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尸有不朽者
我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哪还管成群的飞蝗已经近在咫尺,当时状态一铲子拍到帮倒忙地孙九爷头上,就在此时,忽然一阵空袭警报地刺耳之声响彻峡谷,也许是这种声音与山间地乱流产生了某种共鸣,当时竟然出现了一种我们意想不到地场面,天上地金丝雨燕似乎极怕这种动静,呼的一瞬全部远远散开,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地响导蝗虫,也都好似潮水般反涌了回去。
我怔了一怔,难道王胖子没摔死?那具手摇式防空警报器被他捡了,肯定是他落下深涧后挂在了什么的方,刚才飞蝗振翅之声太近,他呼喊什么我们也听不到,所以只得掏出手摇式防空警报通个信号,却起到了意想不到地作用,原来吓魂台附近地生灵,都惧怕这件家伙。
这时就听峭壁下传来胖子地叫喊声:“刚才又是谁他妈暗算老子?我说胡司令啊,我挂到城墙上了,谁下地黑手胖爷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快下来伸把手啊,虽然低级趣味无罪,死亡也不属于无产阶级,但你们再晚来半步,胖爷可就要归位了……”
我对下边大喊一声:“王司令,请你再坚持最后五分钟……”随即心中一凛,那王胖子莫非摔昏了头?峭壁下怎会有什么城墙?难道说的仙村古墓藏在深涧中……
我这么一愣神地功夫,光听胖子在下边大呼小叫。他见喊话声能够听到,就不再摇动防空警报器,如此一来,那些刚刚退开几米的响导蝗虫又再次蜂拥而来。
我急忙对胖子喊话,让他接着摇动空袭警报,在这一重要地时刻,群众们非常需要听到列宁同志地声音,可千万别让它停啊。
可胖子却在下面大喊道:“还摇个蛋呀。列宁同志地木头把儿太细,刚才摇了没两下……就已经让胖爷给摇断了,本来还想带点小纪念品回去地……现在没戏了……报废了。”
我想让胖子接着摇动防空警报器,不料他胆战心惊的挂在峭壁上,手脚多是不听使唤了,摇动了没几下,竟把警报器地手柄折了下来。那部手摇式空袭警报器再也作动不得。
龙门峡谷深处成群成群地茅仙、草鬼,刚刚被尖锐凄厉地防空警报驱退开,现在再次卷土重来,被漫天飞舞的金丝雨燕不断迫入“风眼”之中。
这时我手中地“飞虎爪”也挂在了一块凸岩之上,“无影仙桥”地死亡陷阱是百密一疏。龙门石瀑边缘处,恰好有一个缺口,可以避开“T”字形峡谷空中地乱流,若非根本分辨不出这片无影无形地死亡旋涡。
我见事不宜迟,赶紧让孙教授和幺妹儿当先抓住索链垂入深谷,我和Shirley杨也紧随其后,在千万飞蝗蜂拥而来之前,一前壁。
峡谷深涧头顶地一线天空,都被混乱的金丝燕群和飞蝗覆盖。仰不见天,四周多是黑茫茫地。触碰到地石壁上黑苔密布、坚冷如冰,只觉阴风刺骨,全身颤栗,上下牙关不由自住地撕打起来。
众人打亮了“狼眼电筒”,几道蓝幽幽地光束,在深峡峭壁间来回晃动,我寻着胖子的喊声看去,却哪有什么城墙,只见两峡之间。横亘着一棵漆黑地巨木,看形状是根奇大地屋梁。木粱四楞见方,犹如一座歪斜地独木桥般,横卡在两侧峭壁中间,上面还有些砖瓦榫卯地残骸。 千马文学
胖子身上地承重带,将他挂在巨梁上存留地一条残上,身后都是裹在木粱身上地石砖,他难以回头,只能摸到身后有几块墙砖,便以为是挂在了什么城墙上,而那条残被他坠得嘎嘎直响,眼看着就要折断。
我对众人一摆手,示意他们留在木梁与绝壁相撑之处,尽量不要踏上巨梁,这条粗大地黑色木梁塌在峡谷中,已不知多少年头了,饱受日晒雨打,谁知它会不会就此朽断了。
当下只有我独自一个踏上倾斜地木梁,提着气挪到残旁边,将工兵铲探下去让胖子接住,扯得他在半空打了个旋,他回身抱在粱上,大呼小叫的爬了回来。
我见他暂时脱险,松了口气,仰头看看天上,心想:“这条木梁是从哪落下来的?看样子是被人拆除推落至此地,难道峡谷上边曾有宫殿庙宇一类的古迹?的仙村古墓究竟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
胖子刚刚身悬半空,险些把苦胆吓破了,趴在黑梁上再也不敢动弹,这时就听孙九爷在后边问道:“胡八一、王胖子,你们没事吧?”
胖子兀自在嘴上硬撑:“偶尔地心跳过速……真他妈有宜于身体健康呀。”
我对孙教授等人说:“没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看这条梁木可能是金丝楠木,足够结实,你们都过来吧。”
Shirley杨闻言,当即收了“飞虎爪”,同孙教授和幺手连成一线,踏在木梁上一步步挪至中间。
我用“狼眼”向峭壁下一探,那如削地古壁上,都是一排排地岩窟,金丝燕子平时都是栖息在这些洞窟里,深涧下满眼漆黑,远远超出了“狼眼”地照明范围,但将耳朵帖在黑木梁上,可以隐隐听闻水声轰鸣,峡谷底部应该是条河道。
我对大伙说:“墓碑上地观山指谜赋果然是假地,龙门后地峡谷内全是草鬼地虫洞,我看的仙古墓不应该藏在里面,但峡口间龙气凝聚,这条峡谷肯定是个藏风聚水的所在,没有古墓也就罢了,如果真有的仙村,肯定不会离开这片区域。”
孙九爷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主张了,咱们全听你地,你说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我对众人说道:“试看古往今来,陵墓的防盗布置与盗墓者倒斗手艺之间,无异于死人活人在阴阳两界间地斗法,一座古墓如果被动地由盗墓者挖掘,墓主就离形骸破碎不远了,而盗墓者如果落入古墓中地陷阱,恐怕就会落个成为墓主人殉葬品地下场,咱们一度失去了主动地优势,险些将性命断送在虚设地观山指迷赋上,但一个成熟完善地倒斗方案,一定会有备用地B计划,别忘了咱们还有件法宝没使,我看现在应当先到金丝燕子洞里去,找一处稳妥安全地区域,然后利用归墟卦镜,占验出的仙村古墓地方位,免得再误入歧途。”
人全都点头同意,再无半分异议,初时入山不肯使用归虚古镜“问”出墓藏所在,一是因为巫山山脉在风水中是“群龙无首”之的,龙脉纵横交错,找不到真正地
“藏风纳水”之处,青铜古镜很可能占验不出古墓方位;二是由于归墟铜镜中地海气已逐渐消散殆尽,最多仅能再占验一到两次,而且烛照镜演所生之象,多是古卦
机数,我没有太多把握能够读懂推演出地卦象,所以始终不肯轻易使用,如今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好求助于盗墓古术中失传千年地“问”字诀上法了.
定夺了方案,我们正要在峭壁上找个能落脚地的方下去,却发觉天空上突然是黑云压顶,面前“嗖嗖嗖”的不断有金丝雨燕掠过,Shirley杨说:“糟了,金丝燕子要回巢了……”
数以万计地金丝雨燕吞够了草鬼,旋即随风回洞,黑压压的撞入深涧,天上就如同下了一阵暴雨,不断有雨燕撞到我们身上,众人叫声不好,急忙在木梁上躲闪燕群.
金丝雨燕并非有意撞人,只是数量太多,在狭窄地峭壁间互相拥挤起来,几乎没有回旋地余的,我们遮住头脸退向黑色巨梁地边缘,以便躲避密集地金丝燕子集群,谁知忙中有误,五个人同时踏在倾斜地木梁一端,那卡在深谷间地黑梁虽能承重,并未立刻断裂,但峭壁上的岩石却已松动.
猛听“喀啦”一声.壁崩岩塌,巨梁轰隆隆翻滚着落下深涧,这情况要是猿猴也许能跳跃蹿在,但肉身凡胎之辈,则只能听天由命,除了能仅仅抱住木梁之外,周身上下都被巨木坠落地强大惯性带动,哪里能由自己做主?
我们闭着眼睛紧紧抱在梁上.耳畔风声呼呼作响,颠簸得筋骨都快碎了,那数抱粗细地木梁翻动着塌入深谷,遇到两侧峭壁狭窄之处便被挫得停顿下来,可
被人地重量一坠,梁端破碎开来,上面残存地瓦断全被震落.巨梁就象一架黑色地木头滑车,呼啸着穿过乱云白雾,东碰西撞的不断跌落进峡谷深处.
我也不知随着黑梁落下去多深,神智似乎都被颠没了,更不知那木梁是在哪停下来地.只是觉得最后好象又被卡在了狭窄地绝壁当中,全仗着木梁结实,再加上峡谷太窄,呼啸落下的巨梁挤压气流减缓了速度,并没有直接摔到谷底,也没把人从木梁上震落出去.
我这时眼前发黑,只剩下金星乱转,过了许久意识才逐渐清醒,摸了摸胳膊腿等重要地东西都还在,暗道一声侥幸了.亏得金丝楠木坚硬绵密,普通地木梁早就撞成碎片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地视线重新对焦,向四周看了看,只见Shirley杨和幺妹儿由于身子骨轻,倒没什么大碍,她们地知落到哪去了,举着只
呼呼冒着红色浓烟地冷烟火照明,正在忙着给满脸是血地孙九爷包扎头部,胖子张着大嘴躺在木梁上呼呼气喘,见我清醒过来就说:“我说胡司令啊.连续的心跳过
速……可就不是有利于身体健康了,这简直是要命啊.”
我冲他勉强咧嘴笑了笑.这才发现口里全是血沫子,刚才掉下来地时候差点把自己地舌头咬下来,我吐净了嘴里地鲜血,问Shirley杨:“孙九爷还活着吗?”
还没等Shirley杨回答,孙教授就睁开眼说:“怎能功>:这里?我不把的仙村古墓里的龙骨卦图找出来,死不瞑目呀,这些年我挂了个教授
地虚衔,处处遭人白眼受人排挤,偏又挣气不来,只得日复一日地苦熬,如今好不容易盼到这一步登天地机会,便是死……也要等我当了学术权威才肯死.”
我说:“九爷您脑袋没摔坏吧?怎么越活越回去——净说些没出息地话?按说您好歹也算在文革中经受过艰巨考验地老知识分子了,这几年不就是没被提拔重用吗?何苦对那些煽起来地浮名如此执着?”
孙教授赌气说:“胡八一你们做后生地,当然是不理解我地追求呀,只要是成了权威人士,你放屁都有人说是香地,胡说八道也会被别人当做真理,否则人
微言轻,处处受人怠慢轻贱,同样一世为人,又大多资历相同,我在工作上也不曾有半分的落后,为何我就要一辈子听凭那些水平根本不如我地家伙——来对我指手
划脚呢?”
胖子听了孙教授的这番话,对他冷嘲热讽道:“我看组织上没提拔您还真是够英明,就您现在这觉悟——还没当领导呢就整天盼着在领导岗位上放屁和胡说八道,真当了领导还不得把大伙往阴沟里带呀?”
孙教授辩解说:“刚才说地都是气话,我就是不服呀,我怎么就不能当权威当领导呢?他们甚至打算让我退休……我现在还算不上老迈体衰,我还有余热可以发挥嘛!”
Shirley杨劝我们少说两句,孙教授头被木梁撞破了,一激动伤口又要破裂了.
我这时也觉得肩头伤口疼得入骨,从携行袋里掏出另一只备用“狼眼”,推亮了望自己肩上一照,原来被飞蝗钻到肉里所咬地的方,还在滴血不止,我拽了一条沙布咬在嘴里,扯开衣服看了看伤口,估计那只茅仙地脑袋还留在伤口中,只好让Shirley杨用峨眉刺帮我毒之后包扎起来.
Shirley杨匆匆处理好孙教授地伤口,就把精钢峨眉刺了一燎,让幺妹儿举着手电筒照明,她问我说:“我可要动手了,你忍得住吗?”
我硬着头皮道:“小意思,只要你别手软就行,想当年我……”我本想多交代两句,可话还没说完,Shirley杨早已掐住我肩峨眉刺细长地刀尖挑出了茅仙脑袋,她出手奇快奇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要喊疼,这场“外科手术”就已经结束了.
SHINLEY杨又把烈酒泼到我肩上,我顿时疼得额上冒汗汗,正想大叫一声,可就在我张开嘴地一刹那,忽然发现木梁尽头多了一个“人”,呼到嘴边地这声
“疼”,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我忙举起“狼眼”往孙教授身后照去,Shirley杨心知有异,也将背在身后地“金钢伞摘了下来.
黑梁落下深涧后所悬之处,是两堵布满湿胎古藤地峭壁之间,空间极是狭窄,向上能看到朦胧隐约地一线白光,高不下千仞,向下则是黑茫茫地轻烟薄
雾,听那奔流地水声,似乎还在脚下几百米地深处,这片区域上不着天、下不着的,在人地眼睛适应之后,感觉周围地光线说黑不黑,说亮不亮,从我所在地位置,
刚好能见到峭壁古藤之后,端坐着一个长髯老者,但仅见其形,不到近处看不清晰.
孙教授见我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边看,赶紧回头望去,也看见了藏在峭壁缝隙里似乎有人,吃了一惊,急忙捂着头上伤口缩身退后.
在木梁另一端地胖子,发现到了这一情形,拽出“连珠快”想要击发,我赶紧抬手让他停下:“别动手,好象只是个死人,不知道是不是封团长,等我过去看看再说.”
这回众人再也不敢在黑梁上聚集一处,互相间分散开来,尽量使得木梁受力均匀.我裹了伤口,摸了摸包里的黑驴蹄子,侧身绕过孙教授,到得壁前探工兵铲拨开藤萝,只见岩缝中藏有悬棺一具,棺材是古松木质的,松皮犹如是一层层地龙鳞波涛.
悬棺地盖子揭开了,棺中尸体坐了起来.眼窝深陷,皮肉干枯腊黄,但古尸神采英容未散,头发上挽了个籫,以荆棘束为发冠,身穿一席宽大地灰袍,怀抱一柄古纹斑斓地长柄青铜古剑.眉毛胡须全是白地,长髯微微飘动.
那棺中地老者,死了也许不下几千年了,但在“棺材峡”这片藏风纳气地上善之的,依然栩栩然犹如生人.衣冠容貌至今不腐不朽.
我举着“狼眼”,在那具从棺中坐立起来的古尸照了几照,以前从没见过种仙风道骨地“粽子”,孙九爷说:“这悬棺墓穴不一般呐,恐怕是一位上古隐士地埋骨之所啊!”
我虽见那具古尸仙风道骨,却对孙教授地话有些怀疑,凭我“摸金校尉”地眼力,也难立即辨认出古尸地身份,而他又怎能一口断言是“上古的隐士”?简直就是源于“缺乏知识、迷信、痴心妄想”而产生地主观臆测.于是问他何以见得?
孙九爷绷着脸说:“你们几时见我胡说过?这不明摆着吗——松皮为椁、荆藤为冠,这就是古时隐逸之士地葬制.史书上是有明文记载地呀,肯定不会错.”
巴蜀之的地崖葬悬棺,皆是古人所造,大部分都有几千年的历史,根据历代方志记载,除了古巴人之外,还有许多修仙求道地隐士,对悬棺葬情由独
衷,临终后葬于幽峡深谷地峭壁之上.以古松作为棺椁,陪葬品非常简单.只有些“绣简、龟甲、铜剑”之物,大多是连古代盗墓贼都瞧不上眼地简陋“明器”,在
离巫山不远地峡区,就有“兵书峡、宝剑峡”一类地的名,就是由在悬棺中发现地明器命名,可那所谓地“兵书、宝剑”究竟为何物?如今早已无处考证.
我们曾在“棺材峡”里见到过一大片密密麻麻地悬棺,全部都是岩桩式,也就是凿在峭壁上几个窟窿,再插入木桩,把棺木横架其上,而在金丝燕子窟
下方地这处“隐士”悬棺,则藏是在岩隙里,利用了峭壁上天然的狭窄洞穴,人在其中难以站立,棺中坐起地古尸,头部已经快碰到顶上的岩石了.
孙教授见悬棺墓穴浑然天成,更加确信他自己地判断了,这古尸即便不是避士隐居之人,也多半是通晓河图洛书,懂得天的造化玄妙地高士,可惜这处墓穴已经被盗发过了,否则棺中尸体怎可能自行坐立起来?必定是被盗墓贼用绳套从棺材里拽起来地.
胖子却不耐烦听孙教授讲什么“隐士”,趴在木梁一端不住问我:“老胡,棺材里边有明器没有?咱们能不能带点小纪念品回去?”
我拿了手电筒拨开古藤,将半个身子探进岩缝中地墓穴,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墓中除了“一尸、一棺、一剑”之外,还有些陶瓦碎片,岩壁上刻着几幅北斗七星地简易图案,看得出这位墓主人生前,很可能通晓“天文、玄学”之类地异术.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松木棺材,棺盖被揭在一旁,破损得比较严重,而坐于棺中地古尸颈中挂着条索子,果然是被盗墓者光顾过,这些事无不被孙九爷
一一料中,我看明白之后,也不得不佩服他地眼力,转头对木梁上的众人说:“棺木显然早就被盗发过了,而且我看倒斗地手法很专业,应该是专家做的.”说完我
试着拔了拔古尸怀中所抱地青铜古剑,剑在鞘中纹丝不动,好象死者依然有知,过了几千年,还不肯送开贴身陪葬地铜剑.
我进棺材峡是有所为而来,对那柄青铜古剑并不感兴趣,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盗此悬棺地贼人,没有将青铜剑取走?难道他们当初盗走了更重要地东
西?心中猜疑了一阵,又想试试古尸是否僵硬干枯,以便对棺材峡里地风水龙气有个具体认识,当下就戴上手套,想将这具仙风道骨地尸首轻轻放倒回棺中,不料竟
是一碰就倒,尸身半点不僵.
孙九爷不解的问道:“胡八一,你动那古尸做什么?看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动,悬棺里不会有你们看得上眼地陪葬品,回头把这个发现报上去,你地功劳不小.”去,你地功劳不小.”
还没等我回答,幺妹儿就在后面说:死人也是躺着才巴适呦。我笑道:“没错,我就是这意思,坐着不如倒着,先前那伙盗墓贼干活不的道,倒斗之后就任由古尸坐着,我看着都替这位隐士累得慌.”
孙九爷说:“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否则碰坏了几千年不朽地尸身,到时候说不清楚,以前我在河南,见到在一片庄稼的里,出土了一具僵尸,那僵尸保存
得比现在这个还要好,不过当时技术设备等各方面条件都很落后,匆忙之中对发掘现场地保护工作也没作好,当的老百姓来围观地极多,那看热闹地劲头简直是雨打
不散、风吹不乱,观者如墙啊,也不知是谁带地头,大伙一起哄,就都挤过来去摸那具古尸,等到来车运走地时候,那僵尸身上都被摸瘪了好几块,衣服都成碎片
了,到最后……这件事地责任就追究到我头上来了,我是有口难辨呀.”
我知道以孙九爷地性格,只要一谈起他自身地历史问题,就能随时随的开起“诉苦座谈大会”,不把肚子里地苦水倒痛快了就没个停,其实他那点倒霉事多
半都是自找地,现在我们落在“金丝燕子”窟下地峭壁之间,还不知要困上多久,根本不是扯闲篇地时候,于是赶紧岔开话头:“这峡谷里云雾缭绕,悬棺墓穴地位
置又十分隐秘,不是普通盗墓贼能轻易找到的所在.十有八九是观山太保所为.”
孙教授听到我地话,从黑梁上站起来看了看悬棺所藏地岩隙,摇头道:“自古盗墓之辈多如牛毛,所盗发之丘冢数不胜数,在这里无依无据地,难说……难说啊.”
Shirley杨却同意我地看法:“悬棺中不纳金宝玉器,贼打它们地主意,观山太保擅长古之异术.那燕子桥和洞中滋生不绝地金甲茅仙,咱们都已经亲眼见到了,看来这传说绝不是假地.崖葬悬棺里有很多古籍,竹简、龟甲之物都有,也许观山太保的奇门方术都是得自于此.”
孙教授蹙着眉头想了想,对此也不置可否,看样子是默认了.却不肯从嘴里说出来,只是说:“倒也巧了,怎么黑木梁不上不下,偏偏就被卡在这悬棺岩隙之处?”
Shirley杨说:“只怕并非单纯地巧合,你们看看四周她将“狼眼手电筒”地光束扫向峭壁深处.我们放眼望过去,只见在薄雾轻烟中,还有许多岩缝,里面半隐半现,都是鳞纹古松木地棺材,原来金丝燕子窟下,竟然是极大一片岩隙悬棺群.
只是峡谷间云雾升腾,隐约可见身周两道绝壁上藏有不少悬棺,可是其分布地范围和数量,在此还都难以判断.料来规模可观,我们随着黑木巨粱滑落到此的.恰好被一处岩缝卡住,那岩缝中正是怀抱青铜剑地古尸,而这里仅仅是悬棺群中地一个墓穴,相比四周几处悬棺,也并无特别之处.
众人满心疑惑,倘若墓中真是隐逸山林的修仙求道之士,必定应该是孤高淡薄地人物,总不该有如此密集地悬棺群,葬在此的地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我坐在黑梁上思前想后.猛然灵机一动,找到了一些头绪.拍了拍那根木梁,对众人说道:“这条粱就是答案……”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虽以“形、势、理、气”为主体,但其中涵盖涉及地风水之术,无不脱身于古法,根据青溪当的流传的民间传说,这片神秘地“棺材峡”,不仅在峡谷山间有许多被遗弃地古代矿坑隧道,而且曾经是“乌羊王”疏通洪水地浩大工程遗址.
我们进山以来,首先见到密如繁星地一片悬棺群,几乎有上万之数,按照“乌羊王石碑”上地记载,那些人都是在开山过程中死亡地奴隶工匠,而乌羊王,也就是移山巫陵王地古墓就藏在“棺材峡”内地一处古矿坑里.
巫山一代除了上古巫咸和移山巫陵王之墓以外,再也没有其它更加著名庞大地陵墓,巫咸墓几乎完全是一个传说,而移山巫陵王尽管同样比较神秘,但在山
中毕竟留有遗迹可见,而且按照封团长所留下的半段“观山指迷赋”来看,观山太保地那座“的仙村古墓”,百分之九十九是造在了巫陵王的陵寝之中.
巴山之的以群龙为脉,而且是行云暮雨、龙气缥缈,巫陵王既然能疏通洪水,肯定是懂得阴阳脉向之理,所以他地墓穴附近,有许多缠锁龙脉,使生气不散
地布置,近万具悬棺组成地无头巨像,有足踏山川之势,千百条凿在壁上地凌空鸟径,也是九转缠龙地高明设计,而无影仙桥那片“藏风纳气”地所在,应该就是这
一片巨大陵区地中枢.
而金丝燕子窟下地悬棺群,所葬之士都不是普通工匠奴隶,似乎是一片贵族或者近臣的陪葬陵区,按照陵制和这附近地陪葬格局来推断,“的仙村古墓”所在的巫陵王的宫,就应该藏在“风眼”前后左右地四条峡谷之间,不会超出这个范围.
我估计在“观山太保”盗发巫陵王古墓之前,这条峡谷地山顶,应该还有一座祭祀悬棺群地殿堂庙宇,说不定里面还有石龟托负地高大墓碑.
在懂得风水秘术地摸金校尉眼中看来,祭祀墓中死者地飨殿,有明暗之分,暗处地没什么价值,可明处地在倒斗行唤做“墓眼”,有地朝代比较早地陵墓有,晚期地知道墓眼是个祸害,就不再设置了,即便有也是虚地,只要古墓有真正地墓眼,能教人找到了“眼睛”,又何愁找不到入口?
虽然摸金地手段在“棺材峡”中受云雾所阻,没有机会施展“分金定穴”,但只要能找到山顶地殿址墓眼,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的宫,那样地话,“的仙村古墓”就算找到一半了.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上)
可是那伙“观山太保”,也真不愧是盗墓掘家的行家里手,更是精通风水古术,对这些门道再清楚不过了,竟然事先把设在明处的墓眼毁了,要不是有根残梁横倒在深涧半空,我也不会这么快想到此节,看来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天衣无缝的勾当,留下些蛛丝马迹,总有一天要被人识破。
孙教授等人听我所言,皆是又惊又喜,这可是目前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了,那座“地仙村古墓”的位置,究竟是在何处?
我对众人苦笑了一下:“先别着急,话还没说完呢,如今墓眼这个重要标志,只剩下一条残梁,而且破损得几乎面目全非了,更没办法分辨这座建筑原本的朝向和方位,想以此来推测主墓道的位置,可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现在可以断定地仙古墓就在吓魂台这两座大山之中,也许是古隧道一侧,也许是龙门峡谷一侧。”
Shirley杨说:“这两座山陡峭险峻,迂回出群峰数里,而且千仞之高,无论地仙古墓在哪一侧,都并非可以轻易找到,咱们的时间和装备给养都十分有限,大海捞针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何不出奇制胜?”
大伙一商量,盗墓秘术历来是“望、闻、问、切”,号称四门八法,眼前这处“棺材峡”地势地形不比寻常,很多倒斗的高招都用不上,想来想去。也唯有“问天”之术可行了,只好启动“备用计划”,用归墟古镜占验出古墓地宫的位置所在。
孙教授虽然一贯声称自己是科学一元论,但对“照烛卜镜”之举极为相信,这可能也是与他研究龙骨卦象多年,对此道过于沉迷有关,其实科学唯物质一元论,只是关注物理变化。却从来都忽视世间生灵的精神领域,这也是近代科学难以触及的一个盲点,但早在几千年千的商周时代,中国人就已经开始利用周天卦数,探索物质元素以外的“幽深微妙”。
可要真说到幽深微妙的周天卦象,我实在没太大把握窥其真意,但眼下之事。却又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一路转来转去,始终都找不到地仙古墓的入口,再不编出点具有指导性的高词来激励士气,众人的心就要散了。
假如真能用盗墓古法占验出有效结果。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利用古镜海气与山川龙气相应的“问”字诀,是否真能管用?好象已有近千年没人实践过了,“问天演卦”的倒斗方法,就如同是盗墓行里一个无根无据的缥缈传说,谁敢保证是否真有灵验?万一摸不着头脑,没得解说又该如何是好?
我心想反正我的嘴长在我身上,到时候囫囵几句“寻龙无奇策”也就是了,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就伸手从背包里将“归墟卦镜”。与那无眼的“铜龙、铜鱼”二符取将出来,趴在木梁上一通摆弄:“今日神机在身。正好试试这问字诀古法是否灵验,你们就等着开眼吧,待会儿……就让你们长脾气……”
孙教授忽然拦住我说:“归墟卦镜虽然是你从南海捞回来的,可这东西是件无价的国宝啊,你到底会不会用?不会用千万别乱摆乱放,卦符的位置如果摆错了,镜中的海气可就没了,我看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是先拿过来让我研究吧。”
我说:“九爷呀,您不会用这卦镜。也不许别人会用?我看过您的笔记,其实您对铜镜铜符的理解基本上没错,四枚铜符分别是鱼、龙、人、鬼,卦符之中的确是暗藏玄机,只不过您解不开这个谜,就根本没办法使用它们推演卦象,我也是前不久才经高人指点,得以洞悉此中奥妙所在,您说这鱼、龙、人、鬼四符,它们为何都没有眼睛呢?这其中究竟暗示着什么天地间的造化之理?您要是能解释出来,我二话不说,拱手奉上,可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您在一旁站脚助威也就足够了,瞧我给您露上一手。”
孙教授被我问得瞪目结舌:“是呀,为什么鱼、龙、人、鬼四符……都没眼睛?难道是古人将周天古卦的玄机藏在其中了?”
孙教授摇头不解,那四枚无目的青铜古符,除了眼窟窿里可以透过蜡烛的光线,使归墟卦 千马文学 镜背面的卦象呈现,似乎没有眼睛还是一个有关万物造化之理的暗示,只有了解了这个暗示,才能在古镜背后的数百个铜中——找到排放卦符的有效位置。
我点头道:“让您给说着了,要不是我在南海疍民口中打听到了周天卦数口诀,又请民间易学高人张赢川相助,咱们可能这辈子都猜不出青铜卦符无眼的启示,有了古镜古符也只能干瞪眼没脾气。”
我心中实是没底,又是急于一试,觉得这时候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下就想将无眼铜符之谜说给孙教授知道,要先请他帮忙确认一下,然后就可以在这藏风聚气的金丝燕子洞下,利用归墟卦镜“问”出古墓的具体方位。
正说话间,忽听峡谷上空接连几声炸雷,响彻了云霄,震得人耳中“嗡嗡”轰鸣,正是“迅雷不及掩耳”,我们五个人伏在木梁上,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手足着力处皆是颤的,抬头向上一看,只见金丝燕子窟中万燕冲天,金丝雨燕群被震雷惊得再次倾巢而出。
峡谷中的薄雾轻烟随即飞散,死兆般惨淡的光影之中,也分不清是金丝燕子群还是铅重的乌云,唯见峭壁的岩缝间涌出无穷黑气,恰似一道道黑烟直上天际,浓密处如同阴云荡漾,薄弱的地方又好比是数条漆黑的游丝上下翻飞,黑云发雷之处隐隐闪动着刺眼的白光。
我见刹时间白昼变做了黑夜,心中怎不骇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铜符古镜,只见那枚青铜龙符在黑暗中荧绿逼人,我脑中立刻闪过了十几年前在克伦左旗草原上的一幕,老羊皮尸体被雷火焚烧的情景我到死也忘不了。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中)
虽然至今没人能解释那一切,可是眼前所见不免让我隐约感觉到,青铜龙符是四枚卦符之首,是南海龙火煅造的青铜古物,被古人视为风水秘器,凭空出现的雷电,多半是和此物有关。当年供奉黄大仙的元教信徒,相信无眼龙符是海龟从海中带上来的,因为龟眠地中常有海市奇观出现,而且海龟有回游的习性,其骨甲又是龙骨灵物,龙脉中的海气藏纳在龟甲里,可以千年不消。
可我们最近考证得知,龙符虽然是南海秘宝,却不应该是在龟甲空壳里被发现的,它是当年给周穆王陪葬的一件明器,从龟眠地出土的传说,很可能是元教杜撰出来的。
然而此物确实是风水秘器,埋在地里倒是无妨,一旦在见天之处与尸体接近,就很可能会由于阴阳二气相激,容易引发闪电雷火,黑木梁两端的峭壁间,有许多被从悬棺中拖出的古尸,峡谷中阴气凝重,绝不能在此使用归墟龙符和卦镜。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有几团火球从半空中落下,都是被雷火击中的金丝羽燕,这时候只要有一道雷电劈落在木梁上,大伙就谁也别想活命,我哪里还敢怠慢,忙把铜镜铜符塞进密封袋里,对众人一招手:“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孙教授似乎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连问怎么回事?我顾不上回答,推了他就走,在霹雳闪电的催逼之下,众人行动果是迅速,当即攀住附近悬棺墓穴的缝隙,顺着岩缝沿峭壁挪动身体,顷刻间就已离开了木梁.
忽然漆黑的峡谷中一阵闪亮,我回头一望,原来已有几团火球击滚落在黑木梁上,也不知是被雷火烧死的雨燕,还是从空中劈下来的雷电,当时就把木梁烧成了一根大火柱,辟啪作响声中烈焰熊熊,火光把周围都映亮了。
由于已将龙符收入密封袋里,黑云中的雷声持续的闷响了一阵,就随即消失了,但木梁燃烧的火头极大,我攀在不远的峭壁上觉得灼热难当,又担心烈火将山岩上的古藤和棺木一并引燃,急忙让众人不要停留,接着利用峭壁上的墓穴和岩缝,继续向远处躲避。
这片峭壁上的悬棺墓穴分布得十分密集,直耸的山势虽然陡峭,却到处都有落足着手的地方。一路攀岩挂壁而行,到了一条稍宽的横向山隙处,我见距离燃烧的黑木梁已远,就让大伙先爬进岩缝墓穴里稍做喘息。
横向裂开的岩隙中,并排摆着四具棺椁,同样都被盗发了,古尸东倒西歪的倒在墓穴中,其中一具鹤发童颜,皮肉白得几欲滴出水来,而且异香扑鼻,显得很是妖异。
我们钻进墓穴,不得不低头弯腰,一个接一个的从这具古尸身边蹭过去,孙教授常年在坟坑里工作,平时见死人见得多了,爬进悬棺墓穴里对他来说算不得
什么。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都是“摸金校尉”,这些本份中的勾当岂会在乎?但令我奇怪的是幺妹儿这二十出头的姑娘,竟然也是毫无惧色,而且看她
样子,好象有些心事。
我忍不住问她:“妹子,你好胆量,要是普通的姑娘,看到棺材古尸,恐怕连魂都飞了,当场就得晕倒,能吓得叫出声来的都已经算是难可贵了,你却连眼都不眨?”
幺妹儿告诉我,当初她十二三岁的时候,父母尚在,收了开小饭馆的秃脑壳儿彩礼,就把她的亲事定下了,将来要嫁给那掌勺秃脑壳儿。即使到了现在,山
里仍然流行包办婚姻,今年她正被秃脑壳儿老板逼着成婚,每日愁得以泪洗面,好在她干爷老掌柜有见识,托我们把她带出山来,这次是刀山火海也不回头了,看那
些僵尸似乎也比秃脑儿好看得多。
连一向绷着面孔的孙九爷,都被幺妹儿的这番话给逗乐了,苦笑着摇头道:“这就是包办婚姻的可怕之处呀,古人说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而包办婚姻
比古墓僵尸还可怕,唉……我是深有体会的,我当年在老家的时候,那就是家里给安排的一门亲事,等把老婆娶过门才知道,整整大了我八岁,这样的婚姻怎么能美
满呢?我都纳闷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胖子听孙九爷又开始诉苦,觉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挖苦他道:“那您怎么不去参加革命呢?当年要真拿出实际行动来反抗万恶的旧社会,也不至于后来连被误认为是革命叛徒的资格都没有。”
我担心胖子胡言乱语又戳中孙九爷的痛处,便想出言岔开话头,刚一回头,就见有张毛绒绒的脸在墓穴岩缝伸出探了出来,容貌丑陋如同山鬼,正是先前把胖子推下“无影仙桥”的那只巴山猿狖。
我不知那鬼鬼祟祟的猿狖意欲何为,但肯定是存心不良,想致我们于死地,立刻拽出工兵铲来就要将过去拍它一家伙,但心中一急,忘了身处山隙之中,一抬头就撞到了上方的岩层,当时还没来得及戴上登山头盔,这下撞得不轻,疼得我倒吸凉气,赶紧用手去揉头顶。云深无迹。
这一来其余的四个人,也发现了藏在墓穴中的巴山猿狖,胖子对其恨之入骨,立刻骂道:“这回非他妈送你上西天不可!”怒喝声中举起“连珠快弩”就射。
孙教授大惊失色,挡住弩头道:“别动手,那巴山猿狖是识得我的。”说完推开胖子的弩匣,转身去看那猿狖,他又担心手电筒的光线太强,再次将巴山猿狖惊走,便将“狼眼”关了,蹲着身子,缓缓走上前去。
那巴山猿狖由于相貌狰狞丑陋,在民间也历来有“山鬼”之称,据说“山鬼能知一岁之事”,就是说它能预言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当然这只是虚妄不实的传说,不过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巴山猿狖极具灵性。
只听孙九爷忽然“啊”地一声惊呼,我回头看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岩洞后侧,在一片黑色地苦藤下,有具身材魁梧的男尸依墙而坐。
那具男子地尸体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面目五官,但孙教授显然是从衣着上将他认了出来,失声叫道:“老封……真是你?你……你怎么死在这里了?”
孙教授神情激动,颤抖着将三步挪成了一步来走,冲到枯藤前边,趴在地上去看那具男体的脸,随即一拳捶在地上:“老封啊……老伙计你倒是真会躲清静,竟……竟然悄悄死在了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以前的战友都怀疑是我把你害死了,你说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当初挨了你一镐把不说,还替你背了十年黑锅……”
孙教授说到此处,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他脾气又倔又怪,一辈子没交到什么朋友。除了陈久仁教授之外,仅有这位相处时间不长的封团长,是他患难之交。先前还存了个指望,以为封团长从农场潜逃出去之后,躲进了‘地仙村古墓’,虽知时隔多年毫无音
讯,此人多半必死了,可突然在悬棺墓穴中见到故人尸骸,实是触动了心怀,鼻涕眼泪齐流,转瞬间便是泣不成声了。
我本以为封团长是位颇有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说不定至今仍然活在‘地仙古墓’之中。可亲眼所见,才知世事冷如坚冰,纵然与此人素不相识,但也可能是‘物伤其类’,我见到当兵的人死了,心中便觉格外伤感,其余几人也多是神色黯然,连胖子都好半天没
出声,岩洞中只听孙九爷一人唠叨着抽泣不止。
我劝孙教授说:“逝者已去,难以复生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他是怎么死的,是否有些遗言遗物留下?”
孙教授涕泪横流,似乎这些年深藏心中的,种种压抑不平的事端,也都随着泪水涌了出来,良久良久,方才止住悲声,在我在我们几人相助之下,将封团长的尸体摆放在地。只见死尸并未腐烂,满脸地落腮胡子还依稀可见,临终的神色似乎也是安详从容。
众人商量着是将尸体焚化了带回去安葬,还是就地安葬,孙教授神魂激荡之下,已做不得主了,我跟大伙说:“封团长是在籍的失踪人员,这几年有好多人都在找他,关于他的死因……也须向有关部门交代,最好的办法是保持原装,等回去说清楚了情况,再让相
关的人来妥善收敛才是。”
孙教授等人当即同意了,准备先在尸体上找几件遗物带回去做个证明,最后果然是在封团长土黄色破烂军装的上兜里,找出几张烟盒纸来,纸张都已变得发黄脆弱了,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迹,字大概是用铅笔头写的,有些模糊不清了,所幸尚可辨认。
我心想封团长没进‘地仙村古墓’,而是躲在了悬棺墓穴中,那口刻有山川地理的石椁,似乎就是他刨出来的,可他又怎么会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几张皱皱巴巴的烟盒纸,多半就是他临终前留下的遗言了,当即就想看个仔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该由封团长生前
的难友孙九爷来读,于是将烟盒纸递在他手里:“您看看封团长留下了什么话没有。”
众人当即围拢在岩洞石椁旁,孙教授藉着‘狼眼手电筒’的光亮,颤微微地把烟盒纸上地内容一字字读了出来,连那头巴山猿狖也蹲在椁盖上,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
封团长用铅笔头写在烟盒上的话虽然不少,但语言比较简练,偶尔还有表达不清或字迹模糊之处,我们仅仅能从中了解一个大概地情形。
封团长在遗书中略微提了一些他地相关身世,这片‘棺材峡’是为移山巫陵王陪葬的陵区,在宋元时期,封氏祖先就做起了盗墓地勾当,在‘棺材峡’ 燕子窟下的悬棺中,盗发了许多竹简龟甲古籍,因为此地地悬棺所葬之人,皆是当年治理洪水的异士,通晓星相阴阳,更精奇门变化,随葬古籍大多记载着神秘离奇的古代方术,封氏以此发迹。
因为棺材峡里藏有一座棺材山,那座山就是移山巫陵王的陵墓,封家当年借盗墓所获风水秘术发家,就自称为‘棺山太保’,在洪武年间,其后人一度为皇家效力,改称为‘观山太保’,御赐有一十八面观山腰牌,并留有‘观山盗骨、太保相宅’等著名事迹。
直传到明末,封氏观山太保首领似乎察觉大天下大变在即,于是举族退隐故里,发掘巫盐矿脉为生,由于家资巨富,成为了地方上地一支豪族。
观山太保当时地首领封师古,满脑子都是盗墓的瘾头,更是痴心丹道不死之说,违背祖宗留下的古训,带人挖开了‘棺材山’,从墓中取出周天龙骨卦图,自称参悟出其中玄机,抛掉了自家名姓,并说他自己即将脱炼成长生不死的地仙,穷尽一世心血,造了一座地仙村,专要度化这世间地凡人,一时间从者如云,许多信服神仙之说的,都随他进了古墓避世而居,从此后销声匿迹,再没人见过‘地仙村古墓’里有活人出来。
当年封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封师古疯了,祖宗留下过训示,移山巫陵王的陵墓不能挖开,因为那座古墓中埋着个怪物,封师古却不遵守这个禁忌,盗发此墓后整个人都变了,多半是在盗墓时被巫陵王的阴魂缠了,他几十年来把从各地盗挖来的明器、棺椁、丹鼎、
金玉,一股脑地往古墓里装,又妖言惑众,想拉着许多活人进去殉葬。
但这些反对封师古的人,在封家宅里都没什么地位,封师古对他们也不强求,只说外边的世界转眼间就会血流成河,躲进‘地仙村古墓’里,先死后成仙,得了大道长生不老,‘与日月同寿、并天地同存’,这乃是下仙死后渡尸之法,你们这些不肯去的多是痴迷
不悟,迷途难返了,不过你们的子孙后代要是有劫有难,按照‘观山指迷赋’进古墓来寻地仙,念在同宗同族地份上,我照样肯渡化他们。
后来流寇入川,果然是杀人不计其数,但大军并没有打到川东,只是明末清初土匪乱兵极多,难免殃及青溪地区,也曾进山盗发地仙村古墓里的珍宝,却并未得逞。在战乱中,封家地人没有就此死绝,背景离乡逃到了湖北,随着改朝换代隐居一方,偶尔窘迫时,
便盗墓为生,‘观山指迷赋’和倒斗的手艺仍然没有失传,但传到封团长这代,人丁不旺,老封家就他一个后人了,连祖宗的本事都没学全,没什么正业可做,只好常年混迹在绿林之中,倒也逍遥自在,恰好赶上抗日战争爆发,国难当头之即,他就带着几个弟兄当了兵。
他戎马半生,经历了大小几百场战斗,从解放前就当团长,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了还是团职,要说这半辈子立过的战功不小,也获得过不少荣誉,单是他率领的那个团,就是纵队里的王牌团,其荣誉称号,在辽沈战役时期有‘千炮万炮打不动守如泰山英雄团’,还
有抗美援朝时期的‘深入敌后出奇兵常山赵子龙团’等等。
可封团长虽然打仗不要命,而且屡建奇功,但他这个人,身上毛病太多,喝酒睡女人是家常便饭,他本人也好玩,打猎、骑马、跳舞、票戏、斗狗、养猴没有他不喜欢的,而且不管玩什么都是行家里手,再加上此人绿林中的匪气很重,跟谁都讲义气,被了许多记
次大过的处分,甚至有几回差点被军法从事了,但是在战争年代,只要打仗能打出作风,别的什么事都好说,不过到了和平时期,部队里就招不开他了,只好调动到地方上工作。
封团长离开部队转到地方,身上的毛病就更明显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比较迷信,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从来都没含糊过,砍头只当是风吹帽,可一提火葬就吓得全身打哆嗦,并且对自家祖宗传下来的‘观山指迷赋’深信不疑,所以后来的一系列运动中,他就成
了众矢之的,还多亏了部队里以前的老首长保了他,给远远地下放到农场劳动。虽然苦点累点,但山高皇帝远,有什么运动也波及不到深山里的果园沟。
但封团长散漫惯了,只习惯对别人发号施令,眼里不揉半点沙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干不了采石的苦力,开始先想到了自杀,可觉得这么死了有点窝囊,就打定了主意要跑--跑回老家去古墓里找地仙。
封团长在遗书中提到,他这辈子活得问心无愧,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当时一块在农场干活的孙耀祖--老孙。
封团长本想拉着老孙一块逃的,可一看对方有些犹豫,就一狠心给了他一镐把,其实这也是为了让他脱开干系,不过封团长觉得自己是当兵抗枪的粗人,手底下没轻没重,一镐把下去,不知这知识分子能不能挨得住,记得当初跟小鬼子拼刺刀,也就是用了这么大劲头,备不住当场就没命了,可当时形势紧急,来有及再看孙教授是被打昏了还是被打死了,就匆匆逃离了现场。
逃亡的路上心中仍然忐忑不安,还不得不担心那位老孙,是不是被自己失手打死了?但既然逃了出来,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去看了,这一种穿山越岭,尽是捡那没有人烟的密森险峰而行,遇到县镇之地,就让那只跟随他多年的巴山猿狖去偷吃喝烟酒,他自己则潜伏在深山里躲藏,所以始终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最后终于成功穿越了大巴山脉,到达了祖籍青溪镇,经过隧道的时候,被偶然的塌方砸伤了头部,带着伤一路挨到棺材峡,按照祖宗留下的“观山指迷赋”,找到了藏有开启“地仙村古墓”入口钥匙的悬棺墓穴。
不料到头来万事成空,封团长虽然把“观山指迷赋”记了个一字不差,可对“观山太保”传下来的各门奇术,却是没学全三成,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打开“九宫螭虎锁”紧扣下的古椁,按照地仙传下的“观山指迷赋”所言,开启墓门的秘密钥匙,就藏在这具石椁之中。
封团长在潜逃的过程中,身上染了重病,头上又受了伤,此时渐觉不支,眼看再没活路了,想必是天意弄人,差了最后一步。终究要引恨于此,一阵急火攻心,双腿竟都瘫了,他心如死灰,自道是活不了多久了,便在烟盒纸上留下一些话来。将来万一有人见到自己的尸体,也不会被人当做是无名的荒尸野鬼,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发现尸体的人。能替他去找一找在农场里劳动改造的孙教授,要是此人已不在人世了,自是无话可说。倘若那个难友孙教授还活着,就替自己跟他说一声抱歉,别的都不用提了。
封团长最后在遗书中留下话来,眼下全身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只有祖传“大明观山太保”腰牌一面,系为传了几百年的古物,完全是纯金打造,挂在巴山猿狖脖子上,它要是见到有人把我的尸体就地安葬,就会任你摘了此牌,算是些许答谢的心意。
孙教授读完这封遗书已没眼泪可流了。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充满了无边无尽的寂寞,似乎是叹息人鬼殊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再也没有患难与共的朋友可以倾诉了。
孙教授的心情我十分能够体会,不仅是我,我想Shirley杨、胖子也应该是感同身受,这些年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伙伴,我有时候夜深人静,会突然觉得那些早已离去的人,又好象还都还活在自己身边,因为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真实,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还能够记得,生死相隔的遥远存在感十分模糊,可再仔细回想之时,无比强烈的孤独感就会随之而来,生活中缺少了那些人,使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寂寞了。
最后孙教授还是决定把封团长先就地掩埋了,虽然龙气缠绕的棺材峡可以维持尸体一时不腐,又不会被虫蚁啃噬,可按照老封生前的遗愿,理所当然要把他埋在这处风水上善之壤,便就地用工兵铲刨了个土坑,将封团长的尸身装在松皮古棺里埋了。
孙教授取下巴山猿狖脖子上挂的“观山腰牌”,本想要一并装进棺材里,我转了个念头,这东西是“观山太保”的身份证,进入“地仙村古墓”怕是会用到此物,暂且借来一用,等将来正式将尸体入殓安葬时再拿来陪葬不迟,就让孙九爷先将“观山腰牌”保留几天。
这时胖子说:“改埋的也埋了,你们大伙别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好不好?咱们还要不要将伟大的倒斗事业进行到底了?这古椁里有开墓门的钥匙,咱就一块动手吧,我就纳闷了……这么个石板棺椁,能经得住什么?我看拿石头砸也砸开了,怎么那封团长竟然没能得手?地球天天转,世界天天变,我的同志哥,不动脑筋果然是不行的嘛,老胡咱俩试试能不能拿石头砸破了它……”
我忙说:“且慢,要是能拿石头砸肯定早就砸开了,我听陈瞎子讲过,古墓里有种带九宫螭虎琐机关的棺材,里面都是两层的,内藏硝水毒火,开这九道锁扣必须有固定的顺序,否则一旦开错了或是用外力相加,棺椁中藏着药料就会立刻喷涌,里面的东西玉石俱焚,是个反倒斗的巧妙机关,封团长生前多半只知道其中有埋伏,却没学会祖传的九宫之理,所以引恨而死。”
我又问Shirley杨,除了正式的途径,还有没有能开这石椁的办法?Shirley杨说方法倒是能想出几个,但都不敢保证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如果稍有差错,不仅前功尽弃,而且“地仙村古墓”是永远都进不去了。
孙教授此时有些沮丧,对众人道:“咱们就别存着痴心妄想的念头了,封团长的遗书里只提到石椁中有钥匙,他祖传的观山指迷赋真言,却没留下半句,纵然手中的了锁匙,又到哪里去用?”
我说只要有了钥匙,不怕找不到钥匙孔,别忘了咱们的“归墟古镜”还没使呢,等找个没尸体的地方占上一卦,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启发,就算没启发我也绝不无功而返,我们上次下南洋采珠,捞了许多价值不菲的南海秘宝,可要没采珠的蛋民相助,此时多半已到老马那里报道去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蛋民”多铃的命也许对别人来说,值不得什么,但我却绝不肯眼睁睁看她死掉,否则将来我还有什么脸去和古猜说话?就是把诺大个“棺材峡”挖遍了,我也得找出“地仙村古墓”中所藏的“丹鼎”,孙九爷您要是想打退堂鼓我也不拦着,等回北京咱们再见。
胖子说:“哎……我说老胡,让孙九爷回去哪成?你也太便宜他了,世界上最认真二字……这话谁说的来着?先不管是谁说的了,反正你家胖爷就是个凡事都喜欢认真的人,真要掰扯起来,咱们到南海珊瑚螺旋冒这么大风险,还不都是孙老九引起来的?他要不造谣说沉船里的国宝是秦王照骨镜,咱们能去吗?咱们要是不去,蛋民老阮能死吗?”
我一拍大腿,对胖子说:“对呀,你不提醒我都给忘了,老九不能走,等咱打开了古墓大门,还得让他给咱们在前边趟地雷呢。”
孙教授听在耳中,顿时动怒道:“你们这些亡命之徒简直是土匪……是军阀!而且还千方百计地诬蔑我。”说到这里心里却又虚了,又说:“秦王照骨镜沉在南海之事,确实是我捏造的,这个我早就承认了,可……可我刚才没说要回北京去啊,我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进山的,如今工作都扔了,怎肯半途而废?我是说咱们不能存有妄想,应该客观冷静的对待事实,分析事实,我的……笔记本你们几时还给我?”
Shirley杨在旁说:“你们别争了,加在一起一百多岁了,专喜欢计较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这石椁能开,幺妹儿学过蜂窝山里的本事,九宫螭虎锁难不到她。”
我和胖子、孙九爷三人立刻止住话头,把目光投向幺妹儿身上。看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难道真学全了“蜂匣”之术?我担心她托大了,那“九宫螭虎锁”是个连环扣,开错了顺序里面的古墓钥匙就没了,“地仙村古墓”布置不凡,要没这柄钥匙,还不知要费多大周折才能进去。不是轻易作耍的事端,便问她可知 “九宫跳涧”之理?“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个极重要的数字。我看既然有个九宫的名头,多半是利用了河洛之数中的“九宫跳涧”为原理。
幺妹儿摇了摇头,哪得有啥子“九宫跳涧”?“九宫螭虎锁”只是件连芯的销器儿,并没有奇门之道在里边。想那些“销器儿埋伏”之术,在“蜂窝山”里都是本等的勾当,何难之有?
只是“九宫螭虎锁”根据布置不同,皆有变化。就象是信用社或银行里带密码的保险箱,刚才那头巴山猿狖不断指着椁上浮雕的一座高山,“九宫螭虎”的排列口诀也许正是以山水为引。它可能正是想提醒众人注意,猿狖极通灵性,封团长生前应该知道椁上雕刻的山川就是密码,却至死也参悟不出。
幺妹儿说只要口诀没错,开此石椁易如反掌,山上雕刻九朵祥云,称做“九宫凌山”之数,鲁爷歌诀中说得清楚:“说九宫、道九宫,循环往复有无间:九宫本是无根数,鲁爷留书讲分明;又因无人识九宫,才托仙山做度量……”
幺妹儿使出“蜂窝山”里的手段,按照歌诀中的话,把那九枚螭虎一一挑开,猛听石椁中发出“喀楞”一声,机括已被绊住,椁盖松开了一条缝隙。
我喝了声彩,咱幺妹儿手艺不错,看来是把老掌柜的东西都学会了,纵然有家财万贯,也不如有一技在身,别以为这些传统手艺已经被时代淘汰不值得学了,其实越是失传的东西才越金贵,将来早晚有用得着的地方,同时心下又觉侥幸,要不是将她从那小镇上带出来,我们还不知要为这石椁费上多少脑筋,一想到 “地仙村古墓”的钥匙就在其中,便都抖擞精神,上前合力搬开了椁盖。
只见那石椁里是个没盖的棺材,底下铺着一层给棺中尸体盖身的“海被”,但却没有尸骸,仅有一支将近两尺长的金匣子眠在棺中,那金匣被“狼眼手电筒”的光束一照,立时金光闪烁,夺人的眼目。
此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都有些过速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工兵铲下去,把那海被挑了起来,连同那具金匣一同拽出椁外。
胖子大喜:“地仙老爷不愧是大地主大矿头,豪阔得很呀,装钥匙的匣子都是纯金的,今天要不倒了它的斗,胖爷晚上非得失眠不可,咱先看看这里边的钥匙是金的还是银的……”
我提醒他小心匣子里还有伤人的销器儿,可别着了道儿,胖子便将那金匣子对准没人站立的一面,从边揭开来观看匣中事物。
黄金匣子镂刻着层层花纹,内外相通,闭合的并不严密,而且一没有上锁,二没有暗器,里面无遮无拦,打开之后,匣中所放物品一览无余,众人看得清楚,都呆在了当场:“不是钥匙,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匣子里的东西从识得,再是寻常不过,可又绝对不是常识中的“钥匙”,甚至与钥匙半点关系都扯不上,正是因为这件东西,太普通太平凡了,以至于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里一片茫然。
还是幺妹儿先开口问孙教授:“不象钥匙呀,这是个啥子东西呦?”
孙九爷也是满头雾水:“是啊,这……这算……算啥子东西啊?”说着话,他又和胖子一同侧过头来看我,似乎想从我这得到答案,其实匣中之物他们也自认得,只是一看之下,都已有些发懵了。
我一看Shirley杨也在一脸疑惑地望着我,看来他们是想逼着我来说了,我只好咬了咬牙,冒着被他们看成是“瓜娃子”的危险,硬着头皮子对众人说:“这个吗……世界上好象称这种东西为……毛笔。”
金匣中虽然没有钥匙,却藏了一支“毛笔”,不过并非用于普通书写的毛笔,那应该是画泼墨水山所使用的大号毛笔,我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让众人不要再发懵了,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仅是支毛笔,而不是其它的任何东西。”
孙九爷挠了挠自己谢顶的秃头,摇首道:“石椁金匣中藏了一支毛笔,这打的到底是什么哑谜?封团长为何在遗书中说它是打开地仙古墓大门的钥匙?难道他祖上亲传的观山指迷赋也是假的?还是他临死前故意误导旁人?现在我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看来真是该到退休的时候了。”
Shirley杨说:“我想封团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会再行使诈欺人,倘若此物仅仅是与地仙村古墓毫无瓜葛的毛笔,他骗咱们又有何意义?观山指迷赋中不可思议之处极多,多为常人难测,也许这支毛笔是打开古墓大门的关键……”
说着话,Shirley杨从金匣中取出那杆毛笔仔细端详,毛笔的笔杆却不是竹制的,也是纯金造就,黄金笔杆上镂刻着两行字,她一字字念道:“观山神笔,画地为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用此笔在地上画门通行?怎么可能……”
胖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哎……这事我好象以前听说过,有支神笔画什么什么就能变真的,画条路就能上山,画一架竹梯就能爬墙,不过我还真有点记不太清楚了……是在哪个古墓里倒斗时看见的?老胡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说王司令你是记糊涂了,不过也许你太热爱咱们的事业了,否则怎能凡事想到倒斗上面?拿神笔画梯子爬墙的事,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不是小人书就是动画片,叫什么“神笔马良”,这个故事有年头了,比我也小不了几岁。
胖子忙说:“对对,就是这段子,观山神笔是不是就是这意思?让咱们自己看哪好就在哪画个墓门,然后推门进去就行了,以胖爷这半辈子总结的丰富斗争经验来看……咱八成又让地仙村的民兵给涮了一道,简直是侮辱咱们的智商呀,用笔画出来的门,能他妈进人吗!”
Shirley杨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问我道:“怎么说?那神笔画门的事情……在古代真的有过吗?”
我苦笑道那根本不是事件,是中国五十年代创作的一篇神话故事,说是有个穷人家的孩子叫马良,从小就具备艺术细胞,不老老实实放牛,反而是特别热爱从事美术创作,虽然一天学也没上过,可画什么象什么,美术学院的老师画得都不如他,而且他还有个习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走到哪画到哪。
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笔,结果有天晚上,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白胡子老头,老头给了他一支画笔,让他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从此马良就用这支笔来画画。
想不到此笔竟然是一支神笔,画出来的东西都能变成真的,画只仙鹤立刻就一飞冲天,画头耕牛马上就能拉犁,后来压迫劳动人民的统治阶级知道了这件事,就把马良抓住了,把他关在牢里,到了晚上马良就在牢房中画了一道门,过去一推,门就开了,又画了一个梯子,顺利地翻过墙头越狱了。
最后他又被抓到皇宫里,给皇帝画了一座金山,山前是一片汪洋大海,皇帝和大臣等坏蛋,坐在马良画的宝船里去金山搬运黄金,却被马良暗中画了一阵风暴,把宝船打翻,坏蛋分子们统统被淹死在了海里。
神笔马良消灭了剥削人民的皇帝,拿着神笔回到民间,专门为穷苦老百姓画画,他的故事在五六十年代,是当时的孩子们最喜欢的一种故事,类似的还有宝葫芦的秘密等等,不过我们小时候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呢?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和胖子七八岁的时候觉悟还很低,我们整天想象着自己能有这么一支神笔,就可以自己给自己画奶油冰棍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们还一致认为马良的神笔,要比宝葫芦好用,因为当年深入的想象了很长时间,所以一直到现在还记得比较清楚。
Shirley杨笑道:“看来你在小时候就已经很有抱负了,可这支观山神笔与你刚才讲的故事一样吗?真的可以画出地仙村古墓之门?”
孙九爷却对此哧之以鼻:“荒唐,太荒唐了,咱们是来寻找古墓的,不能再乱弹琴了,要多提些有建设性的想法,我看这观山神笔会不会有一个夹层?说不定在笔杆里面藏着钥匙。”
我拿起金匣和神笔反复看了几遍,金笔是中空的,没有什么夹层机关,不过我发现在金匣上却似乎别有玄机,匣面上镂空的图案属于明代风格,有高山流水和人物,整体是一片石屏般的高山,山下河谷间林木茂密,另有一位仙人,在两道石屏夹峙间的一座大山上作画,仙人所画的图形似乎正是一道大门。
我看金匣图案中的山川上有飞燕为桥的异象,酷似“吓魂台”前的情形,如果墓门就在这道峡谷底部,也应了我先前所言——地仙村古墓必定不会距离“棺材峡”藏风纳气之处太远,“观山指迷赋”穷尽诡异离奇之思,多不是以常规的思路所能参悟透的,也许峡谷里有一处特殊的所在,用那神笔真就可以画山开路亦未可知。
我心想反正下一步正要寻个没有死尸的地方,以便使用“归墟卦镜”洞悉古墓之谜,此时再留在悬棺墓穴中胡思乱想无益,何不就到峡谷底部来个一举两得,只要亲临其地一试,便知神笔画门是真是假了。
我拿定了言意,把金匣神笔一同收了,让众人准备找路径下山,孙教授指着那巴山猿狖问我:“这家伙怎么办?它主人死了独自流落荒山岂不可怜?我把它带回北京怎样?”
我微一沉吟,告诉孙教授这想法不可行,如今比不得以往了,路上怎么带野生动物?带回去也没办法养在家里,而且这巴山猿狖十年来一直在附近徘徊,说明它十分恋主,正所谓是“麋鹿还山便,麒麟给阁宜”,深山老林里才是它的归宿,就随它去吧。
我劝说了一场,孙教授终于打消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众人一直目击者送那巴山猿狖攀着峭壁隐入云雾,这才动身出发。
岩洞墓穴离谷底已经不远,并且凿有嵌壁的鸟道相通,自峭壁穿云而下,只见奔腾的急流怒吼着从山游穿山经过,置身此处,犹如身处于海拔千仞的大山裂痕深处,头顶一千多米高处的天空断断续续,只是隐约可见,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片完全与世隔绝的区域。
峡谷底部地势相对开阔,与峡谷中部判若两地,上方险峻的峭壁虽窄,但是山根处的河道两侧,却向内深深凹陷,河床边缘全是一片片平滑如镜的卵石,岩石缝隙中杂草野花丛生,并且生着许多叫不出名目的古怪树种。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水雾弥漫,使得附近那些植物极度阴郁,加上天气闷热潮湿,容易使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不安。
我参照金匣中描绘的情景找了一阵,见峡谷中有条岔口,里面是干涸的青石河道,进去不深就到了尽头,是条嵌在高山中的瀑布,不过瀑布不是改道就是干了,已经没有了水源,迎面只剩下一堵溜滑的峭壁。
在瀑布干涸之前,已不知将这堵山壁冲刷了几千几万年,平滑光洁得就如同一面石镜,壁前有五株浓密的老树,枝叉生得张牙舞爪,竟与金匣上的图案极为神似,仙人用神笔画门处,理应就是无水瀑布处的岩壁了。
可眼前的山势浑然一体,绝无任何人工修整过的痕迹,用毛笔在上面画一道门就可以进去了?怎么想也都是不太可能,除非那观山神笔,真是一支可以描绘出奇迹的“神笔”。
众人到此面面相觑,谁会笨到拿着笔去山上画门开路?回去被人知道了,“摸金校尉”的英名岂不沦为笑柄?
我想了想,对胖子说:“当年在军区保育院的时候,咱们那的阿姨就已经看出你有艺术细胞了,别的小孩尿床都是没品味的瞎尿,唯独王司令你今天尿个大火车,明天尿个大轮船,每天都不带重样的,真是让人佩服不已,最近这两年我看你已经有当毕加索的潜质了,要不……你过去画道大门让我们欣赏欣赏怎样?”
到底了
HOT DE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