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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开幕
平王世子是见过世面的,猛然发觉手中的纸张代表着一千万两银子,他腿有点软,额头一颗颗的冷汗滴落,呼吸急促,见李冥锐安静的读书,丝毫没受一千万两银子影响,倒把平王世子显得不够大气。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换做平常,平王世子一准上前磋磨李冥锐一翻,让你淡定!让你将银子当作粪土!
可眼下,平王世子眼前只有银子,以及当年的旧事秘闻。
李冥锐能将一千万两银子还给齐王,从本质上说他真不是装得淡定。
平王世子可是知道李冥锐全身上下都加起来也没一千两的银子,要不然也不会在他这蹭吃蹭喝,蹭关爱了。
“我说兄弟,你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
平王世子咂着嘴,眼里闪过兴奋的求知欲,“当年皇爷爷真的将银子交给你父亲了?李冥锐...”
李冥锐从书本上抬眼儿,看向平王世子,漆黑簇纯粹的眼眸看不出深浅,“银子不是我家的。”
“不对啊。”平王世子想着当今陛下的性情,小声说道:“皇上能不知道?那可是死了都要银子的主儿,当初韩地撤藩...皇上差一点将历代韩王的祖坟都刨了,韩王府更是一点都没留下。”
李冥锐脸色一僵,这些事情民间还真不知道。
“韩王的财产都跪了陛下?”李冥锐反问,别管韩王野心是不是应该有,做错了多少的事儿,历代韩王镇守边境对大唐帝国是有功的,他们的英灵不应该被打扰。
平王世子眼里闪过一抹赞叹,“韩王虽然折在无双郡主手中,可他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他能号令护国亲王,你当他是白给的?不是我说,朝中也好,清流也罢有他的人,即便他死了,这些人还会为他说话。况且,谋反这事...陛下还真没抓住把柄,最最重要得是,你想不到韩王府存银只有八万两!”
”韩王的生活并不奢靡,而且韩王是宗室。同我们一个祖宗,陛下不会去打扰死人!”
平王世子似敬佩;似遗憾,悄声说:“若说韩王将银子都用在扩军上。谁都不相信,可谁也不知韩王将银子和纵古玩珠宝弄到哪去了,陛下翻遍了韩王府,折腾一番也就弄出了五十万两银子!”
明显感觉到跑题,平王世子摆手道:“咱不说死人的事儿。当年的事情是真的?陛下若是发觉了,兄弟,你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李冥锐道:“不是不好过,是想死都难!”
将书卷放到一旁,李冥锐叹息:“先帝比陛下英明,他的布局陛下看不出。银子洗了好几次,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的漏洞,如果是简单的存银的话...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这笔银子丢官丧命了。除了我爹保留口诀之外,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齐王堂哥这次不出手帮你,你会不会...”
“不会!”
李冥锐斩钉截铁的说道:“银子是齐王的。我一纹都不会要,父亲...我不想父亲无言面对先帝。不过...若是有聪明人从我口中得知真相, 也不能怪我是不?其实该说的,我都告诉了齐王,今日填上这句话是我母亲临终前说的。”
他母亲也曾是京城名门贵女,无怨无悔的陪着父亲过贫苦的日子,母亲心里怕是也有怨的,所以在她临终前一刻,才语音不详的说了一句只有李冥锐能明白的话,银子是不是交给齐王,全都在李冥锐!
忠臣?说得好听,忠臣谁都不想做。
看李冥锐父亲就知道了,本是燕国公府的希望,最后沦为乡野村夫,弄得妻儿受苦,自己也操劳过度早逝。
平王世子看出李冥锐的伤感,岔开话,故意问道:“齐王堂哥得谢谢你呢,这份情...将来可不仅一千万两。“
”我也不是拿这笔银子买命!”李冥锐缓缓的说道:“当今陛下别得不说,在控制力上赶不上齐王殿下,而且陛下想要宁小姐...这我一样记住了。”
李冥锐没实力找陛下的麻烦,可齐王有这本事。
从小到大的贫困生活和来京城后的所见所闻,李冥锐对君主的忠诚非常的低。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都想将皇帝扯下龙椅揍一顿,叫你想宁欣!叫你好色!
皇帝可以占有全天下的女人,但...李冥锐眸光冷冽,似嗜血的韩地银狼,“他不能碰宁欣一根手指头!”
平王世子脖子灌了一阵阵的冷风,这年头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本就是虎狼的李冥锐了。
他初来京城是淳朴的,可经历了这么多得事情,有得宁欣时不时的提点折磨,李冥锐外表憨厚不改,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狂野狠厉也像是揭开了封印一般,这股气势逐渐的释放出来。
平王世子摸了摸下巴,“难怪小师叔同我说,让你去寺庙里修行。”
“戒色小和尚?”李冥锐目光温暖了许多,“他出关了?”
“小师叔下个月登台讲经文,这次闭关听说他收获不小,如今他在寺庙里的地位怕是比我师傅还要高,小师叔佛法高深莫测,啧啧,最有可能成就佛位的名头不是当假的。”
平王世子到底是在寺庙里长大的,提起佛教极是尊重,“你也知道大唐百姓大多信佛,信仰之力在百姓心里怕是比陛下更重。”
“喂喂...”平王世子搂住李冥锐的脖子,狠狠的卡了卡,威胁道:“你可别把主意打到佛会上去啊,这次无遮佛会百年难遇,你若是破坏了,佛祖不会饶过你滴!”
李冥锐落下平王世子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憨厚的一笑:”哪能呢,我这点斤两哪敢在无遮大会上闹事?”
“难说,难说。”
平王世子深深的怀疑李冥锐的用心,“算了,我先把这个给齐王堂哥送去。我是世子,你是平民,怎么你一动嘴,本世子跑断腿呢?”
抱怨时抱怨,平王世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出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问道:“不后悔?”
李冥锐挥了挥手中的书卷,“走你!”
平王世子唇边多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大步走出了平王府。
“无遮佛会...”李冥锐敲了敲脑袋,“我用不用去看看小和尚?不行,宁小姐不让...“
李冥锐定下心来读书,他是真心没把一千万两银子当回事,之所以此时才告诉齐王,也只是想给父母出口气罢了,即便齐王这次不帮他谋划,吊齐王两年,李冥锐还会将银子交给齐王。
齐王府,齐王接过平王世子手中的新信奉,打开一看,一向冷冰冰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色一下子变了,平王世子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我可没偷看啊。“
齐王停了好一会,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了团,食指一弹,飞到一旁的齐王养得鱼缸里,纸团遇水沉入水底,上面的黑字化开,几条金鱼追着纸团,缠绕着,簇拥着。
平王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堂哥,堂哥?您是怎么了?”
“没事!”齐王咬牙切齿,细白的牙齿似能闪过寒芒,“你回去告诉李冥锐,想要让他父亲归宗,他得去燕国公府!想要韩王的封地,他是痴心妄想!本王宁可不要这笔银子...”
飞宇从没见过齐王这么激动,好像齐王摊上了很憋屈的事情一般,“主子?“
”本王说没事,你们都出去,出去!”
“...”
“出去!”
齐王狠狠的一挥拳头,平王世子可怜巴巴的说道:“那我走了啊。”
飞宇看齐王额头青筋暴起,拽着平王世子出门,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在回廊下,压低声音问道:”李冥锐到底写什么了?主子心情刚好一点...他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添乱么?”
平王世子摆着苦瓜脸,“我是真不知道啊。”
本以为这趟来能得点好处的,谁知道...书房里传来咚得一声巨响,飞宇上前时,齐王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别进来!本王没事。平王世子,你告诉李冥锐...本王恨他!”
.......
平王世子耷拉着脑袋,早知道就看一眼信纸了,恨!怎么都听着像是爱恨交缠哦,平王世子噗的一声,齐王和李冥锐是‘小冤家’吧。
宁府,马车进门,抱琴将宁老太太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宁老太太神色倦怠,扶着抱琴的手,道:“老了,真真是不服老不行。”
“小姐的事情?”抱琴小心的问道,“首辅大人肯帮忙么?”
宁老太太唇边勒笑,”你主子说过,双赢才是王道!”
“明日上朝?”
“皇帝怕是会很头疼,欣丫头的针灸许是会派上用场。”
宁老太太倦怠的脸庞扯出一抹深意来,嘴唇微动:“皇上做得太久,忘记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了,党争...陛下是自讨苦吃,先帝在世得时候,何时有党争?那群读书人...都是为反驳而反驳的疯子!”
第二百零七章 谋成
读书才能走科举,只有高中了才能为官。
朝堂上的官宦都是读书人,即便有勋爵世袭或者蒙恩赏赐出身的人,也都是读过书的。
当一群读书人披着官衣分不同派系,只为了反对而反对时,场面会很热闹。
一个个或是引经据典,或是鸡蛋里挑骨头,皇帝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会感觉棘手。
举世皆知,人无完人,即便是孔圣人一样也有缺点,本着找茬的眼光,朝堂上的官员一个个身上都不干净。
有宁老太太的托付,唯一能镇住这群官员的首辅大人默不作声,又有齐王给他们提供的阴私资料,朝堂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坐在龙椅上,脑袋越来也痛,扶着龙椅的手背青筋一条条的蹦起,他不过是照例询问谁为次辅,是天官,还是徐大人,怎么朝堂上吵成这样?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从来自信能玩好平衡的皇帝,此时隐约有朝局失去控制的感觉。
“徐大人教子不严,枉读圣贤书。”
“没错,他儿子夜宿花街,所做的诗词也不一定是亲笔所写。”
“徐大人本身也是青楼常客!”有人跳出来道:“有一日晚上,我就看到过徐大人的身影。”
在大唐帝国,官员嫖娼并非是什么大罪,可徐大人因为刻板刚正,几次拿别人去青楼说事儿,这次被人爆了老底,徐大人脸色通红,他只是去找儿子并不是去找妓女。
“徐大人处理科举泄题的事儿也有漏洞,什么叫做王季玉无辜?京城第一才子竟然输给昭容县主的丈夫,这论断无法让人信服。”
“没错,解元王季玉往日才名不显。岂是一句迷途知返或者顿悟就能解释的?徐大人倒是给我等说说什么是顿悟。”
“玄而又玄的事情,徐大人竟然相信了。”说话人不屑的撇嘴,“徐大人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没有往日的积累哪来的顿悟?解元王季玉积累了么?我只听过他的风流韵事,即便考试前还同住在家里的表妹纠缠不清。咱们可都是熬过科举的,备考时谁不是彻夜苦读?哪个像王季玉勾搭表妹?”
“我这还有一首他写得情诗,上面的日子可是考试前一日。”
“陛下请看!”
王季玉成了攻徐大人最好的利器,也算是王季玉倒霉,他写给赵曦的情诗,被齐王得到了。
徐大人不是不想揪出科举泄题的事情。可他从头查到尾,丝毫查不出王季玉有问题。
牵着昭容县主和贤妃的面,徐大人也就没追究王季玉。
他从科举试题上查不出。但齐王的人可以从别处入手。
其实这次科举是真的没人泄题,徐大人最倒霉的一点是碰上了薛珍,她根本不需要买通考官,因为这届科举会出什么题目,没人比她更清楚。
要想从科举上找到王季玉的把柄是很难。飞宇也是从宁老太太手中得到的诗词。
王季玉倒霉的一点是,在诗词里说了他必定高中,而且写下诗词的日期恰好是科举考试之前,除了作弊外,任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准高中解元,哪怕是名满天下的才子!
因此这首诗很能说明问题。
徐大人被众人围攻。还在次辅位置上的人也不能眼看着,他眼睑低垂,既然自己人被鸡蛋里挑骨头。那么其余候选人也不能纯洁的跟朵莲花似的。
天下乌鸦是一般黑的。
有了派系领袖的暗示,徐大人身后的学院派系一各个摩拳擦掌。
虽然天官一系突然发难,让他们准备不足。
本以为皇帝默许,走过场的次辅之争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谁知吏部天官不显山不露出的。在紧要关头玩了一把阴的,学院系的官员也就不客气了。炮弹资料准备的不充足,但学院系的人嘴皮子都是极好的。
他们更擅长没事找事!
吏部天官平时是很低调,也很稳重,可在为找茬而找茬的政敌眼里,他的问题很大,一点点小事都能上升到祸国殃民,任人唯亲的高度,吏部又是六部之首,是委任提拔官员的部门,天官的小辫子太好揪了。
皇帝食指按着额头,十几年的小事都能被挖出来,这些人的记性也太好了,更有人说,吏部天官在五年前借着妻子寿日收了多少多少的礼金古玩。
“够了,你们都给朕住嘴!”
皇帝拍着龙椅扶手,啪啪的响声压住了朝堂上的纷争,他再不说话,找茬会牵连得越来越广。
官员得私德有亏并非罪无可赦,可一旦牵连到他们处理过的事情上,找茬会变成国政有错,皇帝脸上不好看。
“臣等知罪!”
大臣们纷纷跪地请罪,要多恭顺,有多恭顺,好像方才他们不曾互相攻讦一般。
首辅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虽然听命于母亲,帮宁老太太一把,从中他也想捞到十足的好处,首辅的位置,他还没坐够,哪会轻易让人?
况且首辅身后的派系接班人还没选出,首辅最不愿意看到学院派完成新老交替。
借着吏部天官的东风,首辅一系不介意敲敲边鼓。
方才的纷争看似激烈龌龊,但参与其中的人都有一个默契,只说阴私小事,不言大错。
别看他们方才吵翻天,真要追究起来,他们不过是罚俸的罪儿。
不管他们分多少个派系,他们有个统一的名称——文官集团。
当朝首辅足以控制住文官集团,这也是在某些方面,首辅敢同当今叫板的原因。
首辅躬身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次辅大人老而弥坚,次辅还能为国效命,此时谈论次辅人选尚早。”
一个派系不可能垄断首辅的位置,不管是徐大人入阁还是吏部天官入阁。对首辅来说都没好处,让次辅多熬两年才符合首辅的利益,这也是他答应帮忙的主因。
病狐狸!吏部天官心底骂出了首辅的绰号。
一般文臣吵嘴,武将和勋贵不说话,他们也知道说不过读书人,全当看热闹了。
可这一次,勋贵中有人发言了,而且是很有分量的晋国公。
“老臣以为徐大人在科举上处事不公,老臣不怕陛下说老臣护犊子,京城第一才子绝非浪得虚名。老臣看过他读书的很劲儿都心疼他,不忍让欺世盗名的人爬到他头上!陛下,如实王季玉能做解元。科举还有公平可言么?”
一向同晋国公作对的广宁侯不发一言,只是瞥了瞥嘴表示不甘,还不是卖宁家面子?心疼?整日里只知道斗蛐蛐的老头知道什么是埋头苦读?
事情从谁做次辅落回到科举上,皇帝挺感激晋国公的,次辅眼下看争议太大。远不是皇帝想扶持徐大人入阁就能做到的,他怎么也得考虑天官的面子和昔日的情分
头疼啊!皇帝眼前有点昏暗,扶持九皇子为太子的心思并没熄灭,只是想让一个略微偏颇贤妃的徐大人入阁,朝廷上就吵成这样,一旦皇帝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谁说皇帝想怎样就怎样?
“卿家说得极是。”皇帝缓了缓语气。“朕相信徐卿的为人品性,可这首诗词徐卿,朕准许你重新证明科举不存在泄题。重新验证王季玉的解元是真还是假?”
徐大人躬身道:“臣遵命。”
皇帝目光里落在气定神闲的吏部天官身上,扯出一抹笑意,“朕将吏部交给你,哪会不信你?朕始终记得爱卿做过什么。”
“臣为陛下尽忠,万死不辞。”
天官郑重的叩谢皇帝。义正言辞的说道:“臣不惧小人之言,陛下对臣龙恩浩荡。臣不敢再强求。”
天官的表现要比徐大人高处一筹来,可皇帝心里却有没达到目的的腻歪,笑着点头:“爱卿请起,来人,厚赏。”
皇帝朗声道:“往后众爱卿有话,可同朕直言,万不可在朝堂上做小人嘴碎之事儿,事关国政众爱卿可上本之言。”
“臣有本。”
“臣有本。”
“臣也有本。”
呼啦啦朝廷上跪到了一大片,一个个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捧着折子上呈给皇帝,“请陛下御览。”
方才他们还吵得热闹,这一会怎么皇帝眼前有五六十本折子在晃悠,他这算不算是没事找事?
有这么多的政事需要他处理么?可如果不收下折子,皇帝又没法将方才的事情压下去,只能辛苦辛苦了。
皇帝最近几年过惯了太平清闲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将猎艳的目标放在宁欣身上,眼下朝政这么多,他得忙些日子。
“朕不希望,科举再出岔子,众爱卿可曾听明白了?”
“臣遵旨。”
慈宁宫中,宁欣陪着太后饮茶,宁欣面容恬淡,举止优雅从容,太后丝毫看不出局促,“你沏茶的手法不错。”
宁欣低头分茶,“您过奖了,您若是喝得习惯,臣女将泡茶的方法教给您身边的大宫女?”
太后目光灼灼,看来皇帝超乎规格的赏赐并没有让宁欣改变主意,“你想出宫?”
“三皇子病情稳定,太后娘娘凤体也见好转,臣女再呆在您身边恐惹人猜忌,臣女名声算不得什么,可让世人误会了陛下和皇子公主就不好了。”
太后凤体有恙,就算是侍疾尽孝也轮不到宁欣!
“哀家准了,你出宫去吧,皇帝最近忙于朝政,你的事儿哀家做主了。”
“谢太后娘娘。”
第二百零八章 讨债
太后的想法很光棍,既然将宁欣再留在宫里有可能加深他们母子矛盾,她又掌握不住宁欣,到不如趁着皇帝忙于国政放宁欣出宫去...等等...
宁欣分茶时感觉到太后疑惑的目光加剧,太后似有似无的声音传入耳中:”不会的。”
是怀疑朝堂上的事情同她有关?
宁欣带着一分的祈求得为太后倒茶,“娘娘,臣女的事儿...”
眼波如水,宁静柔顺,太后丝毫看不出宁欣的乖张强势,心底的念头转瞬即逝,宁欣不过是尚未出阁的少女,朝廷上的动向根本不是他可以影响的。
太后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一直扫着宁欣的神色变化,怯懦,祈求,不安...太后庆幸皇帝很忙,若是让自己的儿子看到此时的宁欣,没准...烽火戏诸侯也不是不可能。
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儿子太后最是了解,性格偏激,认准了怎么都都不会回头,看重一人恨不得将一切好的都给予,贤妃不就是例子?
贤妃所求得是什么,太后还能瞧出来,宁欣的念头,太后无法把握,“你想要什么?”
太后难得一见的直接,宁欣这样的未知‘红颜祸水’不适合留在皇宫里,趁皇帝还没泥足深陷,早早打发了宁欣为上策。
宁欣神色怯懦,心底满是悲哀,这副样子不是她装的,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表里如一的时候啊。
“嫁妆。”宁欣水盈盈的眸子眼波如碧泉,“太后娘娘怕是忘记了您答应臣女的事...保不住亡母的嫁妆和宁家的财物,臣女没脸见宁家的列祖列宗。”
太后怔了好一会,食指弹了一下,她答应过下懿旨为宁欣向王家讨要嫁妆!
当时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宁欣却像是无用白花一般的记住了,以宁欣的能力。讨要嫁妆哪用太后帮忙?
薛珍虽然很让太后失望,但她可是太后嫡亲的外孙女!王家穷疯了的状况,太后不是不知,只要太后下懿旨,薛珍只能用自己的嫁妆偿还宁家的银子。
太后对薛珍心底总是有一分关爱之心的, 别人逼薛珍还债她可以当作看不到,可给宁欣作主得是自己...太后心里颇为不是滋味,“这事?”
宁欣起身,柔弱般的跪在太后面前,仰着含泪的眸子。粉嫩若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颤抖,“娘娘也不能为臣女做主么?”
太后眉头皱紧,“你在威胁哀家?”
“臣女不敢。”
“哀家看你是胆大妄为得紧。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想什么?”
太后狠狠的一拍椅子扶手,”宁家就剩你一个,你会缺银子?”
“谁会嫌弃银子多呢?”宁欣天真的问道。
“......”
太后被刺激得很是无语。
“臣女在江南为父母上坟时,羞愧极了。”宁欣悄无声息的给萧欢上一贴眼药,“因为臣女的不作为。宁家的清名...差一点被一家骗子毁掉,臣女看到那个人,真心想骂一句贱人!”
眼底的泪水越积越多,宁欣也越发的哀婉可怜,眼泪是女子最好的武器,面对男女都是适用的。哪怕太后知道宁欣是装得,也忍不住怜惜孤女宁欣。
“臣女早先也想着太太平平的算了,可在江南见到萧欢。臣女便醒悟了,臣女想要太平,可偏偏有人欺负臣女。”
“哀家看不出你被欺负!”
太后知道萧欢一家的处境,到底谁欺负谁?
”臣女若是不作为,不找个大大靠山。她们不都欺负到臣女头上了?“宁欣回答的理直气壮。
“臣女不愿将来有一日被父母骂为不孝女,不愿意宁家列祖列宗不认臣女。也不愿宁家凋零落寞...所以臣女需要属于宁家的财物。”
“若是哀家不答应呢?”
“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地君亲师,亲只在君之后,自古有多少烈女贤女为家族舍身忘死?臣女不敢同她们相比,但为了延续宁家的荣光,为了臣女父母永受后人香火,臣女自当竭尽全力。”
太后食指点了点宁欣,赤裸裸的威胁,多少年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女子了?
宁欣可以为宁家舍身侍君,太后却不敢赌,一是皇帝偏执的性子,二是...宁欣是医女,很厉害的医女,如果她此时赐死宁欣,她的性命多半也交代了。
“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是要宁家的财物?”
“是,臣女只想让宁家延续下去。”
儿子和外孙女谁更重要?当然是儿子!
性命和薛珍哪个更重要?自然是性命!
几日的观察,太后发觉宁欣有一身不凡的医术,她头疼的毛病也不是今日才有,短短几日宁欣竟然让她有药到病除的感觉,用宁家的财物换解决头疼,阻止宁欣入宫,其实太后是赚的。
“哀家还敢相信你?“
“太后娘娘,臣女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后同宁欣对视一瞬,谁没有个头疼脑热,像太后这个位置的人都是怕死的,让宁欣活着价值更大,万一将来她有个好歹,也多一位治病的医女。
当初薛珍选了王季玉做丈夫,太后是不赞同的,“哀家看在宁三元忠心为国的份上,帮你一把,宁家的财务....”
“臣女这有清单,请太后娘娘验看。”
“你连清单也随身带着?”
“回娘娘的话,臣女是想着时刻提醒自己。”宁欣面不改色的将清单交给太后,“外祖母很疼爱臣女,说是奉养忠臣遗孤是本分,可臣女不能不孝外祖母,占亲戚便宜不好,臣女以一年一万两零花算,已经免了十五万两银子。”
太后扫了一眼清单,似笑非笑的说道:“宁家的财物倒是不少。”
“臣女父亲天纵奇才。经商上也是在行的。况且宁家几代的积累,这些财物在世家勋贵面前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不下百万。”太后叹息了一声,薛珍的嫁妆有这么多么?
宁三元是配享太庙的忠臣,是皇帝树立起来的英雄,若是为这点银子就指摘宁三元生前贪污...让天下人怎么想?
太后如何也不能让儿子丢脸,官场上谁也不是干净的,各种孝敬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臣女的父亲曾经做过盐政,听说在他离开盐政五年内,没有一个盐商敢走私私盐谋取暴利。”
....太后嘴角微微抽动,宁欣是想说宁三元很清廉么?
宁三元活着的时候。即便他不做盐政了,盐税每年都很可观,当时先帝说过。宁三元是首辅之才来着,说是要留给...太后揉了揉额头,现在的盐税只有当年的八成,盐税银子哪去了?不言而喻。
太后道:“罢了,哀家不是不知宁三元的清廉。”
”来人。传哀家口谕,让王家归还宁家的财物。”
“娘娘,臣女以为限定个日期比较好。”宁欣腼腆的祈求,”都是亲戚,外祖母又是极疼臣女的,臣女哪敢在一次次催促她?一旦外祖母病了或是...臣女不敢辜负太后娘娘的好意。”
太后怅然道:“你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合着你是无辜的小白花,哀家是逼债的恶徒?”
“臣女不敢,您是主持公道。”宁欣讨好的凑近太后。”您也是为了臣女着想, 臣女不会忘记您得恩典。”
太后摇了摇头,对宁欣有欣赏,有无奈,说宁欣市侩势力。她偏偏不肯入宫为妃,说她清高。在银子上有多有计较。
“限定半月,王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将银子还给宁家!“
”太后娘娘英明。”
“哀家算是服了你了。”
太后又仔细的瞄了瞄清单,宁三元殉国的时候宁欣不大,宁家的东西怕是记不全,王家既是有心谋夺宁家的财产,还能留下当年的老人?
所以这份清单应该不是宁家财产的全部,想到宁三元在江南盐政上的所作所为,百万两家私确实少了点,这么看王家许是能留下一些银子。
“先说好了,哀家会按照清单上为你讨回银子。”
“臣女只记得这么多,要不臣女再找人...”宁欣不舍得看了一眼清单,“算了,就这样吧。”
太后放心了许多,也不算太亏待外孙女!
宁欣心底却暗笑,有机会就要下手敲竹杠,用了宁家的银子不用给利息么?宁欣还是挺心软的,只加了三十万两...宁家真正的遗产早就在她手里了。
既然讨回了嫁妆,宁欣也就不在宫里住着了,请宫女帮忙收拾东西,皇帝赏赐给宁欣的好东西...她是一点都没留下的意思。
太后跟前的女官代替太后问道:“这样好么?”
“什么好不好?”宁欣眼睛搜寻着可以带走的东西。
女官瞄了一眼门口,太后一准站着偷听,“您可是清贵之女啊,若是真心出宫,带这么多东西怕是陛下那里...“
“你得意思是封存还给陛下?或者清高的拒绝陛下的赏赐?用不用再写一封婉拒的诗词给陛下?”
“...不是...”女官在宁欣面前低头,“大部分女子都会这么想...”
“你不觉得那样做很...虚伪么?”宁欣声音抬高了一些:“想同陛下彻底断绝关系,最好得是让陛下觉得我俗不可耐!同寻常女子没区别,况且陛下赏赐,臣女不敢不从呢。”
太后扶着妈妈的手离开了,这丫头,能屈能伸,实在是无法...形容的特别!
第二百零九章 情网
进宫时,宁欣孤身一人,出宫时,宁欣一样孤身一人,可出宫时她身边堆满了价值不凡的赏赐!
同长乐公主依依惜别,宁欣让人光明正大的将皇帝和太后的赏赐搬到马车上,并多次叮咛小心再小心别将东西碰坏了。
长乐公主见惯了面对富贵淡然的贵族少女,进宫的闺秀们无论嫡庶,一准是淡定的,文雅的,规规矩矩的,甚至很多人会竭力表现淡然出尘的气质,让人观之忘俗,当然也有不走寻常路的贵女表现得娇憨可人,观之亲切。
像宁欣这样的实在是异类!
她是无所顾忌呢?还是故意为之?
宁欣上了马车对长乐公主挥了挥手,“回见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笑了笑,回身去见皇后,不管怎样,宁欣活得自由自在,活得真实。
再淡然的女子也缺不得银子...长乐公主听说了太后传给王家的懿旨,心里很是愉悦,一是为闺蜜宁欣高兴,二为薛珍倒霉。
”母后,您看到了吧。“长乐公主进门对皇后道:“宁欣根本无心入宫, 而且她总能找到办法避开父皇!就算有皇祖母...她依然能全身而退,还得了天大的好处,母后,宁欣不是我们的仇敌。”
皇后叹了一口气,“长乐,你不明白,她比贤妃更难以把握。”
谁知道宁欣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太后也是拿不准,才趁着皇帝忙于政务将宁欣打发出宫。
“在父皇身上,您还是收收心得好。别再听别人的意见了, 贤妃再怎么也不可能越过你去。您是皇爷爷册封的正妃。”
皇后苦涩的一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就算前面是火坑。我也只能跳下去。”
情字最伤人,长乐公主半晌无言,“母后,您又是何苦呢?多心疼自己一点不好么?您是大唐帝国的皇后!”
皇后环顾清冷华丽的宫殿,皇后?本不是她想做的,同丈夫举案齐眉就那么难么?身陷情网抽身哪会容易?
“绕路去王家看看热闹!”
“是,小姐。”
马车调转,拉着宁欣赶到王家门口,宁欣撩起了帘栊的一角,打量着即将鸡飞狗跳的王家。
别说她为人不厚道。原主也好,她也罢,在王家受得委屈还少么?
宁欣从不吝啬于欣赏仇人的悲惨和凄苦。
她知道王季玉的解元名分还在。王家正在开庆祝宴会,此时一湓冷水浇下来,从云端跌到地上的感觉,王家一准觉得很刺激。
报复人就是要在敌人最为得意的时候下手!
“做什么的...”
外面一声惊呼,宁欣从王家收回目光。车帘晃动,一人钻进了马车,宁欣坐直了身体,淡淡的说道:“齐王殿下安。”
齐王能看出宁欣对自己的防备,坐到离宁欣最远的地方,他可不想惹毛了宁欣。被她打一巴掌。
马车外面的惊呼很快的平定下来,宁欣道:“飞宇在外面?”
齐王像是主人一般,自己倒了一杯茶。马车里面堆了好几大件的礼盒,齐王抿了一口茶水:“皇上赏赐的?”
宁欣回道:“多新鲜啊不是皇上赏得,我哪敢从宫里往外搬东西?“
宁欣悠然的把玩着手腕上的珠串,仿佛没有把齐王放到眼里,齐王端着茶杯品茶。间或欣赏皇帝的赏赐。
彼此很平静,可在平静之下的暗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两人像是随时准备互相撕咬的猛虎。
将齐王和宁欣放在一起,局面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齐王率先绷不住了,放下茶杯,瞄了一眼传旨的太监被请进王家,笃定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王家,更知道你会来看热闹,你...你一向擅长此道,在别人意气风发的时候逼人于死地!”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宁欣的可恨了,也许还有一个...他同自己算是难兄难弟,本想着进兵中原,成为鞑子最出名的明君,可惜他不仅精锐尽失,连命也丢了。
上辈子的老对手还敢不上齐王能独占一副身躯呢。
握紧了茶杯,齐王盯着宁欣脆弱的脖颈,掐死她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他不用再挣扎,再心痛。
宁欣扬眉浅笑,慢慢的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向齐王举了举茶杯,仿佛对齐王这么了解自己的恶毒很开心:
”我知道你很缺钱,我更知道你很委屈,被先帝算计的滋味...啧啧,想必让你很难受。“
“你果然知道!”齐王捏碎了茶杯,马车上放得小茶杯大多很轻,茶杯壁很薄,捏碎并非是难事,茶水从齐王骨节分明的指缝流下,他黑白分明的瞳孔微微泛起红血丝,脖颈直挺挺的,意难平:“忠臣!这就是李四郎的忠诚?”
宁欣慢慢的饮茶,眉梢高高挑起,“李冥锐是我的人!”
是她的人,所以不会隐瞒她!
齐王胸口的郁气凝结,听见她斩钉截铁的话语:“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他现在伤心,难受,舍不得她,可又有什么用?上辈子他们恩怨交缠,这辈子他们连交缠的机会都没有了。
“浩气歌...”宁欣悠然开口:“最早出现在开国太祖时,很多人都遗忘了这首歌颂驱除鞑虏的浩气歌,后来大唐都城被鞑子攻破,山河破碎,世间再传浩气歌,百姓以为浩气歌说得是抽中风云签登基为帝的大唐中兴之主...甚至是勋贵也都忘记了,最早做出浩气歌的人是你祖宗!”
你祖宗!齐王嘴角微抽,宁欣骂人!
“先帝曾经荣修过韩王的祖坟,也曾派人祭奠过韩王的祖宗。”
宁欣眼看着齐王变了脸色,喃喃的说道:“先帝的智谋比你强一些,而且先帝给齐王世子找寻的封地是韩燕故土,银子...藏在你祖宗的祖坟侧面,我记得那处是一处有山有水,风水极好。风水先生说过那处是龙兴之地!九龙汇集,可成就万世基业。“
“够了!”
齐王俊逸的脸庞苍白如纸,龙行之地?因为这话,他才有了野心,才会...“你是想说我上辈子有多可笑?”
宁欣敛去唇边的笑容,“其实这辈子...你更难了一点。”
不挖祖坟得不到银子,可挖了祖坟,齐王还记得上辈子是谁,他敢对祖坟下手么?
“三界六道轮回,孟婆汤必不可少。”宁欣眉宇间有几分的茫然,“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真的好么?有时候遗忘反而是福气呢。”
齐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脸庞软了几分,遗忘好,还是记得好?
他竟然没发现先帝在自家祖坟埋了一千万两银子...他倒霉到进入先帝最疼的孙子身体里,严格说先帝这一脉才是他的祖宗!
”先帝!先帝!”
他得了皇位后,是不是先挖一挖先帝的泰陵出气?
宁欣缓缓的说道:“其实在你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你又何必来问我?”
“谁说本王会刨祖坟?”
“你是韩王师兄!“宁欣眸色深沉,“这个理由够不够?你三岁登上韩王的位置,我父亲待你比亲生儿子还亲,为稳固你的王爷位置,父亲杀了好几位你的兄弟!你因为野心,诛杀宁家满门,没得到过韩王一脉关爱的你,对祖宗也就那么回事!当初只要你细心一点,先帝也敢将银子弄进韩王祖坟里去。”
齐王紧紧的握紧拳头,控制不住会伤了宁欣,可满腔的怒火且被宁欣揭穿虚伪面具的他又能向谁发火?
他无法反驳宁欣的话,他心里将宁师当作父亲看待的。
“在亲厚的感情,在你心里也比不上江山。“宁欣撩起了帘栊,”齐王殿下,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您好走。”
齐王嘴唇蠕动,师傅不是我杀的!眸色幽暗,齐王干涩的说道:“你...”
“你说对了!”齐王突然大笑,跳出马车,翻身上马,姿态狂傲邪魅,仿佛一下子斩断了所有的枷锁:“本王如今还怕报应?”
他纵马离去。
宁欣耸了耸肩膀,退回到马车里,齐王比当今更适合做皇帝。
她都可以遗忘掉上辈子的恩怨情仇,齐王又何必庸人自扰?
想开后的齐王应该不会再为了上辈子的事情纠缠她,这一点才是宁欣说那番话的根本原因。
宁欣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上辈子她是痛快了,恩怨一世了解,别的重生者可不像宁欣,所以他们总是被前世的恩怨困扰,前世的种种像山一样压着他们,今生过得如履薄冰,日子又怎会过得精彩?
传旨太监将太后懿旨交到楚氏手中,“太后娘娘的意思想必你们也明白,亏欠宁家的财务最好快一点还上,若是让太后娘娘再三催促,王家脸面也不好看。”
”王家富庶,不差宁家这点银钱。“
楚氏摇摇欲坠,还钱?他们王家哪有银子?庆贺王季玉解元名头没被夺去的宴会也办不下去了,楚氏看了一眼薛珍,呜咽道:“孙媳儿,家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楚氏直接晕了过去。
薛珍面色很难看,‘我去见太后娘娘。”
“昭容县主请留步,娘娘最近虔心礼佛,怕是没空见您。”传旨太监恭敬的解释:‘娘娘说过,夫妻一体,既是嫁了就得全心为夫家着想,主子说,您好自为之,王家和王公子的前程都看您了。”
第二百一十章 演戏
传旨的太监说话行事很有礼貌,白净无胡须的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意,可他貌似恭谨实则看笑话的样子更让薛珍窝火,甚至心底有火气都没地方发泄。
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太监宫女,哪一个不是机灵鬼儿?
即便心底怎么嘲讽薛珍,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今日是王家大喜的日子,王季玉的解元并没被掳去,王家的亲朋还有几家名门望族登门庆贺,薛珍在众多命妇中间,眼见着王季玉被众人簇拥巴结,王季玉给薛珍鹤立鸡群的感觉。
王季玉出息,薛珍比谁都高兴。
他风流潇洒,儒雅俊逸...时不时得给薛珍一个深情的目光,薛珍的心软成了水,恍惚回到了上一世...没有宁欣插足的日子确实很美好,薛珍可以给王季玉更多的好处,她会比‘恶毒’的宁欣更适合做摄政王妃!
在她正得意得时候,突听噩耗,偿还宁家的银子!
从云端跌入地下的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来道贺的宾客并没着急离开,大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带着好笑,或带着鄙夷的注视着薛珍。
能依靠的长辈,也就是花了宁家银子的楚氏装晕离开,婆婆汪氏伺候楚氏去了,临走前对薛珍说:“你主持府上的中馈,这事儿你看着办。”
汪氏从心底来说不希望薛珍用嫁妆还钱,薛珍的嫁妆都是她将来孙子的,可王家没钱,又有太后看着,不还宁家的钱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汪氏暗示薛珍,“你是太后娘娘嫡亲外孙女。娘娘疼谁能越过你去?”
薛珍因为投靠贤妃,早就得罪了太后,太后此时传旨,未尝不是给薛珍个教训。
太后此时拿贤妃没办法,但太后不一定拿贤妃的左膀右臂没有办法,就比如现在的薛珍!
投靠贤妃是有风险的。
王季玉一听太后的懿旨傻了好一会,还钱?王家欠宁欣的银子?
他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王家被夺爵后,他的日子并不见拮据。所以对银子看得并不太重。
“娘子,怎么回事?太后娘娘为何要下这样的懿旨?”
是不是因为王家亏欠了宁欣,所以表妹才不会理会他?
“娘子太为难的话,我同表妹说说?”
王季玉面冠如玉,神色淡定。在他向来即便欠银子撑死不过五六万两,他清楚的知道薛珍有多少嫁妆。
同样,他也知道薛珍有多少的生意,五六万对别人来说是个大数目,对薛珍实在算不得什么。
王季玉更想借此机会靠近宁欣,心疼她,关爱她。感动表妹,希望表妹同他能和好如初。
薛珍一直知道宁欣在王季玉心中,此时哪敢让王季玉去找宁欣?万一宁欣看上了中了解元的王季玉怎么办?
那边太后有暗示她,此事关系到王家的将来。关系到王季玉的仕途,薛珍此时不敢进宫找贤妃商量,一旦让太后不满,将王家逐出京城都有可能。
但为王家还钱。债主还是宁欣...薛珍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她借用先知挣了一大笔银子,同时给自己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本指望着银子越来越多, 日子越过越好。
她操劳好几年赚来的银子转眼入了宁欣的口袋,这让她情何以堪?
“我...”薛珍脸色煞白,压着胸口的怨气,“一时银子怕是不凑手,我过两日去见宁表妹,她总是王家养大的...”
能拖就得拖!
传旨公公笑呵呵的说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呢,最好半月内还上,宁三元遗孤也不小了,宁小姐是独女,嫁妆不厚在婆家也站不稳,娘娘极为怜惜宁小姐,同时也不想忠臣遗孤受闲气,所以...昭容县主还是尽量凑凑得好。”
“对了,宁小姐的姑祖母在京城可是有些面子。“传旨公公上前一步,靠近薛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宁家姑太太能同当朝首辅说上话!县主也知道徐大人会重新调查王解元的事儿,一旦首辅大人露出一点点的不利于王解元的意图...算是奴才多嘴,县主可得好好思量思量,如今朝廷上可是不太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薛珍死死的咬着牙龈,她做了那么多事,眼下却被一太监借着太后娘娘的权势威胁,实在是让薛珍很郁闷,最难受得是,她再如何郁闷一样得受着。
前世的记忆,贤妃这几年一直不太顺,熬过这几年,等到太后过世,就没有人再能压着贤妃了。
记得太后病逝好像...好像同宁欣有关?
薛珍上辈子只是个饱受欺骗的内宅妇人,贤妃和宁欣的交易,她并不清楚,宁欣永远是白莲花的做派,除了薛珍,谁知道宁欣的恶毒?
宁欣随便找个亲戚背景都很雄厚,难道宁欣真如很多人说得福泽深厚?旺夫旺子?
“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王家会尽快还钱。”
“如此,奴才就告辞了。”
传旨太监见薛珍没有打赏的意思,这一趟差事没法捞油水了。悻悻的离开王家,回宫禀明太后,很识时务的他没在太后面前给薛珍穿小鞋,再怎么说薛珍也是娘娘的亲外孙女。
不过,他回到自己住处后得到了长乐公主赏赐的千两银票,一句似真似假的话白得一张银票,结好了长乐公主,这一趟他不亏。
王家的宴席自然因为太后的懿旨散了,薛珍回到屋子里,王季玉见她面色凝重气愤,主动上前为握住薛珍的手臂,心疼的说道:“我让娘子为难了,娘子,我再去看看祖母?”
薛珍心说,没用!从楚氏手中抠出银子很困难,“这事还是别让祖母烦心了。”
“可是...”王季玉温柔的轻轻抚摸薛珍的脸颊,漆黑的瞳孔溢满了柔情,“我怎能让娘子为难?这本是王家的事儿,可恨我...“
王季玉眉宇间突然多了一抹的无奈:“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恨我读了圣贤书,却没万贯家财,反倒让娘子受委屈。”
薛珍反手握住王季玉的手,自己再愤怒,再不平,也不能让王季玉失去信心,缓了缓语气,面带为王季玉甘愿付出一切的无悔。
“相公说什么呢,夫妻本是一体的,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眼下虽是紧了一点,等到夫君功成名就,咱们自会苦尽甘来。”
“让娘子为王家还钱,外人会如何看我?我又如何有脸面位于仕林?”
王季玉低垂下眼睑,神色隐晦莫名,“我知道娘子是为我,这笔银子还是我来想办法,哪怕求到宁表妹面前...”
”你不用去求她!“
薛珍一听宁欣的名字,立刻警觉起来,眼里划过厉色:“她既然能同太后娘娘说起讨要银子的事情,心里就没把王家的养育之恩当回事儿!”
“宁表妹。”王季玉自动为宁欣辩解:“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又来了,无论宁欣做了多少的坏事,在别人眼里永远是善良纯洁的女子,是最美好最值得呵护的存在!
这一点让薛珍无比的恶心,她自打重生后一直想要拆穿宁欣伪善的面具,可惜每一次都让她失望。
薛珍控制住怒气,道:”相公好好的想一想, 如果宁表妹心里有王家,会同太后说起这事么?王家要恢复爵位,相公要科举会试,这两项是最耗费银子的,上下打点下来,不知得花去多少,在这个时候...她不肯帮忙就算了,还要王家还钱,这不是变相得让王家捉襟见肘,耽搁复爵和科举两件大事么?相公,宁表妹已经不是过去的宁表妹了,她变了,变得不在意相公。”
“我去找宁表妹...”
“别去!”
薛珍拽住王季玉的衣袖,“做人要有骨气!相公,这笔银子我还,哪怕砸锅卖铁,我也不能让相公和王家低旁人一头!”
砸锅卖铁?王家欠宁欣这么多银子?
王季玉因薛珍这番话而感动,伸开手臂将薛珍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我自会报答娘子这番深情,只是这终究是王家得事儿,用娘子的名头怕是不大妥当。“
“你什么意思?”
薛珍眼底一派清明,用了她的嫁妆,还要自欺欺人的当作这笔银子是王家的不成?
王季玉紧了紧手臂,薛珍紧贴在他怀里,忧伤的开口:“王家世代勋爵,即便没了爵位,可不能没有骨气,全当是我借了娘子的银子。”
你还得起么?一百多万两啊!
薛珍实在是闹不明白,王家当初从宁家搬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将来宁欣会讨债?
笼络王季玉做贤妻要紧,还是银子要紧?
“娘子,我...”
王季玉愧疚的看着薛珍,往日灿烂深邃的眸子此时满是无奈哀伤。
他将一个无法保护心爱人的痛苦表现得淋淋尽致,想要坚强,此刻却无能为力,面部忧郁的线条能让很多爱心泛滥的女子放下身段。
即便薛珍两世为人,她也受不住这样的王季玉!
“好,我答应你。”
薛珍埋头在王季玉胸口,摄政王是爱自己的,借此机会让他完全对宁欣失望,将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会让宁欣明白,她错过得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翻云
薛珍并非全然陷入王季玉此时营造出来的情网,她更看重得是将来!
摄政王的权势滔天和专一深情一直深深的镌刻在薛珍的心底,薛珍不认为自己比宁欣差。
上辈子宁欣得到的幸福,这辈子她费劲心力,全力帮助王季玉,她应该比上辈子的宁欣更幸福。
她比宁欣做得更多,也比宁欣更能帮助王季玉,这些都是她的优势。
长远考虑,此时薛珍看似吃亏了,可得到王季玉的真心,将来滔天的富贵就是属于薛珍的。
上辈子,薛珍在角落里眼看着宁欣风光无限,这辈子轮也该轮到她了。既然她有两世为人的记忆,那么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获得幸福!
薛珍将这辈子的人都当成不如她的存在,随便她耍弄。
王季玉见薛珍答应了,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的打横抱起薛珍,深情的说:“娘子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将薛珍轻轻的放到床榻上,王季玉轻轻的吻着薛珍的手指,“娘子。”
“相公。”薛珍软成了一池泉水,依靠在王季玉怀里,长翘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扇翼般得柔软妩媚,“我只求王家平安,只盼着相公光宗耀祖。”
“会的,我不会让娘子失望。”
王季玉抬起薛珍的下颚,亲吻着她性感妩媚的眼睫,软弱无骨的美人任由他摆布的美人,让王季玉身上的热气一起涌到下体,控制着蓬勃欲出的欲望,王季玉默念云泽曾经说过的话,即便女子都喜欢被强壮霸道的男人征服,但前戏必须得温柔。
推到薛珍必须得像儒雅翩翩的书生。占有她时,才能展现霸道狂狷。
被鞑子大汗云泽私下认为最能体现王季玉价值得地方——勾引深闺怨妇,或者处世不深的柔弱少女。
此时,王季玉没有辜负云泽的评价,他在薛珍身上使劲了浑身解数,几次让薛珍低泣呜咽,渴望被霸道的男人统治,渴望得到高潮!
次日,薛珍搬出了嫁妆。拿出账本,开始核算财产。
薛珍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将银子都堆放在库房,她的生意做得很大,并且因为有前生的记忆。薛珍提前购买了许多将来会很值钱的土地,同时薛珍储藏了一批将来会风靡大唐的翡翠!
她记得翡翠首饰将来可以同玉石叫板。
帝王绿精雕细琢的挂件,翠绿耀目的手镯项链,鸡冠红的饰品...一件件的从库房里搬出来,绿色,红色,黄色交错。让人真不开眼睛,珠光宝气可以让女子疯狂!
薛珍心底有几分的后悔,利用先知发财的成果就这么让给宁欣?
“县主真要将这些好东西送给宁表小姐?”
薛珍的奶娘一脸的心疼,拦着薛珍:“王家也是世代簪缨。世袭勋贵,怎能让您用嫁妆还钱?王家还要不要脸面?县主...这例可不能开啊,王家就是个无底洞,您有多少也填不满的。”
“您轻轻松松的代替王家还债。将来王家有难事还不都找你?”奶娘语重心长的提醒薛珍,”姑爷是个孝顺的。对姐妹极是友爱,说句不好听的,姑爷是个好人,可王家不见得都是好人。那个白姨娘生得少爷小姐婚配,姑爷能眼看着凑不齐聘礼嫁妆?还有太夫人...她们哪一个是省油灯?出阁的三姑奶奶若是张口让姑爷做主,您怎么办?”
“听说三姑奶奶如今在尚书府的日子捉襟见肘的,三姑爷到底不是尚书大人亲生的,不过是娘家侄子,再想着报恩,还能锦衣玉食的养一辈子?况且礼部尚书日子也不好过。”
王家的麻烦事一波接着一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您就算不为您自己,也得为您将来的儿女考量啊,县主是老奴奶大的,老奴实在是看不得县主就这么将一副嫁妆送给旁人。“
奶娘噗通跪在薛珍面前,抬头含泪道:“求县主三思。”
薛珍也是舍不得这些好东西,信心十足的说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相公若是没了,将来我会后悔莫及的。”
她总不能告诉世人将来王季玉的成就吧。
”县主!”
“好了。”
薛珍拽起了奶娘,”这事你不用管了,将来的事情,我比你清楚。”
“这些物件都送给宁欣?”奶娘知道薛珍对宁欣的心结,苦劝薛珍不听,从另一方面想办法:“用您的嫁妆给宁表小姐购置嫁妆,这您甘心?您舍不得把玩的古董玉石,翡翠挂件让她随便把玩?”
薛珍面色一僵,“别说了。”
奶娘小心翼翼的闭嘴,期望着薛珍改变主意。
“卖了。”薛珍是改变主意了,“把好东西都卖了换成银子给宁欣!”
奶娘差一点一个倒仰,“珍姐儿,你...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好几箱笼好东西卖出去...谁有那么一大笔银子买?着急出手价格会更低,能卖到寻常的八成就不错了。”
顾不得尊卑,奶娘叫着薛珍的名字,“珍姐儿,你可得想清楚啊。”
“我想得很清楚,宁可便宜外人,我也不能便宜宁欣!”
薛珍咬了咬牙,”奶娘说得对,我的东西绝不能让宁欣把玩儿。”
奶娘身体晃了晃,眼看着薛珍让人变卖嫁妆,她心底在泣血,败家!太败家了,本来一百万两就能搞定,现在风风火火的卖珍藏,薛珍的损失在一百二十万两...
奶娘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多嘴!让你多嘴!
本着宁可让外人占便宜,也不能便宜宁欣的心态,薛珍开始变卖田产,店铺,这些现在看来不是很值钱,将来必然会升值的产业。
虽然当初薛珍购买过来花费不多。这些产业是个明白人都不会此时出售,谁都知道产业会升值,可薛珍顾不得这些,“卖,换成银子砸死宁欣。”
“老奴也想被银子砸死。”奶娘晃神的念叨着。
“你说什么?”薛珍看奶娘神色恍惚,叹息:“奶娘,我能让长公主家财丰富,现在这点困境算什么?我还有好多商道,这点银子很容易赚回来。”
这就是两世为人的优势了。论起暴利,敛财,薛珍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太后娘娘催促王家还债的懿旨很多人都知道,昭容县主变卖嫁妆惊呆了满京城的贵胄。
太后听说后半晌不言。见过傻的,没见过像薛珍这么傻的。
也有很多落魄的贵胄捶胸顿足,早知道薛珍这么想做贤妻,他们当年加把劲娶了薛珍多好?
庆林长公主在病中,听了这个消息,她气得吐血半升,当年差一点半空长公主府给薛珍购置嫁妆。此时都便宜了宁欣,庆林长公主后悔啊,
“败家也没这么败的,薛珍....你怎么不找我?”
就算是她同太后关系冷淡。但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庆林长公主拼着面子去慈宁宫跪请,太后总会给王家留些脸面,再不济也轮不到薛珍变卖嫁妆。
这明显是王家的事儿!退一万步说,薛珍不得不出银子。但也用不上薛珍的全副嫁妆。
烂船来由三斤钉,王家再怎么也不会一文钱都没有。
“把薛珍叫回来。”庆林长公主拍着床榻。脸色铁青:”把她给我叫来!“
”回公主,县主说,人要有志气,她不愿意被宁欣小看了去。”丫鬟并没带回来薛珍,福身对庆林长公主回禀:”县主说,她不愿意做没骨头的人,她说这事儿您别操心了...”
“糊涂,糊涂!”
庆林长公主瘫软在床榻上,“我怎么养出这么个糊涂虫?志气能当饭吃?一句志气损失一百万两...薛珍...”
长公主府用十里红妆将薛珍嫁去王家,当时羡煞了京城众多勋贵,此时薛珍贩卖的嫁妆一样让人眼馋,打算出手的勋贵很多,当然敢买薛珍嫁妆的人全是顶级名门,
此时京城传出一则消息,长乐公主看上薛珍的嫁妆了!
跃跃欲试的贵重们没了动静,谁争得过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让人给薛珍传话,“京城敢同你做买卖的人只有本公主,本公主说这些东西只值一百万两。“
薛珍气得蹭一下站起身,“长乐公主太欺负人了,明明可以卖到一百三十万...这我都亏本了。”
“长乐公主说就值这个价!您不同意,东西再好也只能烂在手中。”宫女笑盈盈的道:“莫非县主想把东西白送给宁小姐么?您想要志气,在银钱上就难免吃点亏,好处您哪能全占了?”
薛珍咬着嘴唇想了半晌,咬牙道:“好,我要银票。”
宫女从袖口掏出一百万两的银票,递给薛珍:“您看看,数目对不对?”
看着银票上的字,薛珍压了好半晌才将嗓子中的腥咸压下去,”宁...宁...“
“长乐公主说了,宁小姐即将嫁人,她没什么好送的,便送她一份买便宜嫁妆的机会。”宫女加了一把火,按照宁欣教给她的说辞:
“您也别上火,您手中的银票也是真金白银,出这份银子得是宁小姐的姑祖母,那位太夫人正犯愁从哪里给宁小姐置办嫁妆,可巧了,您犯了难处。一百万的银票解决了你们两家的难处,这是一笔好生意。”
“你...”薛珍扶着桌子,银票刺目,上面的银两数字似在嘲讽她一般,”宁欣...宁家有钱,她要什么嫁妆?”
“您说错了,宁家有钱也不能宽容欠钱不还的人啊,”
宫女指挥人搬嫁妆,“宁小姐说宁家就是将银子扔水里听响也是宁家的事儿,况且这笔银子是宁老太太出的,是宁老太太关爱晚辈。”
第二百一十二章 覆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薛珍用血的教训来证明这句话是真理!
在东西被搬走后,薛珍身体晃了晃,真干净!空空荡荡的太干净了!
“县主!”
“噗!”
薛珍一口血喷洒而出,鲜血落在地砖上,如同点点绽放的寒梅,薛珍身体向后倒去,奶娘,丫头上前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奶娘含泪道:“县主,想开一点,想开点啊。”
此时奶娘也不敢再用变卖嫁妆的事情刺激薛珍了。
“珍姐儿。”奶娘手忙脚乱的抚着薛珍的胸口,见薛珍迷茫,恍若死寂一般的状态,奶娘道:“咱不能白吃这亏!珍姐儿多想想往后,您总能找回来的...会给宁欣那个小人教训...”
虽然奶娘也不看好薛珍强过宁欣,但这样的话她必须得说。
薛珍无神的目光闪过厉色,抓紧奶娘的手臂,残留着血迹的脸庞略显得狰狞,宁欣上辈子夺走了她一切,夺走了她的荣耀,财富,丈夫,这辈子...”我要报仇, 我不能输!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她!”
“你去请相公来。”
薛珍推了推奶娘,示意丫鬟将她搀扶到床榻上,催促道:“快去!”
“老奴这就去,不过姑爷来了怕也是...”
奶娘真心不看好王季玉,姑爷除了在县主面前’卖弄风情‘之外,为县主做过什么?
薛珍道:“这口气我忍下了,可也不能白白得让宁欣占便宜,奶娘,我只能同你说一句,相公才是关键。”
“好,好。县主莫急,老奴这就去请姑爷。”
奶娘快步出门,薛珍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床榻上,食指扣紧床榻上的被褥,宁欣,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新仇旧恨加起来,薛珍恨极了宁欣。
王季玉此时正在养病的楚氏床前尽孝。
楚氏头上包着帕子,病态十足的躺着,汪氏小心翼翼的捧着汤碗亲自侍奉楚氏汤药,床榻旁白姨娘垂头站立着。楚氏虽然‘病了’但威严不改,儿媳,白姨娘。孙子,孙女都得侍疾。
“玉儿,外面怎么个状况?”
楚氏眯起的眸子闪过算计,拉着王季玉手臂,“孙媳卖了嫁妆?虽然她是好意。但让外人怎么看王家?”
说到此处,楚氏眼眶潮湿,病态的脸庞恢复了几分神采,捶胸顿足般的呜咽:“我怎么对得住王家的祖宗啊,世袭勋贵...一门双爵的王家竟然被逼到孙媳卖嫁妆换战的地府...玉儿还要为官的,你将来...会被人议论。”
“不行。我不能让玉儿你背着无能的罪名。”楚氏慈爱的凝视着王季玉,掀开被子下床去。
汪氏和王季玉连忙阻拦,“祖母病还没好利索。您要作甚?孙儿愿意为祖母代劳,您得好生养病。”
“事到如今,我想腆着老脸去见见欣丫头,玉儿啊,我疼你最深。对你的期望也最深,为了你。还有什么舍不下的?”楚氏老泪纵横,“欣丫头的心肠也是软的,毕竟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总不会一点情面不讲。”
汪氏在一旁冷笑,白姨娘抬了抬眼睑,明知道薛珍卖了嫁妆, 这时候做好人了?楚氏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白姨娘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带她过来只求她能不明白人心,像王家这样外表光鲜,内在龌龊的家族,身为女子是绝对不能嫁的,这里吃人,害人,各种阴私的毒计让人防不胜防。
“娘子贤孝,祖母,娘子并非为王家还债卖嫁妆,您安心养病,外面的事交给孙儿。”
王季玉越是安抚楚氏,楚氏越是来劲儿,嚷嚷着亲自同宁欣说,别看楚氏‘病了’,力气还真挺大的,王季玉忙乎半晌,又是劝,又是跪的,总算是让楚氏消停下来。
“玉儿,王家全靠你了。”
泪眼婆娑的楚氏不舍的拽着王季玉,“你老子不是个争气的,你二叔一家又没良心,宁可在外过清闲的日子,都不说奉养我,我眼下不指望他们,玉儿,你是我心肝肉儿一样的养大的,我心心念念的全是你!玉儿先中解元,算是光宗耀祖了,若是秋闱在能中个状元,我也能闭上眼儿了。”
楚氏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赵曦甜美的声音,“外祖母,二表哥必会高中的,堂堂京城解元,秋闱应试还拿不下状元么?”
从屏风后,转过来一位手捧着汤碗,笑意盈盈的美人,一袭绛紫色衣裙,腰缠汗巾,头插珠钗,肌肤白皙赛雪,双眸如同秋水一般妩媚动人,莲步轻移带起一阵阵的幽香,“外祖母尝尝孙女熬得人参粥如何?”
既有少女的柔美,又带有几分少妇的风云,赵曦款款而来,眉眼如波,勾得王季玉不由得心中火起。
楚氏皱了皱眉,仔细看赵曦的眉间似失了元血,行动间也有几分妇人的做派,身段也比以往丰盈,胸脯高高的挺着,这是失了处子身...见王季玉难耐的样子,楚氏压下了欲出口的话,不愿在此时触孙子的眉头。
王季玉既是能让薛珍心甘情愿的拿出嫁妆,自然也会想办法让赵曦入门。
一旦赵曦无法进门,楚氏有得是办法让赵曦悄无声息的消失。
王季玉一本正经,可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瞄着赵曦,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赵曦放浪火热的身子,偷情的快感,着实让王季玉着迷,尤其是赵曦愿意像青楼妓子一般侍奉,王季玉更觉得赵曦难得。
“二表哥不喂祖母喝粥么?”
赵曦走到王季玉面前,双手奉上了才粥碗,妩媚的眉眼一票,“二表哥。”
王季玉感觉骨头都酥了,当着长辈的面调情...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接过粥碗,谁也不知赵曦在他手中划了一下。王季玉暗自打了个激灵,好在没有出丑,小妖精,等会再整治你!
赵曦眸光更为沅媚。
“姑爷,县主有请。”
奶娘进门时,赵曦向旁边一闪身,站在白姨娘身边,敛去妖娆,规规矩矩大家闺秀做派。
楚氏见薛珍的陪嫁奶娘气色不好,也知王家此事做得不地道。一旦薛珍发火,王家非鸡飞蛋打不可,“玉儿快去看看我的孙媳。这次全靠孙媳居中安排,我疼你,可也疼孙媳,玉儿若是不好好待孙媳,仔细你的皮。”
“孙儿知晓。孙儿断不会做对不住娘子的事儿。”
王季玉向楚氏躬身别过,转身对薛珍的奶娘道:“娘子为何让我过去?”
读书人的淡然,清冷,对美色的无视被王季玉演绎得淋淋尽致,不是奶娘早就看穿了他,怕也会认为王季玉是正人君子。奶娘有心嘲讽王家这群不要脸的人,可...她看得再透有什么用?县主一心想要做贤妻拴住王季玉。
“回姑爷,县主卖了全副嫁妆。您可知晓是谁买去的?”
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竖起了耳朵,她们都是看过薛珍嫁妆的人,自是知晓那副嫁妆是怎样的丰厚了得,任谁看着都眼热。
“银钱而已,不值一谈。”王季玉一甩衣袖。身姿挺拔,目若朗星。“银子,腐臭也,不如一本圣贤书。”
奶娘怔怔的看了清高的王季玉好半晌,“腐臭之物,人人都想要,哪怕是清贵传家的宁表小姐。”
“不是长乐公主么?”汪氏喃喃的问道,“怎么同欣丫头有关?”
奶娘怅然道:“宁表小姐算无遗漏,用一百万两银子买去了价值一百三十万的田产财物,其中的生意店铺还在不断升值。她同长乐公主交好谁人不知?京城权贵再眼热也不敢同长乐公主抢这便宜。”
“她哪来的银子?”楚氏咬牙切齿的问道,不仅仅薛珍窝火,王家上上下下没有不嫉妒的。
就算是白姨娘也觉得宁欣这便宜占得太大了,薛珍的嫁妆中可有好些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以宁老太太的名义买的。”奶娘环顾周围人的众生相,摇了摇头:“姑爷请吧,您也该知晓宁表小姐的为人了...长乐公主派来的交易的宫女可没少气昭容县主,县主在她走后就呕血了,县主比太夫人更需要姑爷。”
王季玉眉头微皱,宁老太太这么有钱?宁欣有了这么一份嫁妆,再有一百万两的银子...这谁娶了宁欣,不就等于娶了一座金山?看来宁老太太存货不少,不单单有这一百万两。
他同宁欣青梅竹马,本来就很喜欢宁欣,此时更觉得放不下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得是安抚住薛珍,王季玉点头随着奶娘离去。
楚氏胸口闷啊,没病也被宁欣气出病了,里里外外就便宜了宁欣一人,这让楚氏情何以堪?
汪氏一样神色落寞,抬眼看向楚氏,动了动嘴唇,“要不,让欣丫头回来?”
“糊涂!”
楚氏怒道,对汪氏彻底的失望了,就是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啊,王季玉还指望着薛珍呢。
白姨娘低头浅笑,活该!
宁府上,宁欣让人送走了长乐公主派来的人,命人打开箱笼,仔细的将珍玩看了一遍,又看了田产店铺,“薛珍没少折腾,这敛财手段确实不一般。”
宁老太太戳了宁欣的额头,畅快的笑道:“鬼丫头,她敛财再厉害,还不是为你忙?她是过路财神,留不住银子,你这丫头手里可是有聚宝盆的。”
“明日我让去王家讨要银票,顺便...”
宁欣揉了揉眼睛,故作哀伤的说道,“很多人上门来要债呢,姑祖母为了给我筹备嫁妆解也为了解二表嫂的为难,借了一大笔银子。您看这样,二表嫂会不会好过一点?”
....
宁老太太明白了一点,得罪谁,也别得罪宁欣,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利用的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奸情
宁老太太露出无奈的神色,宁欣俏皮的挽住她的胳膊,敞开箱笼里的翡翠珠宝映射着宁欣的笑颜,显得她格外的贵气。
眼前的箱笼是宁欣的胜利品!算计薛珍的胜利品!
从一直敌对宁欣的薛珍手中得到这份价值不菲的财产,宁欣的喜悦得意更浓,当然她不吝啬看薛珍倒霉。
“我就是这么愿意幸灾乐祸!”
宁欣笑着道:“姑祖母说用不用我再给二表嫂来一下子?比如在二表嫂最在意的贤妃娘娘面前说上几句话?”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婆子管不了。”
宁老太太亲眼看着着宁欣最近一段日子翻云覆雨,搅和得从宫里到宫外风起云涌。
她总算是明白了,宁欣根本用不上自己操心!
“不过,我看昭容县主的事儿先放下,你逼得太紧了,反倒给了她借口。”
“借口?”
“你总是在王家养大的,外人可是看不到王家算计你!王家眼下是一团乱,但根基一直在京城。”
宁老太太发现宁欣的一个小短处,劝解道:“亲眷宗族你可不能忽视了,王家那艘烂船上也有几颗钉子,眼下你气盛,同情王家的人不好同你争锋,一旦...欣丫头,没有人能赢一辈子。”
价值不菲的田产已经到手,薛珍也被宁欣气得够呛,宁老太太也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她支持宁欣再用言语打击打击薛珍,警告薛珍宁欣不是她可以算计的。
但宁老太太不赞同宁欣无差别攻击,太让王家难看!给旁人留下宁欣无情无义,薄凉的印象。
宁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宁欣:“贤妃什么个身份?你平白去同她牵扯反而低了你的身份!贤妃那人...最擅长打蛇随棍上,让她缠上了,你虽然不怕。但总归是麻烦,我听你说贤妃召见了萧欢?”
“是。”宁欣乖乖的回宁老太太的话,“萧欢能拜在庆林长公主门下是贤妃一手促成的,我想贤妃对萧欢的重视,不单单是想给昭容县主一个教训。”
“两个不要脸的凑在了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她们两个是臭味相投!”
“......”
宁欣呐呐的无语,姑祖母,您太豪放了,贤妃啊,您骂得人是宠冠后宫的贤妃,当今皇帝的心尖尖。九皇子的生母...虽然很多人看不惯贤妃先侍奉父亲再承宠儿子,但真没人敢说贤妃不要脸!
“我说得不对?”宁老太太看了一眼宁欣,“我提前说明白。你怎样都不能同贤妃纠缠不清,贤妃就是一滩臭狗肉,你离着越远越好。”
“我记得了。”宁欣扶着宁老太太坐下,四周瞄了瞄,屋子里人不多。可一会还是要敲打一番。
宁欣不认为同贤妃推诿有什么错,达到目的不就好了。宁老太太是典型的注重名声的人,她永远不会向贤妃低头。
皱了皱眉头,宁欣心底一动,这也许就是她前生毁誉参半的原因,论起气节来。她不如宁老太太。
宁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后,“我看王家也折腾不出花样来,有昭容县主在。王家没准更倒霉。欣丫头,我同你说,王家落寞是注定的,京城谁都可以投下压垮王家最后一块石头,唯有你不行。”
宁欣低头沉默着。
“亲手报仇是爽快。可是欣丫头,你总不能将自己的清名赔进去!”
宁老太太压了压宁欣的胳膊。“我知道你会说你不为名活着,这话不是不对,但你也得想想你的丈夫,你将来的儿女!只顾自己一时痛快了,你将来能一个人活着?还是隐姓埋名的孤独老死?总不能不见人吧,王家再不好也是你的外祖家!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亲眷太狠辣,谁敢同你交好?”
“睚眦必报,什么斩尽杀绝,什么站在亲眷的尸体上狂笑...”
宁老太太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中透着莫测的智慧,“如果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任谁都会对这样的人进而远之!欣丫头,我可不愿意让你做那样的小人!”
宁欣眼底多了几许的迷茫,“小人?睚眦必报是小人?快意恩仇不好么?“
“你呀,白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圣人为何说君子不可欺?”
宁老太太眼角皱纹更深了,宁欣的性子太偏激,胆子也太大,虽然对她不会吃亏,但宁老太太一直担心宁欣慧极必伤,担心宁欣心机太重把将来的福分都算计没了。
她一直促成宁欣和李冥锐的亲事就是看中李冥锐忠厚这一点,李冥锐可以缓解宁欣的偏激和吝气。
为了宁欣将来的幸福,宁老太太也不能全指望着李冥锐,时不时得敲打宁欣几句。
见宁欣眉宇间的困惑,宁老太太暗自叹息,别人家养孩子都怕孩子太老实,被人糊弄去,轮到她养宁欣,却想让自家的丫头忠厚些,心胸开阔些。
宁老太太握住宁欣的手,“我以为君子不可欺,不是君子不能欺负,也不是君子不好欺负,而是欺负了君子之后,没有人能得了承受得住君子的报复。”
“怎么会?”
“你想啊,君子可光明正大得报复仇人!而且还会赢得一片赞赏,谁也不会说君子所行不对。”
宁老太太笑弯了眼睛,宁欣吃惊的样子,让她很有成就感:
“你是一块美玉,欣丫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因为你弥足珍贵,你天分极高,所以我雕琢你,教养你才更要小心,我不想毁了你。都说宁教聪明人,不教笨徒弟,可教一个聪明人比教十个笨徒弟还难,为什么?就是怕本来耀目的璞玉毁在了自己手中。”
宁欣眼珠滴溜一转,声音软绵绵的,“姑祖母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话可以总结——仇要报,仇敌越惨越好。但名声也得要,报仇,刷声望两手都要硬,震慑同样不可缺。”
“......”
这回换宁老太太无语了,宁欣说得不能说不对,但太俗了。
“小姐。”门口有人回禀,“李公子到了。”
宁老太太显然还没从宁欣的真实话语中反映过来,宁欣笑眯眯的说:“我去见见他,姑祖母慢慢想,慢慢教我吧。”
“这个鬼丫头!”宁老太太笑骂着摇头。做宁欣的长辈越来难,“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到内库去。”
“是。”
“给欣丫头的二舅母送一份礼单去,邀请她有空来宁家玩。”
宁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宁欣想不到的,作为长辈得提前帮她想到,宁欣和王家长房的仇怨是不可能化解的,刷声望只能落在王家二房上了。
希望分家出去的二房是个明白人,你好。我好,才能经营起和谐的亲眷关系。
一进小客厅的门,宁欣就感觉到李冥锐火热的目光,没好气的瞪了李冥锐一眼,他收敛了一些,但目光还是黏在宁欣身上。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宁欣心底一甜,很奇怪的一件事,别人这么看她。她只觉得愤怒。
见宁欣板着脸,李冥锐难免惴惴不安,她是不是生气了?气自己不听话的进宫?
李冥锐耷拉着脑袋,仿佛在承认错误一般,“宁...宁欣。”
“干嘛?”宁欣继续板着脸。不能笑,一定不能笑。虽然此时的李冥锐看着可怜又可爱极了。
李冥锐目光快把地面盯出个窟窿,喃喃的说道:“这事我没同任何说过。”
“嗯?”
“我去书店陶书的时候,被燕国公府的人堵住了。”
宁欣目光慎重了一些,“是燕国公的人?”
“不是。”李冥锐抬头道:“我...我又打架了。”
上一次他同徐公子在宁家打架,引得京城风波不断,刚刚风平浪静了一些,他又在闹市区同人打架。
李冥锐有点羞愧,有点不安,眼巴巴的看着宁欣,语气却是决绝的:“再碰见一次,我一样会出拳头。”
死不悔改的典型就是他!
宁欣打量李冥锐半晌,嗯,很好,看样子没伤到,他平安比什么都强...呸呸!想什么呢,还没嫁给他呢。
“说吧,这回你打得是燕国公府哪房的老爷?又是为了无双郡主?”
“不是。”李冥锐诚实的摇头,“不是因为无双郡主,我...我同你好,不会再为她打架,我不想再...”
李冥锐凝视着宁欣,“不愿意再看着你因为我陷入麻烦中。”
宁欣脸颊驼红,别开了同李冥锐对视的目光,心跳得很快,“我看你不用考科举直接考武状元去得了。”
“我也想考武状元的,可母亲的遗愿我不能不遵,而且我就算是做了武状元,也配不上清贵人家的小姐。”
宁欣脸庞更热了,喃喃的问道:“你这次又为了什么?”
“二老爷同萧欢在一起,我看不惯萧欢说你....”李冥锐声音低沉,“以后我只为你打架!”
宁欣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咱能不能换个方法出气?别老是用拳头解决?”
“下次我会控制住自己,这次来拜访,并非是为了我打架的事儿,萧欢同燕国公府二老爷关系亲近,我怕你不知道这件事,我看他们是要成就好事的,二老爷最近风光无限,京城人都说他会继承燕国公府。”
“你呢?你怎么想?”宁欣眨着眼睛,“燕国公没有再找过你?”
“我同燕国公府没关系。”
不管谁承爵,李冥锐都不想同燕国公一脉再有牵扯。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允婚
燕国公二房老爷有妻有子,宁欣很费解萧欢怎会选他做作为终身依靠?
即便萧欢想做妾,以她的资质有很多比二老爷更好的选择。
宁欣突然想到了有萧欢在一旁挑拨,李冥锐这次出手打架闹得动静以准不小,“你将二老爷给打了?”
“嗯。”
“你揍人前没有问明白么?”
“我知道他是谁。”
李冥锐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你不用担心,我没想过回燕国公府去,二老爷也不是我的长辈。”
宁欣刚才被宁老太太教育了一顿,亲眷之间不可撕破脸,即便李冥锐无心归宗,但等到他为官后,京城都会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到时今日这场架会被好事者赋予另外的含义,李冥锐就算是不想争爵,旁人也会说他居心莫测!
一旦萧欢等人再说些不利于李冥锐的话,李冥锐又不擅长解释,他的人品会被很多人怀疑,对他在官场的发展极为不利。
皇帝倒是不怕李冥锐名声不好,李冥锐越是在官场名声恶劣,越是得依靠皇帝。
可名声不好,被认为皇帝走狗的官员大多结局悲苦,在‘群情激愤’时,总是被皇帝最先抛弃牺牲的一个。
李冥锐此时不能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去,也不能不被文官集团接纳!
在文武上,李冥锐从武会比为文官更有前途,可宁欣却帮着他科举进阶,为得是让李冥锐有个最清贵最正统的士大夫身份。
“怎么?”李冥锐见宁欣脸色不太好,惴惴不安起来,在他看来既然无心爵位,二老爷就是个路人。
宁欣反问道:“你为何科举?”
“一为母命。二为娶清贵人家的小姐,三...”李冥锐想了一会,慢慢的垂头,“三为了...为了得个正统的身份,宁欣,我好像做错了啊。”
这就是李冥锐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他忠厚之外,也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意思。
宁欣只要稍加点拨,李冥锐就会明白。甚至有可能他会想得更多。更深。
“要不,我去燕国公府走一趟?”
李冥锐对当面打人有后悔,但他绝不后悔揍了说宁欣坏话的二老爷,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欣,“燕国公听说不糊涂!”
燕国公一脉如今还掌握在燕国公手里。别看燕国公病得很严重,他一日不死,二老爷就得听命一日。
宁欣绷不住笑了,李冥锐见到宁欣灿烂欣慰的笑容,长出一口气,幸好,她没生气!
“你就不怕他们说你趋炎附势?”宁欣笑盈盈的问道。“你不是不准备踏进燕国公府?”
李冥锐道:“脸面算什么?去燕国公府也不意味着什么,多亲近一下,燕国公许是会帮忙压下二老爷。”
他倒是好算计,不过宁欣很喜欢李冥锐这份算计。他憨厚耿直的外表是最佳的掩护。
突然李冥锐凑到宁欣眼前,俊朗的五官让宁欣愣了一下,浓眉阔目,李冥锐没有齐王面容英俊。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美男子,但他....靠近让宁欣觉得炫目。
“以前我不会这么想。打了二老爷就打了,做不成官或者将来怎样,我都不在意。”李冥锐在宁欣躲闪开前,按住她的肩头:
“我直来直往,坚信对得就是对的,可自从遇见你,眼看着你为我同徐公子打架而操劳,我...我变了,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利用别人,变得利用自己。”
“不好么?”
“不是不好。”
李冥锐再一次凑近宁欣,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他心里一热,宁欣脸庞白净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他有心摸一下...双手正忙着压住宁欣,要是长三只手就好了,“如果娶不到你,我的改变没有任何意义。”
太过憨直耿直,不懂得妥协利用,李冥锐娶不到宁欣!也无法跟上宁欣的脚步,甚至保护她。
“我不是后悔,也不是威胁。”
李冥锐在宁欣开口前抢先道:“原本我就应该是现在这样,在韩地没有让我改变的契机,同你相遇,让我开启了人生的另一面,也许不如以前的纯粹,但我这一辈子会很精彩,没准会青史留名,成为后世人常念叨的名臣!”
“宁欣...你能明白么,你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契机,你也是将我从瓦罐变成瓷器的人。”
情到深处,李冥锐壮着胆子靠近宁欣,以前他不敢对宁欣有任何勉强,一直默默等她做出选择,可今日,他想主动一把,按照宁老太太的话说,宁欣再强也是女子,他是个男人!
珍惜般的轻吻落在她眉间,鼻尖,最终落在宁欣嘴唇上,嘴唇相碰,宁欣身上一半似冰,一半似火,难受燥热,但却有一种压倒李冥锐的冲动...
四目相对,宁欣瞳孔清澈得映出李冥锐的冒犯,李冥锐尴尬的亲吻不下去了,又不敢叫宁欣闭眼,她像是冰雕一般毫无表情,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念头一兴起,李冥锐后背一阵阵的冒着冷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太冲动了。
李冥锐放开宁欣,向后面妥善,“宁...别气,我...”
宁欣拽住了李冥锐的衣袖,使劲一扯,李冥锐顺势又被她扯回来,额头冷汗的李冥锐道:“我无意冒犯,情不自禁,只要你不生气,怎么揍我都成...就是别气坏了身体,别...别不理我。”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声音极轻。
“你以为我是喜欢揍人的女子?”
“不是。”李冥锐乖乖的摇头,挨你揍只是身上疼,你有得是办法让得罪你的人痛不欲生。
“你以为我是随便被人亲的女子?”
宁欣说话的声音更是严厉,可高挑的尾音,听着很甜美,让人很有心动。
“不是。”
李冥锐喏喏的说,齐王和王季玉根本就进不了你的身前...这么一想,好像宁欣是故意放水...
没等他高兴呢,李冥锐感觉身体麻了半边再也动弹不了,宁欣的手指捏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针,李冥锐嘴唇都麻了,她到底把针藏到哪里啊,就不怕扎到自己?
眼角流露出丝丝的沅媚,宁欣拍了一下李冥锐的脸颊,“给你个教训,吻了人别想着跑。”
宁欣起身悠然的向外走去,“你在屋子里好好想想,对二老爷该怎么惩治,打一顿就算了?”
李冥锐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喜悦,宁欣认可了他,也选择了他,换个人靠近宁欣试试?
“人生四大美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宁欣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如同春风一般拂过李冥锐的心间,瞬间李冥锐眼里迸发出狂喜,允婚!她同意嫁给自己了!
酥麻劲过去,李冥锐摸了摸嘴唇,似在回味着方才亲吻宁欣的感觉,美!太美好了!
他现在看任何东西,怎么就这么好呢?
李冥锐飘飘欲仙得出了宁家,从衣袖里掏出了所有的散碎银子和铜板,向天上一扔,”爷今儿高兴!”
白捡的银子谁不想要?
一拥而上一群人,一边捡铜板,一边说:“多谢公子赏。”
他们更期盼乱撒银子的傻瓜天天高兴。
繁华街道上哄抢银子的热闹让两侧的酒肆茶楼里的人纷纷伸出脑袋,大家争相看‘傻瓜’在哪?
李冥锐扔了浑身所有的银子扬长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高大的背影...看热闹的很遗憾,这傻瓜是谁呢?
一处茶楼的临窗雅间,飞宇上前给看不出喜怒的齐王倒茶,“主子还有何吩咐?”
齐王看着清茶,声音极为苦涩压抑,“本王就不明白了,他得意的时候为何总是让本王碰见?本王想...想装作不知道都不成!”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他的!
飞宇低垂着脑袋,主子都躲在这来了,还是能碰到,是挺奇怪的,“巧合,巧合。”
“罢了,不提他。”
齐王隐藏起苦涩,再矫情下去没有意思,也有失身份,“他打了燕国公府二老爷的事情,本王没工夫管,拳打二伯父...哼,他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胆大包天,是得受点教训。”飞宇顺着齐王的话说,只求主子消气别郁闷坏了。
齐王道:“随你出京的人要仔细甄别,尽量别破坏韩王一脉的祖坟,银子转到大德昌票号,另一部分存入盛世票号。“
”盛世票号?”飞宇不解的问道:“可信?”
“背后是宁家,本王能不信么?”
“属下明白了。”
一千万两银子运到京城,京城非炸了锅不成,齐王如今时刻被皇帝的密探盯着,银子必须转了明路。
大德昌票号的东家是韩王,盛世票号的东家是宁家,一南一北两家实力最雄厚的票号足以消化一千万两银子。
“给盛世票号的好处多上三成。”齐王抿了一口茶水,”算是本王为她添妆了。”
“是。”
飞宇暗自盘算一下,将尽十万两的添妆银子...主子果然是大手笔。
燕国公府,燕国公将茶盏甩到地上,怒道:“混账小子,殴打长辈,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混账!你去!把他叫来!”
另一方面,京城最大的药铺来了一个藏头缩尾的客人,他尴尬的拽着坐堂的大夫,“那个...大夫,我想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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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阴损
药铺人来往,京城最大的药铺不仅药材齐全,坐堂的大夫也是家传渊源的名医、
他医术极为高超,手里很是有几个祖传方子。
此人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松香色长褂,鹤发童颜,下颚的胡须根根透风,他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气质。
不是少东家三顾茅庐相邀,他不会在药材铺坐堂。
当然少东家也是个明白人,分了药材铺一成的红利。
“看病就看病,你拉扯我作甚?”
杏林大夫虽然治得人命,但大夫在大唐帝国地位不高,杏林的后代不可科举。
藏头露尾的人硬是将大夫拽到角落里,本来他是拽不动的,他聪明的塞给了大夫一定银子,银子在前,经验丰富的大夫明白这是碰上有隐私的肥羊,大夫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身材高大壮硕的来人气喘吁吁,后辈靠着药材铺的墙壁上,他好像出了大力一般,”大夫...我有病。”
“老朽看出来了。”
大夫仔细的打量了来人,蜡黄的脸庞,浑身盗汗,脸上还有淡淡小小的疱疹...这是肾虚或是得了脏病的症状。
他本不愿意为因美色掏空身子的人看病,可要说赚钱,还得指望着他们,大夫冷漠的摇摇头:
“年轻人听老朽一句劝,身子不是铁打的,可惜了你这幅好身体。”
外强中干,就剩下空架子了。
“大夫说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对本公子太过缠绵,便是金身罗汉掉到美人窝里也守不住啊。”
来客眼底浑浊,色迷迷。一看就是被脂粉磨灭得差不多的公子哥儿,荒唐,贪恋美色,不务正业。
大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故作沉吟:“你要想重振雄风也不是不行,可...”
“大夫,您真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一边奉承着大夫,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两定金子和一只八宝点翠珠钗,珠钗上的珍珠颗颗圆润。光这只造型别致的钗环就值百于两,而且这钗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大夫神色慎重了一些,“公子的出身...”
“嘘。”
来人将银子和钗环塞给大夫,眼睛四下偷窥,将蜡黄臃肿的脸庞向领子里缩了缩。“若是让我家人知道了非打断我腿不行,大夫,这事我也不放心让小厮来。”
“这钗环?”
“我伯母的。”
大夫道:“我倒是可以给你弄点虎狼之药,一夜七郎是不成,但梅开二度还是能做到的。”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连连作揖,他指了指脸上的疹子。“这个是不是也开个药?”
“这....”
“大夫,你看这些够么?”
一张银票轻飘飘的落在了大夫手中,上面写着五百的字样。
“老朽也是有节操的。”
“那张银票是我当了玉佩得的,我这还有一小袋珍珠。不知能不能让活神仙稍稍的放下节操?等我走后你再将节操捡起来,我全然没意见,活神仙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大夫犹豫了好一会。让他又是作揖,又是苦求的。看火候差不多了,大夫叹息:“也罢,我就破回例。”
“您真是慈悲普度众生的活神仙。”
“这贴药是我祖传秘药,专治你这样的病儿。”
大夫将药方写好,并且亲自抓了药,递给来人:“回去按照上面所写服用,最近两月不可寻花问柳,否则你身上的疱疹会溃烂化脓。”
“好的,好的。”
来人再一次猥琐得一笑,“那个,那个,大夫,有了身子的女子是不是您也能治?”
“治?怎么治?”
“那个红花什么的太伤身,我舍不得小娇娇受苦,眼下我不方便纳了她,家里有头河东狮,可我是真爱着小娇娇,将来她进门后,我想着给她留给子嗣。”
“大夫,麻烦您再开点对女人身体好的补药。”
他表现得颇为深情。
大夫道:“河东狮?我看你家里的夫人算不上河东狮。”
“嘿嘿,嘿嘿。整日对着黄脸婆唠唠叨叨得实在是烦透了,她比不上小娇娇温柔体贴,知情懂趣。当初我娶她因为父母之命,我最最喜欢得女子不是她。”
大夫不愿意听大宅门里的龌龊事儿,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早将满嘴真爱的肾虚没用的男人打出去了。
刷刷的抓了几副堕胎和补药,将几包药材拢好仍给来人,冷着脸道;“回去好好对你夫人。”
提着药,他撇下大夫,藏头溜边的从药材铺离去,嘴里念叨一句:“狗拿耗子!”
“现在的富贵公子啊,一个个竟是些败类。”
“您说谁呢?”
“少东家。”大夫迎上去,无奈的笑道:“一代不如一代,他们整日的寻欢作乐愧对祖宗不说,开国功勋的气魄在他们身上是找不到了。”
被称为少东家的人看着那人离去,皱起了眉头,怎么看着身影眼熟呢?
李冥锐?不对吧,憨厚的人怎会阳痿?怎会得脏病?况且李冥锐身边有宁小姐.....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去寻花问柳。
看错了,过一阵开点明目药吃。
这位少东家就是想拜师宁欣的那名药商公子。
一处茶楼,平王世子指着来人大笑,“我说兄弟啊,你也太...就不能换个人去?非要自己亲自拿药?怎么?你是想为将来...”
将手中的药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李冥锐解开了厚厚的围脖,露出蜡黄的脸庞,瞪了平王世子一眼,此时得他哪还有方才的猥琐?
几步来到脸盆旁,李冥锐低头将脸上的颜色洗去。露出本色的小麦色。
他擦着脸上的水珠,声音沉稳:“这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不是你恰好撞见,我连你都不会说。”
平王世子嫌恶的扫过桌上的药材,药材包上的提示足以证明包着的药是做什么用的。
“真难为你怎么想到这么个阴损的主意?你还是忠厚的韩地举子李冥锐么?”
“他说了不该说得话!”
李冥锐钻到屏风后,脱掉方才穿着的衣服,换上了一身下人家丁穿的青衣小帽,袖口上绣着燕国公的族徽,李冥锐神色颇为复杂的摸了摸族徽。如何都想不到第一次同燕国公有交集是在这种情况下,少爷不做,做下人。
平王世子眨巴眨巴眼睛,上下打量着变装的李冥锐,他倒真有点扮什么像什么的意思。竖起了大拇指:“行!你真行!”
李冥锐将药材规整好,将药包上的纸张露在最显眼的地方,“春风化雨楼?”
“嗯,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在那里宴客,京城很多勋贵公子,不知羞的老头子都去了。”平王世子玩味的一笑,“萧欢也在哦。最近萧欢借着二老爷的名头没少见贵胄公子,我看她是骑驴找马。”
拉低了头上戴着的青帽,他提着药材出茶室雅间。
平王世子在他身后问道:“喂,燕国公正病着。除了这档子丑事,你就不怕把他气死?二老爷再不妥,他也是你长辈。”
李冥锐脚步都没停,腾腾的下了茶楼。
春风化雨楼坐落在京城繁华的中心处。同京城北边的天下第一楼遥相呼应。
春风花雨楼比气派非凡的天下第一楼装修更为小巧精致,装饰富丽堂皇。没有天下第一楼的气势,但却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月之地。
才子佳人常常出没此处,奢靡清音溢满春风化雨楼。
此处因贤妃而得名,据传贤妃就是在此处迷住先帝的。
扮作小厮的李冥锐一进春风化雨楼就闻到一股子脂粉梅香,从天而降的粉色薄纱,四周悬挂的风铃,穿梭来往的衣着光鲜且单薄的女子....
李冥锐忙低下头,随手拽住一个小厮,“这是二老爷要得药儿。”
“二老爷?”小厮调笑:“哪个二老爷?”
李冥锐挺起胸膛很跋扈的说道:“燕国公二老爷,将来的燕国公!”
“哦。”
小厮也不敢太得罪二老爷,不光是二老爷出手阔绰,同时燕国公府在京城很有分量。
“这是什么药?”小厮是不认识字的,好不容易记住得都是菜名。
李冥锐神神秘秘的说道:“是二老爷落在药材铺让我取过来的,说是有些来头,没钱没势根本买不到,你快点让我上去,耽搁我们老爷会客,你吃罪不起。”
“往来春风化雨楼的人非富即贵,哪轮到你这个仆从乱跑?”
“我可是燕国公....”
“得了,你不过是燕国公的下人,你想糊弄谁?”
小厮轻蔑的一笑,“若是耽搁了你主子的好事,我看你免不了一顿板子。”
李冥锐脸色煞白,强自镇定的说道:“二老爷不会打我板子,将药材送到,我会多得几两的赏钱,二老爷很阔绰,尤其是在萧小姐面前。”
这倒是,小厮曾经眼看着同行得了好几锭银子的赏赐。
“我帮你送,若是有好处,我分你一半,左右你也进不了雅间,二老爷包下得可是最顶级的雅间。”
李冥锐犹豫了好半晌,一跺脚道:“成,便宜你了。”
小厮笑眯眯的接过药,踢了李冥锐一脚,笑骂道:“是我帮你免了一顿板子。”
见他上楼去,李冥锐嘴角上扬,转头出了春风化雨楼,他高大的身影没入人海中.
此时在茶楼里等着李冥锐的平王世子一拍脑袋,“买药的银子和珠钗是我的....是我出的...李冥锐,你欠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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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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