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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装神
皇上对本届科举很重视,考题也是皇上自己的定的,主考官变了又变,最终选择在士林仕林极有威望的人。
同时皇上把清廉耿直的杨青命为副主考,算是给主考官立个警示。
在严防死守下,贤妃还是弄到了考题,这不能不称赞一句贤妃对皇上的了解,以及贤妃所展现出来的手段了。
最先散步考题的人,不是贤妃,可让考题‘广为人知’的幕后黑手就是贤妃!
一直注意贤妃动向的长乐公主虽然不知贤妃怎么办到的,但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宁欣以前说过,贤妃有打算施恩整个仕林。”
原本长乐公主是不相信的,可眼下,长乐公主发觉科举会试同宁欣所想的略有偏颇,但大体没错。
也是因为宁欣的提醒,长乐公主才会格外注意贤妃的动向,从蛛丝马迹中,找出贤妃就是科举舞弊的幕后推手!
拉拢三甲,同施恩整个仕林,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皇帝有多重视这次科举,就有多恨科举舞弊。
长乐公主按着额头,她该怎么做?贤妃的网已经撒出去了,如果此时去告诉正在兴头上的皇帝...皇帝不会相信长乐公主,没准贤妃还会倒打一耙。
面对贤妃,长乐公主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可要是眼看着贤妃拉拢仕林读书人,给九皇子造势,长乐公主又不甘心。
”公主,这封书信是宫外送来的。”
“谁的?”
“齐王殿下。”
长乐公主吃惊不小,齐王...皇族宗室中最最特殊的一个,也是她父皇最为防范的王爷,“他不是忙着大婚么?”
打开书信。长乐公主目光极为凝重,呼吸略有局促,“还有谁知道?”
”除了奴婢外无人知晓。”
长乐公主将书信撕碎扔到铜盆里,合眼沉思了一会,”我去见父皇。”
齐王府,一颗黝黑的棋子在齐王手中灵活的翻滚着,齐王慵懒的靠着椅子后背,手指灵活的耍着棋子,俊美的脸庞多了一分得邪魅。在他身边站着妖孽一般的飞宇...他们这对主仆越发的不寻常。
齐王面前宽大的桌上随意放着有三本书厚的银票,在银票的最上面压着一个普通到极致的镇纸,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财富,在齐王眼里似没有手中的黑棋子重要。
”主子,李冥锐...”
“别同本王提他!”
齐王清冷的眸底闪过一缕烦躁。手指间的棋子旋转的更快,”从头到脚,她哪一点没关照到?怎么?还委屈他了?”
话语中的怨念可是不小,齐王不愿意听到李冥锐和宁欣任何甜蜜的消息,可偏偏总是有这样的消息灌进他耳中。
平王世子最近不经常出现,起出银子的飞宇回京后接过了平王世子的活儿。
“主子,属下只是...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何看中他!”飞宇低头道:“而且属下认为宁小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齐王冷哼了一声。“皇上是被先帝耍了,宁欣本就是个心细的人,当她全心为一个人着想时候...”
齐王眼里闪过向往,声音低沉沙哑起来:”那人会很幸福。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可惜...”
“那人永远不可能是本王。”
飞宇耳力惊人才勉强听见齐王最后这句话,悄悄的抬眸,齐王的手盖住了半张脸。飞宇看不清齐王此时的神色,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王爷总是说放弃,可又有哪一次真正的放弃过。
他同平王世子不同,平王世子主动提起李冥锐和宁欣是为了刺激齐王,看齐王失态的表情,飞宇...他是不想让自己的主子想问而不敢问,遂他宁可顶着刺激主子的名儿,也要给主子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方才仿佛黏在齐王手上的棋子,因他心情不稳掉落在地上,黑棋在地上似陀螺一般的旋转...
齐王道:“并非她多心,墨言拦住了好几个想给李冥锐透题的人,王家人...也不要脸面的找上了李冥锐,他们想毁了他!”
“让本王刮目相看得是燕国公!”
齐王一下子来了精神,手指曲着银票,“不愧是曾经显赫一时的燕国公,看似不显眼,可也在李冥锐身边安排了不少的人。皇上天真的可以,以为可以完全掌握神机营?燕国公留了后手!燕国公一脉对神机营的控制,超乎任何人的想象,不过这也是燕国公府最后的一丝力量了,耗尽了,李冥锐又无法振兴燕国公府的话...燕国公同韩王一样...”
“主子,这次属下去了韩燕故地,属下发觉...”飞宇目光凝重,“无双都护府的都督根本镇不住那里,同时鞑子时不时得有动静消息,当年不是灭了他们三十万么?”
齐王苦笑:“早料到了,云泽逃走,本王就料到战端会在起。韩地...不是那么好管的。”
他将来一定会回韩地看看。
“罢了,先说正事。”齐王正色道:“长乐公主不会让本王失望,贤妃有长乐公主牵制,杨坚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同时三皇子...上次本王给宁欣面子。”
“暗示贤妃娘娘?”
“嗯。”
齐王唇边挂上了一抹笑意,俯身捡起地上的黑棋,同长乐公主恨不得贤妃去死不同,齐王许多的事情需要借着贤妃的手促成,在某种程度上,他同长乐公主是盟友,同贤妃一样是盟友。
当今皇帝防范齐王很严,他如果动手谋害皇子总会留下把柄。
“本王给贤妃留了一条活路,也不晓得她能不能看得到!”
齐王吩咐飞宇,“通知宁欣一声,薛珍记忆不全,只怕是看上了李冥锐!庆林长公主爱女心切,她根本不知详情,既不了解宁欣,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不是找死么?昭容县主怎会蠢成这样?”
“她忘了嘛。”
齐王将棋子扔到半空,笑道:“本王猜想她不知宁欣选中的丈夫是李冥锐,要不然薛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两个性格行事全然不搭边,才会到现在还没人发觉他们之间的...私情!”
飞宇装作听不到,主子就只能痛快痛快嘴了。
王月容出阁赶在了科举会试之前,因为白姨娘离开,王大老爷对庶子庶女极是看不上,又因为官司缠身以及王季玉要安静读书,遂王月容的婚礼很是简单。
好在她未来夫家并没太在意,本来就是庶女出阁,他们也没想得到太多的关注。
王大老爷受了王月容的拜别礼后,送了一句话,“好生持家。”
随后,他打发人送王月容出门。
汪氏见王月容寒酸的出阁解气的不得了,王季珏拖着消瘦身体送嫁,更是让汪氏喜上了眉梢,王季珏这幅萎靡的样子如何同自己的儿子争?
王季珏在妹夫一家面前,补齐了压箱银子,并同秀才妹夫说,“下次会试之前,你来找我,我帮你整理文路。”
有银子,又有前程,王月容虽是娇气了一点,但容貌不凡,丈夫对她很惊艳。
因为婚礼寒酸,又受了哥哥和生母的警告,她比往日少了些许的眼高于顶,对丈夫无伤大雅的耍点小性子,反倒成了他们夫妻生活的情趣。
她在第二日见礼时,对婆婆和公公很尊重,白氏帮她准备的送小姑子的见面礼又很厚重,整体来说夫家对王月容是满意的,并没因为王家种种不好的丑闻而迁怒王月容。
白氏因为没了妾的身份,倒是可以时常去见王月容,在她的调教下,王月容曾经爱慕虚荣的心安定了许多,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心同丈夫过日子,操持家务,督促丈夫读书上进。
有白家生意上的援助,王月容在夫家的日子过得很平稳和顺,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她理解母亲和兄长的苦心,也越发的珍惜得来不易的生活,对比王家长房的两个嫡女,王月容很庆幸。
她有一个肯一心为自己打算的生母,有一个有主意且坚定脱离兄长。
她三日回门,见到了曾经很羡慕的三姐姐王月莹。
曾经娇憨可人,聪慧的王家长房嫡女,此时只比死人多口气,王月容同情她,亦原谅了嫡母拿走了自己的压箱子银子贴补给王月莹。
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握紧了丈夫的手,王月容含笑出了王家,回门一样是受尽冷遇,可她却有个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好丈夫。
看到妹妹过得不错,白氏在娘家很有地位,兄嫂不敢给她冷眼,她又有宅邸私产,根本不用依靠白家。
王季珏开始布置脱离王家长房的计划。
王季珏不舍的将书本看了又看,将所做的文章烧毁,这届科举他用不上了...从袖口取出一个瓷瓶,王季珏慢慢的拧开瓷瓶,还缺少一个机会,一个最好的机会。
在用晚膳时,王季珏手一滑,打碎了汤碗,他被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王大老爷和汪氏重罚。
楚氏一惯以慈爱祖母自居,给王季珏求了情,“我罚你帮我抄写经书静心,你可服气?”
“孙儿服气。”
王季珏低下脑袋,木讷的说道:“多谢祖母开恩。”
第二百四十七章 脏水
在楚氏跟前抄写抄心经并非是开恩轻罚,楚氏折磨人的手段要比王大老爷的棒责更痛苦。
对于白姨娘离开王家,楚氏面上虽是看不出来,可她心底十分的在意,她将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白姨娘的痛恨完全转嫁在王季珏身上,最为重要得一点,她听了外面的口风,王季珏对宁欣很好...
虽然王季珏也是孙子,但楚氏绝不准许王季珏破坏了宝贝金孙王季玉的前程。
楚氏罚王季珏抄心经,也意味着王季珏彻底的失去了科举会试的机会,王家将来一切的荣光属于王季玉!这也是楚氏对背信弃义的白氏的惩罚。
抄写了一夜的心经,王季珏‘病倒’了,而明日就是科举会试的日子。
王季珏发烧昏昏沉沉的,汪氏对此视而不见并睁着眼睛说谎话,庶子休息一夜就没事了,甚至不准许下人去请大夫来。
楚氏听了汪氏脑残的作为,对身边的人说:“搓磨庶子...儿媳手段还是不行,也就是白氏离开了王家,要不然吃亏得一准是她。汪氏...我还得帮她善后,明晃晃虐待庶子的把柄落在老大手上,她还想夫妻和睦?还想得贤妻的名声?真不知汪氏的脑袋是怎么长得,蠢成这样...”
“您不是就看中了大太太的单纯?”
“傍晚的时候去找个大夫来,无论大夫给他开什么药方,都给我用最好的药。”楚氏摸了摸逐渐恢复往日光彩的脸庞,慈眉善目的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孙子!”
“老奴明白,老奴会将您的意思完完整整的告诉他。”
在汤药上做手脚才叫不动声色,被嫡母如此苛责的庶子得到太夫人的关爱,还不得感激涕零?
楚氏抿了抿嘴唇。“可怜的珏儿,这届怕是赶不上了,不过,若是他用药后能起身,我倒是盼着他去贡院。虽说老大将仅存的人情都用在玉儿身上,他即便名次不如玉儿,凭本事未必不能低低的取中。”
“若是老奴说,低低取中还不如下次再考,京城有多少末榜进士补不上官的?二少爷才是王家的指望。”
“说得也是。王家如今只是外表光鲜,哪还有银子为他跑官?去偏远地方做个县丞,到真不如下次再考。”
楚氏顺势点点头,她再也不想拿私房银子出来了,更不想将银子用在庶子王季珏身上。
楚氏张罗着为染病的王季珏请大夫。在床上的王季珏睁开了眼,天怎么还不黑?
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面混乱了起来,王季珏身边无一人伺候,拖着病体慢慢的踱步到窗前,难道王家又出事了?
王季珏被王家接二连三的动荡弄得胆战心惊。
只听外面有仆从大喊:”太夫人,太夫人。不好了,宫里有来了旨意。”
“是庆林长公主来宣圣旨。”
“长公主已经进府了。”
楚氏一听庆林长公主来宣旨,大惊失色:方才还很健康的身体瘫软在炕上,“到底怎么回事?老大怎么说?庆林长公主来做什么?“
她是不打算到前面去凑热闹的。庆林长公主竟然请到了圣旨...难道圣上命令王季玉出和离书?
“你去跟玉儿说,若是庆林长公主非要舍了王家,让他千万别接下圣旨。过后,我带他去皇宫门口讨个说法。陛下也不能强行拆人姻缘!”
楚氏交代身边人,虽然她也打定主意让王季玉重新追求宁欣。但眼下王季玉还没有高中,宁欣能看上他才怪呢,楚氏想着先定下宁欣,再让王季玉同昭容县主和离。
而且薛珍想要离开王家的话,也得像白姨娘一样,什么都别想带走!
王家客厅摆上了香案,王大老爷跪下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林长公主将圣旨交给王大老爷,淡淡的说道:”恭喜你了,成了五城兵马司掌印提督。“
王大老爷将圣旨看了又看,一时间泪流满面。
这是王家重新崛起的征兆么?只要在五城兵马司立下功劳,王家就有可能恢复世袭爵位...王大老爷想到了一点,世袭爵位只是名声好听,五城兵马司的掌印都督可是肥缺,大大的肥缺,世袭伯爵根本无法同这个职位相比。
一直在仕途上蹉跎的王大老爷看到了自己位居人臣的希望。
他在五城兵马司站住脚跟,谁敢再小看王家?官司...也可以了解了。
王季玉搀扶王大老爷起身,转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和离书,王季玉双手交给庆林长公主,“是我无德,不配昭容县主。“
本以为还需要废些口舌的庆林长公主愣了一会,眼前的淡然从容,又隐约有悲伤之感的男人是那个风流好色的王季玉?
直到此时,庆林长公主才明白薛珍被他迷惑的原因,绣花枕头虽是不中用,但外面这层花绣得太漂亮,也会让人爱不释手的。
王季玉深深一躬,“这些年让昭容县主跟着我受苦了,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有朝一日昭容县主有难,我必尽全力相帮...”
声音转为呜咽,王季玉眼中含泪,“恳请长公主转告珍娘...不了,我祝愿昭容县主找到完美的丈夫。”
从惊喜中醒悟过来的王大老爷道:“玉儿?”
王季玉一身的悲凉,慢慢的摇头:“父亲,儿子没事。”
擦拭去眼角的泪水,王季玉撇下庆林长公主飘然而去,仿佛再多的喜悦都无法影响到失去妻子悲伤的他。
庆林长公主一刻都比想在王家久待,收好和离书,道:“本公主过两日让人来收拾昭容县主的东西。”
王大老爷将庆林长公主送出门,厚着脸皮笑道:“多谢长公主相助,昭容县主是个好女人,可惜同玉儿无缘,昭容县主为王家所做得一切,王家不会忘记!”
风华正茂的王季玉装深情,庆林长公主看后觉得赏心悦目,可四十多岁的王大老爷这幅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无耻,恶心!
“你好自为之!”
庆林长公主赌气的上了马车,最后竟然是靠贿赂才让女儿脱离了王家...为了这道圣旨,庆林长公主磨没了太后对自己的最后情分。
她始终记得太后陌生的看着她,将圣旨递给她得时候,太后喃喃自语:“你是哀家的女儿么?哀家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皇帝痴迷于贤妃,女儿又是个糊涂的,后宫胜利者太后娘娘很受伤!
慈宁宫中,太后娘娘喝着宁欣开得汤药,无奈的说道:“哀家并非是不准薛珍和离,可...可让哀家心痛得是,庆林的软弱,她威逼王家时,哀家以为她明白了,结果是哀家想得太美好,她还是不懂如何做一名大唐的公主。”
“娘娘。”
“也罢,这道圣旨算是哀家亏欠薛珍的。”
前有逼王家还债的圣旨,后又抬举王大老爷,太后不再觉得亏欠外孙女薛珍。
王家的喜讯自是不会瞒着楚氏,王大老爷送走庆林长公主后,脚下生风的跑回内宅,“母亲,儿子升官了,五城兵马司掌印提督,皇上亲自委任的...”
“阿弥陀佛,王家总算是转运了。”
楚氏连连念佛,含着喜悦的泪水:“你升官,玉儿再高中,王家振兴有望,我也能闭上眼了。”
“母亲,玉儿给了庆林长公主和离书,等玉儿高中后,我再给他挑个好媳妇,这回儿,咱们不选勋贵。选清流名臣之后。”王大老爷道:“这几日的艰难让我看明白了,勋贵也就是看着光鲜罢了,真正掌握实权得还得是阁臣!”
”和离?”
楚氏长大了嘴巴,见王大老爷点头,喃喃的说道:“难怪,难怪,玉儿此举是成全了你,成全了王家!可叹我的玉儿,就这么...他心里得多苦?昭容县主也是个没良心的,偏偏在玉儿科举前逼着玉儿出和离书...”
“对,玉儿被昭容县主逼的。”
楚氏抓住了王大老爷的胳膊,“咱们得抢先一步将脏水泼到昭容县主身上去,一切的罪过都在薛珍身上。”
“母亲?”
“昭容县主百万两的嫁妆,我是还不上的。”
楚氏敲了王大老爷的额头,小声问道:“你能还上?”
王大老爷赶忙摇头,“儿子这就去安排,多提提昭容县主的跋扈和乖张?还是多说她不甘寂寞,伤了玉儿心?”
“都好,似真似假的消息才能让世人知晓玉儿为她受了多少的委屈。”
楚氏同王大老爷耳语了几句,“一会我会吩咐玉儿怎么做,怎么说,趁此机会把赵曦有孕的事情抹平...还有你也可以说,庆林长公主为了掩饰昭容县主的不贤良,逼着王家杖毙下人!王家不干净,庆林长公主也别想清净了,我就不信杨大人敢去为难庆林长公主。”
“母亲,高明。”
王大老爷对楚氏的机智很是敬佩,王家别的本事没有,制造新闻,歪曲事实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王季珏听到父亲高升的消息后,嘴角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老天佑我,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出继(下)
王季珏被安排在楚氏所住的院落厢房,原本他犯愁怎么完成计划,没料到随着王大老爷高升,他往楚氏常用的茶水中加东西格外的顺利, 伺候楚氏的下人太放松,给了王季珏机会。
眼见着莲子茶被送进去,王季珏嘴角勾起笑容,“祖母为了与众不同,莲子茶只有她喜欢用!”
王季珏估摸了一下时辰,小心的摸了摸脸庞上的疹子,也该他出场了。
他颤抖着身体,直奔楚氏会客的屋子,沙哑的嘶鸣:”祖母,祖母,救救孙儿,孙儿不想死!不想死!”
在楚氏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王季珏推开受在门口的下人,直接冲了进去,不管不顾的抱住坐在炕上的楚氏大腿,仰着满是疹子的脸,”祖母说过最疼孙儿...孙儿这是怎么了?好痒,好痒,我是不是要死了?“
旁边的人被王季珏吓了一跳,又见他脸上的疹子,她们不由自主的远离王季珏。
楚氏道:“珏哥儿,你先放开祖母,让祖母帮你看看...”
“祖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王季珏死命的不撒手,楚氏见王季珏起满疹子的脸庞,也是害怕的。
王家日子刚好过些,她还等着做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呢,对门口发愣的仆从说:“还不快把珏哥儿拽开?”
妈妈,婢女连忙上前,王季珏发疯般的挥舞着手臂,”放开,放开我!祖母,我要祖母。“
虽然他被拽着离开了楚氏,但是屋子里的下人一时之间想压住王季珏很费劲,伺候楚氏的人都集中在王季珏身畔。
楚氏被王季珏的闹得脑袋疼,嗓子有些干。将放在桌上的莲子茶一饮而尽,见王季珏闹得不成样子,又看他脸上的疹子,楚氏眼底闪过一缕厌恶,庶孽就是孽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惜了她这些年的栽培!
她指望着能用一用王季珏,没料到王季珏不止这科无法应试,还起了满脸的疹子,谁也说不好疹子能不能消下去,科举为官首要得是德行,品貌。一旦疹子化了脓...王家就得白白养着他这个废物!
没准还会牵连品貌极佳的王季玉,牵连好不容熬出头的王大老爷。
想到此处楚氏一拍桌子,“快。快去给他找个大夫瞧瞧,我前辈子造得什么孽啊,庶出的孙子怎么...怎么病成这样?”
王季珏哪会轻易被拽开?奋力大闹,大嚷着:“鬼,鬼。有鬼啊,别找我。”
汪氏送走了娘家嫂子后,赶到楚氏身边伺候,没进门就听说了王季珏的病情,汪氏心中泛起冷笑,好极了。秘药管用了。
“母亲,母亲。”
汪氏撩开门帘,直奔楚氏。“这是怎么了?珏哥儿发疯了不成?怎会将您气成这副模样?”
“贱人!,贱种!”
楚氏抬手一巴掌扇在汪氏的脸上,气喘吁吁的道:”贱人!勾搭汉子的贱人!”
楚氏发疯一般的捶打着汪氏,手仿佛刀子似的,抓着汪氏的头发。“你以为生下了庶子,我就不敢对付你了!呸。不止你死在我手上,你那个贱种...也是不得好死的!”
汪氏吓傻了,屋子里的人也都吓傻了。
楚氏骑在汪氏的身上,撕咬着,捶打着,絮絮叨叨说着她如何残害庶子,如何让庶子死不瞑目...
在楚氏发疯的时候, 王季珏仿佛突然清醒了,沙哑的说道:“放开我!他去了别处。”
“啊,祖母,你身边有鬼...是一个男鬼...”
众人打了个哆嗦,一个个惊恐般站起身,纷纷向外走去,牵扯到楚氏的秘辛,她们虽是有兴趣,但不敢多听。多数人站在了门外,立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
楚氏一惯以慈悲和善示人,谁也没想到她对庶子十分的狠辣,莫怪庶子的冤魂不散,非要寻楚氏报仇。
屋子里的楚氏,挥舞着手臂,劈头散发的大声吼着,“别过来,别过来...”
在她眼前是庶子死前狰狞的面容,并且出现了死在她手上的侍妾冤魂,侍妾双目被她生生的挖了,说着偿命,不甘心向楚氏袭来,楚氏不停的躲闪着,“别找我,别找我。”
她同冤魂进行殊死的搏斗,可在屋里人看来,楚氏一个人上蹿下跳,她面前根本没人!
中邪了,楚氏一准是中邪了。
汪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被楚氏一顿棒揍打得不轻,若说不恨楚氏,那是不可能的,见楚氏不成体统的胡闹,汪氏心底很是快意,你也有今日?你也残害过庶子侍妾!
报应来了,你的报应来了。、
汪氏倒是想听一听楚氏怎么让侍妾和庶子不得好死的,更想让楚氏丢人,于是唯一有资格命令妈妈的汪氏没有出声,以前楚氏经常劝她说,要善待庶子。
楚氏这是能劝别人,劝不了自己。
汪氏只是冷落庶子王季珏,可楚氏面慈心狠的将庶子弄死,并且不让庶子进入祖坟,甚至让私底下残害丈夫的爱妾尸身,火烧庶子的尸体。
“你都化作了灰,为什么还来找我?”
楚氏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别来找我!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们母子,可是...谁让你们得宠呢,别过来,别过来啊。”
大唐人共识,燃烧尸体是无法转世托生的,即便是犯了重罪的犯人死后也不会火葬。
汗水湿透了楚氏身上的衣服,她精疲力尽的嘶喊:“我错了,别拽我去阎王地府,我补偿你,补偿你...”
王大老爷一声大喊:“汪氏,你还不拽住母亲!”
汪氏这才上前,搀扶楚氏,呜咽道:“母亲,您歇一歇,没人来找您。”
楚氏仿佛木头人一般。颓废的坐在炕上,嘴里念念有词,”是他们,是他们,来报仇的,来报仇的。”
“老爷,您看这怎么是好?”
汪氏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红着眼睛看向王大老爷,“是珏哥儿引来的冤魂,”
王季珏含泪道:“父亲。我...不是孩儿,他非要缠着孩儿说...说...”
本来春风得意的王大老爷,此时面沉如水。神鬼之说他也是相信的,同时他也记得自己庶出的弟弟,“说什么?他说什么?”
“他说他冷,无人供奉香火,被小鬼欺负嘲笑。”
王季珏说完这话。翻了一个白眼儿昏厥过去。
汪氏想到了出继一说,赶忙道:“老爷,妾身想,是不是他有了儿子就不会再折腾了?没有子嗣祭拜,阴间的日子不好过。母亲年岁大了,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
为楚氏拢着头发。汪氏满是心痛:;“老爷刚刚高升,正是为陛下效命的好时候,一旦被厉鬼缠上。御史们怕是有话说。况且还有玉儿,他将来也是要为官的。”
王大老爷坐到椅子上,扫了一眼满脸是疹子且昏迷不醒的庶子,心知庶子参加不了科举,冷冷的说道:“搀扶他下去歇息。寻个大夫给他看看。”
“喏。”
王季珏被搀扶着出了房门。
王大老爷见木讷呆滞的楚氏,对方才楚氏的疯狂心有余悸。
他听说后院出事赶过来的时候。门口宾客还没散去,楚氏残害庶子的丑事又会传遍京城,若想维护王家仅剩的体面,王大老爷只能将此事尽力的圆过去,王家必须得做出补偿冤死庶子的姿态。
楚氏造孽是瞒不住的。
王大老爷摇摇头,“三弟的事儿,我也记得,母亲一时想差了,让三弟苦了这些年,三弟心善,总不会再缠上母亲。”
“老爷。”汪氏见有门,轻声说道:“您是打算...”
王大老爷道:“先治母亲。”
“老爷,门口有个云游的老和尚,说是见咱们府上鬼气冲天,说他能驱散鬼气。”
王大老爷一听,目光微凝,这是不是太巧了?
汪氏道:“这是老天保佑咱们,老爷,让高僧进来吧,母亲再这样下去,妾身担心她的身体熬不住。”
“请和尚进府。”王大老爷点头道,“高僧?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进来的和尚身穿袈裟,左手拿着一个紫金钵盂,慈眉善目,倒是有几分隐士高人的风采,”贫僧见过施主。“
第一印象很重要,王大老爷起身道:“不知高僧在从何处而来?在何地修行?”
“从来出来,到去出去。红尘三千,皆为贫僧修行之地。”
和尚神色平和,他身上似有佛光一般,王大老爷多了几分的亲近,“大师,你看我的母亲...‘
”无妨。“和尚笑道:“贫僧就是为了解此孽缘而来。”
”果真有冤魂?“王大老爷后背冒着冷汗,“是三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有因就有果。贵府的太夫人一时行差,致使冤魂不得托生,无人供奉香火,其中的罪孽牵扯,不仅仅是大老爷的令慈。冤魂怨念太深,对大老爷的阖家都不是好事,贫僧看许会影响大老爷前程。”
“阿弥陀佛,为官不易,大老爷还需慎重。”
和尚将一颗药丸化到水中,给楚氏喝了,不大一会功夫,楚氏恢复了神智,老泪纵横,“老大,你快想想办法,不能再让他来缠着我。”
王大老爷对和声一躬:“大师可有良策?”
“若想了解因果,让其安生即可,贫僧多说一句,越是厚报,越是容易化解罪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二百五十章 高飞
厚报?如何算是厚报?
王大老爷确实因为白姨娘离去不待见不待见王季珏,但在他心底也不曾想过让王季珏出继。
他这辈子只有两子,虽说也纳了新姨娘进府,但谁也不晓得新姨娘能不能再生出儿子来。
兄弟间守望相助才是正道,王季珏读书好,即便耽搁了这次恩科,未必下次不会高中。
况且王季珏转过年不过十六,少年举子着实不多,满京城没有一个像王季珏这年岁就能中举的。
王大老爷见高僧将楚氏弄清醒了,忙道谢道:“多谢大师,至于厚报病故三弟之事,我...”
高僧淡淡的稽首念佛号:“阿弥陀佛,此乃施主家事,贫僧不便妄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也曾降下佛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亦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说,还望施主早做安排,否则贫僧救得了老施主一次,救不下她第二次。”
“阿弥陀佛,贫僧本不该来,然贫僧同老施主有宿世因果未了,今日了解此因果,贫僧亦可专心修行,再不受红尘所扰。”
高僧根本没再给王大老爷探究或者怀疑的机会,扔下这句话飘然离去。
汪氏在一旁先是一愣,随后想着这是娘家嫂子叫来的托?怎么看方才那位和尚都像是真正的佛法无边的高僧,完全不像是假冒的,莫非上天祝她一臂之力?
王大老爷也在愣神,汪氏轻声说道;“我知晓老爷舍不得珏哥儿,我也是他的嫡母,养了他十几年,我就舍得了?可母亲病得如此严重,老爷百善孝当先啊。妾身看高僧只怕是不再来了。万一...妾身是说万一...母亲身体撑不住的,况且王家鬼魅缠身,老爷脸上也不好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是陛下也会对老爷失望的。”
官职是王大老爷最在意的。
楚氏这会儿清醒过来,对方才厉鬼缠着自己心有余悸,同时她以前做得亏心事一起涌上心头,楚氏是真怕了,怕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不放过她,怕将来下地狱。怕被她残害的侍妾庶子再来寻仇...
“老大,左右不过是一个庶子,他还有你娘我要紧?”
楚氏泪水横流,一把拽住王大老爷,呜咽道:“我做下阴损的事情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能顺利继承爵位?还不是为了把王家的田产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当年那个贱蹄子有多得你爹的宠爱。你不是不知,老三也是个读书好的,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毁了他,他也许早已经出仕了。”
楚氏握着王大老爷的手,含泪道:”我这辈子受苦无所谓,但我不能眼看着老大你被个庶子压得抬不起头来,眼看王家祖宗的基业落在庶孽头上。老大,珏哥儿即便是出继了,他还能忘了生身父亲?”
“母亲,儿子只是有点舍不得他。”
王大老爷神色怅然。毕竟他也疼了王季珏十余年,“珏哥儿看着是块好材料。”
汪氏此时插嘴道:“老爷没见过珏儿,他...脸上有红疹子,大夫说将来病好红疹子也不会消去...”
“什么?”
王大老爷变了脸色。”此话当真?”
“妾身不敢欺瞒老爷,听说珏哥儿身上的病...许是会传染旁人。严重些还会溃烂呢。”
汪氏自然知晓怎么说才能让王大老爷坚定出继王季珏的心思,果然,楚氏和王大老爷脸上闪过嫌弃。、
汪氏继续说道:“方才厉鬼就是珏哥儿引来的,妾身看还是早早把他打发出去得好,以老爷亲子出继三叔名下,哪还有比这更大的厚报了?三叔一准喜欢读书很好的珏哥儿,想来不会再来纠缠母亲和王家,最重要得是,如此京城人也不会议论老爷薄凉。”
“二叔那里是指望不上的,其余的偏枝也没出色的子弟,老爷,妾身也舍不得珏哥儿,可眼下...孰重孰轻,还请老爷早做决断。”
楚氏心说今日汪氏倒显得乖觉,也是,哪个女人也不想看见庶子在眼前晃。
王大老爷眉头紧紧皱在一处,“他出继后,就得分给他一份产业,二弟同我已然分家,总不好再留三弟的嗣子在府上,可他病着...把他赶出王家只怕是不合适,若是不分家...将来也是件麻烦。”
”老爷怎忍心玉儿养着庶孽的嗣子?况且他已然是不中用了。”汪氏听了分产业的话,立刻原形毕露,“老爷想让玉儿养个废物,并且让王季珏给王家抹黑不成?他若是以出继威胁玉儿怎么办?难道老爷想让三叔的嗣子压在玉儿头上去?”
楚氏暗自摇头,汪氏的肚子里放不了二两香油...叹息道:“我亲生的老二都分出去另过,老三的嗣子不能留在王家。珏哥儿是为我消灾出继的,我不能亏待了他,这样...我在南边有一个小庄子,出继后,让珏哥儿去庄子上也就是了。”
“避避风头,养养病,对他只有益处。”
王大老爷一听分走的庄子是楚氏的私房,虽有点不舍,但也能接受,总比在公中分出去一出产业强,“只是庄子的田产?”
“十亩良田,让珏哥安心做个乡下财主吧。他那样子在京城太受罪。乡下反倒会宽松些,若是他有个山高水短的,你为他生父还能眼看着?如果将来玉儿不肯帮忙老三嗣子,我去捶他!”
楚氏掏出这份产业,也很肉痛,性命是宝贵的,私房产业可以再积攒,命没了,银子产业还不是便宜了旁人。
“今日就定下来。”楚氏觉得脑袋昏沉沉,也怕再被厉鬼缠上,更怕王大老爷改变心思,‘老大,这恶人我来做,来人,把珏哥搀扶过来。“
不大一会功夫,王季珏跪在了楚氏面前。
他满身的病态,本来俊秀的脸庞起满了红疹子,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脸旁,让看过得人心底涌起一股股的恶心。
王大老爷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儿子还真是留不得,太丢人了。
楚氏道:“珏哥儿,你可想为王家出力?为祖母尽孝?”
“想。”王季珏心中尚存的一丝不舍彻底的烟消云散,有王大老爷为父,是耻辱,“祖母,孙儿愿意为您尽孝。“
“好,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可怜且命苦的三叔后继无人,梦见你祖父说我不慈。”
楚氏略带几许的痛苦和悔恨,“每每从梦中惊醒,我都会觉得愧对你祖父,没有后人供奉香火,你三叔在地底日子难过,你三叔也是个爱读书的,只可惜他命运不济,早早的被老天收了去。珏哥儿,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是个孝顺的好孙子,你能理解祖母的苦心对不对?“
“祖母,孙儿不会让您为难。“
“珏哥儿,我想将你过继到你三叔名下去。”、
楚氏看着垂下脑袋的王季珏,咬了咬牙道:“并非祖母舍得出继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家,为了你祖父,血脉断绝,宗房需为旁支定嗣子,这也是我和你父亲不可推卸的责任,王家偏房良莠不齐,你三叔我也是疼惜的,我看遍所有的孙子辈人,只有你最适合。“
王季珏头低得很深,“是么?祖母是不要了孙儿了。”
“珏哥儿。”
楚氏等人一时无言,原本楚氏有点怀疑的心思,也随着王季珏悲伤表现而烟消云散,楚氏痛苦的说道:“我这也是为了王家,为了你好,你过继老三名下,就是三房顶门的当家人,也不用再背着庶出的身份。”
“当家人?是说三房当家人?”
王季珏抬起红红的眼睛,握紧拳头道:“分家?”
王大老爷此时说道:“有你二叔在前,分家为好,你已经进学,算是长成,离开王家,你也是王家宗族的人。”
“可有我的安身之地?”王季珏道;“你们总不会让我流落街头吧。”
汪氏得意洋洋,多年的心愿一朝达成,她高兴极了,也兴奋极了,白姨娘走了,又把庶子出继出去,王家的一切都属于她的玉儿。
“看你说得,即是分家,怎会不给你容身之地?我问过大夫了,你的病需要静养,府上最近宾客多,老爷又忙,玉儿又要科举,我实在是顾不上你,你出继后去南方养病正合适,太夫人都给你安排妥当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姨娘留下的人,你都带走。“
汪氏盘算了一下,左右不过两三个,留下白姨娘的人,她还怕呢,“另外,你这些年置办的穿戴也都归你。“
王大老爷皱了皱眉,“过了族谱后,我再给你一千两银子...珏哥儿,以后你再见我只能叫伯父了,为父也舍不得你,可...为了王家,也只能忍痛割舍下你,莫要怪为父狠心。”
王季珏茫然的磕头,“父...伯父,侄儿告退。”
王家办事很利索,直接改族谱,甚至没有留王季珏再住一夜,像是送瘟神一样将王季珏扫地出门。
握着一千两银票,王季珏苦笑,再苦笑,一千两,真是大方...
“少爷,可是去寻白姨娘?”
“不了,先去寺庙,我得当面叩谢宁表姐。没有她,自然不会有高僧,汪氏娘家找不来佛法高深的高僧。”
王季珏将一千两一票放好,有朝一日,他一定将这张银票扔到他...他的大伯父脸上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狂妄
佛堂,清净无垢之地,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禅字,地上放置两个蒲团,佛门清修是艰辛的,拒绝任何的奢华。
“戒色大师,这局棋你输了。”
“女施主,小僧认输。”
俊俏的和尚手腕缠着一条紫檀香木的佛珠,淡黄色袈裟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飘逸,在他眉间隐约有一颗红痣,慈悲宁静的笑容能净化人的心灵。
宁欣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盘上,惊叹的说道:“莫怪人称你为佛子!”
同她对弈的和尚,是蓝山寺最大的希望,在佛宗地位崇高的戒色大师。
自从戒色大师在无遮大会上讲经后,他佛子的名声更胜一筹,许多的达官贵人都想听他讲经,但他多以苦修推掉了。
即便奉诏皇帝招他入宫讲禅,也不过一日,他绝不在世俗红尘中停留。
京城百姓亦称呼戒色大师,为佛光。
戒色和尚笑道:“下十局棋,贫僧只赢一二,还是因为女施主看贫僧入迷,贫僧敢问女施主,贫僧这佛子可曾当得?”
“佛子,就不能输么?佛子就不能长得好么?佛子就得事事完美无缺么?”
宁欣稽首道:“阿弥陀佛,即便是佛祖亦不敢说无一错处。”
“贫僧受教了。”
戒色和尚同样对宁欣稽首道谢,果然,同她一处,总会有特别的收获。
“这次来蓝山寺,我发现你不如以前的洒脱了,小和尚,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被称为佛子只是因为你佛法高深。”宁欣眸子闪烁着一抹笑意,“我总算明白你师傅为何给你取戒色的法号了。”
戒色和尚愣住了。色即是空,并非像是世俗想得那般,宁欣不知么?
“也许圆寂的老方丈也是想你忘记你这副完美若佛子的躯壳,如果你看不破的话,永远只能是佛子。我想老方丈和如今的方丈最希望你能修成正果。你还记得历史上的辩机和尚么?“
”嗯。“
“他也是聪明绝顶,貌美绝俗,能以辩机为法号,可想而知他的辩才和佛法有多高深。”
宁欣笑盈盈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是他,我猜测你师傅收你为徒时用了很大的勇气。蓝山寺有五百年的历史,又处在京城,他不会想蓝山寺的前程断在他手上。你佛性太高,他舍不得珠玉蒙尘,所以...他时刻提醒你。色即是空!”
“你的佛性也不小,女施主可愿意在佛门修行?”
蓝山寺的方丈,戒色和尚的师兄走了进来。
戒色和宁欣同时起身行礼,“师兄,““方丈大师。”
方丈笑着稽首:“阿弥陀佛,老僧多谢宁施主开解小师弟。”
“我有求戒色大师,自然不想看他想差了。方才妄言,还望方丈大师勿怪。”
宁欣在戒色和尚面前想说什么都行,但在蓝山寺方丈面前明显不敢放肆,守规矩恭谨了许多。
大唐百姓多是佛宗信徒。佛宗在世俗红尘的影响力很大...
“一饮一啄,宁施主实在是一位妙人!”
方丈端坐下来,宁欣和戒色和尚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聆听方丈的佛言。
“大师谬赞。我只不过是信因果终有报,不愿意总是麻烦人。况且我当小和尚是朋友,朋友之间赤诚肝胆相照不是应当的么?”宁欣一本正经的说道:“至于修行,佛在我心,我在红尘中也是修行。”
戒色和尚垂头忍着笑,实在是不忍看方丈师兄感慨宁欣佛性极高的样子!
他当宁欣是至交好友,他们之间的友情无关性别,无关私情,他只认定宁欣这个朋友!
因此,他不会拆宁欣的台,告诉方丈师兄,宁欣根本就不信佛...她只相信自己!
“可惜了,可惜了,佛宗少一块璞玉。”
“世间也多了一个宁欣嘛。”
宁欣眉梢微微挑起,“方丈大师,我会常来同戒色小和尚探讨佛禅的。”
“好,好,好。”方丈满意的点头,“小师弟同宁施主互相印证佛法,他将来正果可成。”
”贫僧特意来通知宁施主一声,你所求已然达成,贫僧弟子回到了蓝山寺。”
“多谢方丈大师。”
宁欣从没想过失败的可能!
蓝山寺的和尚,尤其还是方丈的徒弟应付不了王家人才叫奇怪呢。
方丈慈眉善目的脸庞多了几许凝重,道:“宁施主请恕贫僧多说一句,父母亲情是世间最难割舍下的,他此举是不孝。”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为了愚孝而亡,岂不愚蠢?”
宁欣一改方才的平和,话语中多了几许的锋利,“我最不喜欢不问对错的子承父命,亦不喜欢父对子有生杀大权,诚然没有父母骨血,不会有儿女存在,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性命是自己的,决定他们的生死思想的也是他们自己。”
“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念了佛号,不能说宁欣想得不对,可总有一种同时下君君臣臣的体统相违背的意思。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乃传统的三纲五常。
若打破父为子纲,那君为臣纲是不是也可以质疑?夫为妻纲是不是在宁欣的观念里也是错的?
方丈大师头光光的脑袋冒了一层的冷汗,宁欣真真是敢想敢为,太过出人意料。
他看向戒色和尚的目光中略带担忧,宁欣身具佛性,但同时她身上亦有魔性,小师弟同她交好,真的合适么?
”方丈大师,我在佛门已无事,先走一步。”
宁欣也看出自己的一番言论惊呆了方丈大师,自觉还是先走为妙,躬身稽首离去佛堂,有了这番话,方丈大师总不会惦记着再将她拉近佛门修行。
“方丈师兄。我去送送宁施主。”
“小师弟,留步。”
方丈叫住了戒色小和尚,嘴唇动了动,见戒色和尚了然的目光,道:”你是明白的?“
“方丈师兄,宁施主可成佛,亦可入魔。贫僧只希望能化解她身上的吝气,同时光耀佛宗。”
戒色和尚说得一本正经,方丈大师看不出他的所言有假。郑重的点头道:“如此,你可同她多来往,以无上佛法点化于她!佛祖曾经割肉喂鹰,小师弟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为了佛宗,弟子必将尽力。”
戒色和尚稽首。缠在手腕上的佛珠散发着淡淡的佛香,宁欣,你可害苦贫僧了!
宁欣下了蓝山寺,也琢磨着这一阵子最好还是别到到蓝山寺来了,万一她把方丈大师吓坏了反而不美。
一句父为子纲不妥就让方丈大师变了脸色,如果方丈晓得齐王有心谋逆,一定不准戒色小和尚同齐王有来往。
蓝山寺香火鼎盛。但在佛宗的地位却不是最高的,只因蓝山寺主持行事太过中庸,太保守了。
“宁表姐。”
在山脚下,宁欣碰到了王季珏。见到他一脸的红疹子,宁欣笑道:“来寻我不是的?”
他脸上的红疹子破坏了他英俊的面容,换做平常,王季珏出门也会得倒几个眉眼。眼下很多人都躲避着他走。
”不是,不是。”
王季珏深深一躬到地:“宁表姐大恩。我谨记于心,终生不忘。”
“不必。”宁欣抚了抚他手臂,“我此次帮忙,一为你的志气,二是他想帮你。”
“李大哥想做的事情,宁表姐都会帮他达成心愿?”
王季珏眼里闪过对李冥锐的嫉妒,看看人家李冥锐,谁不嫉妒谁不是人!
宁欣扑哧一声笑了,“难道他想纳妾,我还帮忙么?”
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王季珏尴尬的低头,“李大哥不会这么想的。”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宁欣淡淡的说道:“过好眼前的日子罢了,不过我也相信我这回没有选错人。”
“李大哥真的不会那么想,宁表姐,他是个好人,诚实忠厚,专一的好人!”
“我知道。”宁欣点头道,“不说他了,王家怎么安排你的?”
王季珏唇边多了一抹苦笑,“给了一千两银子,又在江南给我置办了庄子,剩下得都在马车里。“
宁欣撩开马车车帘,看了一眼,几口不大的箱笼,又能装多少的东西呢,转身拍了一下王季珏的肩头,”小表弟,走,我陪你喝两杯去,庆贺你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王季珏苦涩尽去,是啊,钱财银子乃身外物,他最大的收获是摆脱王家,重新获得公平的机会,他不用再顾忌庶子卑微的身份,从此以后,海阔天空任鸟飞!
“我这样能喝酒么?”王季珏对脸上的红疹子还是比较在意的。
“能用,一会先给你灌一碗药,你脸上的疹子就没事了。”
宁欣笑眯眯的样子,让王季珏更觉得郁闷。
“对了,小表弟,明天你先去二舅舅府上拜访,将你出继的事情同二舅舅说说,二舅舅眼下虽是没有大舅舅的官职显赫,但你出继总是件大事情,而且你同二舅舅也可以亲近亲近。”
“嗯。”
“还有一点是,你务必在公布科举结果...”宁欣摇了摇头,“你留下看看也好,我估摸着这次科举的结果一时半会只怕是出不来,科举...必出大事,你没进本科会试不全是坏事,也许明年你就有机会科举了。”
“明年会加恩科?”
“那要看这届科举发生多大的事情了,不过,我认为有八成的把握皇上明年会加开恩科。“
宁欣眼睛亮亮的,但听见王季玉的声音后,嘀咕了一句:“晦气!”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赌注
王季玉签了和离书后,立刻上宁家寻找宁欣,他失落的脸庞,忧郁颓废的气质很惹眼儿。
宁欣不在府上,宁老太太原想着闭门不见,但王季玉是宁欣表哥这一点让宁老太太也不敢将他打出去。
王季玉在宁家门口等候宁欣,见到了刻着宁家标识的马车,王季玉冲出来拦在马车前,深情款款的说道:“表妹,我……我来了。”
痛苦,哀伤,孤独在王季玉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呼唤着表妹的名字,仿佛世上只有宁表妹才能让他活过来。
宁欣抚了抚额头,谁能将这个狗皮膏药揭开?
王季珏低头忍着笑意,宁表姐也有为难的时候啊……“啊,表姐,很疼。”
不意外……王季珏头上挨了宁欣一脑崩,宁欣低声威胁:“你再敢笑,我就将你踢下去。”
“不敢了,不敢了。”王季珏手捂着嘴巴,刚刚出继就同宁欣在一起,王家人会怎么想?他还是老实看戏的好。
隔着马车帘子,宁欣问道:“二表哥怎会来此地?”
宁欣出门虽然是轻车简从,但带得侍卫并不少,而且这些侍卫全部出自平王府。
王府的侍卫即便到了宁家也是彪悍高傲的,王家不过是落魄贵胄,他们毫不留情的挡在王季玉面前,不让他有任何机会靠近小姐。
“表妹……”王季玉试了几次都无法突破侍卫,只能隔着帘子同宁欣遥遥相望了,一双星眸满是哀伤又有几许的解脱,可惜他表现得再好,宁欣也看不到。
“今儿庆林长公主去了王家……以公主的威风逼我签下和离书……表妹……我虽是不爱昭容县主,可我也娶了她。我们在一起也有一段不短的日子……她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表妹,不是她勉强我……我又怎么会娶她?眼下看王家不行了, 她想着远走高飞,另攀高枝……”
王季玉身体羞愤般的颤抖着,嘶哑的说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受此侮辱?”
“说得好!”
在围上来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好,“昭容县主德行有差,又以公主的威势逼王公子和离,如此不仁不义的女子。王公主还留恋什么?”
“就是说啊,王公子已经很厚道了,昭容县主当初在齐王府……同齐王殿下不清不楚谁不知道?她指不定还有多少个呢,王公子早早离了昭容县主才是福气。”
“王解元,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仅昭容县主……庆林长公主那样的还能教导好女儿?以前就抢了好友的未婚夫……前一阵子她不是收下了个在江南偏财骗名声的骗子为义女么?”
“嘻嘻。她那义女可不简单,过两日就会进燕国公府做妾了。”
“何止不简单?未婚先孕,她又是堕胎,又是自尽的,也就是燕国公府二老爷吃她那套……她简直比妓女还会表演,如果昭容县主是好的才有鬼了。”
众人议论纷纷,舆论几乎成一边倒的架势。王季玉听到众人对他的支持,俊逸的脸庞更显得忧伤,痛苦
“我……为了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爱情,放弃了诺言……表妹,我错了, 我再不会辜负你!当年我娶她……只是不想她借着公主府的权势伤害你啊。表妹能原谅我吗?”
王季珏在宁欣耳边小声的说着经过,重点提到了王大老爷成了五城兵马司的掌印提督。提到了王家复兴有望……
“我真真是没料到薛珍竟然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脱离王家……”
宁欣勾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略过王季玉向围观的人群中看去,其中鼓动声音最大的人只怕都是王家安排的,料想在京城的茶楼酒肆里,王家安排的人不在少数。
“宁表姐,外面怎么办?任由他胡咧咧下去?”
王季珏很为宁欣着想,“万一被李大哥晓得了……”
“他怎样?”
宁欣见到一熟悉的影子大步走来,唇边的笑容浓重了一些,“呆子……聪明的呆子!”
李冥锐原本在会馆准备明日的考试,他养精蓄锐只等着明日开龙门进贡院。
可王家派得人太能造谣,李冥锐又处在人来人往消息最为灵通的学子会馆,其中牵扯到一直负面消息不断的王季玉王解元,自然很多进京的举子都在议论纷纷。
他只要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到。
以王季玉的无耻,和离后一准会来纠缠宁欣,李冥锐此时哪还有心思养神?
他换了衣服赶过来,果然见王季玉堵着宁欣的马车倾诉衷肠,李冥锐怒从心中起,一把抓住了王季玉的衣领,冷声道:“你是想让堂堂宁家小姐做你的继妻?”
“李兄。”
王季玉双脚离地,他整个人被李冥锐提起来,见李冥锐愤怒气愤的脸色,迷糊道:“李兄这是作甚?”
作甚?还敢问他作甚?
李冥锐也没将情面,直接将王季玉甩了出去,砰得一声,王季玉跌落在地上,甩了个狗啃屎,灰尘沾满了他的衣衫,王季玉怒道:“李冥锐,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你胆子才叫大!”
李冥锐高大的身体挡在马车和狼狈的王季玉之间,让王季玉多看一眼宁欣,他都不舒服:“造谣生事,将一盆盆的脏水泼在昭容县主身上,你真以为庆林长公主不敢对付你!你真以为皇家宗室女子任你们王家污蔑?”
“昭容县主纵是有千般不好,她对你倒是一心一意的。”
李冥锐没提宁欣,只是想着维护宁欣的名节,反正昭容县主债多不怕。
“她给你纳妾,为你高中费尽心思,宁可舍了嫁妆银子为你王家还债……可你……你竟然同住在你们家的表妹私通,以致赵曦珠胎暗结。你们王家没有面皮的强留昭容县主,不是庆林长公主怒闯王家,昭容县主说不定就被你们逼死了……好嘛,现在你父亲王大老爷走通门路成了五城兵马司的掌印提督,王家前脚接下旨意,后脚你就同昭容县主和离了。你还不是怕昭容县主宗室女的身份耽搁了你父亲的官路?”
“你若是在家里准备科举,一心发奋图强,我倒会高看你一眼……”
李冥锐身体凭空拔高了两寸,不屑的说道:“这会你想起宁家小姐了。当年你欺负她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她是你的表妹?当年王家侵吞宁家财物的时候,你怎么没出声?清贵传承的宁家小姐是你一无能,无耻,无德。无情的男人可般配的?”
“王季玉,以前你靠着父母和昭容县主,如今你还想靠上宁家不成?”
“我见过无耻的人,但没见过比你更无耻不要脸的男人……哈,你也叫男人!”
李冥锐一甩衣袖,鄙夷的笑道:“你愧对了你下面那个活儿……”
“噗。”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有人笑道:“他下面有没有都不知道呢。”
“说得也是。若是男人的话,方才怎会如此的忧郁?怎会如此的茫然?”
哪有热闹,哪里都不会少了平王世子。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若是真没有下面的话。本世子可以将你送进宫去伺候娘娘们,以你方才的表现,伺候娘娘正合适!”
莫怪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莫怪这些人敢肆无忌惮的嘲讽王解元。嘲讽五城兵马司掌印提督的嫡子……他也应该到了吧。
宁欣笑了笑,她还没出手呢。这些人一个个都跳出来争先恐后的保护她,维护她的名声……这种感觉并不坏。
王季玉脸色煞白,拳头握得紧紧的,“你们……你们……有辱斯文……你们别忘了我是今科解元!”
李冥锐掏了掏耳朵,冷笑道:“失敬了王解元,我等没有忘记你解元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不用一次次的强调你受了昭容县主的恩泽!每三年都会出一位状元,国朝立国出了数十位状元,解元多达几百位,光是今科就有十几位解元,若是不能殿试点位状元,解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我忘了一点,王解元没了昭容县主指引,解元应该是你能获得的最高头衔了,难怪张口闭口的今科解元!”
“你……你是嫉妒我!”
李冥锐应付般的摆了摆手,“是啊,是啊,我好嫉妒你!嫉妒你的无耻!嫉妒你的不要脸!”
“噗。”
平王世子笑得前仰后合,他这兄弟说话越来越给力了!
平王世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齐王堂哥再不忿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同王季玉理论,并保护宁欣……所以,宁欣才会选择李冥锐,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宁欣一句话,李冥锐赴汤蹈火也不会皱眉的。
“你……韩地来的蛮子,你可敢打赌?”
王季玉从地上挣扎的起身,几步蹿到李冥锐面前,红着眼睛道:“你可敢同我赌谁得名次更高?”
李冥锐淡淡的说道:“赌注是什么?”
“你若是名次在我之上,我跪地叩拜你,往后遇见你,我退避三舍,反之,你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三跪九叩……”
“三跪九叩?”李冥锐打量王季玉:“没想到你还有谋反的心思……你以为你是皇上?”
……
王季玉气势一下子萎了,“胡言乱语,你不敢就直说好了,凭甚冤枉我?”
“好,我同你打赌!”
李冥锐同王季玉的手掌碰到一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误会
赌注已下,狼狈的王季玉在围观群众的嘲讽下脸上似火烧般的难受。*文學馆*
挡在他面前的侍卫和平王世子等人不会让他见宁欣,他也不想以这样狼狈的姿态见宁表妹,于是他对着马车喊了一声:“宁表妹,请等我!”
王季玉说完后,推开了众人,脚步极快的离去。
平王世子咂嘴道:“他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冥锐掸了掸衣袖,道:“但凡他有点自尊,也不至于来纠缠宁欣。”
“你真同他打赌?”平王世子桃花眼眨了眨的,“你不怕输……”
被李冥锐漆黑的眸子盯着,一向轻浮肆意的平王世子端正了神色,“……好吧,我错了……”
算你识趣,李冥锐拍了拍平王世子的肩头,算是同他打过了招呼,转身走到马车前,李冥锐神色有些复杂,既不想宁欣受委屈,又觉得宁欣这样的招蜂引蝶很麻烦……
哪个男人都不想自己的未婚妻总是被人惦记着,更不想时刻冲上来赶走那些痴心妄想的男人!
“有事?”
宁欣撩开了车帘,平静的看着李冥锐,目光交错,李冥锐的些许不满片刻烟消云散,谁让他心仪的人是宁欣呢?
长得好,家世好,又有丰厚的嫁妆,这样出色的小姐哪能不被人惦记?
“没事。”李冥锐憨厚的一笑,“同你打个照面,明儿我……宁欣,等我!”
在没定亲前,李冥锐不愿意坏了宁欣的名节,宁欣本是孤女。独自一人支撑起宁家的门户已经很辛苦了,再加上王家那些没皮没脸不省心的亲戚,宁欣的名声尤为重要。
李冥锐不舍的望了宁欣一眼,将她俏丽娇软的模样镌刻在心上,她唇边的淡笑让李冥锐炫目,他很想吻上那么笑意,尽情的品尝她的甜美……李冥锐伸手拽下马车帘子,有帘栊挡着,李冥锐还能稍微的控制自己……
“我。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妻子。”
“嗯。”
“我,我想,让他们不要再惦记你……”
“嗯。”
“我。我想……”李冥锐挠了挠脑袋,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如果不是在外面,他都想直接抱着宁欣入洞房了。
坐在马车里的宁欣笑盈盈的看着车帘,隐约可以勾勒出他的影子,心底泛起一阵阵的甜蜜,这就是两情相许的感觉么?
她本不喜欢霸道的男人,但在李冥锐身上……她喜欢了。
看李冥锐好。他怎样宁欣都觉得好。
“多当心,科举不简单,你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宁欣轻声说道:“如果有意外的话,千万别紧张。尽情发挥,李冥锐,你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李冥锐又抓了抓脑袋。默默的叹息,他是男人好吧……宁欣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露出维护他的‘霸气’。他感动,但同时也无奈,更督促他上进,他要做保护妻子的好男人!
“我晓得!”李冥锐信心十足的说道:“你等着我高中的好消息!”
三甲不敢说,李冥锐笃定他不会落榜,名次也应该不错,不过,因为同王季玉的赌注,他想争状元!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偕同平王世子离去……宁欣悄悄的撩起帘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他是不是特别有气势?特别得好看?”
王季珏点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古人诚不欺我……”
“宁表姐,虽是二哥人品不怎样,但他的文章并非一无是处,同时……”王季珏正色道:“昭容县主曾经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总有精准的推测,她对二哥十分的精心,我怕这届科举的题目……二哥会不会都是晓得的?”
“你的消息落后了。”宁欣敲了敲王季珏的脑袋,“不仅你二哥知晓,很多人都知晓,嗯,也不能说,这届科举三分之一的举子会知道考什么题目……国朝立国数百年,中兴也有百余年,这次的科场舞弊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王季珏无言以对,过了好半晌,喃喃的说道:“我怎么觉得宁表姐很高兴呢?”
“当然高兴,因为这次科举应试只怕是最最公平,公正的一次了。如此也不负二十年间最是人才济济的一届科举之名。”
宁欣勾起了嘴角,贤妃想收揽士林举子之心,所以她毫不客气的打了当今皇帝一记耳光!
科举一直是国家重中之重,当今执政时出了前所未有的丑闻,这让一心想要同开国皇帝比肩的当今陛下还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
即便只是为了脸面着想,皇帝也会对这次科举亲力亲为,百官会严阵以待,没有人敢将黑手伸向科举会试!
所以说,这届科举会有前所未有的公正……在公正的状况下,宁欣不担心李冥锐比不过王季玉。
李冥锐有家世,燕国公府的支撑。
有名声,皇上还记得他。
有才学,经过宁欣的一番点拨,熟背宁三元留下的手书,他比别人起点要高上许多。
宁欣意味深长的笑道:“王季玉同李冥锐打赌,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我是说……我是说万一二哥走了狗屎运呢?”
“没有这种万一!”
宁欣笑盈盈的脸庞多了一抹厉色,“科举已经很热闹了,你莫非想让科举更热闹?”
“不想……”
王季珏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李冥锐的名次在王季玉之后,宁表姐会让科举再混乱起来,方才宁欣还说要公平公正,但涉及到李冥锐……宁表姐的自私尽显啊。
他很羡慕李冥锐!“李大哥的运气真好。”
只是上王家来拜见就勾走了宁表姐的心,李冥锐有了现在扎实的根基和将来可期的辉煌。
……
平王世子本意是要拽着李冥锐去喝两杯,按照他的话说,叫做考前放松放松。
“不去,我先回学子会馆。不是因为他骚扰宁欣,我不会在此时出来。”
李冥锐断然拒绝了平王世子放松的建议,向他挥了挥手,“我还得在贡院苦熬五日,等科举考试后,我们再见。”
平王世子耸肩道:“好吧,你自己多当心些。”
他不担心李冥锐,如今在李冥锐身边多了好几个陌生的护卫,平王世子听齐王说过。是燕国公安排的,他也明白了李冥锐将来的定位——燕国公!
两人分手后,李冥锐返回学子会馆,没走出百步,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李公子。请留步。”
李冥锐回头,见到一仆从打扮的中年妇人,“你是?”
“主人让奴婢把这封信交给李公子。”长脸的妇人恭谨的送上了书信,轻声说道:“主人说,方才多谢您了。”
本想接下书信的李冥锐手臂顿了顿,碰也没碰书信,问道:“方才?多谢?你家主人是谁?”
“李公子。主子不会害您,这封书信对您的前程只有好处,况且……主人也不想您输给王季玉,主人手眼通天。身份贵重,她是真真的看好您,想帮您……”
听了这话,李冥锐更不会借下书信了。嘲讽的一笑:“藏头露尾的人,我高攀不起。告辞。”
“李公子……”
妇人这会儿才着急了,上前几步追上李冥锐,“李公子为主人不平,主人说,这是您应得的,主人……在等李公子科举后。”
为她的主子不平?李冥锐狐疑了,他什么时候做过为别人的事儿?
听这妇人的意思,她的主人好像还看上了自己?莫非打算榜下捉婿?
科举榜单下招女婿,虽然不如前朝盛行,但在大唐,亦有很多人家会瞄着高中的进士,能成就良缘固然是好,如果良缘不成,亦可凑个热闹。
这届科举英才辈出,最为难得得是,大多的英才都是年少的举子,年轻人哪怕今科不能高中,下一科也有机会的,因此京城百姓或是大户人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上演一番热闹的榜下捉婿。
李冥锐听过同窗议论此事,他心有所属,同时以他的相貌和身材,不是榜下捉婿的好人选……也没有人能捉走他,以他的身手打翻十几个家丁奴才不在话下。
他一直以为榜下捉婿同他无关,没料到还没出皇榜呢,他就被人惦记上了。
李冥锐停住了脚步,问道:“你家主人到底是谁?这封信我是不会要的。”
“李公子……”妇人见李冥锐态度果决,无奈的说道:“您帮主子说话,怎会不明白主子的心?”
“我什么时候帮你主子说话了?”
“就是刚才啊,主子在旁边都见到了,只是碍于身份,她不好此时露面,才让奴婢来见李公子的……”妇人扬了扬书信,“这里面是主子写给李公子的话,涉及到你和王季玉的赌约,主子不想您输给王季玉……主子真真是为您着想……李公子。”
她越是叫,李冥锐走得越快。
李冥锐走出十几步,头都没回道:“我那番话不是为了昭容县主,你回去告诉她,别来烦我!”
妇人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冥锐要是还不明白,他真成了傻子了……方才同王季玉对峙立下赌约,他是为宁欣,何曾为过昭容县主薛珍?
李冥锐越想越生气,信封里不用想也知道装得是科举考题……他需要作弊么?需要在意跳梁小丑般的王季玉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漏题
“县主,您看这?”
“放下吧。*文學馆*”
薛珍淡淡的笑道:“我这回总算是没看错人!他是个有志气,有才学的好人。”
素昧平生却为薛珍打抱不平,如果说以的李冥锐凭着憨厚的外表让薛珍有了印象的话,今日李冥锐的所作所为更让薛珍倾心。
慢慢的品着茶水,薛珍轻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县主,是不是同公主商量一下?”
“不必了。”
薛珍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庆林长公主虽然很疼她,但薛珍惹出来的麻烦不意味着庆林长公主不生气,尤其是还牵扯到庆林长公主年轻时候的丑事……庆林长公主以让薛珍避风头的名义,将她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静养,这也是当母亲的好意,毕竟京城现在太乱了。
薛珍跌过一次,她不想再摔一跤,同时也不想再让父母失望,更想证明她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她不会再被荣华富贵所迷惑……
“再等一等,等他高中……再告诉母亲。”
对这次的选择,薛珍很有自信。
因为庆林长公主欠着长乐公主的人情,薛珍不好将此事告诉给母亲庆林长公主。
李冥锐……很可能是宁欣选给长乐公主的夫婿!
只要皇上没下诏招李冥锐为驸马,她就还有竞争的机会……薛珍从没想过宁欣会看上李冥锐!
“可是万一李公子也不是个好的呢,县主,奴婢说句打嘴的话,您可不能再走错一步了,您得比任何人都慎重。“
”我晓得,他是宁欣圈中的。也是我仔细看过的,料想不会再出错……而且我也不会像过去那么傻,全心全意的相信男人……“
薛珍笑容里多了几许酸涩,脑子里记忆片段凌乱,“我不奢求荣华富贵,只求岁月静好还不成么?”
李冥锐应该可以给她相对‘平凡’的生活,薛珍只是想找个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老实男人,能在她落难的时候,挺身维护她的丈夫。李冥锐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符合薛珍的择夫标准。
伺候薛珍的奴婢都是庆林长公主安排的,忠心耿耿,但她们大多不了解薛珍在王家的生活,更不清楚李冥锐的过往。见薛珍坚决,李冥锐看着也还忠厚老实,也就听命的没有回禀给庆林长公主。
薛珍缓缓的说道:“我会求得皇帝舅舅赐婚,虽然我是再嫁,但我不会辱没了他!同时……王家的亏欠我的嫁妆,我会全讨回来了,如何都不能便宜那群无耻之徒!”
“县主……您的想法是好的。但陛下日理万机,不一定会见您。”
“你错了!”
薛珍脸上带了几许的自信,眸子重现光亮,“皇帝舅舅会见我的。如果我记忆中没错的话,皇帝舅舅还会厚赏我,我……也不会再被人说是个愚蠢的女人!”
还要再等等,如果此时抖出来。薛珍不愁嫁的,上门求娶她的人家会踏破公主府的门槛……可这回儿她只想嫁给老实厚道的李冥锐!不再信任勋贵望族。
天色蒙蒙亮。京城的街道显得比往日热闹许多,人声鼎沸,车马响声不小。
各个会馆,各个旅店烛火通明,小二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对出门的举子说:“祝公子高中。”“祝公子状元及第。”
今日是科举会试的日子,也是鱼跃龙门的日子。
寒窗苦读十余年,举子们等得便是今日!
李冥锐摸了宁欣送过来的衣服,细密的针脚,简单的式样,他很是喜欢。
穿上后嘴角都快笑到耳朵上去了,站在镜子前面美了半晌,不是墨语提醒他时辰不早了,他没准会在镜子前面站上一整天。
“以后我就穿她做得衣裳。”
李冥锐挥了挥手臂,舒服的笑道:”怎么这么合身呢,想来她一直是注意我的,墨语……你说是不是?”
将整理好的书箱提在手上,墨语平淡的说道:“是,宁小姐没有一刻不注意您。”
李冥锐笑容越发的灿烂,拍着墨语的肩头道:“好墨语,下个月我多发你工钱!”
墨语低声道:“宁小姐吩咐过,让奴才哄着您说!今儿,您就是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奴才也会点头说是的。“
……
李冥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兴奋的道:“她真是细心,连这点都想到了。”
这回换墨语无语了,不管怎样,他的公子爷都能感受到宁小姐浓浓的关怀……世子爷说过,他们是天生一对……随着李冥锐向外走,墨语嘴角微微翘起,公子爷在一众举子之中是最显眼的。
从头到脚,宁小姐确实都为公子爷想到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人来人往,墨语小心的提着书箱,在贡院门口,李冥锐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墨语,拿过书箱,石青色的直缀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合适,更衬他深邃俊朗的五官。
“一会我进去后,你就回会馆去,别傻乎乎的在外面站上五日。”
墨语虽然是平王世子送给他的书童,但李冥锐并未把他当成下人奴才看。
“公子爷……”
“听话。”
李冥锐揉了揉墨语的脑袋,笑道:“还是你对你家公子没信心?墨语,你是不是在外面站着,你家公子都会高中的。”
信心十足的李冥锐在等候进贡院的举子们中很是显眼,众举子略有异样的瞄着他,这人好大的口气。
人群中的王季玉嗤笑出声,“若是韩地来的蛮子都可以高中,岂不让我等中原举子面上无光?”
“王公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李冥锐嘲讽道:“韩王已然削藩,韩地是哪里?我只知晓无双都护府,陛下上个月又下诏书,厚待都护府的百姓,难道在王公子眼里。无双都护府不是大唐领土?”
李冥锐说完这话,看都没看王季玉,提着书箱向贡院门口走去,“辱人者,必被辱之。”
举子考试时候的心态很重要,时常有平时不怎样,考试时超常发挥的案例,当然也有反面教材。
王季玉想搅乱李冥锐的思路,却没料到被李冥锐一句话弄得他气愤难平……呸了一口。王季玉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开龙门喽……”
贡院的大门缓缓的敞开,各地举子停下了闲谈,火热期望的目光都集中在敞开的龙门上,越过龙门。他们的人生将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皇上有旨意,为促无双都护府建学,无双都护府举子先入龙门!”
王季玉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他籍贯在京城,帝都脚下的他自然觉得高人一等,肯定是优先进贡院的,可谁知皇上下了这么一个圣旨……这也太抬举韩地蛮子了,他们懂得圣贤书么?除了粗俗。斗狠之外,韩地蛮子还会什么?
京城和江南才是文华之地,生活在这里的举子才是读书种子。
有聪明人看得比王季玉更深一层,同身边小声议论。“皇上如此抬举无双都护府的举子只怕是做给即将进京的藩王看的。”
“我看啊,没准无双都护府有变,听闻鞑子又不老实了,鞑子大汗云泽正在训练铁骑……只可惜当年无双郡主设伏。漏了云泽狗贼……更没想到他会得外蒙的援助……一旦战事起,首先遭殃的就是无双都护府的百姓……”
皇上这算是收买人心!
进贡院的检查很严格。从头到脚都要查到,可再严的严查都会有漏网的。
守门的兵士大多隶属于五城兵马司,他们对这群举子毫不客气,王季玉原本借着王大老爷的官职暗示过士兵狠狠的折腾李冥锐……李冥锐轻轻松松的通过了检查……
轮到王季珏的时候,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掌印都督的面子,属下不敢不给,但那位……上头好几个人交代过,属下不敢违背上峰的命令。“
王季玉咬牙切齿:“平王世子?”
“不止,说出来……啧啧,吓死个人哟。”
士兵草草的检查了王季玉后,道:“公子爷,别再发愣了,快点进去选个好座位吧,若是靠近如厕的地方,你就得遭罪了。”
王季玉塞给他二两银子,转身进了贡院。
李冥锐早已经选好了位置,端坐在隔出来的小屋里密闭目养神,心中默念宁三元所留的考场十戒。
刚进京,李冥锐是不自信的,但现在,他对高中很有信心,他的这份自信来自于实力,机遇,并非是盲目自信。
举子入了贡院后,敲锣声响起,贡院的大门按照时辰关闭,在未来的五日,没有人再可外出。
主考先宣读考场纪律,然后跪请圣旨,将考题发给举子,点燃了香料,高声道:“科举开始。”
……
副主考杨坚看了考题之后,面色大变,慌忙走到主考面前,“大人,你看看这个……”
主考看了杨大人递上了纸张,惊讶的说道:“这……这是……”
“大人,只怕是泄题了。”
“不会吧,这可是皇上亲自圈定的考题啊。”
“大人,为求公平,为今之计只能再请圣旨。”杨坚正气凛然的说道:“我能买得到考题,料想贡院里的举子也都买得到,若是让科举进行下去,对苦读,老实的举子不公平,也有违陛下择优选才的初衷。”
‘你不能这么做……”主考拽住了杨坚,小声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破天啊,一旦陛下震怒,咱们都跑不了。”
“大人,下臣必须这么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怀疑
“回来,回来!你……只是副主考!”
主考伸手拽住了杨坚的衣袖,怒道:“你光想着你青天的名声,可想过陛下?考题是陛下出的,也是陛下封存的……在护国亲王即将进京,南疆蛮夷派使者朝见陛下的时候,你将天给捅破了,你让陛下颜面何存?”
杨坚正色道:“考题泄露是大事,若人人都如同大人考虑,天下读书人何辜?亦违背了朝廷选才的初衷。◎文學館br />
“好,本官换个说法……”主考见杨坚冥顽不灵,说道:“如果泄题的事情不是一人两人呢?万一陛下震怒取消了科举呢?杨老弟,这一点你可曾想过?学子十几年寒窗只等今日,一旦错过了这届科举,下一次……不知他们能不能熬得过。”
“主考大人的意思是……”
“杨老弟,咱们还是当作看不见得好,你好,我好,陛下好,天下亦是太平盛世!”
杨坚似又犹豫,还没等主考放心,杨坚突然摘掉了官帽,大步向外走去,撕拉一声,他的袖口被主考撕扯开了,有力的臂膀露出来,杨坚道:“公平,公正,是下官的坚持。”
“开门,本官要出去!”
杨坚的声音惊呆了很多的举子,他们停下了笔墨,张望着冲到贡院门口欲要破门而出的副主考——杨青天,纷纷猜测,这是怎么了?
亦有很多的考生心底打颤,是不是他们作弊被发现了?
“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听命,看住诸位举子,本官进宫请旨去也。”
杨青天之名还是能吓唬住人的,最近京城百官就属他的风头最盛,守门的校尉不敢太为难他。被他抢到机会跑出贡院,杨大人翻身上马,纵马扬鞭敢去皇宫……
一直注意着贡院动静的人悄悄的离去,回禀自己的主子。
“王爷,杨大人进宫了,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很有眼色,并未为难李公子和杨大人!”
“嗯。”
坐在书桌后的齐王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放松的笑容挂在唇边,显得他越发的俊秀非常。“飞宇,你来瞧瞧,本王画得可像?”
飞宇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像,很像王妃殿下。”
“是啊。很像。”
齐王再一次提起笔,在画纸空白处写了一首诗词,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本王娶了贤妻,也会幸福的……”
画纸上的美人端庄秀美,眉眼间盈满了大气贵重气息,齐王勾勒出来的美人非常像未来的齐王妃姜家芝兰姜小姐。科举后,他也该成亲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飞宇不知怎么心又几许的疼痛,“主子。王妃一定能给您幸福。”
“嗯。”
齐王手掌盖住了眼睛,“本王不能再想了……不能让她瞧不起本王!更不能做让她鄙夷的事儿。王妃……本王会好生待她,宠她……也许会爱上她。”
平静了一会,齐王沙哑的说道:“命人接应杨坚!盛世好笑……就由本王亲手戳破太平盛世这层遮羞布。”
“云泽那里可有消息?”
“回主人。鞑子大汗备军,并且听说已经消灭了不少不服他的蒙古部族。”
齐王的目光落在书房里悬挂的地图上。上面绘着韩地和关外的地貌……他曾经看了二十多年,布防了二十多年,甚至哪处有沟,哪处有巨石他都记得。
“云泽野心不小,运道也比本王好,本王倒是有些羡慕他。”
“主子何意?”
“云泽身边有个爱他爱得不顾一切的女人!”齐王羡慕嫉妒般的摇头:“本王怎么就没碰见以爱为生的女人呢,她不是……姜家芝兰也不是。”
飞宇道:“主子,不过是一个女人,还能影响大局?”
齐王唇边的苦涩更浓,叹息道:“本王告诉你,莫要轻视女人!”
他用血泪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把地图收起来。”齐王指了指一直挂在自己书房的地图,有不舍,有挣扎,亦有几分别样的情愫,这张题图只怕是他同前生最后的牵绊了,“等李冥锐高中后,把它当作贺礼送去……韩地……本王交给他们两个……”
……
御书房,皇帝同贤妃在一处喝茶,闲聊,
贤妃妙语连珠,眉目含情,使得皇帝心情很愉悦。
原本先帝有旨意,后宫妃嫔不得入御书房,当今皇帝在贤妃身上破例了很多次,先帝的旨意自然被无视了。
皇帝笑道:“贤妃啊,朕有你说得这么好?”
“百姓都称颂陛下是英主呢。”
贤妃娇媚的依偎进皇帝的怀里,“如今陛下下诏,护国亲王不都进京了?南越王……以臣妾看他解决不了的南疆蛮夷必会在陛下手中服服帖帖的,”
皇上大笑:“爱妃啊,朕同爱妃在一起,真真是开心……”
他也觉得最近几年做得不错,国泰民安,四海臣服,只要削掉了听宣不听调的护国亲王……找个理由将齐王圈起来,皇帝想不到谁还能威胁自己的皇位!
“陛下!”
别看贤妃三十多了,但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而且她身上成熟女子的风姿媚态也非寻常人可比,皇上宠着她也不单单是为了同先帝较劲,贤妃身上有让男人疯狂失控的妩媚妖娆……
皇上配合的低头,吻着,舔舐着贤妃的嘴唇,脖颈,大手自然下滑入衣衫中,揉捏把玩挺立的玉兔,在御书房临幸贤妃,会让皇帝兴奋……
“陛下,陛下,杨大人求见。”
内侍在门口慌忙的通禀,“奴才看杨大人怕是很着急。”
皇帝正在兴头上,已经将贤妃的衣襟撕扯开了,喘息道:“何事见朕?”
太监总管马公公推开了小太监,低声道:“奴才询问了杨大人……科举只怕是不妙。”
皇帝从贤妃身为起身,“杨坚?是杨坚求见朕?”
“是。”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响起。马公公长出了一口气,陛下还没为女人忘记了国政,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御书房的内室闪出,皇帝没坐到上龙椅,急促道:“让杨坚进来,朕要问问他到底何事让堂堂副主考破了贡院的门!”
“遵旨。”
马公公低垂着脑袋,不敢看皇帝,不大一会,领着衣袖破碎的杨坚进了御书房。
杨坚跪地道:“罪臣见过陛下。”
罪臣?皇帝眉目凝重。“杨坚,你犯了何罪?”
“回皇上的话。”杨坚正色道:“罪臣让陛下失望了,科举……今科取士泄题了。”
砰,皇帝将御桌上的砚台扫到地上,面沉如水:“泄题?泄题!”
听杨坚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皇帝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鼓鼓的,他对这届科举重视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皇帝本想着借着这届二十年难逢的盛举选择优良且只忠心于他的人才换掉朝中不听话的臣子……科举泄题不仅让他挨了一耳光,同时他想证明比先帝更强的心思遭受重创!
皇帝面色土黄,双手扶着御案,先帝曾说过他,野心不小。性情偏执,不适合为君……他想证明先帝错了,他比齐王更适合做皇帝!
齐王只不过是长得像先帝的傻子……、
“陛下,陛下。”
贤妃从内室飞奔出来。搀扶住皇帝,为皇帝拍胸捶背的顺气,贤妃见陛下的状态不好,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后悔,她万没想到皇帝会被气成这样……如果早知道。她还是会做,靠皇帝的宠爱,不如靠自己……
若想九皇子继承皇位,她必须得到整个仕林的认可。
“陛下先宽宽心,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贤妃轻声劝着,“臣妾方才听了一耳朵,不就是泄题么,多大的事儿,值得您这么生气?陛下若是气坏了身子,臣妾会心疼的。”
贤妃的关切,让皇帝心里好受了一点,“朕……朕太着急,也太失望了。”
“该死,你们都该死!”
皇帝突然瞪大了眼睛,“主考该死……杨坚,你也该死……你为何要来告诉朕?告诉朕亲自封存的考题泄露了……”
“罪臣该死。”
杨坚砰砰磕头,含泪道:“科举公平,公正,是太祖和先帝三令五申的,罪臣见到科举弊案不敢不说,陛下,罪臣以为您还是早做决断得好……而且罪臣看主考刚正,题目应该不是从他手中泄露的。”
“不是他,难道是朕不成?”
皇帝愤怒的说道:“前日朕亲自将考题给他……除了他……”
慢慢的停下口,皇帝狐疑的目光瞄向了贤妃,贤妃心中更为紧张,茫然的问道:“陛下不舒服么?臣妾搀扶陛下去躺一躺可好?”
能进御书房的人很少,能从皇帝只言片语中猜到考题的人……只能是皇帝自己身边的人。
皇帝虽是偏执,但却不是蠢材,尤其是当皇帝的人疑心都重,对身边的人防范更严。
皇帝缓了缓了脸色,手搭在贤妃的肩头,道:“科举弊案,朕要查清楚,此后五年朕不想再开恩科,也让这群借着科举中饱私囊的蛀虫们清醒清醒!”
“陛下!”杨坚震惊的喊道:“您不能。”
皇帝佞笑道:“朕可以,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怎样不行?”
贤妃咬着嘴唇,知晓此时不是最好的机会,小声道:“陛下,仔细龙体。”
建议的话,还是过会儿再说,如果她先跳出来,陛下会怀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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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用心
皇帝被贤妃搀扶着离开御书房,只留下严惩作弊考生和五年内不再科举的旨意。
这意味着这届被受人期待的科举会试作废了,关在考场里的考生,即便没有作弊,他们无法凭着才学入仕。
杨坚面色凄苦,主子低估了当今皇帝的任性!
暂停科举不奇怪,可五年内不再开恩科,这得多自信,多任性的皇帝能做得出来?
杨坚步履蹒跚的出了皇宫,他一心为正气,可却毁了这一代英才,杨坚心中并不好过。
在宫门口,杨坚抬头仰望着天空,秋风卷起他破碎的衣服,吹拂他凌乱的头发,在他身上透着穷途末路般的悲怆,“考生何辜?唯愿浩然正气长存!”
杨坚一头撞到了宫门口的树立起的石碑上……鲜血染红了石碑。
看守宫门的侍卫吓了一跳,自从贤妃入宫后,就再没见到大臣有死谏的,杨青天这是怎么了?
侍卫们赶忙上前搀扶起头破血流的杨青天,有人召唤担架,扶着杨青天的侍卫摸了摸他的鼻下,“还好,还有气。”
杨坚努力睁着血红的眼睛,道:“压我去天牢……压我去天牢,我亦有罪。”
文死谏也是要讲究方法的,杨坚从没想过为当今皇帝付出性命!
科举弊案是他揭穿的,他如果不做出为正气不顾生死的姿态,他还不得被士林中人骂死?
他为了科举的公正揭露弊案,又因为皇帝任性的暂停恩科而死谏,再去天牢自罚……如此一来,他身上聚集的仇恨会减轻许多,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宫门口发生的事情,皇帝并不知情。
他靠在贤妃身上。直接下令让五城兵马司的掌印提督彻查科场弊案,五位都督齐聚科场,皇帝怒道:”朕一定要让天下人看看,朕整治科举的决心!”
“皇上,息怒,息怒。”
贤妃按摩着皇帝的额头,她很清楚皇帝的任性偏执,但此时贤妃对皇帝的性情也没了把握,她只想到皇帝会取消这届恩科。但万没想到皇上会将恩科暂停五年……
“陛下,臣妾有话说。”
贤妃身体下滑,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撑起身体,问道:“爱妃起来说话!”
对贤妃他还是怜爱的,当初他冒着天下之大不为将贤妃纳进后宫。这些年过去了,他不是没有悔意,但贤妃表现得极好……他只能继续宠爱贤妃,立贤妃的儿子为太子,否则他以前做的决定就是笑话!
“这话本不该臣妾说的。”贤妃含着泪水,身体恐惧般的颤抖着,“臣妾怕……臣妾怕大臣们将罪名再压在臣妾头上。皇上,臣妾再不想过刚进宫时候的日子了……那时臣妾晚上没有皇上都不敢睡觉的,整日里都觉得大臣们审视鄙夷的目光盯着臣妾……”
“陛下做了什么?不过是疼惜臣妾罢了,可内阁大臣他们就是看不得陛下舒心。看不得陛下有臣妾。”
贤妃抱住了皇帝的小腿,哭诉道:“宫门口一摊摊的血……受廷杖而死的臣子,臣妾好害怕的,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啊。阁臣们为何不肯放过臣妾和陛下呢?陛下不是万民主宰,天之骄子么?”
皇帝拽了贤妃。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抚着惊恐莫名的贤妃,“朕不开恩科同爱妃无关,他们不敢将这事扯到爱妃身上去……“
”臣妾不是为自己。”贤妃像是柔顺的小猫一样趴在皇帝的怀里,“臣妾不愿意皇上为阁臣们死谏左右为难……皇上,咱们还是别暂停科举了吧,哪个大臣没有亲眷同乡?首辅他们也都盯着科举选官呢。”
“他们盯着?”
皇帝冷笑道:“如此说来,这科举不是为朕提拔忠贞有才之人,反倒是为他们党争,同朕打对台增添了生力军。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不当朕是天子?”
贤妃诚惶诚恐的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说错话了!皇上若是疼惜臣妾,便放臣妾离开吧,臣妾会安静的等候着陛下!”
“你怕了?你怕阁臣?”
皇帝握住贤妃的手臂,“你是朕最疼惜的女子,为居贤妃之位,是阁臣们的女主子,你怕他们作甚?”
“臣妾怕他们死谏,臣妾不想再让陛下为难……”
贤妃哭倒在皇帝怀里,呜咽的说道:“看他们那副拼死的样子,哪像是臣子?陛下,臣妾不愿意再看到您被他们逼得不得不退让……”
“不会的。”皇帝搂紧了贤妃,眸色阴沉,“朕已经不是当年的朕了,朕富有四海,朕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对!当年朕可以为你杖毙一百多名臣子,今日朕一样可以,朕倒要看看,他们哪个敢为暂停恩科同朕死谏!”
“皇上……”
“爱妃不必多言。”
皇上抬手堵住贤妃颤抖微凉的嘴唇,勉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朕意已决,暂停恩科同爱妃无关。”
贤妃向皇帝怀里靠了靠,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底的得意……齐王倒是有些心思,可齐王再机智,没有她的表演,皇上怎会坚定暂停恩科的决定呢?
只有大臣们在皇帝面前碰壁,才能显出她为了天下读书人所做得‘丰功伟绩’
只有让天下士子们绝望,他们才会记得贤妃的恩德……
”启奏陛下,首辅阁臣宫外请见。”
“朕不见!”
皇帝信心十足的说道:“马公公去同首辅说,朕既是下旨就不会改变,在科举上,朕不想听首辅的‘意见’”
“遵旨。”
马公公去宫门口传旨,大唐帝国对宦官管得很严,马公公可不敢对皇上有任何的建议,哪怕他也觉得皇上做得暂停恩科有问题……皇上这道旨意,一定会让京城纷乱不休。
传完圣旨后,马公公对震惊的首辅大人道:“陛下的意思料想诸位大已然明白了,还请诸位大人用心国事……”
“科举也是国事,还请马公公再去通禀陛下,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首辅领头跪在宫门口,“陛下……您不能因噎废食啊,陛下,暂停科举会引起国乱,陛下……臣恳求陛下三思。”
马公公向首辅身后看了看,阁臣六部,京城官员到齐了九成,这些大臣就这么跪在宫门口请命,马公公叹了一口气,他们越是这样,皇上越会坚定暂停科举……这个死结解不开的,皇上怀疑大臣们的用心啊。
五城兵马司五位掌印都督齐临贡院,新上任的王大老爷居于最末一位,得体的官服倒也衬得他颇具威严。
他刚履任,实力又在最后一位,自然不敢多言。不过,他对王季玉不能再继续参加科举还是遗憾的……好在他有官职在,王季玉可以萌阴入仕,王大老爷顶了定心,道:“诸位大人看如何处置作弊的考生?”
“查,陛下的意思是严查!”
中军都督是一位酷吏,折在他手中的人不少,他另有一个称号是当今皇帝的头号忠犬!
他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但他身上的吝气却很重,佞笑道:“他们作弊便是不忠于陛下!本官也让这群读书人见识见识不忠于陛下的下场!”
王大老爷有点震惊,随后一想便明白了,中军都督谢大人几次落第,他是个连秀才都没过的读书人,逮到机会对贡院的举子还能客气了?
五城兵马司的侍卫如狼似虎扑向举子们,贡院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喊爹喊娘声音不绝于耳。
李冥锐从号房出来,抬高手臂配合校尉们搜查,他行的正,不担心被查出作弊来,可见校尉们对举子如同猪狗一般,略有些不满。
“外面什么个状况?为何要搜身?”
搜他的校尉冷笑道:“你不会看么?你们购买考题的事情已经泄露了,皇上有旨意要重重查处。”
“科考可有新题?”
“你还想着科举?皇上已经下旨暂停五次恩科,同时你们这届的举子只怕是会被皇上全部剥了功名!这辈子别打算再科举了。”
因此,五城兵马司的校尉们才会如此大胆的虐待天之骄子——举子们。
李冥锐脸色一变,暂停?剥夺功名?皇上这是疯了不成?
校尉搜不出东西来,卷走了李冥锐的砚台和笔墨,“上面有命,笔墨纸砚都是要上缴的。”
“放下!”
李冥锐轻松的从校尉手中夺回砚台和毛笔,小心抹了抹,“砚台不是作弊用的,你不能带走。”
“你……好大的胆子!”
校尉畏惧李冥锐的身手,道:“来人,拿下他,给我从头到尾的好好搜搜看,我瞧着他就不是个好的,居心叵测,抗命不遵。”
一拥而上五六个士兵,李冥锐不慌不忙,扫见诸位举子接近愤怒的边缘,时不我待……李冥锐大喊一声,“我等是天子门生,谁敢妄动!”
被校尉们折磨的举子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怒视对他们拳打脚踢,一点也不尊重的他们的莽夫武夫。
“没错,我等是陛下的学生,身上有举子功名,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举人!”
书生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此时爆发的力量也是惊人的,贡院的举子们汇聚在李冥锐身边,同掌印提督们对峙起来……有个带头的,举子们会心齐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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