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这座城市水平最高,也是规模最大的医院。
这座医院里的贵宾病房的规格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全院总共也才有八间贵宾病房。
六十平方米的病房里,浴室、卫生间、会客室一应俱全。液晶电视、冰箱、空调、宽带网络更是自然配备的。
至于说医疗方面,这间贵宾病房里还包括着心电监护仪、自动生化检测设备以及各种急救设备。每位入住贵宾病房的患者都有两个专门的护士轮流负责护理。
所以,住在这里的病人要么是病情很危重,要么是身份特殊,否则单单每天一千元的床费就足以打消绝大部分患者的入住之心。
莫丽则是这两种情况都具备的患者。
她是重度的尿毒症患者,已经到了肾衰的阶段,几乎每两天都要进行透析治疗,否则身体就无法承受。这次她住院已经半个多月了,目的是准备肾移植。这也是唯一的能彻底治疗尿毒症的办法。
从半年之前,她就被告之透析对她的病基本没有用途了。于是在那时候开始,费丹就开始等待合适的肾源。
半个月前,医院通知她:近期有可能会有合适的肾源。
这个消息让她和另外一个人大喜过望。
另外那个人就是余笑予。
他们是同一所大学的教授,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而且可以说是莫逆之交,甚至是红颜知己了。
起初,他们研究的领域都是女性学。不过后来,莫丽慢慢将自己的研究重点转移了。在患病之前,她主要研究的是两性行为科学。
两个人在学术上不但是各有所长,而且在合作上也配合得相得益彰。
患病之后,莫丽将很多自己的研究成果毫无保留地提供给余笑予。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即便发表了也只不过是个虚名。
而余笑予则不像她这么悲观。一方面他劝导费丹积极治疗,另一方面也倾其所能帮助莫丽治愈疾病。
——这个贵宾病房就是余笑予通过他的关系帮莫丽订下来的,也包括治疗上的一部分费用。
余笑予走进贵宾病房的时候,护士正给莫丽抽血准备化验。
莫丽见余笑予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莫丽招呼他坐下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前几天医生告诉我,肾源找到了!而且初步配型很合适。现在抽血化验作最后的确定。”
余笑予听了这个喜讯忙问:“那就是说,要是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做手术了?”
“是的,医生说一切准备就绪的话,一周后就能做肾移植手术了!”
说话之间,护士采完了血。冲着余笑予笑了笑,转身离开。因为余笑予常来看望莫丽,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莫丽又叮嘱了一下护士:“我今天的透析都做完了,什么事也没有的。今天就不用进来了。我喜欢安静。”
护士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轻轻地带上房门。
莫丽笑着说:“这个贵宾病房确实不错,护士的服务态度都特别好。告诉她不用进来,她肯定不会随便打扰的。” 余笑予微笑着看着莫丽,这是由心底发出的微笑。
在以前,每次他看望莫丽的时候虽然也都是把笑容挂在脸上,可是那都是强作笑颜。在心里他无时不充满着伤心、忧虑。
每次当他看到莫丽浮肿的脸庞时,心里都针扎一般的疼痛。
而莫丽也是装作没事的样子,故作轻松地和他聊着天。但余笑予清楚,莫丽也是怕他担心才这么做的。
每次看望完莫丽,余笑予都觉得心里很沉重,很压抑。觉得他和莫丽像两个演员在演戏,明明都知道对方心里难受,可为了让对方心里好受些,却还是自作聪明地演下去。
可是今天,当他得知莫丽将要接受换肾手术的消息时,简直是喜悦至极了。
他看着莫丽的脸,虽然还是浮肿着,但却充满了幸福的笑容,也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活力了。
莫丽见余笑予一直盯着她看,笑道:“你今天怎么了?”
教授笑道:“是看你好像更年轻了。”
“我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子啊?自从生了病,我都不敢看以前的照片。现在我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呢。”莫丽笑着问。
余笑予笑着回忆说:“你年轻的时候啊,性格任性、倔强。像个男人一样干工作不分昼夜的。不过呢,女人味也蛮浓的。爱漂亮,爱干净,特别是穿裙子的时候,妖娆多姿的。”
听着余笑予的话,莫丽脸颊泛起了红晕。
她转开话题:“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呢。”
余笑予道:“我这些天一直挺忙的,也没来看你。你看,连你肾源到了的消息都不知道。你也是,早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
莫丽善解人意地笑道:“我知道你忙,怕打扰你钻研业务,所以就没告诉你。再说,能不能做肾移植手术还没有最后定呢,告诉你那么早你还担心。”
余笑雨笑笑,剥开一个橘子递给莫丽。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而且是找你帮忙的。”
“什么事?”莫丽边吃边问。
“是我公关部门的一个朋友,她遇到个棘手的案子。”
余笑予正说之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他冲莫丽点点头。“应该是我的朋友来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30 22:19:22编辑过]
“这不是捆绑,是SM的绳缚。”
莫丽看了一眼简洁递过来的现场照片后就肯定地说道。
“SM?绳缚?”
简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一头雾水地看着莫丽,等待着解释。
莫丽将躺着的身体向上挪了挪,形成半躺的姿势。解释道:“SM又叫SM虐恋,西方称之为sadomasochism,简称sm虐恋。统指与施虐、受虐相关的意识与行为。
在咱们国家,“SM虐恋”一词是由中国的老一辈社会学家潘光旦先生首先提出的,但直到二十世纪末,李银河的《虐恋亚文化》才真正为我国填补了这项研究的空白。她将SM虐恋定义为:“SM虐恋是一种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活动。”
“那就是身体虐待了?”简洁插话问。
莫丽微微笑道:“那倒也不全是。所谓痛感有两个内涵,一个是指肉体痛苦。像鞭打导致的快感。这些主要来自动作;另一个是精神的痛苦,比如统治与服从关系中的羞辱所导致的痛苦感觉。这些呢,主要来自语言、精神想象。”
说到这儿,莫丽朝余笑予笑了笑。
余笑予也不置可否地回应了一下。
简洁听得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样的性行为方式?我怎么觉得变态?难道不违法吗?”
她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
“SM虐恋在中国人的心中基本被归类于变态的范围,这与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你如果仔细看日本的动画片《蜡笔小新》,那里都有SM虐恋的内容。”
莫丽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讲道:“但其实我们每个人在潜意识里都有SM的心理。在日常的生活,或者说性行为里也都有SM的体现,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有施虐或受虐的欲望和渴求。只是有些人表现的多,有些人表现的少,有些人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简洁瞪着眼睛瞅着莫丽,那意思是——你不会说,我也有SM情结吧?
莫丽看了看这个可爱美丽的女警官,说道:“心理学家认为,SM情结最初来源儿童时期的感觉和记忆。
弗洛伊德学说认为,这与童年的生活或者性经历有关。在家庭中,占绝对支配地位的父亲或者母亲,容易使孩子产生畏惧的心理。在孩子成人后,表现为不善于与异性交往,存在一定的自卑。而生理上又有对异性身体的需要。
当然,那种很明显的有自卑心理的人是很少的,那就是心理病态了。但不可否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卑心理,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时候,我们能够控制,能够解脱,能融到正常的心理活动中。但是SM心理还是潜在着,适当的时候,它就会被激发出来。就会走向两个方面,一是喜欢控制别人的心理;二是喜欢被别人所控制的心理。最明显的就是性行为的时候。”
余笑予倒了一杯水递给简洁。笑道:“你慢慢听,莫教授讲起来那可是滔滔不绝的。她不讲完SM,就不会提到绳子的。”
莫丽嗔怪地看了一眼余笑予。“不解释SM,怎么解释那几根绳子?”
简洁冲着莫丽笑着点点头,表示她很有兴趣听下去。
莫丽坐了起来,看起来这个话题让她又回到了在讲坛时的状态。
“最典型的例子是自慰。虽然自慰行为纯粹由个人支配,但说自慰具有强烈的SM的色彩却毫不为过。因为自慰的本质在一定程度上包含了自我SM的幻想,所以习惯性自慰的女性中几乎不会有拒绝SM的人。在很多人的意识里,自慰不容于传统的道德观,在很多人眼里,自慰是比排泄更私密的事情。即使独自一人的自慰行为也会产生羞愧和负罪的感觉,偏偏自慰之后的高潮会让你欲罢不能,忘记各种文明观念的约束。好在现代的观点已经肯定了适度自慰对身体的积极作用。所以把自慰引入SM,毫无变态或叛道的意思。
在比如,性行为的时候,很多情况下,特别是高潮的时候,我们在语言上会有羞辱、淫秽的话。在行动上,也有暴力的动作。这在平时,这些侮辱的语言,粗暴的行为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但在性爱的时候,就会激发兴奋,实际上就是激发内心的SM感觉。
而现在接受或者喜欢SM的人,只不过是把这种潜意识开发的更明显一些罢了。在SM里,分为S和M。S代表‘主人’,M代表‘奴隶’。主人对奴隶拥有控制权,而奴隶属于被迫的、被羞辱的角色。实际上主人只是一个载体,真正的‘主人’是M心中的那个心理。当这个心理被现实的主人激发的时候,M才对主人产生敬畏的感觉,从外表到精神,从肉体到灵魂。”
讲到这里,莫丽忽然停下,问简洁:“简警官,在你经手的强奸案中,有没有你觉得不可思议的?确切一些说,有没有被害人在被强奸的时候出现性高潮的?”
简洁被问的脸红了。轻轻点了下头。
她确实遇到过这样的一个案子:一个女性被恶人强暴。令人奇怪的是,之后的一段时间这女人还被迫和那个恶人发生了多次性交。直到那人勒索钱财,她才报案。
当时她就问受害人原因。受害人起先说害怕名声。后来说漏了嘴,说她被强暴的时候,生理上十分兴奋。
简洁当时差点没惊讶地晕过去。
莫丽接着说道:“心理学家曾做过调查,被强奸的女性,当她能确认生命、财产不会受到侵犯的前提下,有70%的人对被迫进行的性行为产生了性高潮。这其实也是SM意识带给她们的刺激——被羞辱、被虐待所带来的兴奋感觉。”
简洁笑道:“您可别是鼓励性犯罪。”
莫丽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怕SM引发犯罪。其实SM只不过是心理的反应。即便存在在现实社会中,它和性犯罪、暴力犯罪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SM双方是自愿的,不是强迫的行为。当游戏的时候,S和M的角色不同、地位不一样。但游戏结束,双方都还回归正常生活,不会将那种虐待羞辱引入彼此的现实社会生活中。所以,它和犯罪远得很,最多涉及道德范畴,就象一夜情一样。
其次,SM中的虐待不同于犯罪意义上所说的虐待。SM的虐待是在双方认可的前提下的,而且,SM的虐待不会对生命、身体有损伤。因为SM的虐待是通过疼痛感觉激发心理感觉。它不是真正的打人。甚至SM的虐待器械都是特制的,不会引起身体损害的。”
说完这些,莫丽拿起那根绳子。“就比如说照片上的绳缚。”
简洁舒了一口气——终于讲到绳子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30 22:21:17编辑过]
“SM的绳缚和捆绑的意思不一样。对‘奴隶’实施的捆绑只是一种拘束手段,用来配合其它调教,而紧缚则可以单独成为一种SM的形式。
SM的绳缚又叫做‘紧缚调教’, 通过给予肢体完整的束缚感,而满足奴隶潜在的稳定和安全的需求。由于正常人是拥有自由的,所以一旦被紧缚,人的尊严即被剥夺,自然会产生屈辱或羞耻的感觉。”
说到这里,莫丽看了一眼余笑予和简洁。“绝大多数喜欢SM的女性,最初都是从紧缚的经历开始的。甚至可以这样说,幼年有过被捆绑的幻想的女性,成年后多会出现SM的倾向。”
“那你的意思是:杜梅是个SM喜好者。或许说,她是M?”简洁问道。
“这个我不敢确定,但那个罪犯肯定喜欢SM。因为只有喜欢SM的人才懂得绳缚。”
莫丽肯定地说。“绳缚需要技巧高超的‘主人’来实施。不但要达到肢体完整束缚,不产生痛苦的要求,而且主人还要根据奴隶的体格特点相应创造性地组合。”
说到这儿,莫丽拿起现场的照片,指给简洁看。
“这种绳缚方法叫做‘龟甲缚’,是种非常美丽的全身捆绑的方法。基本型简单易学,捆绑起来没有痛苦,由于绳索捆绑全身所产生的花纹像龟壳的形状,所以叫做龟甲缚。捆绑整齐的话,能够突出女性的婀娜身材,非常美丽。而且奴隶任何的挣扎都会首先抽紧陷入耻部绳索,是很容易产生‘感觉’的捆绑方式。
不过这种方法只能捆绑躯干。所以你们看,这个女人的四肢是用另外的绳子捆住的。捆手脚的方法就不是绳缚的了,而是我们普通的方法。”
“为什么被害人手脚没有被绳缚,只是普通的捆绑方法呢?”简洁问。
莫丽迟疑了一下,犹豫道:“一般来说,手足的绳缚要高级的多,因为捆不好的话会影响美观。我猜想,凶手可能只是初级绳缚的水平,所以手足没有绳缚。不过,看他这个龟甲缚,也蛮好的。你看,在女尸颈下、手腕内侧、腹股沟、关节这些地方都没有打结。”
简洁问:“这是为什么?”
“紧缚决不能在动脉静脉流经的地方打结。这是出于安全的因素考虑。这是紧缚的常识。”
简洁点点头,又将绳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那您再看看这根绳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绳子一共有六根,每根都在六、七米长之间。简洁都仔细量过。
莫丽接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笑道:“这个凶手很细心的呢。”然后她让简洁闻闻。
——绳子上有淡淡的酒精味道。
“是为了消毒?”简洁猜测。
“那倒不是,用酒浸泡绳子,会使绳子产生香味。”莫丽说着,又拿起绳子仔细地看。
——真没想到SM还有这么大的学问。简洁一边想一边期待着莫丽有什么新发现。
“这是一根麻绳,紧缚其实最常用的是棉绳。不过麻绳也可以。只要牢固安全就好。丝绳也可以用,但不能用电线。”
莫丽口若悬河地讲起来。
余笑予冲着简洁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莫教授就这样,讲起来滔滔不绝的。
“这根绳子处理过,绳头被蜡封住了,目的是不让绳子散开。也在沸水里煮过,因为要是没有煮过的,几乎不能捆出效果来。”
说完这些,莫丽疲倦地伸了一下腰。“呵,我也就能帮你们这么多了,还不知道有用没有?”
简洁笑了。“要不是您和余教授,这案子我一点眉目都没有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30 22:22:33编辑过]
回到车里,简洁先把笔记本打开,翻开记载这件案子的那一页。
先写上了“凶手”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写道:SM虐恋者、虐足者。
余笑予看了一眼,说:“写错了。”
简洁侧脸问:“哪个写错了?”
“虐足者。”
简洁以为是字写错了,瞧了半天。
“没错啊?”
“不是虐足,是恋足。”教授更正道。
简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余笑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脚如此残忍地缠起来不是虐足,是恋足?
“是的,是恋足。”教授肯定地说。
“就象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乳房,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臀部,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细腰一样,也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腿和脚。这种性偏好,其实是很正常的。”
简洁摇头道:“我觉得男人喜欢女人的胸、臀乃至腰,是那些部位能引发他们的性幻想,可是脚怎么会属于性喜好呢?”
余笑余笑道:“其实脚和女性的性器官在某些地方,很相似的。例如在思想感觉上,脚和性器官都被看作是隐私的部位。再比如,都会发出刺激性的味道,总是潮湿的,终日不见天日等等。”
简洁摇头道:“我怎么感觉这是怪僻甚至变态呢?”
“我再举个例子:更广泛的说,你可能喜好龙井,我呢更爱铁观音,别人又可能是白开水,更甚者什么也不喝。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恋足不应称为‘癖’,更不应套上‘变态’的帽子。但如果发展得超过正常的心理界定,那就属于怪癖,甚至是变态了。就象这个凶手,他肯定存在变态心理。”
简洁笑道:“跟教授在一起,不知不觉之中就长学问了。先说说我们去哪里?路上您再给我上课吧。”
余笑予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
“去我家吧,简单吃口晚饭。你和米兰也好久都没聚了。”
简洁觉得这提议不错,便发动了汽车,向凤舞别墅区驶去。
凉爽的空气涌进车子里,余笑予深吸了几口,然后舒服地靠在座椅里。
他先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和简洁一会儿回家吃饭。
然后接着讲道:“喜欢玉腿秀足的人如果发展到怪癖甚至变态心理,基本分为三个阶段:崇拜、玩弄和恋物。
崇拜就是认为女人的脚不是脏的,而是高贵的。在他们心里,觉得女人的脚给他们高高在上的感觉。
玩弄心理的人则是认为女人不如男人,是男人的玩物、附属品。他们认为,女人的脚不应用来行走、奔跑、劳动,而是供男人赏玩。女人的足以纤瘦、细嫩为美。古代盛行的缠足、所谓的赏‘金莲’者,就是这类。所以我说,这个凶手给被害人缠足,是属于变态心理。但他不是从虐足来的,而是从恋足而来。
至于说恋物,就更可以称之为这个人有心理疾病了。一般说来,是一些物品在性心理形成时被当作性关联物,就发展成恋物倾向。就比如恋足的人可能会发展为恋丝袜、高跟鞋、布鞋等等。”
说着,教授故意看了一眼简洁踩着油门的脚。
开玩笑道:“可惜你从事的是警察这个职业,连高跟鞋都很少穿。否则,你的这双脚穿上高跟鞋,再配上性感的丝袜,一定很美。”
简洁虽然知道教授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脸还是红了。
她便转移开话题,“莫教授得的是什么病?”
刚才在医院她没好意思冒昧地询问。
“是尿毒症晚期,已经肾衰了。现在要靠透析才能维持生命。”
简洁“啊!”了一声。“难道没有办法治了吗?”
“能,换肾可以。她刚刚得到肾源,下个星期就要做肾移植的手术了。要是成功的话就没问题了。”
简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愿万无一失。她是个很热情的人。也很有趣的。”
她想起在病房里,莫教授口若悬河地讲解的样子。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到了教授家门前。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30 22:23:29编辑过]
简洁一进了教授的家就直奔厨房。
她饿坏了。
上午在犯罪现场忙了好几个小时就已经将早餐消耗殆尽,回去就召集人开案情分析会,也没顾得上吃午饭。整个一下午则是和余笑予、费丹在一起。到了此时,她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简洁走到厨房外就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厨房门。
在厨房的餐台上,摆着几盘冷菜拼盘。
而米兰正背对着身子在厨房里忙碌着。
简洁心里偷笑着伸手抓起几块肉往嘴里塞着。
可贪婪的食欲还是让她在咀嚼的时候发出了声音。
米兰正聚精会神地做着菜,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扭头再看,却是简洁。
“你这个死丫头,没声没响的吓死我了!”米兰出乎意料的紧张。
“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这么害怕呵。”简洁见已经被米兰发现了,便放开嘴巴,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啊?”米兰还是惊魂未定。
“我怎么进来的?”简洁被问的迷糊了。“你家教授开门,我就进来了啊。你怎么稀里糊涂的了?”
米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怎么自己变得魂不守舍了?
很快,晚餐就做好了。
——软炸虾、鸡汁排骨、西红柿烧豆腐、素扒菜花,再加上百合鸡丝汤。虽然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又不失丰盛。
简洁平日里警局工作紧张,到了吃饭的时候常常对付一口了事,回了家也没有精力在厨房多待,此时见到这些美味佳肴自然是垂涎欲滴。饭菜一上桌,她便主人似得张罗着吃开了。
余笑予也是饥肠辘辘,闷头吃饭。
只有米兰却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给他俩夹菜,自己只是偶尔动动筷子。
十多分钟以后简洁才稍微放慢了些速度,也一边吃着一边和教授、米兰聊起了天。
简洁没太注意米兰的神色,因为平时米兰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简洁的话更多是对着教授说的,也自然是关于案子的事情。
“教授,你说女尸脚上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你说‘三’和‘下’呵。天知道这个凶犯写这两个字的目的。”
余笑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瓶葡萄酒。刚才只顾了吃菜,忘了喝酒了。
“不会是‘三下五除二’的意思吧?”简洁一边准备着酒杯,一边打趣。
“那不成小儿科了,你以为罪犯能那么幼稚?和我们玩小孩猜字的游戏?”
“呵,倒也是。要不是打三下的意思?那又是打什么呢?”
余笑予听出来了——简洁这不是在真的问问题,而是逗乐子了。
他倒满了一杯酒递给简洁。“行啦,简洁警官,快喝点酒闭上你的嘴吧。”
简洁见余笑予没理她,便又把玩笑开到米兰身上。
“你现在怎么一点酒也不喝了。记得念高中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宿舍,在宿舍里我们还学着男生喝酒的样子划拳呢。”
说着,简洁捅了一下余笑予。“教授,你们男的喝酒都有什么酒令,给我们讲讲。”
余笑予哈哈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后说道:“男人喝酒的时候花样可是多。有武的、有文的、还有荤的。武的就是你们所说的划拳,文的就是对诗饮酒。”
“那荤的就是讲荤笑话吧?”简洁打趣道。
说完了,简洁等着余笑予继续给她们讲下去。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简洁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再看余笑予,却发现教授象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拿着筷子的手都高举不动。
米兰也发现了教授的怪异,以为丈夫吃饭噎着了或是怎么,紧张地问:“笑予,你怎么了?!”
余笑予身子还是没动,只是手摇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米兰和简洁的心这才放下。
简洁对米兰笑道:“你家教授肯定在想什么荤笑话呢吧。”
正说着,忽听教授“啊”的一声!
两人忙问:“又怎么了?”
余笑予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冲着简洁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简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那句诗!尸体后背上的那句诗!”说完,余笑予扔下碗筷直奔楼上书房。
简洁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也随着余笑予向楼上跑去。
只是米兰似乎对这些都不感什么兴趣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收拾着碗筷。
余笑予奔进书房,一头扎进书柜里找着什么。
简洁也跑了上来,喘着气看着教授,却不敢打扰,生怕搅了他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余笑予从书柜里翻出一本书来,仔细地翻看着。
“嗯,是这里了。”他心满意足的口气。
听到教授说话了,简洁这才忙问道:“怎么回事?”
余笑予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看着简洁笑道:“自从我看了那句诗,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刚才你说喝酒行酒令,一下子提醒我了。其实这句诗我曾经在书里看过,可是只不过把它当作了消遣,草草一看了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简洁也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你快说啊!”
“呵,这话题也不短的,也得从缠足开始说起。”教授现在不着急了。
“妇女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一种摧残女性身体健康的陋习。关于缠足的起源,说法不一。大体上,认为缠足起始于南北朝、唐代和五代时期。不过,从宋代缠足已经流行的实际来看,起始于五代是较为可信的。
不过,在五代时期,缠足之风还只是在宫廷中流行。到了北宋中晚期,在贵族妇女中才慢慢普遍。到了南宋时期,人们的审美意识里已经以小脚为美了。所以这个时期,缠足之风迅速流行,愈演愈烈。就连一般人家的子女,如果不缠足的话就要受到社会舆论的压力,甚至婚嫁都要成问题了。到了元朝、明朝的时期,缠足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简洁咂了一下舌头。“没想到缠足的历史这么久啊,我一直以为缠足是从清朝才开始的事情呢。”
“哪的话,其实清朝的皇帝并不赞同女性缠足,因为满族人没有缠足的习惯。甚至在清朝初年,还一度禁止妇女缠足。象康熙皇帝就曾颁布过禁止缠足的诏书。但是,缠足这个陋习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颁布诏书也没有扭转这种风气。所以诏书不久就弛禁,妇女依然缠束如故。”
简洁瞅了一眼余教授,欲言又止。
“马上就进入正题了。”余笑予明白她的意思。
“缠足这么盛行,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缠足代表了上流社会的审美情趣。封建社会上流阶层就是所谓的‘士大夫’阶层,他们大多文化层次高,地位也高,代表着主流的审美观。
他们的审美观,就是视女人为玩物,赏玩小脚成为癖好。文人墨客有两大所谓优雅的玩弄小脚的方式。
一个是填词作诗吟咏小脚,再一个也是更邪癖的是以妓鞋行酒。”
简洁瞪大了眼睛——用鞋行酒?
“是的。这种行乐方式在元朝时候就有,清朝是最为盛行的。
众人行酒的时候,推选一人为录事,叫他从陪宴妓女的脚上脱下一对小鞋,在一只小鞋内放一杯酒,另一只小鞋放在盘子里。录事拿着盘子走到离酒客一尺五寸的地方站好,而酒客则用大拇指、食指和小指撮取莲子、红豆或松榛之类,对准盘中小鞋投五次,根据投不中的次数多少来罚酒,即饮那杯置入小鞋内的酒,以次取乐。还有一种妓鞋行酒,是把小鞋放在桌子上传递,传递时数着初一、初二直到三十的日子,而执小鞋的姿势要随着日数不同按规定变化。或者口向下、或者底朝天、或持鞋尖、或执鞋底、或者平举、或者高举。。。。。。如有错落,就以鞋中放置的酒杯饮酒。
其中,就有很多歌是专门为妓鞋行酒而创作。其中的特点都是包含着日期。
最典范的妓鞋行酒歌是这样的:双日高声单日默, 初三擎尖似新月。 底翻初八报上弦, 望日举杯向外侧。平举鞋杯二十三,三十复杯照初一。报差时日又重行,罚乃参差与横执。
由这首行酒歌又推出很多种类,其中这具女尸身上的那句话‘初一高声双日默’就是很多酒歌的开头一句。要是第一句是‘双日高声单日默’,那么后面跟着的就是双数日子。”
简洁闻听,兴奋不已!
“那就是说,我们能知道整句诗了?就能知道全部的日子了?”
余笑予却尴尬地摇摇头。
“很抱歉,凭这一句还做不到。因为很多行酒令的酒歌,开头都是这一句。第二句接的词句里,初三的日期有,初五也有,初七、十五也有。。。。。。”
简洁失望地“哦”了一声。
教授见状,笑道:“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知道这句话的来历,就大体明白了意思了。现在很明显就能知道:凶手杀人选择的是阴历的单数日子——初一高声双日默。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抓获凶手,不要让他再一次作案。”
简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们现在唯一宽心的就是今天——初二,凶手不会作案。可最坏的结果马上就来了,明天是初三。谁敢保证他不把第二次杀人的日期定在初三呢?”
听了简洁的话,余笑予默然不语。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是简洁的电话。
“噢,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放下电话,简洁向教授告辞:“我得走了,法医来电话,刚刚做过尸体解剖,化验结果显示:死者的胃里含有安眠药的成分。”
夜已经深了。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雨水敲打着窗户噼啪作响。
卧室的床上,余笑予鼾声如雷地睡着。
他真是累坏了。
以往他要一直睡到下午两、三点钟才会起床,可是今天,简洁的到来打乱了他的生物钟。他不得不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入睡了。
可是米兰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夜,漆黑一片。
在这黑暗之中,如果你借着被乌云遮住绝大部分光亮的月色,你会看到一个黑影在悄悄地向着余教授家靠近。
那是一个中等个子的人,瘦销身材,却灵敏的很。
在滂沱的大雨声中,根本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
他似乎很熟悉这栋别墅,只在别墅正门稍稍站立了片刻,就转身去了后门。
他蹑手蹑脚地翻过后门前方的一处庭院,来到后门的台阶上站住。
这时,他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一路都是屏气而行。
他抬起头,盯着二楼卧室的窗户,眼神中露出邪恶的光。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扑簌落下,他惬意地甩了甩头发,然后掏出手机发出了一个短信息。
“嗡。。。嗡。。。。”
手机短信的震动声使得米兰浑身一颤。
她飞快地从枕边抓起手机。
她静了几秒钟,听到丈夫的鼾声还是照旧,这才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那是一条她期待的信息。
可她却咬着嘴唇,眼睛盯了那信息许久。
最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掀开被子,慢慢地坐起身,试探着将脚放到地板上。
她紧张地浑身僵硬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终于,她站到了地板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丈夫,然后转身赤着脚向楼下的厨房走去。
雨还在下着。
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已经有些冷得哆嗦了。
但当他看见厨房的窗户前站立了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兴奋得浑身燥热起来。
他移步向前,脸颊紧紧贴着玻璃。
玻璃对面是个身穿睡衣的女人。那个女人正用惊恐的眼睛看着他,浑身瑟瑟发抖。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邪恶的笑容。
女人惊得一抖,几乎站立不稳。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女人的神情,然后掏出几张照片一样的东西,贴到了窗户上。
女人的眼神中立刻露出乞怜的神色。
他满意地点着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随即他又拿出手机,飞快地按着键盘,又发了一条信息。
片刻之后,女人颤动了一下,然后低头看手机。而一边看着,女人颤抖得更厉害了。到最后,女人耸着双肩,嘤嘤地低声哭泣起来。
他胸有成竹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知道,这个女人会怎么做。
果然,几分钟之后,女人慢慢地抬起脸,茫然地瞅着他,然后缓缓地脱下了外面的睡衣。
他笑了,伸出手将窗户玻璃上的雨水擦去,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玻璃此刻好像是一个电视屏幕,而屏幕里的女人赤裸着诱人的身体。。。。。。
一道闪电在震雷德伴随下划过夜空。
在照亮天际的一瞬间,能看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在一所房子里,在窗户前,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无助地展示着赤裸着身体。
她一手揉搓着乳房,而另一手则缓缓地伸向下体。
她羞辱地闭着眼睛,却又时而张开,看着外面注视着她的人。
女人的手揉搓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脸颊也泛起红晕。身体也在不自主地扭动。
男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目光好象能够射进女人的体内。
终于,在这目光注视之下,女人的身体痉挛了。她咬着嘴唇发出了兴奋的闷哼声,而在这同时,泪水也从女人的眼中夺眶而出。。。。。。
许久,当女人再次注视窗户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外面的雨还在猛烈地下着,象是这女人流下的泪。
而天空仍然一片黑暗。
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窗户上贴着的东西在告诉这个女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十六章
2006年6月28日,星期三,阴历六月初三。
雨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白天。
此刻的雨虽然不像夜里那么大了,但也是哗哗地不停。
这种天气,最佳的选择就是躲在家里蒙头睡大觉。
余笑予就是这样。
在雨声的催眠作用下,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
此刻,他正慢慢地睁开眼睛。
睡到自然醒来,这种感觉是十分舒服的。
余笑予觉得疲劳感觉一扫而空,仿佛又年轻了十岁。
他侧过身子,充满爱意地看着在他身旁熟睡中的妻子。
米兰在熟熟地睡着。
洁白的皮肤像婴儿般一样润滑,俏美的小嘴随着呼吸轻微地翕动,但美丽的眼睛旁边却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余笑予心怀歉意地轻轻吻了一下妻子的嘴唇——这些天一直忙着业务的事情,可能是冷落她了。
他轻轻将手从妻子的臂弯中抽出来,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回头看妻子仍然香甜地睡着,这才放心地去了书房。
余笑予有时候很反感自己的思维——只要大脑清醒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些要做的事情。他很羡慕那些平日日理万机,却又能抽出时间清闲的人。
他不是抽不出时间,而是抽不出那种闲情雅志的心情来。
此时,他的大脑空间又被简洁求他帮忙的这个案子所占据了。
他站在书柜前,仔细地看着书柜里的书。
可是找了半天,他却找不到想要看的书。
琢磨了一会儿,教授想起学校的办公室里可能还有这类的书,便匆忙出门,开车直奔学校而去。
简洁这时候正坐在电视台副台长室的沙发里。
她的对面是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
既是杜梅的领导,也是和杜梅关系密切的两个男人之一。
早上六点钟,简洁就醒了。
她本就是一个睡眠少的人,再加上脑子里全是这个案子,让她更没兴趣在被窝里多待一分钟了。
她开车直奔警局。
先是把昨天搜集到的成果细细研究了一番,然后等到同事上了班,又再追问了一遍。
于是,她的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更多了。
——查到了和杜梅关系密切的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另一个是一个房地产商。据说杜梅的这所房子就是那个房地产商已近乎于赠送的价格卖给她的。不过,这个男人基本上很快就被排除出犯罪嫌疑人的名单。
因为在案发的时候他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据:昨天晚上,这个富商刚刚乘飞机从国外回来。当然也不排除他雇凶杀人。那也只有慢慢调查他和杜梅之间的利害冲突了。
另外,刑警将这两个男人的照片拿给星海人家的保安看过,好几个保安都证实,这两个男人以前去过小区。但案发那天罗常山没有去过。
用这些保安的话来说,这两个男人和杜梅关系很密切呢,我们一眼就能看出,肯定是情人关系。
简洁听了刑警复述的保安的这些话,禁不住苦笑。“哎,现在的保安,除了能留意这些事情,什么也不留意。”
心里嘀咕完了,简洁又特意叮嘱道:“除了再细致一些调查案发时间这两个男人的去向外,更要仔细调查这两个男人同杜梅有没有利害冲突。我指的是严重的利害冲突。比如金钱上、名誉上的。”
简洁的第六敢告诉她,这两个男人除非对杜梅恨之入骨,或者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否则这两个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决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作案的。
——电话通话记录方面,十四个通话记录已经核实了十二个,都没有什么问题。只剩下两个从磁卡电话亭打出的号码。其中一个杜梅生前接的倒数第二个电话,而且时间很长,有十分钟之久。磁卡电话亭的地点也已经锁定,此刻负责调查的刑警此时正在这个电话亭附近进行走访调查。
——杜梅死前不久服用过安眠药。但药量不大,只比睡眠的剂量稍多一点。从在体内消化代谢的时间上推断,安眠药是在杜梅死前大约一个小时服用的。
简洁拿着这份尸检报告迷惑不解。如果说是凶手给杜梅服用的安眠药,那剂量为什么不大呢?而如果是杜梅自己服用的,那她大白天为什么要睡觉呢?或许是和余教授一样工作到了深夜所以白天要补充睡眠?
而死者脚趾间的药物粉末检查也没什么收获,结果显示只是一般的云南白药,普通得满大街都是的那种。
等到刘世明来了以后,简洁先向他汇报了一下昨天余笑予和费丹提供的情况。
刘世明听得很仔细,而且越听表情越严肃起来。
“虽然余教授和费教授的见解也很在理,但没有出现连环凶杀我们就先不要去猜测。抓紧时间把这个案件的头绪清理好。当然侧重点和思路也要适当地向凶手连环作案靠拢。”刘世明向简洁布置道。
接着,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上午由简洁去拜会一下和杜梅关系密切的另一个男人:电视台的副台长罗常山。
临出发前,刘世明又叮嘱道:“现在看来,罗常山的犯罪嫌疑也不是很大。因为如果他是凶手,就没有必要再杀其他的人。而根据现在的推断,凶手是要连环行凶。所以你去,最主要的目的是让罗常山多提供一些杜梅生活上更细致的材料。但同时也别忘了仔细调查罗常山和杜梅之间又没有利害关系。”
“罗台长,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杜梅工作、生活上的事情。比如一些生活习惯上的细节事情?”
简洁客气的问道。
“好的,没问题。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那是义不容辞的。”罗常山一脸诚恳的样子。
这已经是他们见面之后十分钟以后的对话了。
但如果以为罗常山如此好的配合,那就错了。
起初的十分钟,罗台长始终遮遮掩掩,刻意澄清着他和杜梅之间的暧昧传闻。
简洁不动声色地听着罗常山侃侃而谈,暗地里则细细观察着他。虽然当他知道杜梅被害的消息后一脸吃惊、紧张的样子,而且竭力地摘脱着自己。但简洁凭着多年的经验能感觉到罗常山并不像凶手,他只是担心因为公安机关调查他和杜梅的关系而使他声名狼藉。
简洁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心里却有些悲哀。——杜梅怎么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呢?既然两人的关系连同事都知道了,还道貌岸然地矢口否认。
不过这也是简洁一转念想的,她见罗常山解释得有些口干舌燥了,知道该反驳这个副台长了。
于是简洁微微一笑,柔中带刚地说道:“罗台长,我们不是新闻媒体,也不是小报记者,如果不是杜梅被杀,我们不关心你和杜梅的个人交往。我既然问你这个问题,你就应该知道你和杜梅之间的关系,我们一清二楚。我所想知道的,只是关于这个案件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到这里问你这些问题,是为了顾全你的社会形象。否则要是经过传讯的手段,您的面子上可不好过。”
简洁的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把罗常山顶了回去。
于是就有了十分钟以后,副台长配合的话语。而接下来的对话也更加顺畅了。
“杜梅在工作中的情况怎样?”简洁开始发问。
“杜梅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在我们电视台是属于名牌记者。而且在圈内也是有些名气的。此外她还担任着几家报纸、杂志的兼职评论员。”
“那你所知道的,杜梅在工作中有没有可能和别人结仇?”
罗常山思索了一会儿,“杜梅呢,写的报道文笔犀利,褒贬时事,揭露了很多阴暗面的社会现象。从这点来说,肯定有得罪的人。不过她的这些报道都是很客观的,也都没有什么杜撰、人身攻击、违反法律的一面。所以这些年除了有些意见信之类的问题,倒也没有惹发官司、纠纷之类的事情出现。”
“那你所知道的杜梅的个人生活方面的情况呢?”
罗常山被问到这个敏感话题的时候顿了一下,斟酌一下用词以后说道:“杜梅的生活很新潮的,一些生活习惯也很西方化。朋友也很多,几乎一周要参加三四次聚会。另外她很喜欢接触新的领域。甚至她曾经提出过要3P做爱。“
“3P做爱是什么意思?”简洁疑惑地问。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罗常山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就是三个人一起。。。。。。做爱。”
简洁听得脸热了,她忽然觉得问了个让自己很尴尬的问题。心里暗说:这杜梅也太开放了。
可既然问到了就得问下去:“那后来呢?”
“这么开放的事情我当然是拒绝了的。”罗常山立刻表白道。接着又说:“不过,杜梅和其他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新潮举动,我就不得而知了。”
三十分钟以后,在简洁的笔记本上又多了许多内容。
这些收获,让她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正当简洁准备告辞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号码,是余笑予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当她听到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简洁急切地告诉余笑予:“好的。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简洁在离“星海人家”一百米的地方就远远地看见了余笑予。
他的车停在小区的门口。
教授则站在车旁和门卫说着什么。
简洁将车靠了过去,探出头问:“出什么事了?”
余笑予见简洁来了,苦笑道:“你快和保安说说,他不让我进去。”
简洁打开车门让教授进了自己的车子,然后掏出警官证给门卫示意了一下。
门卫自然二话没说,放行。
简洁一边将车开向杜梅家,一边问教授:“他们怎么不让你进呢?”
“别提了,他们先是问我找谁。我说到杜梅家等警官来,保安就说什么也不放我进去了。说是要等就在外面等。我就奇怪了,这么严密的保安制度,怎么会出凶杀案?”教授愤愤不平地说。
简洁苦笑——要是小区里没出命案,保安制度哪里会这么严密?
“你怎么知道杜梅家有篱笆?”简洁想起了正事。
这时两人已经下了车,冒着雨走向杜梅家室外的那个庭院。
刚才在电话里,余笑予问了三句话。
“那个死者家窗帘下检查了吗?”
“检查了,没问题。”简洁莫名其妙地回答。
“那死者家里有没有屏风?”
“没有。”简洁更加迷惑了。
而教授的第三句话则让她惊呆了:“那她家外面有庭院,有篱笆吧?”
虽然是问她,但口气就是肯定的口气。
简洁一下子想起了杜梅家那个庭院,和围着庭院的装饰篱笆。
“有,可你怎么知道的?!”简洁吃惊地问道。
“先别问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去星海人家,你也快过来。”
此刻,简洁又一次问余笑予。
可教授没有工夫回答了——他看见那个庭院,就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飞也似地奔了过去。
简洁也狐疑地在后面跑着,来到了庭院里。
当余笑予气喘吁吁地站在篱笆下的时候,他四处打量着,他在找东西。
终于在庭院的一角他找到了一把侍弄花草的小铲子。
教授不顾落下来的雨水和地下的泥泞,蹲在篱笆旁刨起土来。
简洁一旁焦急地问:“你这是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余笑予把手中的小铲子递给简洁,指着篱笆的另一头对她说:“你从那头开始刨,看看篱笆下面的土里藏没藏东西!”
说完,他伸手折断了身旁的一根枝条,继续开始挖篱笆下面的土。
此时虽是正午时分,但天空的云仍将太阳遮得阴着脸。
而雨还在下着,滴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转瞬间,两人就浑身湿淋淋的了。
庭院里的花草在雨中轻微地摇摆着,仿佛在侧身看着这两个陌生人的动作。
猛然间,简洁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冲着教授嚷道:“这下面有东西!”
余笑予撇下手中的枝条奔过去看。
——在一处篱笆的下方三十公分深的土里,露出了半截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余笑予顾不得用小铲子刨,双手伸进土里将那个东西抠了出来。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视线都集中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普通的蓝塑料袋,里面的东西还被报纸包着。
两人都禁不住用手摸了摸,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鞋?!”
教授的口气带着疑问。
而简洁的语气则带着肯定。
因为作为女人,她敏感地感觉到手里摸的是一只高跟鞋。
塑料袋打开了。
包在物品外面的报纸打开了。
映入他们眼中的确实是一只黑色的高跟女鞋。
而且鞋里明显的塞着一张叠成四方的纸。
余笑予迫不及待地将纸打开。而打开纸的同时还掉出来一样东西。
简洁拾起来,那是一截粉笔。
而余笑予这时候已经看到了纸上写着的一句话。
——下一个人:钟艳红。
“赶紧打电话,告诉他们查找钟艳红这个人!”余笑予冲简洁喊道。
其实不用喊,当简洁的目光注视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在掏手机了。
但当她触摸到手机的一瞬间,她的电话也响了。
余笑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呆立在那里紧张地看着简洁接电话时的表情。
良久,直到挂机后的蜂鸣声刺耳地传出,简洁才无奈地看着教授说道:“晚了!刚刚在河松小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受害人就叫钟艳红!”
接着她又补充道:“我知道那根粉笔是什么意思了——它提示着下一个受害人的职业。因为钟艳红是个小学教师。”
雨已经停了,但这个下午的天空仍然阴沉沉的。
在河松小区F203栋702室里,气氛更是压抑。
这是个普通的两居室的房子。坐落在普通的一个居民小区里。
五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此刻聚集了二十多个人,分散在两个房间里。
刘世明紧锁着眉头,来回地转头看着两间屋子里的景象。
在主卧室这一间屋子里,警察在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现场。
——这个家的女主人被人杀死在卧室里。
而在另一间屋子里,几个警察在给李培源和他的女儿做着笔录。
但更多的话语是在安慰着他们——被杀害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妈妈。
刘世明示意身旁的人再给那对可怜的父女倒些水。因为他听到父女俩哭得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把目光移向主卧室的床上。
那里躺着那个受害的女人。
她叫钟艳红。一名小学教师。
像大多数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那样,她的身材已经开始发胖,而且应该属于偏胖的类型。长相也是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姿色。虽然也是赤裸着身体死在床上,但同杜梅的诱人身姿相比,看不出有性的关联在里面。
她是窒息而死的。——嘴上、鼻子都紧紧粘着密封条。而她的面部呈现着扭曲的表情,可以想见在死之前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挣扎。而且被害人的头发也被剪掉许多。
这具尸体让刘世明吃惊的还不仅仅与此。
因为这具尸体和昨天命案的杜梅的尸体竟如此相像!
——身体躯干也是被绳子捆着,而且是被捆绑成了一种更加非常离奇古怪的姿势。同侧的手脚也都被捆在一起。就是说:左手和左脚被捆在一起,右手和右脚也被捆在一起。
——尸体后背上也用口红写着一句诗。但却和第一次不同,这次写的诗是:“初三擎尖似新月”。
——女尸的双脚也同样被白布缠裹着。
至于这具女尸的脚上是不是也写着字,现在还不得而知。
因为现在简洁和余笑予正在床尾聚精会神地检查着死者的脚。
刘世明刚刚见过了余笑予,但却来不及多说话,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因为有一双谜一样的脚在等着教授去破解。
今天早上,当简洁把余笑予的推断告诉刘世明的时候,他心里还多少有些怀疑。
可当他看到这具女尸后背的诗的时候,他完全相信教授的话了。
“初三擎尖似新月”——今天,6月28日,正是阴历六月初三!
于是,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余笑予。
此时,教授正蹲在床尾,慢慢地将缠在死者脚上的白布一层层脱下。简洁也蹲在一旁帮忙。
确切一些说,那应该是带血的白布。越贴近脚的白布层血色就更浓,象是将白布从中间画上一道明显的血线,然后慢慢殷开。
当教授把死者脚上最后一层白布掀开的时候,简洁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女尸的左脚齐着脚趾关节处被利器齐齐地折断!血正是从折断处流出来的。
但教授的目光却不在这里。
他一眼盯住了女尸左脚的脚面。
脚面上依然用口红写了一个“三”字。
简洁也看到了字。她看了教授一眼,想从教授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但余笑予一言未发,开始动手解开女尸右脚的裹脚布。
这次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而且神情也越发紧张。
当余笑予即将掀开最后一层裹脚布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屏住呼吸,慢慢地将最后一层白布揭开。
——右脚的脚背上写着一个“上”字。
教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简洁刚才在车上只顾着开车赶路,而且被这个新命案牵着心,也忘了问教授是怎么知道篱笆下藏着东西。此刻她见教授发现了新的谜题竟然露出欣慰的神情,更是纳闷。
教授到底发现了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问,教授已经猛地站起身,来到床头,他先是掰开女尸的手去看,然后又仔细地察看女尸的双肩。
刘世明也注意到了教授的举动,急忙奔过来问:“发现什么了?”
余笑予看了看刘世明和简洁,肯定地说:“快去小区里找所有的秋千,那里肯定有凶手留下的东西!而且十有八九是鞋!”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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