罐?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突然又有些同情起雷涛来,他从小跟着这样一个母亲耳濡目染,性情怎么能不怪异呢。
"那雷涛办公室的那些玻璃器皿呢?"
"我打算晚上去一趟雷涛办公室,偷一些残肢的碎末,查一下DNA。"
"这样做很冒险……"
"我知道,不过没有办法,虽然我们早就怀疑他和赵保龙的死有关,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这样是申请不到搜查令的,只能兵行险着。"
"那你要小心。"
"嗯,天色已经黑了,你也要小心,最好不要让凡空离开身边。"
"恩。我知道了。"
罗子辰借来了两张躺椅,据说医院本来是只允许留一个人陪夜的,但是小护士一看到帅气的罗子辰,就稀里糊涂忘记院规了。这是凡空当笑话告诉我的。
夜渐渐深了,罗子辰和凡空都躺在躺椅上打盹儿,我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倒没了睡意。
窗外,树叶的影子被拉长了,投射在玻璃上,像西方电影里死神的镰刀,在阴暗中张牙舞爪。
突然,窗台上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手指纤长,皮肤白皙,指甲尖而苍白,两只手在窗玻璃上舞动着,像一种不知名的舞蹈,看着看着,我的思维,几乎进入了混沌状态。
猛然,我清醒过来,难道是她?她又来了?我一个激灵,死死的朝窗口望去,没有什么手,只有镰刀般的树叶投影。
总不是我眼花吧?我下床,去卫生间,这间单人病房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罗子辰和凡空倒像是睡着了,躺着没动。
我走进去,打开水龙头,打算用冷水洗脸清醒一下,幸亏受伤的是左手,右手还完好无损,我总算能行动自如。
然而,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却奇怪的扭曲起来,我愣愣的看着,那水柱中,赫然出现了一双手的形状,水从那双无形的手上飞溅开来,洒了我一身。
那冰凉的水滴从衣服、到皮肤,直透入我的心扉。
我抬头,面前的镜子中,浮现出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庞。
"告诉我,钥匙在哪里?"她的微笑是迷人的,而对于我来说,却无比恐怖。
我大叫起来,想赶紧出去叫醒罗子辰和凡空,他们怎么睡得这么沉?然而,我的腿仿佛被定住了,就是迈不开步子。
"钥匙在哪里?"她又问,声音柔软和温和,仿佛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我发现,她成形以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急躁,不再蛮横的来攻击我,可是她明白此刻我们已经对付不了她了?
"你到底要什么钥匙?"我颤抖着问。
镜子中,她的脸又朝我靠近了一点,尽管回头我背后依然空空如也。
"你父亲留给你的钥匙,别说你不知道。"
我的脖子后面冰凉,那可是她的气息?
"没有,他突发车祸死的,根本没有遗物。"
"是吗?你最好想想清楚再说。"她抬起苍白的手,向我伸来。
"不要--不要--"
突然,我的额头一阵火热,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凡空一只手掌贴在我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
见我醒来,他放下手,一脸严肃:"这个孽障,估计看我在这里,便省得和我杠,直接入你梦寻你的晦气去了,她倒是狡猾!"
我还没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急促的说道:"她还是跟我要钥匙,说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把钥匙!"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罗子辰死死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一下子有点窘迫。
"刚才你乱动得厉害,怕你碰到了伤处。"凡空解释。罗子辰缓缓放手。
我垂下眼帘,却看到身上的衣物,居然都湿了,恐惧在我心中弥散开来。
第五卷、死里逃生
38、佛珠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凡空和罗子辰就给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司徒也来了电话,说昨晚一切顺利。
一到我家,凡空就忙活开了。首先是盯着家里的凳子、桌子、椅子、沙发看了半天,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大门、洗手间、房门。
我躺在床上休息,见他研究得入神,也不去打扰他。
罗子辰到楼下去了一趟,上来的时候拿着牛奶、鸡蛋和蛋糕。
"吃点,然后睡觉,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他把东西放到我床头,平淡地说。
我的心中闪过一丝感动,看看他,又看看依然在客厅琢磨着什么的凡空,再想想为自己忙碌的司徒,感到自己似乎不那么孤独。
"吃,愣什么。"罗子辰看着我,道。
我连忙去拿,艰难的去撕开牛奶和蛋糕的包装。
罗子辰看着,一言不发的替我撕开包装,放到我面前。然后,又拿出一个鸡蛋,剥了起来,最后,仔细的剔除上面的蛋壳渣,也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那双充满男人味的大手认真的做这些细致的工作,心中居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荡漾开来。
吃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你父亲留给你的钥匙,别说你不知道。"女鬼的话始终在我耳边回绕。到底是什么钥匙呢?我想得头痛。
罗子辰站在我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我望着他的背影。他是知道那个女鬼来历的,我一直坚信,他甚至知道那女鬼的名字。可是,他为什么不把他所知道的说出来?
我向来不愿去打探人家不愿提及的隐私,可是这次,事关我的生命,我该不该问?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心中灵光一现。
佛珠,它从小就呆在我的手上,算不算父亲给我的遗物呢?我急急的把佛珠摘下来,仔细查看。这看起来是一串很普通的佛珠,一共十八颗珠子,每颗珠子上刻着一副罗汉图,一共十八罗汉。
"怎么了?"罗子辰发现了我的奇怪举动。
我连忙把我的想法和他说了一遍,大厅里的凡空也听到了,围了过来。
"这是一串桃木佛珠,看起来很普通。我们寺里这种东西有很多。"凡空研究了一下,说。
是啊,怎么看它也不像钥匙啊,难道我想错了?
"这上面刻的十八罗汉图,许多佛珠上也都有刻。据《法经记》记载,庆友尊者在涅磐前,将住世十六位大阿罗汉的名号告知众生,嘱托十六罗汉常住世间,不入涅磐,受世人供养并为世人种福田。现在人们口中的十八罗汉,是十六罗汉再加上降龙、伏虎两位罗汉。"凡空娓娓道来。
我听得一知半解,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佛珠。不过十八罗汉的佛像很多寺庙都有,我也略有印象。
"奇怪,这个罗汉,好像应该是长眉毛的吧?"我指着其中一个罗汉,问凡空。
"哪个?"凡空连忙眯着老花眼凑了过来,一看,哑然道:"不错,我倒没看得这么仔细。这是十五罗汉阿氏多尊者,又称'长眉罗汉',他应该有两条非常长的眉毛!"
那为什么这个佛珠上罗汉的眉毛那么短呢?
"丫头,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罗汉画错了!"凡空把头凑过来和我一起找。
"我找不出来了。"我摇头,向来只对其中那个长眉罗汉印象最深,其他实在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不对。"凡空眯着老光眼摇头,"你们看这个,第八罗汉佛陀罗尊者,又称'笑狮罗汉'。"
我看着他指的佛珠,上面那个罗汉体格精瘦,右脚高高踩在一块石头上,两只手搁在右腿上,左腿斜立在地上。
"民间传说他原本是个勇猛的猎人,连狮子都敢杀。后来修成阿罗汉果,有两只小狮子走到他身边,感激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就把这两只狮子留在了身边。他的尊像,确实是这个姿势,只是立在地上的这条腿上,还趴着一只小狮子。"
我一阵赞叹,这种细微之处,不知典故的我如何能发现,急忙道:"那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凡空又仔细看了几遍,道:"没了,其他都画得正确。一个排行第八,一个排行十五,一个少了一只狮子,一个少了两根长眉毛。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摇头。
但父亲让我从小就带着的东西,决不会是赝品,这两个画错的罗汉,一定有其深意。
到底,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39、如临大敌
没料到想着想着,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我揉了揉眼睛,昨晚一夜没睡,看来是累坏了。大厅里,传来凡空均匀低微的鼾声。我微笑,看来他也累坏了,一位老人家,陪着我受苦,尽管这也是他的使命,但我依然内疚。
轻声下床,拿了条毯子想替凡空盖上。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厅里的家具已经全部挪了位置。沙发被放在了正中间,旁边三三两两的放着几张凳子,看似无序,却又很整齐,有点像八卦的排列。连碍事的茶几都被搬到罗子辰的房间去了。
大门、房门,连同洗手间和厨房的门上,都各贴了一张符。
捉鬼就是这副架势吗?
我望了望睡在正中沙发上的凡空,没想到他睡得很警觉,我的脚步声这么轻,他都听见了,立刻张开了眼睛。
"噢,替您拿一床毯子。"我连忙把毯子盖到他身上,"天黑还早呢,你再休息一下。"
凡空微笑着,揉揉睡眼:"丫头,被这排场吓了一跳吧。这是师傅教我的六和乾坤阵,对付小鬼威力巨大,晚上,就暂且凭这个阵法探一下她的虚实吧。"
我点头,发现少了一个人:"罗子辰呢?"
"噢,他刚才帮我搬好了家具,就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说一定在天黑前赶回来。"
六点,天色已经暗了,凡空下午休息的很好,此刻端坐在大厅打坐。
"叮咚!"门铃声响起,也许是罗子辰回来了,我连忙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司徒。
"又要天黑了,我不放心,还是来看看。听张医生说昨天晚上你病房里动静挺大,我就猜又不太平了。"
"哎,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太平过。"门铃声打扰了凡空的清修,他站起身来插嘴。
"呵呵。"司徒轻声笑笑。
这时,门铃声又响了,这回是罗子辰了吧?
"绾绾?"打开门,绾绾提着满满一袋水果和零食,笑盈盈的站着。
"我下班了,你好点了没有?我买了好多吃的,今晚我陪你吧,一个人很闷吧……" 她边说边进门,一看司徒,愣了一下,"司徒队长,你也在这里?"接着她又看到了凡空,满脸奇怪,扭过头来问我:"这位……是谁?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我看着天真的她,有点着急,道:"天黑了……这里太危险,你还是快回去吧。"
"危险什么?"绾绾一直对我的事情一知半解。
"绾绾,你听我说,你还记得那个黑影吗?她今晚可能会出现,你还是赶快回家,这里太危险。"
"真的?我……"绾绾看看我,又看看大家,"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不怕,今晚我就陪着你好了,你胳膊伤了,我保护你。"
"你怎么保护我呢,会连累你的。你快回去吧。"
"那么,司徒队长不是也在这里吗?你怎么不怕连累他?洛儿!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绾绾嘴巴一撅。也许是良好的家境加上溺爱她的男友,养成了她的小姐脾气。
"我……"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就一起呆在房间里吧,不要出来,你房门上我贴的是大生符,法力最强了,应该安全。我们在外面守着。"凡空摇摇头说。
绾绾撅起的嘴巴重新笑了起来,我却笑不出来了。
"你是谁?"绾绾好奇的看着凡空。
"我?我是个还俗的和尚,小姑娘你就叫我老和尚好了,是来帮你的好朋友捉鬼的。"凡空笑笑。
绾绾又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客厅、房门上的符,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这个客厅就是你的手笔啦!"
凡空点头:"嗯,不错,不错。两个小丫头片子,一样的冰雪聪明!"
40、恶战(一)
夜色降临,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阵雨,此刻外面开始刮大风,风从紧闭的窗户缝里面钻进来,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绾绾终究还是有点怕的,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睁大眼睛。
凡空和司徒守在大厅,罗子辰还是没有回来。
"她……会不会来?"我颤颤的问。
"会!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凡空在门外回应我,听得我浑身一凛。
绾绾紧紧地抱住我的右臂。
"后悔了?"我哭笑不得的望着她。
她白着脸,点点头。
"来不及了,现在夜深了,你也回不去了。"
"你们两个不要出来,她应该就在附近。"凡空沉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附近?是多近?"绾绾带着哭腔问。
"楼下,门外,或者窗外。"凡空答。
"啊?"绾绾被这个回答吓得大叫一声,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我本能的看看窗外,暴风雨前的大风,刮得天地一片混沌,却没有那诡异美丽的身影。
"她……是不是被符镇住了?进不来?"我问。
"我想这些符大概还困不住她,也许她是在寻找时机。"
寂静,窒息的寂静。我们都不再讲话,在黑暗中摒神聆听,风声,风刮倒别人家东西的声音,街道上遥远的汽车喇叭声,客厅里时钟的滴答声,旁边人的呼吸声,我觉得再这样聚精会神的聆听下去,我都要产生幻觉了。
不行,我不能产生幻觉,不能睡着,她正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不能再让她入梦,控制我的思想。
我深呼吸几下,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想起来了吗?"躲在被窝里的绾绾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脸上发出惨绿的光,阴森森的开口。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大跳,差点蹦了起来。
"记性这么差?钥匙在哪里,你想起来了吗?"她把脸正对着我,面无表情地说。
"啊--"我大叫一声,纵下床,飞快的打开房门跑了出去。凡空和司徒连忙迎上我,三个人瞪大眼睛看着绾绾。
她慢悠悠的下了床,低着头,轻轻的挪着步子往外走。
"她上了这丫头的身了!"凡空压低嗓子说,"没想到她的道行这么深,居然对我的大生符和六和乾坤阵视而不见。"
"绾绾有危险吗?"我着急的拉住凡空的胳膊。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绾绾,不说话。
绾绾已经走到房门口了,幽幽的道:"你不告诉我,我只有天天缠着你。你横竖都是个死,何必这么拖拖拉拉的。早点告诉我,死得痛快点,不好吗?"
我浑身透凉。司徒看在眼里,悄悄的用身体挡了挡我。
"又是你,你很爱她吗?"她诡异的一笑,"只是,她爱你吗?若是她不爱你,或者背叛了你,你会不会杀了她?"她又逼近几步,盯着司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下子拨开司徒,"你不要伤害他!"
"咯咯--"她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有种你杀了我好了,我死了,天下就没人知道钥匙在哪里!"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这么说--你已经想起来了?好,很好,你不说,我自有法子让你说。"
凡空连忙把我拽到一边,低声说:"别大意,她可不是在吓唬人。"
我心一凛。我又怎么知道钥匙在哪里呢,佛珠真的是钥匙吗?
她把手轻轻向司徒一伸,司徒突然就变得木然起来,竟然主动向她走去。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先拿他开刀!"她手指隔空用力,司徒突然痛苦的扭动起来。
"不要!"我着急的叫道。
"孽障!"凡空同时一声沉喝,双手一推,一股暗流向她涌去,她的手松了一松。司徒在这缝隙清醒了过来,连忙后退几步。
"心无杂念!深呼吸!"凡空连忙对着我们说。
我们连忙深呼吸两下,摒去杂念,努力让心静下来。
"不好,又来了一股鬼气!"凡空突然脸色大变。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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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鬼话』 [连载]长篇惊悚小说——异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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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遗失的琉璃瓶子 回复日期:2006-11-4 15:10:00
雨淮 、爱玩的狗狗:你们都是本命年阿,那都比我小了,哈哈~
偶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了,来迟了,待会儿就更新。
作者:遗失的琉璃瓶子 回复日期:2006-11-4 15:23:00
41、恶战(二)
就在此时,门铃居然响了起来。我们全愣住了,绾绾,不,那个女鬼,看看我们,不动声色。
凡空一会儿看看女鬼,一会儿看看门,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妇人,凡空不作声,她竟自己走了进来,步伐冗长,仿佛是在地面上拖着两条腿。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大惊失色,这不是已经死去的赵爱华吗?我和司徒对望一眼,心越来越沉,两个猛鬼居然聚齐了,我们今晚还能逃出生天吗?
赵爱华浑浊的眼珠看了绾绾一眼,鼻孔里“哼”的一声,指了指我,沙哑的道:“她,是我的,其他,随你便。”她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同类!正把我当成砧板上的肉,任她们宰割!
女鬼阴森的看了一眼她,摇摇头,不说话。
赵爱华却不管,径直向我走来。
我大骇,求助的眼神看向凡空。他站在门后,全神贯注的看着赵爱华。他在干什么?刚才他明明感觉到鬼气了,怎么还放赵爱华进来,此刻又任由她胡来?
没料到,赵爱华走到客厅中央沙发处,突然有一股奇怪的金光直冲房顶,然后,从客厅的四面八方,都射出金光,和中间那股聚集在一起。
赵爱华离我已经只有两步之遥,此刻却困在了金光中,恶狠狠的看着我,脸上,渐渐的显现出大片大片的尸斑。
凡空此时才吐了一口气,急步赶到了我面前。
“咯咯——不自量力,还要跟我争人,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女鬼轻声娇笑。
“果然奏效!”凡空在我们身边,压低嗓子说,“刚才她按门铃,我就估计是被大门上的符镇住,进不来才出此下策。所以就决定用六合乾坤阵对付她。她对我们威胁不大,还是看怎么对付眼前这个要紧。”
我心惊胆战的看看赵爱华,她被困着却依然面露凶光,满脸的尸斑是她更加狰狞恐怖。空洞的双眼仍死死的望着我。她真的出不来吗?
“你放心,没人能从我手中夺走你的小命。”女鬼又走进了几步,她似乎不惧怕金光。
“我得逼她离开绾绾的身体,时间长了怕对绾绾不利。”凡空边说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串佛珠,嘴唇蠕动,念了一段经文,然后气运丹田,沉声颂了一句“阿弥陀佛”,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一下子想起了他用过的梵音颂灵术,曾经成功的大伤赵爱华。
看向金光中的赵爱华,果然捂住了耳朵。
那女鬼也是微微一颤。
“出!”凡空一声喝令,手一扬,佛珠如同具有灵性一般,不偏不倚的套在了绾绾的脖子上。
“扑通”一声,绾绾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凡空连忙上前摘下佛珠,又塞了一个三角形的符在绾绾的手里,对我说:“让她紧拽着这个,那孽障就上不了她的身。”
我连忙扶住绾绾,点头答应。
“哎——”一声叹息从角落响起,那个诡异美丽的身影如投影般在那里若隐若现。
“你这梵音颂灵术也伤不了我,六和乾坤阵也困不了我,大生符也挡不住我,你真认为……你能收服我吗?”她幽幽的眼神望向凡空。
凡空却不慌张,沉声道:“不错,可就算我没有把握收服你,我也要全力一试!”
“那你是自寻死路!”
凡空不再与她做口舌之争,突然蹲下马步,双手在胸前游走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发出一阵淡淡的金光,然后,越来越浓,直到和大厅的金光融成一片。
司徒也退到了我身边,绾绾此刻醒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撇头看见墙角那抹白色的身影,一声惊呼。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凡空是在用全身功力,和女鬼作最后一拼!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口,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那女鬼面部略有惧色,却也不躲闪,兴许生前也是个犟脾气,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聚集在客厅顶部的那一道金光,此刻都聚焦在了凡空身上。突然,他猛吸一口气,扑向了女鬼。
霎时,白影和金黄色的身影交织成一片,不停的闪动,几秒时间,又分了开来。
难道已经分出了胜负?我狐疑的看着凡空。凡空退到我们前面,静静的站着,猛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凡空大师!”我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司徒和绾绾和围了上来。
“她呢?”一向沉着的司徒此刻也有点焦急,挺身扫视客厅,怕女鬼再对我们进行攻击。
凡空自己擦擦嘴角的鲜血,盘腿而坐,运了一下气,指指我的房间:“里面!”
这时,我们才看见她的身影。她看起来也是元气大伤,抱膝坐在房间角落。
“不错,我是收服不了你。可此时,你的三魂六魄已经被我打散!你就等着形神俱灭吧!”
我一阵欣喜,凡空赢了?
“莫要得意的太早。”她恨恨得咬牙,“我还能自救。”
“自救?恩,你只要上的一个女身,便可以借她身体的阴气苟延残喘。可是,绾绾拿着符,你不可能再上她的身了。洛儿这丫头,你还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你要的消息。你舍得用她的命来冒险吗?我们两个男人阳气又太盛,你上我们的身就是自寻死路。”凡空已经很有把握。
女鬼怨恨地看着我们,看她的样子,似乎连逃跑的力量都没有了。
“哼,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管她的命重不重要,救我自己要紧!”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鬼眼看向我。我心头一毛。
42、恶战(三)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门锁一阵转动,罗子辰一头冲了进来,后面,居然还跟着Jessica,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一下子愣住了。就在这时,脖子一阵冰凉,沙哑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你个臭丫头,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是赵爱华!我们居然把她忘了!六合乾坤阵的金光被凡空吸取了,阵法的力量大大减弱,居然被赵爱华逃了出来。
“丫头!拿这个贴她的脑门!她上次被我打伤还没有复原,这个符能喝退她!”凡空急忙掏出一张符。司徒拿过符就往我这里跑。
赵爱华却不给我们机会,她缓缓的升腾到半空中,依然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我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踢,就快要窒息。
“不要去!”Jessica突然一阵呼喊,伸手想拦住罗子辰。
罗子辰却已经跑到我脚下,把我的脚垫在他肩膀上,支撑住我的身体。
“你回来!太危险!”Jessica还在呼喊。
“闭嘴!”罗子辰却怒了,“若不是你骗我说出了车祸,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向来寡言的他吼着,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Jessica果然闭了嘴,眼泪又流了下来,目光中,有伤心、有愤恨,颤抖着说:“罗子辰,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抓着我的赵爱华却似乎有所触动,突然阴森森的说道:“男人,都是臭男人,既然他不爱你,我早日了结你吧。省得你像我一样受苦!”
“啊——”Jessiac一声尖叫,被赵爱华的另外一只手提到了半空中,和我一样在空中悬挂着。
罗子辰连忙伸手去托,可是他的肩膀却不离开我的脚下,手总是够不着Jessica。
司徒此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用肩膀撑住Jessica的脚。
“你看,你爱的男人不舍得把他的肩膀给你,你死心吧!”赵爱华说着,握着Jessica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我怔怔的看着Jessica,她伤心的望了下面的罗子辰一眼,然后狠狠地看向我,那眼神仿佛要吃了我一般。
突然,一阵白影一闪,赵爱华突然一个踉跄,手一松,我和Jessica齐齐掉了下来。罗子辰把我接了个正着。司徒把Jessica扶稳,就迅速冲过来把符塞到我的手里。
而此刻,Jessica却诡异的朝赵爱华走去。
“Jessica!”罗子辰皱眉,沉声喝道。
她却仿佛没有听到,对着赵爱华,阴沉着声音说:“我也是你刚才那句话。”她指向我,“她,是我的,其他人,随你便。”
我一阵眩晕,Jessica又被附身了!
凡空在旁边叹起气来:“哎,功亏一篑啊!”
赵爱华似乎是很惧怕她的力量,浑浊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畏惧,脸上的尸斑颤动了一下,又看看我,然后闪身就失去了踪影。
“我还会来找你。你的命——是我的。”Jessica幽幽的转过身来,阴森的冲着我说。然后迅速的朝门外闪去。
罗子辰和司徒连忙也跟了上去。
“回来!”凡空急忙喝道,一着急,又一口鲜血喷出。
“大师!”我们全都围了上去。
他苍然摇头:“你们奈何不了她,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她这次伤得不轻,需每晚吸食元气,三晚才能复原。哎,只怕这城内,又要多三具干尸了!”
罗子辰皱眉,问:“Jessica,她有危险吗?”
凡空叹气:“这孽障要借她的身体,自然是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被附身时间长了,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大半条命。”
“你要不要紧?”我小心地擦他嘴角的血迹,眼泪都要滚出来。
“你们别担心,我虽然伤得重,但还不致命。你们快把我送到家里去,我只需打坐调息,静养几日,便可复原。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来给我送饭,其他时间千万不要来打扰我。”
“嗯!”我连连点头,“要不要我们给你守门?”
“傻丫头!别忘了我是从竹叶寺出来的,有菩萨守护我呢。你还是好好休息着,我们一起早日养好伤,恐怕日后还有大战。”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只能点头。
罗子辰和司徒搀扶着他,下楼去了,只留下我和绾绾。
“太可怕了……”绾绾还呆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说。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留下来。只可惜,这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可吃。
43、喘息
当第二天的阳光重新照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仿佛获得了重生,贪婪的呼吸一下清晨的空气,昨夜的生死之战,如噩梦一般,恍若隔世。
绾绾天亮后就走了,司徒也赶去了警局。
凡空在一楼的租住屋静养。
家里,又只剩下了我和罗子辰。
经过昨晚这么一番恶斗,我的胳膊疼得厉害,只是昨夜顾不得想这个,才没有觉得。我连忙吞了两粒止痛片,才觉得好了一点。
目光,又凝聚在佛珠上。它真的是钥匙吗?怎么使用呢?看那女鬼如此急切的要获得钥匙,里面一定是锁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桃木佛珠,我忽然想到,家里阁楼上的暗格,似乎也是桃木的。会不会有关联呢?难道暗格里曾经放着的东西,就是钥匙现在锁住的东西?桃木是镇灾避邪的,难道那是一个邪物?
我想出了神。就这样呆呆的靠在床上,直到12点钟,罗子辰来叫我。
“我去给凡空送饭,你去吗?”罗子辰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我买了三份,下去一起吃?”
“嗯!”我连忙起来,我也想去看看凡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显然,凡空的状况要比我预想的好一点,虽然他脸色还是苍白,但是能自如的走动,一打开门,看到我们和饭菜,立刻就叫道:“香!真香!饿死我了!哎……等等,你们没给我买荤腥吧?”
罗子辰摇头:“没有,你那份是全素的。”
“好好,虽然我老头子还俗了,但是吃素的习惯是改不了了。”凡空拿起筷子,打开饭盒,夹菜。
“慢点吃。”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忍不住说。
“小丫头片子,跟当年我师傅一样,婆婆妈妈的。”凡空眼睛一瞪,语气却很宠爱。
可不知道怎的,我鼻子居然酸了。
凡空一看我眼睛红了,慌了手脚:“你这个丫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较真啊……”
我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摇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子辰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我抬起头,看到他明亮的双眼。我又看了看凡空,这个满脸皱纹、嘴巴里包着一大块饭团的小老头,正紧张兮兮的看着我。看到他那滑稽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好了好了,笑了,吃饭,我们吃饭。”他嘴巴里咕哝着饭团说,帮我们打开饭盒。
“下午我还得打坐,需要心无杂念。所以,你们两个都尽快破解佛珠的秘密。我是帮不上忙了。那女鬼这么急着要钥匙,锁着的东西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否则,凭她现在的功力,只要寻找到一具合适的尸体,完全可以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罗子辰皱眉。
“对!还魂后,她就拥有肉身,相当于……她复活了!做孤魂野鬼,那滋味可并不好受。”
“她现在找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寺里丢失的东西?”我问。
凡空点头:“嗯,应该是。”
果然如此,我看了看罗子辰,问:“那个东西会不会曾经放在我家阁楼上的暗格里面?”
罗子辰突然奇怪的微微一笑,问:“为什么?”
“先假设一下,如果女鬼所忌惮的,真的是竹叶寺失窃的东西,而她口中的钥匙,又说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么我父亲就和这东西有关,那么,为什么不可能藏在我家阁楼上?”
“你父亲多大年纪?”凡空皱眉。
“我父亲是1955年生的。”
“那不对,寺里的东西是1954年丢的,你父亲那时候还没出生。”
“嗯,那倒也是。那么……会不会是我爷爷呢?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很多小古董,听说是爷爷搜集来的,他……”我愣住了,难道我爷爷是那个偷东西的文物贩子?不,怎么会得出这个结果?
凡空清澈的眼神投了过来:“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了,赶快破解佛珠的秘密吧,到时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使劲的点点头,不是我爷爷偷的,一定不是。
“对了,听你以前说,当年被封的是一男一女两条冤魂,此刻,怎么只出现一个?”罗子辰突然提问。
“嗯,我也很怀疑,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另一个鬼的踪影。但是当年师傅谆谆告诫,应该不会有错。”凡空摇头,“不过眼下的人命都是女鬼所犯,我们也只能先对付她了。最近几天,那孽障一定忙着吸取元气,估计是不会过来为难你们的。另外,那中年女鬼功力不够,忌惮我的六和乾坤阵和大生符,晚上也伤不了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破解佛珠的秘密。”
“嗯。”我点头,感觉肩头沉重。
“那么,她是不是也要占Jessica的身体三天?”罗子辰问。
“不,她只需借助那个姑娘身体的阴气,将自己的三魂六破归位就可以了,也许只要一个晚上。”
“那Jessica现在很危险?”我的心一提。
凡空缓缓点头:“如果那孽障不害她,她此刻也是元气大伤,哎……”
我看向罗子辰,他坚毅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吃完饭,别过凡空,罗子辰就出去了。
我也隐隐约约猜到他是去干什么,静静的回房休息,想他是否能够成功找到她呢?
44、破解谜团(一)
短暂的平静,终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每天,我除了对着佛珠绞尽脑汁,就是利用送饭的时间,探望一下渐渐恢复的凡空。
罗子辰第一天外出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天天守着我。
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去试着找找Jessica。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有人在找。
谁?不可能是警察。司徒已经告诉我,这两天夜里又发现了干尸,警察现在都要抓狂了。
那么,是谁在找呢?
而后来,司徒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一个个更震惊的消息:绾绾出事了!
自从25楼那间办公室发生命案之后,就没人敢用了。大楼物业给我们公司重新分配了一间23楼的办公室。最近公司忙着搬家,一早绾绾就去打扫卫生了,结果突然鼻子出血,这倒还是小事,关键是血滴下来,地面上竟然出现一个血红的腐烂的尸体!
绾绾当场就吓晕了,幸亏正好张东到了公司,报了警。据说张东吓得也不轻,不停的哆嗦,肥脸煞白,比那次看到干尸还恐惧。
“绾绾她现在怎么样?”我担心地问。
“没有关系,主要是受了惊吓,出鼻血倒是不严重,医生说是气候干燥、虚火上升所致,没有大碍。现在还在医院,不过已经醒过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可怜的绾绾,陪我经历了一次恐惧,今天又被吓倒,她那么瘦弱的身体,哪里受得了如此接二连三的惊吓!
我立马想到去医院看她,可是又转念一想,所有的不幸,都是受我的牵连。也许,我离她远一点,反而对她有好处。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具尸体,应该就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保安尸体吧。也许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他永远都不会被找到。她已经害了多少人?不能再让她这样草菅人命了。钥匙,佛珠,到底有什么关联呢?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我又痴痴的盯着佛珠看起来,一个排行第八,一个排行十五,一个少了眉毛,一个少了狮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暗示,到底是爷爷留下来的,还是爸爸留下来的?我出生前,爷爷就因病去世了,我对他太不了解。那么爸爸呢?他生前是一个出色的建筑设计师,大伯曾经跟我说过,兄妹五人当中,爷爷最喜欢我爸爸,觉得他头脑聪明,为人稳重,所以重点培养他,供他读书,再加上爸爸自己的志愿和努力,他终于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现在H市的很多重要建筑,都有他参与设计。
那么这个暗示,会不会和建筑有关?我爸爸又设计过哪些建筑呢?大伯读书不多,也不记得这些建筑的名字,但是他跟我说过,爸爸参与设计的都是一些知名的大楼,每座楼都有一个刻着大楼落成时间的大理石碑,上面的设计者一栏,都有我爸爸的名字。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我得去找一找这些建筑,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拿起我的随身小包,把笔和本子准备好。然后就看到罗子辰出现在我房门口,显然,他是听见响动来看看的。
正巧,我也需要一个司机。
听了我的猜测,他深邃的眼中也闪出神采,立刻拉住我的手,道:“走吧。”
两手接触,我的心中又是一阵异样,这是他第几次牵我的手了?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
“现在已经三点了,要是六点我们来不及赶回来,谁给凡空送饭?”我猛然想到。
罗子辰顿了一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似乎是让谁六点准时送饭来。是谁?决不会是快餐店,快餐店哪能那么准时。
“好了,咱们出发。”他笃定的把手机放入口袋。
似乎有很多人替他办事?
45、破解谜团(二)
市里面比较有名的建筑都集中在市中心,罗子辰在我的指挥下驱车直奔市中心南生路。我拿出纸笔,准备随时记录大厦的名字,看有没有什么玄机。
金侨大厦,市里最高的写字楼,整个大楼成一个高挑的圆柱形,直冲云霄,它共有58层。它墙体的大理石碑上,果然刻着我爸爸“黎建军”的名字,我连忙记录下来。左右看了一圈,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别,上车,去搜寻下一个建筑。
天龙大酒店,这是市里资格最老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从它花园似的裙楼设计,就可以看出设计者的别具匠心。墙体的大理石碑上,果然也刻着我爸爸的名字,我也记录下来,再继续寻找。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花了三四个小时,找了十八栋比较有名的建筑,其中有我爸爸参与设计的共有六栋,分别是金侨大厦、天龙大酒店、建安大厦、南生图书馆,红梅广场,工商大厦。
其中,只有红梅广场的“梅”字和“眉”谐音,可是,我们研究了半天,却也找不到它特别的地方,尤其是和八、十五、狮子这三个线索完全不搭界,只能排除。
罗子辰把车停在了市民广场的停车场,去旁边的麦当劳买晚餐。我坐在车里,依然研究着这六个建筑。我不但记下了它们的名字,还有路段,甚至画下了它们的草图,不断地将他们排列组合。
“先吃一点。”罗子辰回来,把一杯牛奶打开,放到我面前,然后替我打开一个汉堡包装。
这两天,他都是如此细心的照顾我。
天空已经是暗蓝色了,一抹绚烂,在太阳落下的地方,展现最后的光彩。随着阳光的消失,风也开始转凉,初夏,夜里总是会微微透着凉意,舒爽宜人。
从车里望出去,市民广场尽收眼底,上面热闹非凡,有一家老小、年轻的情侣、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或散步,或坐着,或三五成堆的聊着天,无不透着悠闲和惬意。一些年幼的孩子,更是在宽阔的草地上肆无忌惮的翻滚、打闹,欢笑声一片。
我羡慕的看着他们,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如他们般快乐。
草地后面,是H市的标志性建筑——钟楼。它是七十年代末建造的,屹立在市中心已经接近20年,青砖砌成的墙面,大约三四层楼高,最上面是一个木质的大钟,准确地指着时间,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七十年代末……这座钟楼会不会也是我爸爸参与设计的呢?
越想越有可能,我把食物放好,下车朝钟楼跑去。罗子辰连忙跟上来。
钟楼的大理石碑不在墙面上,而在大门外单独竖立着。我急忙扫了一下碑文,果然看到了“黎建军”三个字,一阵激动,连忙记录了下来,并画下钟楼的草图。
“洛儿!”罗子辰很少这么叫我,我愣,应了一声。
“你来看这个!”他的声音难得的激动。
我看他盯着碑文,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文化大革命期间,狮眉寺遭到严重损坏。1978年,H市人民政府出资,将其改建为钟楼……”
“狮眉寺!狮眉寺!”我激动极了,一手抓住他的胳膊,蹦了起来,“狮眉!狮眉!一定是这里!”我的声音发抖。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和他相处这么久,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般灿烂。嘴唇向上勾起优美的线条,俊朗的面容完全舒展开,像黑暗中露出的第一屡阳光,沁人心脾。
“是的,我们找到了。”他弯着眼看我,说。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傻乎乎的呆住了。
“那如果狮眉指的是狮眉寺,那八和十五呢?”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红着脸,抬头,望着高大的钟楼,七点了,大钟“铛”的一声响。
我灵光一闪:“会不会是8点15分呢?这里除了一口大钟,什么都没有!”
“我们上去看看!”他温和的说。
46钟楼探险(一)
夜空,巨大的云朵挡住了月光,但市民广场,依然一片明亮。无数的射灯把它照耀的如同白昼。
当然,这也给我们进入钟楼增加了难度。钟楼的大门是锁着的,我们只能偷偷钻进去。围着钟楼转了好几圈,我们才找到了机会,瞅准一个没人看见的当口,罗子辰迅速的撬开阴影处的一扇窗户,拉着我钻了进去。
我的心怦怦直跳,感觉有点像大白天做贼。
“你看,这似乎是桃木。”罗子辰把窗关好,摸着窗框说。
我仔细一看,果然和我家阁楼上的暗格是同一种质地。
“还有上面。”他指着房梁。
我看着高高的错综复杂的木梁,不知怎的就想起凡空的六和乾坤阵来,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楼的内墙上挂满了各级领导来钟楼观光的照片,看起来像一个展示厅。我们向另一头寻去,找到了楼梯,又是木质的。
顺着楼梯盘旋而上,进入了二楼,但是二楼的空间明显小了很多,前后各一座拱门,左右各一扇木雕窗。门是从里面锁的,我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外面是一圈宽阔的平台,四周有精致的木栅栏围护。罗子辰思考着什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低着腰四处巡视。我也小心的钻了出去,顺着木栅栏往下看,一楼的绿色琉璃瓦顶闪烁着流光溢彩,屋檐四角,各蹲一只石雕望兽,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我们又沿着楼梯向上,进入三楼。
显然,这里是顶楼了,楼梯嘎然而止。这是一件很高的屋子,正中,吊着一口巨大的铜钟,高约3米,据说在明清时,钟楼报时都是用的敲钟的方法。而此刻这口大钟,却成了摆设,想来只是为了圆钟楼之名罢了。
外面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木质时钟,处在南面的墙上。它的指针、刻度都是木质的,整个钟面,从里面看呈半透明状态,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指针所指的时刻。
从我这个方向看去,反向的钟是五点半,那么此刻应该是七点半了,如果真的八、十五是指八点十五分,那么我们还得等待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又打量起四周,八点十五分,这里会发生什么改变吗?
“一定是这里,不会错。”罗子辰突然说。
外面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钟面,柔和的照着他,现出坚毅的轮廓。是什么让他这么肯定?
“你来看这里。”
我连忙凑过去,他指的是位于钟面圆心处的一个圆木,看上去只是指针旋转的轴。但是,圆木上却有一圈凹槽,似是木雕的花纹,但在我眼中,它却像极了我的佛珠!
我连忙把佛珠嵌到凹槽里,刚刚好!
可是,这似乎并不是机关,没有任何东西被打开。
“别急,看看8点15分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说。
我点头。
还得等待一段时间,我们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罗子辰坐在我对面,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我又想起了他刚才的笑容。
“干吗傻傻的看着我?”他的嘴角一斜。
我回过神来,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脸一红。幸亏光线很暗,他应该看不出来。于是拘谨的摸了摸被石膏捆的严严实实的左臂,不知道干什么好。
“冷了?”罗子辰问,起身挪了过来,胳膊一伸,很自然的把我揽住。
我完全没料到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会引来这等后果,脸烧得跟开水壶一样,不安的挪动。
他的手臂用力。
最终,我妥协。
初夏的夜,确实有点冷,尤其在这钻风的阁楼。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而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Jessica伤心的脸庞。她爱着他,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可曾这样的揽住她呢?
“在想什么?”他似乎从来没问过我这句话。
“Jessica。”我煞风景的老实回答。
“她是我的助手。”他的声音平静。
“她不这样认为。”我嘴巴不饶人,潜意识里,我也在同情Jessica吧?
“那是她的事。”他似乎不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抬头看他,平静的脸庞,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表面冷漠吧,否则,他又何必去寻找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第几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每次我这么问你,你都这么回答。”
“……我来自加拿大,回国替父亲开分公司。”他回答依旧。
“那你的公司呢?我怎么还没看到?”
“在筹备。”
我又抬头,他依然是那般滴水不漏,波澜不惊,如此好耐心的回答我苛刻的提问。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迟疑着,说出口。
他诧异,低头看我。
“你和凡空一样,认得那女鬼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还是我的生命……没有你的秘密重要?”
当我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嘴唇,覆盖上我的,将我满口的疑问,全都咽了去。我的脑袋“嗡”一下炸开,看着罗子辰那张放大的脸,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这个算作回答,够不够?”他从我的嘴唇上挪开,温柔的问我。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口中,却似乎还留有他的甘甜。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告诉我他爱上我了吗?暗示我对他很重要吗?天,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对他的无理感到生气呢?我也爱上他了吗?
我想肯定什么,却又极力的否定着什么。在这一霎那,我连自己的心思都捉摸不透。只是低着绯红的脸颊,心里怦怦直跳。
“别忘了正事。”他斜着嘴角一笑,善意的提醒。
我连忙看向大钟,发现已经八点十二分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还有三分钟。”他也站了起来,和我一起盯着指针。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读不透他。
我努力静下心思,不再看他,集中注意力看向指针,无论如何,先得全心全力找到东西。
47、钟楼探险(二)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秒针终于指向了正上方,分针一个抖动,指向了十五,我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忘记了,成败在此一举。
“咔嚓。”一个东西打开的声音。
“好像是在上面!”罗子辰急促的声音。我和他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尖尖的钟楼塔顶,似乎出现了一个缺口。
“怎么上去呢?”我望着那么高的顶,有点着急。
罗子辰凝神看着那口大钟,突然说道:“你父亲真是个天才。”
我看看他,也朝大钟望去。仔细查看,终于发现,这口大钟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用来敲响这口大钟的粗圆木,却是被两条奇特的铁链索着悬挂。
那条铁链的凹凸之处特别有规则、排列整齐而且弯曲度很大,若是一个人手脚并用,肯定能很方便的爬上去,似乎比现在流行的攀岩还更加容易一点。
“可是,他一定没有料到我是折着一条胳膊来的。”我无奈的看着铁链,道。
罗子辰没有说话,走上前,轻轻一跳,便站到了那根圆木上,身影轻巧至极。
他试了试铁链的牢度,确认无误,俯下身,伸出两只手臂,提小鸡一般把我也提到了圆木上。
我吓了一跳,担心这铁链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连忙说:“不行啊,你一个人去拿就好。”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你亲手取比较好。”他的声音很沉着,似乎很有把握。然后转身,把我放到他背上,为了避免碰到我受伤的胳膊,他尽量把我举得高一点,我用右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小心,我们上去了。”
他的两只手都抱住了我的双腿,怎么往上爬呢?我正在纳闷,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两只脚轮流踩在铁链的凹凸处,居然非常平衡的笔直往上攀去。
一眨眼,就到了楼顶。他用双脚缠住铁链,稳住身体,和我一起把头探出缺口察看。
缺口上方,正是圆锥形的塔尖。我的眼睛努力的适应里面的黑暗,终于看清了,从尖顶上悬着一根链子,拴住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
我心中一阵激动,深呼吸一下,伸出右手去取。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厘米见方的桃木盒子,上方有一个弯,勾在塔尖悬着的铁链上。很容易就摘了下来。不过里面的东西却有点重,见我一只手提得吃力,罗子辰连忙带着我下来。
盒子静静的放在地上,我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它吗?她歇斯底里想得到的东西。
罗子辰把佛珠从钟上取了下来。“咔嚓!”楼顶的缺口又闭合了。
“打开吧!”他说。
我深呼吸一下,打开了木盒上的扣子,然后,慢慢的掀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东西,似乎是个铃铛,可是铃铛上面有一个长长的精美的手柄。我小心地把它取出来,仔细查看。
它有些重,泛着金色,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不像金,又不像铜。长长的手柄造型也非常奇特,柄端分着五股,弯曲着拱起,下面的底座上刻着一排不知名的佛像,下面的铃铛上,也雕刻着一些花纹,整齐有序的排列。我轻轻的摇了两下,“当当”作响。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直觉告诉我它一定非常重要。不然父亲决不会大费周章的把它藏匿于此。铃铛口是一个圆形,完全和阁楼上暗格底部的痕迹相吻合。它原先一定是被藏在家里,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父亲移到了这里。
我扭头问罗子辰。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神采,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铃铛。
看他的样子……莫非他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这是什……”突然,我感觉小腿麻麻的被刺了一下,硬生生的把问题吞了回去,低头,赫然看见一支小针叮在我的腿上!
旁边罗子辰居然也从自己的腿上取下了一支小针。
“这是麻醉剂!”他看了看针,变了脸色。
我心一沉,这招绝对不是鬼使的,是人!而且是个非常容易搞到麻醉针的人!我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对我手中的东西有兴趣?
我把铃铛抱在怀里,看了看四周,无人上来,显然,他在等待麻醉针起作用。怎么办?在我们被麻醉的情况下,夺取铃铛轻如反掌。
很快,我的腿就失去了知觉。罗子辰的腿也僵硬了。
48、钟楼探险(三)
楼梯,一个人终于缓缓地走了上来。
尽管很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让我听得不寒而栗。
他走进几步,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精瘦的脸。他贪婪的目光盯着我怀中的铃铛,却不急着拿,因为他知道,我们已经无法反抗,这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雷总,没想到,你对这个也感兴趣。”我冷眼看着他,抑制住心中的紧张,不停的盘算着,如何才能保住手中之物。
“这可是神物,”他白皙的脸上泛着诡异的光,“天下谁人能抗拒它的魔力?”
我警惕的看着他痴迷的表情。他的样子,确实有点像走火入魔。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试探地问他。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我当然知道!这叫金刚铃,是修行用的法器。”
我看看铃铛上的佛像和图案,说它是法器,确实有点像。
“传说,一位仙人死后,骨头变成了金刚骨,帝释天用它制成了兵器。而你手中这件,论质地和色泽,既不像金,又不像铜,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金刚骨做的呢?”他说到此处,便两眼放光,抬头望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继而又摇头:“问你,恐怕是问错人了。”
我皱眉,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甚多,他怎么会对这个如此有研究?难道他早就见过这个东西了?对了,他小时候就住在我老家对面了。难道……窥视我家的,是他?他早就发现我家有如此一个神秘的铃铛?而我父亲发现了他的窥视,所以才将铃铛移放到这里?我的心怦怦直跳。
而雷涛,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当中,继续说着:“这金刚铃柄端的五股,是五股金刚杵形,应该还有一个类似于柄端的五股金刚杵,与这铃是一对。铃的意思是惊觉诸尊,警悟有情。在和金刚杵一起使用时,就有 阴阳的含义在其内,一般以金刚杵代表阳性,以金刚铃代表阴性,有阴阳和合的意思。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世间,应该还有一个与之配对的金刚杵才对。”
他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像一个学者卖弄着自己的学问。
“那么,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神通?”我想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这个……我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了。”他收起笑容,沉着脸,前进一步,脸孔迎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避。
“不过,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你老爸不愧是个出色的建筑师,连风水都研究得如此透彻,居然将这东西存放在如此的向阳之地,若不是你,我还真找不到它。”他老奸巨猾的一笑,伸手就来拿铃铛。
罗子辰要拦,但晚了一步。
雷涛紧紧地抱着金刚铃,抬腿拨开罗子辰的手臂,狂妄的道:“你的身手是不错,刚才我都看见了,可惜,可惜,你中了我的麻醉剂,哈哈哈……”
罗子辰铁青着脸,不说话。我恨得直咬牙。
就在这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只乌黑的枪管,从楼梯口升了上来,对准了雷涛的脑门。
“你还是别得意的太早。”熟悉沉稳的声音,我心中一阵喜悦,是司徒!
雷涛收起满脸笑意,霎时间变得阴沉,默默的回过头去。
“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把手放在脖子后面!”司徒沉声喝令。
雷涛站着,没有动。
司徒一手握枪,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展开:“这是你的拘捕令!我现在要依法逮捕你,如果你反抗,就是拒捕。”
“凭什么拘捕我?”雷涛的声音有些抖动,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恐惧。
“我们怀疑你和一宗谋杀案有关。”
我心中一阵激动,李保龙的案子吗?难道找到证据了?
“李保龙的案子?”雷涛冷冷的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把那小子整成了干尸?”
“你倒很清楚是哪一桩啊!”司徒胸有成竹,“干尸不是你整的,那么他胸前那把匕首呢?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你策划的这起谋杀!”
“你们有什么证据?”
“你不觉得,这些应该去了警局再详细谈?把东西放下,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哼。”雷涛突然冷哼一声,迅速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抵在我脖子上,顿时,一阵冰凉,我用余光去看,寒光闪闪,是一把匕首!
“你不要乱来!”司徒和罗子辰齐声喊道。
雷涛阴险的笑了起来:“嘿嘿,你们两个都很紧张她吗?看来我的赌注压对了!”他手一用力,锋利的刀芒又抵进了一点,我的脖子一阵刺痛。
“你不要伤害她!”司徒两眼冒火,用枪瞄准了雷涛的脑袋。
雷涛却狡猾的很,一边盯着司徒的枪口,一边将自己瘦小的身体坐下,完全隐到我的身后。
司徒找不到开枪时机,双方僵持着。
“你先把枪放在地上,踢到墙角去!”身后,雷涛阴沉沉的开口。
“不行!”我急急的说。
刀子又深入了一点,刺痛中,有炙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下。
司徒强忍一口气,将手枪缓缓的放在地上,然后踢开。
“现在,控制局势的人变了,对吗?”雷涛阴险而得意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49、钟楼探险(四)
“我的同事很快就会包围这里,你逃不掉!”司徒紧紧地盯着匕首。
“那不一定。”雷涛冷冷一笑。
怎么办?罗子辰虽然坐得不远,但是他腿脚被麻醉,行动不便。司徒距离又远。看来,只能我想办法自救了。
我悄悄的动了动手指,虽然也略微有点麻木,但是还能动。我暗中活动了一下,便对司徒使了个眼色。司徒看见了,便紧盯着我。
瞬间,我抬起双手使劲掰开雷涛拿匕首的胳膊,把头向另一侧偏去。司徒一个大步冲了过来。
眼看就要成功了,雷涛却顺利的将匕首换了一只手拿,重新抵住了我:“别动!”
司徒连忙停止了动作,距离仅仅一米开外。
我的心狂跳,懊丧不已,失败了!再找下一次机会可就难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不要伤害她!”司徒见没有成功,也愤怒了,对着雷涛吼道。
“啧啧……”雷涛突然装腔作势的感慨起来,“你这么紧张她干嘛,人家心里没有你。”
我一愣,此刻,他怎么说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了。司徒也是一愣。
“刚才,你是没有看见那个场面,温柔缠绵那!”雷涛突然暧昧的说道,我顿时明白他看到了什么,窘起来,看了看罗子辰。
司徒脸上青筋暴起,不说话。
雷涛狠狠的道:“你最好乖乖给我让开,让我安全离开此地,我只要铃铛,并不想伤人!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不介意在你们两个男人面前演一出好戏!”
他用刀抵着我,贼手突然向我胸前袭来,对着司徒吼道:“你是让,还是不让?”
“别碰我!”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贼手伸来,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龌龊!”一声低喝,雷涛应声倒地,手中的金刚铃滚了出来,刚好落在我脚边。罗子辰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这一切,几乎只用了一秒钟时间。我看着罗子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司徒反应过来,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把雷涛铐上。
罗子辰把我扶起来,看看我颈上的伤口,道:“没事,伤口很浅。杀了你对他没什么好处,我料他不会杀你,就没料到他会使那般龌龊的法子。”
“你……没有被麻醉?”
“嗯。”
“那你……”
“我早就发现除了我们进入了钟楼,还有另外两个人,所以将计就计。”
我望着他,还是没缓过神来,刚才还恶劣万分的情势,就在这一秒钟,在他的手下奇迹般的扭转了?然而脸立马又红了起来,既然他早就发现有人窥探,那为什么还要吻我?
“你既然没有被麻醉,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万一他真的伤害洛儿怎么办?”司徒有点不满。
罗子辰冷冷的道:“他下手的轻重我一直看在眼里,随时都可以出手。”
“不可能!不可能!”被反扑在地的雷涛此时才吼了起来:“我明明射中了你!你怎么可能不被麻醉?”
罗子辰嘴角一斜:“不错,你是射中了我,但只是我的裤腿。”
雷涛看看他的软棉布牛仔裤,依然不相信地摇头:“不可能!这么薄的裤子,怎么可能挡住我的针。”
罗子辰淡淡的说:“我又没说是裤腿挡住了针,金钟罩,你可听说过?”
雷涛呆住了,两眼痴痴的看着罗子辰。
我也呆住了,金钟罩?传说中的金钟罩?我不敢置信的望着罗子辰,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我又坦然了,是的,凡空早说过他精通武学,他看人,一向是很准的。
但是,我心中却还有一个疑惑,按理说,他早就可以出手制服雷涛了,他为什么到此刻万不得已才出手?他到底在等什么?
50、陷阱(一)
我把金刚铃放入木盒中,拿好。
“我们离开这里吧。”司徒一把将雷涛揪起来,伸手扶我。
但是我中的麻醉剂还没有褪去,站不起来,罗子辰熟练的将我横抱起来。
司徒看了看我,不说话,缩回手,提着雷涛就往楼下走。
我看了看罗子辰,又看了看司徒的背影,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尴尬。
“吱嘎——吱嘎——”奇怪,刚才上来的时候,楼梯可没有如此腐朽啊。
我听着楼梯在他们的踩踏下发出的声音,心中有点怀疑。
司徒和罗子辰也放慢了脚步。
“有点不对劲。”司徒警觉地说,“小心。”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雷涛突然“啊——”一声,似乎是踩空了掉落下去,那声惨叫越来越远,仿佛下面不是二楼,而是一个万丈深渊。
四周,突然漆黑一片。
“雷涛?”司徒的声音,“雷涛?”
没人回答,他掉落下去之后,甚至没有听见落地声。
“洛儿?”司徒接着喊。
“我在!”我连忙应道。我听见司徒松了一口气。但是我又紧张起来,摸了摸抱着我的人的肩膀。
“是我。”黑暗中,罗子辰低低的回应。
我也松了口气。张大眼睛努力去适应眼前的黑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不要动,先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再说。”司徒的声音。
“警察怎么还没到。”罗子辰道,奇怪,他从来不关心警察的动向。
“应该到了,他们比我慢不了多少。”
“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听见警铃声。”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这时,我才发现已经有点适应眼前的黑暗了。我们都站在一段破旧的楼梯上,脚下,楼梯一直往下蔓延,居然看不到头,而在往上看,三楼却依然不远。
难道又遇到鬼打墙?我疑惑了。这时,我发现自己的双腿突然有了知觉,连忙示意罗子辰放我下来。
“上去看看,你跟好我。”罗子辰对我说,慢慢的向楼上走去。
我双腿还有点麻,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司徒紧跟在我身后。
这并不是钟楼的楼梯,它破旧,残缺,上面满是灰尘。
终于到了楼上,眼前的一切,居然完全改变了。没有巨大的铜钟,这里……是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张橱,一张化妆台,一扇小窗。
“啊——”我抑制不住的惊恐,惊声尖叫起来。罗子辰连忙用手护住了我。
“洛儿!你怎么了?这是哪里?”司徒着急了。
“这是赵爱华的阁楼。”罗子辰沉着脸,道。
司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们……又掉入了赵爱华的陷阱?
“哎——”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我全身一凛,罗子辰和司徒全围过来,三个人簇在一起,四处张望。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眼光直直的往楼梯口望去。
赵爱华果然出现在眼前。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穿着一件青色的老式翻领衣服,头发拢在后面。
我几乎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她却好像没有看见我们,上来后,茫然的扫视了一下房间,就坐到了窗口,露出小半个脑袋,朝外望去。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回到了从前?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继续看着赵爱华。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神采,目光也从刚才的呆滞,变得温和起来。
我清楚地记得,从那个窗口望去,刚好能窥视我家里的一举一动!她到底在偷窥谁呢?看她痴迷的样子,一定是在偷窥她爱的那个男人,难道那个人是我家的一员?我迫切的想把头也探出去望,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
“妈,吃饭了。”一个瘦小的少年出现在楼梯口,我吃了一惊,他的脚步好轻,什么时候上来的我都不知道。
一双小而精光闪闪的眼睛,不是雷涛又是谁?小时候果然有现在的影子!
赵爱华转过头,默默的望了雷涛一眼,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复杂的目光,有爱,有恨,心中咯噔一下,雷涛真的只是赵爱华领养的孩子吗?
母子二人从楼梯下去,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我们。
51、陷阱(二)
“难道……我们穿越时空了?”司徒迷惑的问。
我用手摸了一下橱,厚厚的一层灰,这是幻境吗?可感觉却如此真实。但……如果真的回到了几十年前,有着洁癖的赵爱华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灰尘?
立马,我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到窗口眺望出去,期望看到自己的亲人……然而,我惊呆了,外面漆黑的一团,什么都看不到!
不,这决不是穿越时空!我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不是青石路264号?”司徒突然问。
我的老家是青石路253号,算下来应该差不多,我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道:“我查过她的资料, 她自从领养雷涛之后,一直都住在青石路264号。从1952年开始,当时她才26岁。”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你说她26岁?1952年?”
“是。”
我摇头:“不对。你还记得张医生的话吗?说她领养孩子是为了传衣钵,我想他们是理解错了!一个26岁还没有嫁人的大姑娘,怎么可能去领养一个孩子?”
司徒沉吟:“倒也是……但也可能是她恋情受挫,决心不再嫁人,所以才去领养孩子。”
“那也说不通,她还那么年轻,就算恋情受挫不打算另嫁他人,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去领养一个孩子!”
“那你的意思……”司徒明白了我的想法,看我。
我点点头,不说话。
司徒摸了摸下巴上又长出来的胡渣,点头:“我查过她领养雷涛的资料。由于那个时候条件落后,她领养时也就是简单登记了一下,关于那个孩子的纪录非常简单,连张照片都没有。”
1952年,我心中复杂极了。那个时候,住在老屋里的男人,只有我的爷爷!
“26岁,一直到66岁,四十年……她在这里看着他,四十年……”我站在窗口,体会着这个女人的心境,她爱上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我的爷爷。而雷涛,也很有可能是我的大伯!
罗子辰和司徒都不说话,看着我。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如若我爱上一个男人,却得不到他,我可会如此默默的凝视他四十年?
“洛儿,我们下去看看。”罗子辰打断了我的思绪,说。
“不行,太危险!”司徒反对。
“是祸躲不掉。”我此刻到冷静了下来。
刚才还漫无止境的楼梯,此刻又正常了。
而赵爱华母子却不见了踪影。
我们小心的探视着四周。我还记得那个摆着木头架的奇怪房间,轻轻的往哪里走去。
“妈,吃饭了。”雷涛的声音居然又从那个房间传来,吓了我一跳。
透过半掩的门看去,里面居然站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雷涛!大概四十岁,穿着一件西装,看样子已经混得不错。而他对着说话的,居然是一个灵位。后面摆放着三个玻璃器皿,里面赫然是我在他办公室看到的人体残肢!
旁边的木架子上,也摆满了玻璃器皿,里面泡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血红,有的透着白。近处的这个,看起来像一个发育未成熟的胎儿。
“妈,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都搬的差不多了,听说总有些小贼出入,把你放在这里,恐怕会吓到人。但是把你埋了,我又不忍心。我想把您搬到我办公室去,那里是医院,很适合你,而且没人打扰。我的新房子老是有女人出入,你过去也不方便。不过,你收集的这些标本,我必须得处理掉了。这么多瓶瓶罐罐,我也没处藏。妈,你原谅我。”
雷涛鞠了三个躬,把三根点燃的香插上了香炉。鬼是吃香火的。
52、陷阱(三)
冰凉从我心里扩散到四肢。那些瓶子里,是赵爱华的残肢?
“残肢的DNA检测结果,并不属于已经备案的失踪人口。原来是赵爱华的。”司徒皱着眉,不敢置信,“他倒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嗜好,居然不把尸体入土,而是泡在溶液里。”
“说不定他根本没有洁癖,”我猜测着,“也许是为了他母亲的残肢藏在那里不被发现,他才学他母亲的样子,装作有洁癖,掩人耳目。只是赵爱华为什么只剩下残肢?”
“赵爱华死于车祸,当时汽车发生爆炸,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尸骨不全,就剩下这么多了。”司徒沉声说。
“汽车爆炸?”我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我记得以前你跟我提过,是几几年?”
“1992年。”司徒很确切地说。
我的心一沉,当时我怎么没想到!
“在哪里?”我着急的问道。
“大林山国道入口处。是一辆开往郊县去的巴士。”
一声炸雷在我头顶轰响,我呆呆的愣住了。
“你怎么了?”司徒看见我的反应,有点着急。
“我……父母也是在那辆车上……”我的嘴唇抽搐着,难道……。
“当时的车祸原因是什么?”罗子辰也不禁开口。
“当时下雨路滑,车子失控撞上了山石,翻入了山沟,本来情况还能挽救,但是车子居然爆炸了,全车人无一幸免。”
“为什么会爆炸?”罗子辰又问。
“经过勘察发现了大量的硝酸铵成分,怀疑是有人放置了土炸弹,但是全车人都遇难了,车子也烧得精光,所以查不出是谁私藏炸药。”
“赵爱华!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一滴咸咸的泪水,忍不住从我眼角滚落。我可怜的父母,他们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我这么多年扫帚星的罪名,原来就是赵爱华奉送的!
我浑身发抖,用牙齿深深的咬住颤抖的嘴唇。
“洛儿!不要激动!我们现在身处险境,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现在你要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司徒稳住我颤抖的肩膀,试图平复我的情绪。
我深呼吸两下,他说得没错,我得保住自己的命,我得报仇!就算赵爱华是个鬼,我也要打得她魂飞魄散!
“不对,如果她真的策划这起爆炸,那怎么连她自己都炸死了呢?这不合情理。”罗子辰显然还在思索。
“也许车子出了车祸,引爆了炸药,她没有来得及逃呢?”司徒做着猜测。
这时,雷涛突然走了出来。我避闪不及,雷涛的身影居然就直接从我的身体穿过。
我怔怔的呆立在地上。
突然间,我醒悟过来,咬咬牙,大声叫道:“赵爱华,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这是你给我的幻境!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又是一片漆黑。
我仿佛已经忘了什么叫恐惧。
一抹鬼火,由远而近,绿色的。旁边,映着赵爱华那张灰色的脸。
我死死的瞪着她,毫无惧意的直视,就是她,杀死了我的父母!如果目光可以杀鬼,她早就灰飞烟灭。
“总算明白过来了?倒是聪明得很,没浪费我的幻境。”她诡异的笑道。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为什么故意要让我知道这些?
“没错,辜负我的负心汉子,就是你的爷爷!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他就是你大伯!你爷爷的第一个儿子!”
这时,我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是雷涛,带着手铐,昏迷不醒,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一件大红袍。我再低头一看自己,居然也穿着嫁衣,血一样的红。
“你要干什么?”我惊诧,觉得她又在策划什么阴谋。我连忙用目光四处搜寻罗子辰和司徒。
昏暗的大厅,四周的照片,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钟楼的一楼大厅里。罗子辰和司徒两个人竟然笔挺的站在墙角,除了眼睛还在转动之外,浑身一动不动,面白如纸,万分诡异,像极了送葬队伍里的纸人。
我有些着急,拔腿想奔过去,却发现自己居然迈不开步子。
“新娘子可不能乱跑,”赵爱华沙哑的说。
“什么新娘子!”
“你呀,今天是你和我儿子大喜的日子。”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雷涛在辈分上说算是我的大伯,她这是打得什么算盘?
“有那个小妮子在,我杀不得你,难道还修理不了你?让你们两个乱伦,可算绝招了吧?”
“你……你这个疯子!他可是你儿子啊!”我激动极了,恨不得立刻扑过去灭了她。
“不错,他是我儿子,亲生儿子。为了生他,我不但十月怀胎、四处躲藏,还绞尽脑汁,作了不少手脚。可是……有什么用呢,我本指望着这个儿子替我留住他,让他回心转意。结果呢?他要儿子不要我!我生他有什么用?不过……就算我生他没用,也不能便宜了那负心汉。我就是不给他儿子!我折磨他儿子!哼……”
我毛骨悚然,这是什么逻辑?他的儿子难道就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吗?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孙女乱伦,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哈哈——”
“你这个疯子!你不要乱来!”我着急了,却还是迈不开双腿。
罗子辰和司徒眼珠子不断的动,我知道他们还醒着,可他们的身体却像蜡象一般毫无生机。
欣慰的是,木盒我一直死死的拽在手上,没有放松。
雷涛不是说这铃铛是神物吗?连那个女鬼都这么忌惮他,那它一定能收服赵爱华了?我悄悄的打开木盒,露出一条缝,可是,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赵爱华居然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53、陷阱(四)
“起!”赵爱华一声令下,雷涛突然立了起来,却依然双目紧闭,铐着双手,脸上泛着诡异的光。他一步一步僵硬的朝我挪过来。
我惊恐万分,看着赵爱华:“你要干什么?”
她阴沉的一笑。不讲话,再一挥手。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手中的木盒一下子落到了地上,铃铛滚了出来。可是,赵爱华依然毫无忌惮,根本不在意这铃铛。
旁边的雷涛也跪了下来。
我们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磕头。
“不要啊!”我拼命的挣扎着,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咚!咚!咚!”三声响头,磕得我额头都要渗出血来了,疼得要命。
“哈哈哈,天地也拜过了,下面该洞房了吧?”赵爱华兴奋的说。
我极力的忍住眼泪,转眼去看司徒和罗子辰,两个人虽然脸色如纸,但眼睛却瞪得很大,通红。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看来今天在劫难逃。无论如何,我是不能被她摆布和凌辱的,我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赵爱华轻轻的摸了一下雷涛腕上的手铐,手铐就松了下来,掉在地上。
雷涛闭着眼睛,开始脱衣服。
“不要!”我着急得大叫,“你不能这么做!虽然你恨我爷爷,但是你还是爱他的是不是?因爱生恨,你爱他爱得深,所以也恨得深!否则你不会偷偷的住在我家前面,一住就是四十年!所以你不能做这样让他痛苦的事情!”
赵爱华手一挥,雷涛停止了动作。
“爱他……”她目光呆滞,仿佛神游起来,“对,我是好爱他。当时他来我们医院看病,我还记得他穿了一件白衬衫,映衬着他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舒服。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于是就主动约他,那时候,我真的是死心塌地的爱他。”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显然,那是一段快乐的日子。我偷偷喘了一口气,又朝罗子辰望去,他正瞪着地上的金刚铃。
“但是,过了两个月之后,他突然疏远我了,说我们性格不合,还是不要继续来往了!我害怕极了!怕他像其他人那样疏远我。所以,一天夜里,我骗他陪我吃最后一餐……就在饭菜里下了药……没想到第二天起来,他居然说我无耻!然后,他又看见了我放在房间里的标本,那些是我用来研究的啊!他却看呆了,说我是个疯子,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浑浊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凄苦。
我心头一紧,担心她又激动起来,再看罗子辰,他的眼珠在我和铃铛之间不停的转动,示意我拿起铃铛。
“你这个贱丫头!你爸爸是他跟那个贱女人最喜欢的儿子,你说你该不该死?本来他那么多子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我动手前去算过卦,卦象说我手上只能掌握四条命,所以,我只杀你们!反正你们一家是他心头肉,割了他会痛死!”她果然激动起来,“本来,我是打算和你们一家三口同归于尽。可是我上了车才发现你父亲没带你来!于是就想先炸死你父母再回去杀你!谁知道出了车祸,引爆了炸药!你这条漏网之鱼!为什么老天不让我杀你!为什么……”
见她提起我父母,我心中就恨得冒火,四条命,爸爸妈妈和我,还有谁?难道我爷爷也是她害的吗?可是,我现在处于劣势,只能寻找机会引开话题:“可雷涛的的确确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做也会害了你自己的儿子!”
这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稍微可以活动了,悄悄的往铃铛那里挪去。
“不要跟我提这个逆子!他居然被你家里什么烂宝贝迷了心窍,根本没心思帮我抢回他父亲!如果不是他,你以为你父母能活那么久么!”
“为什么?”
“哼!本来那个贱人之后,就轮到他们了!可是这个逆子居然对我说,他那个宝贝还没到手,让我再等两年动手!这一等就是十年!直到我被查出子宫癌晚期,他还是没搞到那个什么宝贝,我等不了了!”
我触电一般的看着她,什么意思,那个贱人之后?……她应该是指我的奶奶!
“你……你也杀了……我的奶奶?”
她轻蔑的哼了一下:“太容易了!她走在河边,我轻轻一推,她就滚下去了,连一声呼喊都没有。”
我浑身颤抖,看着眼前这个魔鬼。原来第一条人命,不是说我爷爷,而是奶奶!
“我爷爷会恨死你!”我咬牙切齿地说,眼泪忍不住噗噗直落。
她狰狞的笑了起来:“他不爱我,让他恨我,岂不同样能让他记得我?哈哈——”
我痛苦的点头:“是的,我说错了。你并不爱他。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自己!你变态,你自私,你是个疯子!”
没想到的是,赵爱华对我这个结论更加不满意。她咆哮起来,雷涛又开始动。
“我不爱他?我的一辈子就荒废在他的身上,我默默的看了他四十年,他都毫不知情,你说我不爱他?”她空洞的眼睛望着我,眼中流露出痛苦。
是的,她是个神经质的人,她的心中充满矛盾,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爱他还是恨他。
我绝望了,看来今天已经没有转机。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雷涛一步一步走来。红色的大袍已经扔在了地上。
54、陷阱(五)
此时,我的手脚已经完全可以动了。
我拼命的挥动着手臂,推开雷涛。
赵爱华似乎很乐意看到我的痛苦,在一边冷笑道:“你反抗吧,今天没有人可以救你了。我设幻境给你,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些,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生不如死!”
“你这个魔鬼!”我大吼一声,直扑赵爱华。
她手轻轻一挡,我面前就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我根本越不过去。
“哈哈——”她在另一边怪笑着,“精神上的折磨,可比肉体上的折磨痛得多,是吗?这种滋味,你一辈子都忘不掉吧?”
此时,一双手臂从我身后伸来,牢牢捆住我的腰。我一扭头,看到雷涛诡异苍白的脸。
“啊——”我大叫,拼命的扭着,倒在了地上。石膏砸在地上“砰”一声响,我早就忘了疼痛,看着不远处的金刚铃,死命的爬过去,拿住。
可是,我不会使用它。雷涛又僵硬的爬上我的身体,我绝望的闭上眼睛。舌头,在嘴巴里蠕动,一口咬下去,会很痛吗?可为了保住清白,我没有别的选择。
“妈,别……这样……”突然,我看到泪水从雷涛紧闭的眼中滚出。他居然醒过来了!
他的手不再动,我也停止了挣扎,怔怔的看着他,再看看惊呆了的赵爱华。
“你这个逆子!”她的手一扬,又要控制雷涛。
“不要!”雷涛痛苦的叫了一声,倏然睁开了眼睛。
赵爱华猛的一颤,止住了动作。
“妈……从小到大,你打我,你心情不好就不理我,这些我都不怪你……可是今天,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完完全全毁了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亲儿子啊!”
雷涛的脸扭曲着,就近在我的眼前。虽然听说他们关系不好,但我却没有料到,雷涛的童年原来也是这样的不堪回首。我小心翼翼的望向雷涛的眼睛,想从眼睛中读出他的心思来,他是真的对母亲曾经的冷漠既往不咎,还是为了谋取生存而对母亲动之以情?
然而,他的眼中,更多的是茫然和激动,我不能猜透他的心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妈……我是你亲生的……小时候,你让我去接近那个男人,我都记得……你瞒不了我。妈!今天你无论如何不能这么做,你要怎么处置这个丫头都行,但是你不能搭上你的亲生儿子!”
赵爱华浑浊的眼睛睁大。
她显然是动摇了,虎毒不食子,我看到她空洞的眼睛露出一种辛酸的神色。虽然雷涛并非善类,但此刻我强烈希望他的言语真能够唤醒赵爱华的一点点母爱。
而此刻,雷涛的贪婪却使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突然看见了我手中的金刚铃。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周全考虑,完全出自本能的就把手伸了过来。我神经一紧,没有撒手,两个人僵持着。就在这一秒,赵爱华爆发了。
“逆子!这就是那个宝贝?为了他你明知道我是你亲妈你都不帮我?你说的都是骗人的谎话!我不会相信你!孽种,都是孽种,一起下地狱吧!”赵爱华愤怒了,咆哮起来,枯草一般的头发都随着阴风飘扬起来。
她的手用力一挥,雷涛触电般的一颤,脸色立刻煞白,眼睛又紧闭了。手从铃铛上放了下来,居然开始扯我的衣服。他又被控制了!
“不要啊——”我一只手紧紧抱着铃铛,在地上激烈的翻滚。但是此刻一切都是徒劳了。赵爱华在边上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的外衣已经被扯碎,内衣露了出来。
疼痛,钻心的疼痛。手臂上的裂痛,脖子上的滴血之痛,还有心脏如同被一点点吞噬般的心痛。泪水,不停的顺着我的脸颊滚落。没有选择了,宁死也不能受辱。
正当我狠下心,要对着舌根咬下去的时候。手中的铃铛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声,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一缕淡淡的金光,穿透了整片黑暗。
“洛儿?洛儿?”有人在叫我?我还活着?
“洛儿!”好熟悉,好安全的臂膀,眼前的人影慢慢由朦胧变得清晰。罗子辰?
“没事了,别害怕!”他低柔的嗓音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终于,我一点点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身上,穿着罗子辰的衬衣。他只着了一件背心。
手中,金刚铃安安静静的躺着。
尖锐的警笛声,不停的呼叫着。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少警察,司徒蹲在旁边,一脸紧张的望着我。
“没事了,都过去了。赵爱华消失了,雷涛也被抓走了。”见我望着他,司徒低声说道,抚慰我紧绷的神经。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又在我的眼前重现。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的金光,是手中的金刚铃发出的吗?头一阵阵的痛,我埋着头,急促的呼吸着,不能讲话,只想尽快抛弃这种恐惧。
罗子辰也沉默着,只是用臂膀又将我揽紧了一些。
我紧紧的靠着他,听着他结识有力的心跳,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
第六卷、生死茫茫
55、剧变(一)
车,在黑暗中飞驰。午夜的马路,已经人迹稀少。司徒开着车,一言不发。罗子辰扶着我,坐在后面。我依然死死的抱着铃铛。此刻,它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只可惜,刚才罗子辰和司徒也只是看到金刚铃突然发出金光,并不知道我是如何无意中启动了它。但是,还有希望,家中还有凡空,只要他破解这铃铛的用法,局势也许就会从此改变。
终于到了楼下,下车,司徒也静静地走了下来。
罗子辰看看他,皱眉。
司徒坦然地看我,道:“不介意的话,今夜我就在你们客厅呆一晚,现在形势危急,多一个份力量总是好的。”
我深呼吸两下,点点头,司徒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也努力回一个微笑给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家人死亡之谜终于破解了,希望我的运气也从此开始好转。
罗子辰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揽住我说:“上楼吧。”他的动作依然是那么自然,即使是在司徒的面前。
我无奈的看向司徒,他显然有点不悦,但是内敛的他并没有作声,跟在我们后面。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我回过头,便看见罗子辰突然面露惊讶神色,嘴中发出“呀”的一声轻呼。
再大的危险当头,都不曾让他改色。我的心猛地一沉,顺着罗子辰的眼光望去,凡空的房门居然虚掩着!
有人打扰了凡空清修!我脸色大变,凡空再三交代,他闭关的时候被人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毙命!
我们对视一眼,谁都不敢说话,此刻房门里面,是什么情况?
罗子辰小心的推开大门。我大气都不敢出,万一只是一个疏忽,没有锁好门,凡空此刻应该还在调息。我想此刻我们三个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我们踮着脚尖,走进大厅,走向凡空的房间。
然而事实证明侥幸是不可能的。
然而事实证明侥幸是不可能的。
就着透进房内的那一点暗淡的灯光,我看到凡空耷拉着脑袋,松垮的瘫坐在他的蒲团上。
我一声惊呼,扑了过去。司徒连忙打开灯。
凡空脸色蜡黄,全身有气无力,嘴角还挂着一缕鲜血!
“怎么回事?”我的眼眶一下子湿了,放下铃铛,也找不到毛巾,就卷起袖子给他擦嘴角的血迹。
罗子辰和司徒也围了过来。
凡空低垂的眼皮动了动,他还没死!我反应过来,连忙说道:“120,打120。”
司徒刚想掏出手机。
凡空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丫头,不要……瞎忙活了。时间紧急……我留着这口气,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不——”我拼命的摇头,语无伦次,“能救的……能救的……”
罗子辰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看看他,他黯然的摇了摇头。
没救了,他也说没救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就扑扑的落了下来。
“丫头……别……别哭,东西……找到了没有?”
“嗯!找到了!”我忍住眼泪,连忙把铃铛拿起来给他看,“就是这个铃铛。”
凡空灰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神采:“不错!不错!金刚铃,原来是它!那么……还有一件,应该是金刚杵!可惜……我是无缘见到了!”
“它到底是宝物还是邪物?我怎么样才能用它来抵御那个女鬼呢?”
“正邪,仅在一线之间……使用方法……就只有四个字……至善至爱……一切……但凭信念!”
至善至爱?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凡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啊——”我无暇再去想这铃铛,连忙扶住凡空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是谁干的?”
“那人身手太好,我……没看清是谁……大限将至……一切在劫难逃……”他的脸上,虽然因伤痛而痛苦,但目光却是安详的。似乎根本对下手害他的人没有恨意。
“无论穿着袈裟,还是穿着现在这身行头,只要四大皆空,就是个和尚。”他曾经说过的话回响在我耳边,是的,他早已放下了恩怨,看透了生死,四大皆空。难怪当时他受伤,我想替他守护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原来他是早有预感,不想我涉险!
我看着他,心如刀割,此刻,他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生命流失,束手无策。
“丫头,我一辈子都在和尚庙,一个亲人都没有,你……你就认我做干爷爷……”
眼泪又滚出我的眼眶。我一个劲的点头,哽咽着说:“好……好,我也没见过我爷爷,您就是我爷爷。”
罗子辰和司徒在旁边不说话。我转头,看看他们,司徒明亮的眼中居然有东西在闪烁,而罗子辰则把拳头握得很紧,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乖,乖孙女儿……”凡空的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眼皮却越来越沉,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我任由眼泪不停的落着,握起凡空枯老无力的手掌,不停的搓着,想给他一点温度,几天前,这双手还英武有力的喝退了两个凶恶的女鬼,此刻,它却越来越凉。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嘴唇蠕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的手指慢慢挪动,似乎想抬起来。
“爷爷!爷爷!”我拼命的托住他的身体,任由眼泪洒落,无措的看着他想表达什么的手臂。
凡空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手指终于指向房间角落的一个包袱,手臂便陡然跌落下来,溘然仙逝。
“爷爷……”我看着他安详的脸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家里变故之后,就再也没有亲人疼爱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爷爷,却也这么快离我而去。
司徒把包袱拿了过来,打开,里面是爷爷的那串佛珠,还有几本手抄本,封面上写着“有缘人得”的字样。
罗子辰的臂膀环绕了过来,是他……是他……每次我受伤遇险流泪的时候,拥我入怀的,都是他。
“你放心,”罗子辰看着我,深邃的目光绽放出刀锋一般的光芒,道,“我一定会为他报仇!”他的臂膀用力。
56、剧变(二)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凉。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呆呆的坐在爷爷旁边。
罗子辰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爷爷的身体,然后沉吟不语。
“洛儿,天就要亮了。”司徒小心的唤我,我抬头,迎上他关切的眼神,“这样坐下去不是办法,你爷爷需要入土为安,你也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的,天快亮了,那个妖娆的鬼魅又会卷土重来。可是,我多希望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逃避这一切。
“洛儿……你爷爷不是自然死亡,我……得通知警队。”司徒轻声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看着地面上平躺的爷爷最后一眼。他看上去是那样安详、宁静,世间的苦难和喧嚣已经离他而去,此刻,他一定沐浴在一片佛光灿烂中。
“爷爷,我走了,你一定要保佑我。”我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然后背上爷爷留下的包袱,拿起铃铛,狠下心扭头走出。
“洛儿?”司徒叫住我。
“我不想再跟警察纠缠了。”
他沉默。罗子辰走了过来,接过我拿着的东西,拉着我走向大门。
“这边处理好之后,我就来找你们……你放心,我会让我的同事小心处理你爷爷的尸体。”司徒嗓音柔和。
我鼻子一酸,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你。”便跟着罗子辰走出。
罗子辰的车还停在钟楼没有开回来。我们打车,直奔钟楼取车。当天空出现拂晓的第一缕阳光时,罗子辰已经载着我驶到了明前湖畔。
明前湖是我们市里最美的湖泊。宽广的湖面一望无垠,破晓而出的丝丝光亮,洒在湖面上闪烁着流光溢彩。天、地、湖,到处红彤彤的一片。
而我,却没有多少美好的心情用来欣赏美景。远远的眺望那水天相交的地方,痴痴的想着,此刻,爷爷可是在那里?电视上,故事中,见多了死亡。而此刻,死亡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一个数次救过自己性命的和蔼老人身上,居然是那般惨烈和无法接受。
人,终究是要死的。闭上眼睛,从此不再知晓世间是何年,发生何事,也不再记得任何一个人,时光荏苒,世人也将会慢慢忘了他,直至似乎他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
一双大手,覆盖住我的肩膀。我没有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放心,他现在比我们幸福的多。”罗子辰低声说道。
我扭头,迎上他明亮的眼眸。
“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今天晚上,恐怕有一场恶战。”对着我,他似乎不再那么少言寡语。
突然,我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你可是检查爷爷的伤?他倒是是死于什么?”
罗子辰的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看了看我,道:“那个人,仅仅是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啊?”我愣住了,拍了一下就会毙命?
“人的背上穴位繁多,连通周身的气血循环,那人出手非常精准,一招下去就回天乏术。”
我愣愣的看着罗子辰,他的身手我是见过的,我想不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身手?但是,我也知道,断然不是他行的凶。
看着罗子辰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中隐隐一动。
“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可是知道什么?可他从来不解答我的疑惑。
“其实……Jessica她是我的师妹,她的身手虽然不及我,但是……”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Jessica?难道杀害爷爷的人是Jessica?
我激动起来,他连忙按住我:“今天晚上,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就算我们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们的。”
我深呼吸两下,看着他。
“相信我,无论……是谁,我会为爷爷报仇!相信我!”他眼神坚定,言语中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我安静下来,点头,继而摇头:“不,就算是Jessica,她也是被附身,身不由己。罪魁祸首,是那个女鬼!可是……她不是还没有复元吗,怎么能出来对爷爷下毒手呢?”
罗子辰不说话,静静的撂过我前额的头发,朝阳的光辉洒在他睿智俊朗的脸上,仿佛替他整个人都披上一层圣洁的光彩。
我们都静了下来,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思绪。失去了爷爷这一个强将,我们的形势更加恶化。我随手翻起了爷爷留下的手抄本,但是那些咒语和修炼之术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天书,就算想临时抱佛脚都不行。
“既然他对于自己的宿命早有预感,那他应该早就安排好一切,否则,他拚死留着最后一口气,怎么不交待如何对付女鬼,反而只是想听你叫他一声爷爷呢?”罗子辰也翻了翻书,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起来。照理说,爷爷一生的使命就是阻止这场浩劫,在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下,他肥得焕碛刹蛔鹘淮N蚁肫鹨僦帐敝赶虻陌ぃ训浪械拇鸢付荚谡獍さ敝校?lt;br/> 我仔细的看手中的书。上面是一些人打坐的图案,旁边写着一些吐纳之法。其他几本,多半记载着一些符咒的画法,和一些看不懂的咒语。
罗子辰却看着封面,凝神摒思,用手掌轻轻的抚摸表皮。
“洛儿!”他一声轻呼,把我的手掌放在表皮上,“感觉到什么没有?”
表皮粗糙,摸上去不够光滑,但是,上面还有一些凸起的东西,似乎有什么规则。
“这是盲文!”罗子辰深邃的眼睛闪光,微笑着说。
盲文?我有些激动,可是我根本不懂盲文:“你会盲文吗?他写的是什么?”
“加上前面用毛笔写的四个字,连起来应该是‘有缘人得之,习之,承吾大业。若寻得至宝,可平息祸乱,救汝等性命。’”
“有缘人?谁是有缘人?”我心头一阵激动,却又有点不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要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写下来?如果不是你会盲文,我们不是就无法发现了吗?”
罗子辰摇头:“不,他知道我会盲文!”
“什么?”
“你受伤住院的时候,我和他一起赶过去,在医院不小心撞倒一个盲童,从他手上掉下来一本盲童读物,我捡起来的时候,习惯性的用手去摸了一下书的标题。我想,当时凡空就知道了。”罗子辰看着我,“你爷爷是个深有智慧的人,我们对他的了解,也许太少、太少了。”
我眼帘低垂,喉咙里泛起一股酸味,是的,我们是对他知之甚少,可惜……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去了解他多一点了。
罗子辰扶助了我的肩膀。
至宝,应该就是我手中的金刚铃吧。可是,有缘人,谁是有缘人?他又在哪里?茫茫人海,恐怕还未等我们寻得他,便已遭了那女鬼的魔手。
爷爷,若你在天有灵,请给我们一点提示吧。
57、大战在睫(一)
小憩了一下,睁开眼,我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色有点不对。依然是风景秀丽的明前湖畔,可是……我惊呆了,原本清澈的湖水居然笼罩上了一层黑雾!仿佛围绕在心头的噩梦似的,缥缥缈缈,萦绕不散。
我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连忙叫醒了旁边正在打盹儿的罗子辰。
不远处,已经有经过的人失声叫了起来:“看!那是什么?”
“天哪!怎么回事?”
路上的行人纷纷围到了湖边,想一看究竟。
“天降异相!”罗子辰睁开眼睛,一见到如此情景,脸色便沉了下来,紧盯着湖面道,“还记得你爷爷说的祸乱吗?恐怕不只是几具干尸那么简单!”他的声音有点急促,听得我也紧张起来。
行人并不知道其中险恶,依然停下来看热闹,短短时间内,这一片湖畔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你推我攘,有的拿出手机拍摄这奇怪的场景。但随后总是惊叹一声:“咦?怎么拍不出来?”
密集的人群开始有点小小的骚乱。
“呀——你别挤我……”
“别推别推。”
突然,“扑通”一声响,一秒钟后,一人疾呼:“有人掉湖里去啦!”
这一声叫唤,立刻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我和罗子辰的注意力也从黑雾转到湖边。“扑通”、“扑通”又是几声响,显然有人跳下去救人了。围在湖边的人这才意识到危险,纷纷往后面退去。
奇怪,一向秀美的明前湖,此时却像一面噬人的魔镜,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跳下去的几个人,居然全没了踪影。
人们不安起来,不约而同的打电话报警。有几个人甚至大声哭喊起来,应该是跳下去那些人的亲戚朋友。
这时,我又瞥了一下湖面,却意外的发现湖面又恢复正常了,根本没有一丝黑雾的影子,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望了望罗子辰,他显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只对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警察很快到达现场,开始打捞。
更加诡异的是,打捞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个人的尸体居然都沉在了他们跳下去的地方,还没等漂浮上来就已经被捞到。
旁边几个本来就在流泪的人,一见到尸体,哭得更大声了,全都扑到了尸体上。
我数了一下,总共是五具尸体。
“不对阿,还少捞了一个,第一个掉下去的是个女人,这五个人都是跳下去救人的。”一个热心群众对警察说道。
“同志!这不可能,我家韩文水性很好的……他不可能一跳下去就……”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死命的拽住一个警察。
岸上的警察连忙按住她一阵安抚,对那个热心群众问道:“失足落水的是个女人?什么样?”
“是个年轻女孩子,头发卷眷的,长得很漂亮,戴了一副很大的墨镜,看起来挺时髦的,穿了一件红衣服,我看你们再仔细捞捞……”
罗子辰抓住我的手,不再听下去,拉着我就走。
我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卷发,漂亮,墨镜,不是Jessica是谁?她失踪的时候,正是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
回到了车里,罗子辰发动了引擎。
“看来她还被附身。”他沉一口气,“我们的行踪她都知道了。”
我的心咚咚直跳,满脑子都是着岸边那些家属伤心欲绝的哭声。她还会害多少无辜的人?
58、大战在睫(二)
这时,司徒来了电话:“洛儿,你们在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我突然有点茫然,左右看了一下,仿佛突然迷失了自己,我在哪里?我又在往什么地方去?我又该去哪里?
我看了一眼罗子辰,想是不是应该问他准备把车开到哪里去。
“洛儿?你在哪里?”司徒又重复了一下。
“嗯……我们刚刚从明前湖畔出来。”这么说,总是没有错吧。
“明前湖?怎么你们也在那里?听说那里出事了?”
“是的……你呢?你在干什么?我爷爷……”
“放心,事情都处理好了。正想带黎勇去见你,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庭兰花园,好吗?”
“好。”
黎勇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昨晚司徒说找到了证据,难道……就是黎勇?
庭兰花园并不是一个花园,而是一个有名的小茶馆,因为开在一家露天花园里,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每个桌子都间隔一片小花圃,很清静,鼻子嗅到的都是清新的花香。
我们到达的时候,司徒和黎勇已经坐在里面等我们了。
罗子辰扶我下车,然后就把放着金刚铃的木盒和爷爷的包袱都随身拿好,心细的他并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车上。
几天没见黎勇,他居然憔悴了很多。帅气的脸上布满阴云,显得更加阴柔。看到我,他眼中倒是不再射出那股戾气,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我:“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裹在手臂上面目全非的石膏,一下子又有点恍然。
“小丫头片子,这种时候出这种事儿,这不是添乱吗?”熟悉的话语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撇了撇头,努力不想,道:“没事儿,好多了。”
罗子辰和司徒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显然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
黎勇自然也是不信,看着满目疮痍的石膏,他的脸上深深地刻出一种愧疚来。
“司徒警官都和我说了,奶奶淹死的事儿,还有叔叔婶子的事儿……我……我以前太武断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把我爸妈的事儿强加在你的头上。”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生硬和做作。
我的眼圈湿润了,看着眼前这个如牛一般倔强、此刻却在认错的男孩子,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的责难,终于等到他对我消除成见的一天,我释然。
“洛儿,昨天就该把这些事儿告诉你的,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没有机会说。”司徒说,“这次能够名正言顺的抓捕雷涛,是因为昨天下午,黎勇主动来找我自首。”
“就同我们调查的一样,李保龙和雷涛两个人素有积怨。前一阵子因为医院发生了医疗事故,李保龙作为当时的总经理,和院长一起外出,逃避媒体和病人家属。而医院里面的大小事务,就都留给了作为副总经理的雷涛处理。雷涛本身就对总经理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做了这么几天名义上的总经理,就更不舍得放弃这个位子,就动起了李保龙的主意。”
我有点诧异:“他为了一个职位就去杀人?”
黎勇接过了话:“不是,我想他除了这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之间素来的积怨。李保龙的生活不太检点,而雷涛一直也没结婚,但是先后身边有过几个女人。据说,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的,跟李保龙跑了。雷涛对这件事一直记恨在心,从此就没有和李保龙和平相处过。”
我恍然,女人,又是为了女人,为什么男人一遇到这种事,就自认为丢了脸面,丧失了理智?
司徒接着说:“所以,他就让黎勇去杀李保龙。”
我心理咯嘣一下,什么,李保龙是黎勇杀的?
“你……你怎么能……他让你杀人你就去杀人了?”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黎勇。他的性格虽然有点偏激,但并不是没有理智,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是不是他给你钱?收买了你?”
黎勇垂着眼,闭嘴。
司徒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为了钱,具体为了什么原因,他始终不肯说。”
“李保龙一回来,就被董事长要求想办法弥补损失,提高业绩,所以他当天就去找你们做广告了。黎勇那天一直跟踪着你们,一直到李保龙一个人上厕所,他才找到下手的时机。但是出手的时候他又害怕了,所以那一刀下去,只是刺中了李保龙,但是扎得不深。李保龙当时并没有毙命,黎勇心里很乱,开始后悔,不知道怎么办好,吓得就跑了。”
“是的,”黎勇点头,“后来听说他突然变成了干尸。”
原来是这样,难怪李保龙的尸体上扎着一把匕首。可是那女鬼闻得了血腥气,顺势而去,饱餐了一顿,从此就开始吸取元气来恢复自己?应该是这样了,我暗自忖道。
“那天在医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昨天怎么突然自己又跑去说了?”我提出心中的疑惑。
“我……当时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说,昨天想通了,就去自首了。”黎勇说着,抬头看我。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那么深,居然看不见底。
59、大战在睫(三)
“现在雷涛已经被抓获,黎勇转作污点证人。虽然他也涉嫌蓄意伤人,但考虑到他是受人指示,而且犯罪时及时停止犯罪,事后又来自首。最后的判决应该不会很重,我今天处理完事情就帮你将他保释了出来。”
我叹口气,靠到椅背上:“你住在哪里?”我心疼的看着黎勇,大伯和伯母对我有恩,而我却不能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儿子,让他面临牢狱之灾。
黎勇愣了一下,然后不屑的摇摇头:“随便租的房子,凑合着住呗。”
“那你回去吧。”我平静的说。
他居然瞪大眼睛,道:“我不回去。”
“为什么?”
“姐,你的事儿这个警官都告诉我了,以前我对你太恶劣,这会儿,我想留下来帮忙。”
我心头一热,他叫我“姐”?急忙掩饰潮湿的眼眶,我装作摇头撇开了脑袋:“不行,太危险了。”
“我不回去。”他把杯子一推,又开始拗的像头牛。
不知道怎的,我又想起绾绾来,她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我,却被吓得半死。我不能让黎勇重蹈绾绾的覆辙,他可是大伯唯一的血脉。
“司徒,我们走吧。”我硬下心肠,边说边拉旁边的罗子辰。他会意的起身。
司徒有点无奈的对黎勇摇了摇头。
“你甩不掉他的。”罗子辰边开车,边跟我说。我从反光镜中望去,后面跟着司徒的吉普,吉普后面,是一辆出租车。
“他有事瞒着你。”
“我知道。”我静静的说。
“所以你才不让他帮忙?”
“不,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恶意。”我深呼一口气。
罗子辰的嘴角上翘:“无论你是否愿意,他看来是铁定要加入了。”
一个紧急的刹车,我的身体往前一冲。抬头,看到出租车横冲上来,挡在我们前面。黎勇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手上玩弄着一把小刀。车里,司机煞白着脸,一踩油门,躲避瘟神般的逃去。
不敢回家,怕晚上的交战影响周围无辜的邻居。既然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女鬼看在眼里,那么就由我们来挑选战场吧。我们又把车开到了明前湖畔,挑了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司徒回家取了一个帐篷,一行四人就忐忑不安的在湖边安营扎寨。
黎勇貌似惬意的躺在一边的草地上,手中的小刀不停的晃着,一闭一合。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却无奈的找不出任何让他离开的方法。
司徒正在研究铃铛,看样子是想研究出使用它的方法,但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就知道一无所获。
罗子辰还是在随意的翻着爷爷留下的经书。
有缘人,有缘人,我在心中暗暗念叨着,有缘人又在哪里?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从哪里去找起?
太阳开始西沉,摇曳的湖面水波荡漾,泛着夕阳的余晖。白天出现的异常的黑雾,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和恐慌,仅仅是匆匆一现,此刻也没有半点痕迹。我忽然有些感慨,这是我第一次在一天内目睹日出和日落,会不会也是最后一次?明天的日出,我还能看见吗?
想着想着,我的眼皮子越来越沉。
一张熟悉的和蔼的脸。
“爷爷?”我惊喜的叫道。这不是凡空吗?
“日落西方,人登极乐,丫头,我要走了。”他的目光安详,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彩。
我慌乱起来,他是来告别的?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先人种因,后人得果。因果循坏,亦缘亦孽。丫头,一切就看你自己的把握了。”他的声音平缓柔和,仿佛参透了俗事一切喜怒哀乐。
渐渐的,他的影子就越来越淡了,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他就要消失了吗?
“爷爷!别走!”我着急起来,他这一走,恐怕有很多事情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了,“爷爷,有缘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爷爷的身体完全消失在那片光亮中,我伸手去拽,一团空气。
“爷爷!”我猛然坐了起来,阴暗的四周,仔细一看,不知道是谁把我移到了帐篷里。
原来是一场梦,是爷爷托梦给我!我心头一热,就想出去找罗子辰和司徒。远在身边,近在眼前,难道就是指他们两个其中之一?
60、苦斗(一)
钻出帐篷,外面天色已黑,天空中却乌云密布,看不到半点星星和月亮。只有帐篷角上支撑着一盏应急灯,昏暗的照着四周。
罗子辰、司徒、黎勇三个人围坐在帐篷门口,全都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留意着四周的举动。我刚想告诉他们梦境,却猛然间,一股阴风迎面吹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影,居然朝着放金刚铃的木盒走去。
“谁?”司徒猛然一喝。
那个人幽幽的转身,全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绿色荧光。
我一见他的脸,便连心脏都要跳出体外!那干瘪得打了褶子的面孔,那空洞而放大的眼睛,不是变成干尸的李保龙又是谁?
“呀——”我惊恐的大叫一声。
李保龙却没有理会我的反应。又回过头,伸手向那木盒子抓去。
罗子辰身形一闪,一眨眼就到了木盒子跟前,一把抢过木盒,那反应迟钝的李保龙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浑身一抖,又伸出干瘪的爪子朝罗子辰的怀中探去。
罗子辰急退两步,猛然打开木盒,那金刚铃静静的躺在里面,没什么异常,但是李保龙却突然大骇,面目狰狞的鬼叫几声,身影就越来越淡,融化在黑暗里。
“她来了!”司徒一向沉稳的嗓音也透露着紧张。
罗子辰把木盒放进我怀里,道:“我们来对付她,你只管好自己和这个盒子。”
我紧张的点点头,扭头看黎勇。显然,他正被李保龙的鬼魂吓得不清,呆愣着,嘴巴张得老大。司徒轻轻的推了推他,他这一口气才缓了过来,煞白着脸道:“靠!不是说只两个女鬼吗?怎么这家伙也来了?”
罗子辰沉声道:“刚才我翻看了一点凡空留下的书,这恐怕是一种驱鬼术,就是将所有被她害死的鬼魂都占为己用。这个李保龙,应该是她驱使来试探铃铛威力的。”
我深吸一口气,都占为己用?那么林娜、一楼惨死的女人,两个保安等等,他们都会出现?我浑身透凉,不敢再想。望向罗子辰,心中又是一愣,他怎么认得李保龙?
就在这时,一股更渗人的阴风来袭,四周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很多人影。我粗粗一看,其中有四个人血肉模糊,脸上都五官都没有,看来正是那些被剥皮的冤死鬼!虽然最近已经见惯了鬼魂,但此刻见到这个架势我的牙齿还是直打架。
“洛儿,把盒子打开!”罗子辰和司徒、黎勇三个人背靠背,将我围在中间,急急得说道。
我连忙颤抖着双手把盒子打开,呈现出金刚铃。一圈鬼魂陡然止步,围在我们四周,不敢上前,却也不散去。双方僵持着。
“怎……怎么办?”黎勇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他还是第一次见鬼,能保持清醒已然不错,看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有缘人!”我急促的说道,“刚才爷爷托梦给我,说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司徒、罗子辰,会不会是你们两个其中之一?”
“什么有缘人?”司徒全神贯注的盯着周围的鬼魂,背着我问。是的,他还不知道爷爷用盲文留下的信息。
但此刻我却也没时间和他解释。
“不是我。”罗子辰却很肯定地告诉我。
我们就守在帐篷门口,我用裹着石膏的手艰难的夹住木盒,随手拿起一本爷爷的书,翻给司徒看:“你看得懂吗?”
司徒很快摇头:“昨天我就翻过了,看不懂啊!”
我有些着急,跺着脚:“不是你们两个,那是谁?”
“香闺独坐春风转,野花遮面脸颊儿绯,双浴鸳鸯双飞蝶,寻君无处,朝暮流萤泪。霓裳彩结枯作槁,玉萧幽幽叹轮回,为谁梳妆黛作眉?院无桃花,一抹叶儿翠。”
突然,夜风中传来一阵婉转凄凉的小调。我诧异的寻音望去,这是唱的哪出?
黑暗中,一团红衣分外刺眼。妙目流转,朱唇轻启,正是Jessica!只可惜,她脸上苍白诡异的神色,将这本来写意的美人小调搅和得毫无生气。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梅幽幽,你放了这女孩的身子吧。”罗子辰探前一步,居然面无惧色。
我又一次听到了“梅幽幽”这个名字,这女鬼果然是叫梅幽幽的。
我们几个人垫在罗子辰的身后,一起跟上去。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离开谁太远。
梅幽幽盯着罗子辰的目光非常古怪,那不是一种恨,而是一种哀怨,几乎要流出水来的哀怨。然而这种哀怨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了,那双眼睛重新变得空洞。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你把金刚铃给我,我给你们留全尸。”
“狂妄!”旁边黎勇一听就火了,低声骂道,司徒连忙拉住他,暗中摇了摇头。
梅幽幽慢慢的前进几步,蔑然道:“你并不晓得如何使用这金刚铃,顶多只能喝退这些小鬼,如何能拦住我。”
这鬼魂果真聪明,从我们与小鬼的僵持中,就看穿了我们根本不会用这个铃铛。
罗子辰沉声道:“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就凭你?”梅幽幽突然咯咯娇笑起来,“你还以为我会怕了你吗?你唬了我一次,那是你命大。”
我心头一紧。
罗子辰却不说话,左腿迈开一步,抬起双手,静静的摆出一番格斗的架势来。
梅幽幽也上前几步,凄惨的笑道:“念你是他的后代,我本还犹豫是否杀你,这是你自己送死,可怨不得我。”说着就抬起手臂。
“等等!”我掩在罗子辰身后,急急叫道,“我那凡空爷爷,可是你所杀?”提到凡空,我便激奋不已,湿了眼眶。
梅幽幽愣了一下:“那老秃驴死了?难怪他今天不在。”
我愤恨的看着她,她不像是装的,她也没必要装。
“咯咯,看来今天没人救你们了,一个个乖乖受死吧!”她媚笑一下,猛然就朝罗子辰扑去。
61、苦斗(二)
地上飞溅起的草皮,迷糊了我们本来就昏暗的视线。只看到罗子辰和Jessica两个人影飞快的晃动,缠斗在一起。
司徒把我们揽在身后,密切的关注着情势的变化,大概是准备罗子辰不敌时飞身而上的,但观察了一会儿就退了下来,那两个身影如同虚无的影子一般,眼花缭乱,他根本无法插手。
“靠!”黎勇也看花了眼,在旁边不敢置信的叹了一声。
兴许Jessica本来就是个练家子的原因,梅幽幽使用起她的身体非常得心应手,丝毫没有伪装林娜时的僵硬。
而罗子辰应付的还算游刃有余。梅幽幽每使一招,他都飞快的左闪右避,偶尔两下打中他的身体,也毫无反应,他是练过金钟罩的,恐怕早已气运丹田,护住体魄了吧。
过了一会儿,梅幽幽开始明显的显露出劣势来,罗子辰招招凌厉,逼得她措手不及。但是罗子辰也是投鼠忌器的,他显然没有使出全力,怕伤了Jessica的身体。
梅幽幽开始游斗,身体轻盈的宛如一只燕子,遇到罗子辰的强攻便飞身而起,而罗子辰更是不甘示弱,显然他也轻功了得,无论梅幽幽撤到哪里,他都能紧紧跟上,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宛若蜻蜓点水一般潇洒。
黎勇看得呆了,触了触我的手臂,道:“姐,你从哪里找了个武林高手?”
这话却被梅幽幽听到了,她身形一闪,停了下来,似乎有点恼羞成怒。双手放置于胸前,不一会儿就开始阴风大阵。
罗子辰脸色一沉,瞥了黎勇一眼,似乎怪他多嘴。
梅幽幽突然扑出,伸出五指向着罗子辰的胸前划去。罗子辰从容闪避,那指甲未曾碰到他的胸膛,只在左肩上留下几条血印。
“你武功倒是不赖,居然不逊色于他。”梅幽幽道,她口中的总是提到的“他”是谁?
“只可惜我要你命还是轻入反掌,你终究是个凡人,金钟罩再强,又如何阻挡我的阴气,咯咯——”她又笑了,可这笑声中,有几许苍凉。
我不禁心中一动,她死后不得入土,蛰伏百年变成厉鬼,前世必有冤孽。
“什么事啊?这么多人?”不远处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嘀咕声。
我暗叫一声不好!急忙看去,那两个显然是夜归的居民,正探头探脑的朝我们的帐篷走来,周围的一圈鬼魂他们显然没有看见,直穿而过,看着我们一帮人,再看看一地狼藉,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一个人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愣了一下,道:“要帮忙吗?”
另外一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拉拉他的袖子,转身就要跑。
我心急如焚,偷眼看梅幽幽。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手一扬,似一把无形的利刀,手起刀落,那两个人闷哼一下,张大的眼睛露出恐惧的神色,然而他们来不及害怕了,扑通倒地。
我浑身颤抖着,也明显的感觉到旁边的司徒浑身激愤,他是个警察,却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两个淡绿色的人影很快就从尸体中爬了出来,依稀看到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影子。他们面无表情的互相对望一眼,就走进了旁边一圈鬼魂围成的圈子,呆呆的站着。
“你要这么多鬼魂干什么?”罗子辰任伤口溢血,也不去擦。
梅幽幽冷冷道:“天下人负我,何人不该死。”
罗子辰眉头一凛:“当年负你的仅是罗浩和徐一威!何来天下人负你?”
梅幽幽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受死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再次扬起。
罗浩和徐一威是谁?罗子辰——他究竟知道多少真相?
罗子辰迅捷的闪避。而此刻梅幽幽手中又突然多了一团惨绿色的气体,她手一推,那气体便砸中罗子辰的胸口。
“凭你也想拦住我!”梅幽幽不屑的笑了起来。
罗子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我的心猛然一揪,忘记了危险,轻呼一声冲身而出,扶住他。
“回去!”罗子辰大手将我往后一撂,司徒将我接住,挺身和罗子辰站成一排,迎上梅幽幽。
阴风寒透骨,几个回合下来,罗子辰和司徒已经狼狈不堪,幸亏罗子辰身手敏捷,司徒也是训练有素,否则恐怕早已没命。
“快!把包袱里的佛珠拿来!”我猛然想起爷爷留下的佛珠,这梅幽幽似乎有所忌惮,连忙对旁边护着我的黎勇说。
“噢!”黎勇眼见情势危急,动作非常敏捷,连忙打开包袱,把佛珠拿了出来。这时又是一阵风吹过,凡空的手抄本随风翻了几页。
“尼唿如嗒诶干啊芥伽。”
我猛然惊觉,回头差异的看着黎勇:“你说什么?”
“这上面写的啊,”黎勇着急的把佛珠递到我面前,“这东西怎么用?”
我此刻却完全惊呆了,顾不得再看佛珠,连忙道:“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大声点说!”
“尼唿如嗒诶干啊芥伽。”这回黎勇没有看经书,凭记忆顺溜的又说了一遍。
“啊——”梅幽幽一个踉跄,晃了晃头,怨恨的看了黎勇一眼,扑来,罗子辰连忙挡住,他已经多处受伤,身体血迹斑斑。
时间紧迫!我连忙看向经书,这行咒语的前面有一行字:“菩提咒,扰其心智。”
这句咒语的每一个字,我单是一个一个读过来都很费劲!
有缘人,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激动不已,责怪起自己思维的盲点,为什么先入为主的认为是罗子辰或者司徒呢,黎勇不是也近在眼前吗!原来只要转一个弯,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身边!
62、苦斗(三)
“你继续念!大声念!”我着急的对黎勇说,抱住木盒,不停的翻着经书,激动得连手都微微颤抖。在哪里呢?梵音颂灵术。
黎勇开始大声重复的念。梅幽幽显然受了影响,凌厉的攻势变得混乱起来。然而在黎勇念咒的间隔中,依然不忘对着司徒或者罗子辰发一个狠招。
“姐,不成啊!”黎勇着急得叫起来。我瞥了一眼战场,罗子辰和司徒已经溃不成军,显然是拼了命在抵挡。而那几本经书,密密麻麻记载了那么多,我一时情急如何能找到那个梵音颂灵术的咒语。
“你过来!”我把经书都塞在黎勇手上,“你一边念咒语,一边找梵音颂灵术,如果找到了,就念一声梵音颂灵术,然后把佛珠套在她的脖子上!”
“你……”
“别废话了,快!”我一推黎勇,就冲到前面,将金刚铃对准梅幽幽。怎么用?这该死的铃铛到底怎么用?
梅幽幽毫无惧色的冷眼看着我们,道:“垂死挣扎。”
罗子辰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看的心都要滴血。他狠狠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土,黑黑的,有点红,那是泥土夹杂着血的颜色。
没有犹豫,我走上前,把铃铛塞进罗子辰怀里。然后对着梅幽幽说:“你把Jessica放了,上我的身吧。”
“洛儿!”罗子辰和倒在地上的司徒同时叫出口。
我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罗子辰,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梅幽幽狐疑的道:“舍生取义?让我上你的身,然后让他们杀了你?”
我不说话。
“哈哈哈——”她居然大笑起来,“别天真了!你以为我占着这个女孩的身体是因为离不开她吗?我只是为了便于白天出现而已!你死了,我大不了重新找个人附身,你以为能拿我怎样?”
“既然这样无关紧要,那就让我代替Jessica!”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
她停止了笑,狐疑的看我,看我是否在打什么鬼主意。
“洛儿!”罗子辰依旧在身后焦急的叫我,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向前。
我摇头,想甩开他的手,然而他握得很紧,我居然甩不掉。
“不要去,洛儿。”司徒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挂着血,眼神焦灼的看着我。
“我……是逃不掉的,换下Jessica一条命也好,我知道你们都以大局为重,以死相拼,但是她……是无辜的。”
我压低声音,看着罗子辰心疼的目光。我知道他一直为Jessica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发自内心的,尽管此举的目的是想拖延时间,但如果梅幽幽真的用我来代替Jessica,我也无怨无悔。
“你已经害了这么多人了,也不差她一个,你放了她,我替她。”我又对着梅幽幽大声喊道。然后使劲挣脱罗子辰的手,慢慢的向梅幽幽走去。
梅幽幽依然不说话,狐疑的看着我。
我慢慢的走着,看着黎勇,他果然抓紧时间飞快的翻着书。快一点找到吧,弟弟,如果你无法赶在她下手之前找到,那我也要保佑你逃得性命,以后你需得好好的照顾自己。
“等等!”罗子辰一声大喝,急步上来,挡在我前面。
“洛儿,我知道你抱着玉石俱焚之心,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他深邃而焦虑的眼神看着我。
“试一试吧。如果她动手,你要抓紧机会。”我为他对我的在意感动不已,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颤声叮咛。
“不,不行!”罗子辰突然张开鹰臂,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沉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臭男人!都是惺惺作态的臭男人!”梅幽幽突然火了起来,“我不要你的身体,只要你的命!”说罢就猛地扑来。
“只要我有命在,你休想伤她分毫!”罗子辰一声怒喝,拖着受伤的身体又迎了上去。
看梅幽幽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双臂猛然一张,顿时,一股汹涌的气流朝我们袭来。
“你居然敢爱上别的女人!我要你不得好死!”梅幽幽疯狂的叫嚣着,什么爱上别的女人?她在说罗子辰?
这气流来势汹汹,罗子辰却死死挡在我面前,结实的挨了一下,一阵闷哼,罗子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喷出一大口鲜血!
“呀——不要!”我死死的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汹涌而出。你不能死,不能!
“还不死?”梅幽幽又是一声鬼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气流向我们袭来。泪眼朦胧中,我想都没想,就挺身挡在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罗子辰面前。
听得后面罗子辰和司徒齐声惊叫:“洛儿!”
我的身体就如断了线的鹞子,飞出去老远。嗓子里,有腥稠的液体涌了出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碎掉了一般。
63、苦斗(四)
轻飘飘的,我似乎行走在云端。四周是莫名的沉寂。
怎么回事?我左右张望,到处雾蒙蒙的,连地面都虚渺得看不真切。不远处似乎是一座桥,旁边偶尔有几个行人,都是脸色灰灰的直奔桥去了,这是在哪里?我想找个人问问路,却又因路人那难看的脸色而犹豫,想了想,最终忐忑不安的朝着桥走去。
“你怎么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望去,大惊,这不是赵爱华吗?霎那间,钟楼的惨遇回映眼帘,我惊恐万状的后退。
“你不用怕我,这会儿你跟我一样。”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什么意思?
“这里是奈何桥。”她古怪的说。
奈何桥?我吓了一大跳。我死了?回忆起来,我被梅幽幽打了个正着,鲜血喷出,五脏俱裂。我就这么被打死了?那罗子辰、司徒、黎勇呢?他们还好吗?我回头看看,并没有他们的身影,那他们还活着对不对?
“四条命,你果然是我能掌握的第四条命……我被你的铃铛震回阴间,你却还自己送上门来。”她阴笑着。
面对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我却突然恨不起来,心如死水。我就这么死了?什么争斗、愤恨、恩仇,原来都是尘世一梦。死了,原来就这么两手空空,形影单只。
我忽然有点明白凡空爷爷死前对凶手的平和了。这赵爱华,为何死去都不能停止无休止的争斗呢?
此刻,我唯一留恋的人竟然是罗子辰,为什么?为什么死了才发现原来自己喜欢他?
钟楼下,他对我绽放的笑容尤在眼前,那么阳光,那么温暖,让我沉迷。
钟楼上,他突如其来的一吻,让我措手不及。
他牵着我躲避警察的跟踪,始终不肯放开的双手。
他拼命挡在我的面前,抵挡梅幽幽的进攻,摇摇欲坠还不肯倒地。
霎那间,我心如刀割。
“洛儿——洛儿——”隐约中,有人在叫我。
“叫魂?”赵爱华脸色一变,“原来你阳寿未尽!那我终究拿你无可奈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第四条命,卦象上说的第四条命,究竟是谁?”
那叫声越来越清晰,我不由自主地沿着声音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赵爱华。
她却拦到我的面前,空洞的脸上失去了以前的混恶之气,却似乎已经乱了思维,胡乱的道:“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我摇头,却猛然想到,她正是被那铃铛震慑入阴间的。那么她一定见到了铃铛的使用方法!
“赵爱华!告诉我,铃铛是怎么用的?”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急。我抓紧时间问她。
然而她毫无反应,依然胡乱的道:“第四个人是谁?究竟是谁?”看她的样子,似乎一定要知道答案才罢休。
我忽然心头一动,道:“第四个人,可不就是你么?”
“我?”她惊异的说。
“你自己的命,难道不控制在你的手中么?你杀了我的奶奶、杀了我的爸爸、妈妈,却也在车祸中害了你自己,如果你不去害人,你的病说不定可以治好,你也不用这么早死。”
赵爱华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呆呆的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我自己,哈哈——”她一边笑,一边向着奈何桥跑去,“我在奈何桥边等了这么久,原来等来等去,尽然是等的自己!”
我黯然摇头,这个赵爱华,一辈子都偏执的痴迷着,但愿她下辈子不用受这苦。
“你还没告诉我,铃铛究竟如何使用?”我对着她的背影喊。
“你这么聪明,自己想去吧。哈哈——”赵爱华一阵悲怆的大笑,飞奔上桥没了踪影。
这时,天旋地转,我的身体突然直直落了下去,仿佛从一个高高的山涧上坠下。
水,好甘甜的水。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罗子辰正用一块湿润的毛巾,不停的擦拭我干燥的嘴唇和面孔。这是哪里?好熟悉的环境,竟然是在家里!
我又活过来了?还不晚,一切还来得及,是吗?
罗子辰欣喜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然后猛地将我抱入怀中。我乖乖的一动不动,眼角挂着泪珠,嘴角却带着笑意,是的,这个神秘的男人,从一出现就牵动了我的心。
“醒了?我的叫魂法灵验了?”黎勇一头冲了进来,看到我们,又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罗子辰慢慢把我放下,我红着脸招呼黎勇进来。
他们一起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原来我被击中昏迷的当口,黎勇也找到了梵音颂灵术,成功的将佛珠套在了梅幽幽脖子上。这一招虽不能致命,却将梅幽幽打出了Jessica的身体。不错,凡空曾经也是用这招,成功的迫使梅幽幽离开了绾绾的身体。而幸亏此时已是夏天,破晓得早。当时已近拂晓,梅幽幽成为魂魄后,惧怕日出无心恋战,这才使大家逃得一劫。
那我身上的伤?我小心的坐起来,轻轻的扭动一下身体。
“没事,梅幽幽伤我们的都是阴气,刚才黎勇已经替大家驱除了,只要你的魂魄归来,就没有大碍了。”
我欣喜的望向黎勇,仅一夜工夫,他就已得爷爷真传?
黎勇挠了挠头:“我也就照着经书上的咒语念念,幸亏有用。”
我笑了,这个执拗蛮横的弟弟,原来还有点孩子气。
“只是……逃得了昨晚,却不一定逃得了今晚,我们始终没有办法收服她。”罗子辰提醒道。
“我再去看看书,上面有很多修炼之法,时间紧迫我是来不及练了,只希望能够多背几条咒语,好歹也能帮上点忙。”黎勇说着,就跑了开去。
“司徒呢?”左顾右盼,看不见他的影子。
“他留在那里处理残局。别忘了,那里还有两具尸体呢。”
我叹气,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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