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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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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只看楼主

2006-07-11 14:29:00


  “哎呀,二位公子终于来了,老夫恭候多时了!”从门中走出一个锦衣的老头,正是
那刘管家。
  二人见了他,一起抱拳还礼。
  “不必多礼!”那老管家急忙道:“二位这就随我去见老爷吧,这是后门,可能要多
走一会儿了!”
  王子进正有所不满,听到是从后门进来,免不了又哼哼的了几声。
  那管家何等老练,急忙道:“让二位委屈了,不过大门早就被道士贴满了咒符,现在
根本就打不开了!”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凉,看来这小姐真的病得不清,这般大张旗鼓的驱魔逐邪,一时心
下犹豫,不知哪边才是对的,哪边又是错的。
  前面的绯绡似是看透他心事,回眸朝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对他说,这世间诸事无常
,凡是没有绝对,不要过分计较正邪对错,否则只是自寻烦恼。
  他点了点头,跟着绯绡一路往前走去,院落里全是香灰四处飘散,映得院落中的景物
飘飘渺渺,既像人间仙境,又像熔炉地狱。
  
   两人跟着管家七拐八拐,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可见一个大厅,门旁放了两个巨大的
火盆,正有一个灰袍道士,在那两个火盆中间舞着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甚为
投入。
  颂经的声音正从那大厅后面传来,此起彼伏,浑厚震耳,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那灯火通明的大厅中,正端坐着一个虬髯的大汉,穿着紫红色的绸缎衣裳,身材魁梧
,偏偏脑袋上缠了一个画着八卦图案的黄布条,甚是滑稽。
  “老爷,老爷,我请了贵人回来!”
  那大汉估计四五十岁的年纪,本来在椅子上打坐念经,听了下人汇报,睁开一只眼看
了一眼绯绡,身子一歪,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指着绯绡对那管家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妖怪还没有撵走?怎么又找了一只
回来?”
  “老爷,老爷,这位公子身负异能,定能助咱们渡过难关!”
  那苏将军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摇头道:“不信,不信,我怎么不觉得这个风一吹
就倒的公子哥能有什么本事?你叫他回去吧!”
  却见绯绡笑道:“先请将军遣散这些道士和尚,今夜那妖孽就会来府上,在下还有事
要交待!”
  王子进听了急道:“绯绡,绯绡,这些人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干吗要遣散他们?”
  却听绯绡伸手掩嘴,悄声道:“你这个呆子,这些人都是骗子,连我是什么都没有看
出来,你还指望他们什么?”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望着那声势浩大,正在念经的和尚,又看了看门口卖力舞剑念咒
的道士,看来不光那街头耍把戏的,就是这将军府中也不乏骗子横行。
  
  那将军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绯绡,下令将那和尚道士遣散,熄灭了熊熊的火盆,一时
间屋子里黑烟乱窜,人仰马翻,热闹非常。
  “你真的能确定那妖孽今日就会来?”
  “小生能拿性命担保!”
  “谁要你的性命!”那将军气哼哼道:“你要死了,他来了谁来抵挡?”
  绯绡指了指王子进道:“小生拿这位公子的性命担保!”
  王子进听了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他是叫自己来做人质的,叫自己帮忙就是这个帮
法?
  刚要发做,就听绯绡悄声道:“等会儿你就呆在那小姐身边,保护她左右!”
  他听了面色一红,暂不做声,叫他保护小姐?这该如何是好,要是唐突了佳人可怎么
办?心中立时如小鹿乱撞,早就把要他做人质的事忘到了脑后。
  
  却听绯绡道:“请将军把小姐请出来,在下要为小姐做一番布置!”
  那将军瞪了瞪眼,吹了吹胡子,似乎不大情愿的对下人道:“去把小姐请出来!”
  王子进一时来了兴致,已经忘记了青绫与绯绡的恩怨纠缠,抻着脖子就等着那小姐出
来。
  青绫喜欢的,非要纠缠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定是人间绝色吧?一时如坐针毡,紧张
得要命。
  
  过了一刻钟,方从内室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方方的一张脸上扑满了白粉,一双
丹凤眼倒甚为喜人,只是目光涣散,穿着艳丽的绿色衣服,头上带着金晃晃的首饰,一点
也不像没有出阁的闺女,倒像是哪里的媒婆。
  王子进见了那苏小姐,立时傻了眼,又看了看苏将军,两人的脸似是一个模子扒下来
的,一看就是父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青绫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难道他在山里待久了,辨不
出美丑不成?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7-26 11:06:00 

  7、“子进,子进?”绯绡见王子进两眼发直,急忙叫他。
  王子进听他呼唤,转过头哭丧着脸道:“能不能不让我保护这位小姐?我怕!”
  “大丈夫当能扶危济困,舍生取义,这点牺牲算什么?”
  王子进听了,又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小姐,她正傻呵呵的笑着,小声道:“说吧,
要我做什么?”
  “拿着这些符纸,你躲到那小姐身后,她身上穿的朝服足以掩盖你的身影,若青绫接
近,就将这符纸贴到他的身上就行!”说罢,又面色严厉的嘱咐道:“只有一次机会,只
许成功,不许失败!”
  王子进望着手中的一沓黄纸,上面扭扭曲曲的画满了咒符,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却见绯绡将小姐请到屏风后面,掏出玉笛在那苏小姐周围画了一个圆圈,接着令王子
进踏入圆圈里面,蹲在那小姐身后,就又去安排别的了。
  王子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依他吩咐,忍着那苏小姐身上呛人的香粉味道
,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过了一会儿,只见绯绡熄灭了蜡烛,隔着那薄纱屏风,只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
光如水一般泄了进来。
  绯绡的白衣在黑色中甚是刺目,只见他端坐在屏风前面,双眼紧闭,面色严肃,口中
念念有词,那苏将军与管家,站在他的两侧。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月上中天,已是半夜,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倒是绯绡念的咒文像
是催眠曲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王子进刚刚要打盹,就听一个晴天霹雳的声音叫了起来,“你这小子,是不是在耍弄
本将军?”
  却是那苏将军站了大半夜,站不住了,暴跳如雷。
  “苏将军啊,为了令爱,暂且忍耐!”
  王子进不用看都能想到那将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刚刚要笑出声来,就听门外传来鬼
哭狼嚎之声,哀叫不绝,却是那些守门的家丁发出来的。
  “你去看看怎么了?”那苏将军急忙吩咐管家。
  还没等那管家应答,绯绡就一下站起身来,朗声道:“二位保护小姐,在下这就去会
会那妖孽!”
  王子进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屏风前面已经没有了人,两扇大门洞开,只有徐徐的凉风
吹了进来,树影摇曳,暗香浮动,哪里有什么妖魔了?
  难道是青绫来了?他心中暗自焦急,要如何才能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呢?
  
  还没等他想完,就见院子里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一个青绿色的,长满鳞片
的爪子就伸了进来。
  “哇!”那管家见了一下就惊叫起来,苏将军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也僵在原地,估计
受惊不小,饶是他骁勇善战,怕是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只见那爪子能有半栋房子般大,鳞片在夜色中发出淡蓝的光辉,上面的指甲锋利无比
,泛出金属色的光泽,五指一摊,掌心还有一个硕大的眼球,正直直的盯着站在门外的绯
绡。
  那魔爪见了绯绡,并无顾虑,又往前探了一探,半面墙应声就塌了,一时瓦砾横飞,
烟尘弥漫。
  绯绡见了那青色魔爪,轻轻一笑,闭目开始念咒,只见他剑眉紧锁,俏脸上全是冷酷
表情,那管家和他的主子还在看热闹,突然就见院子里平白的就起了一堆火,那火越烧越
旺,红舌燎天。
  只见绯绡伸出一指喝到:“去!”
  那跳动的火焰就像有生命一般一下就拔地而起,竟然变成了一条红色巨蟒,张着血盆
大口,一条红色的信子一缩一伸,冒着灼人的烈焰。
  那蟒蛇一个匍匐,一口就朝那魔爪咬去。
  
  “老爷,怎么办啊?”那管家吓得双腿发抖,眼前一切怕只是在噩梦中才能看到,怎
么却又如此真实?
  “你莫要怕!”苏将军急忙安慰他,声音中却带着颤抖。
  只见院子里火蛇与青爪斗得正欢,只打得风云际会,天空变色,尘土飞扬,一会儿是
那蛇缠住青爪,一会儿是那青爪按住了火蛇。
  一个是青,一个是红,都在夜色中泛着骇人的光芒,光影舞动,就像红绸与青绸的交
织融会,不是红吞没了青,就是青吞没了红。
  终于,过了能有一刻钟,眼见那火蛇已经被那青爪按在地上,兀自扭动,胜负就要见
了分晓。
  王子进见了心中不由着急,开始还怕他二人斗起来,现在绯绡处于劣势,他又想着如
何去帮他。
  正在踌躇间,却见那火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表情,头“突”的一下暴起,一口就咬住
了青爪掌心的眼球。
  王子进见它反败为胜,手心不由捏了把汗,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妖怪,
这条蛇的脾性和绯绡简直就是一摸一样。
  
  却见那青爪“呼”的一变,一个少年站在了庭院中,青衣若水,黑发如云,金色束发
闪闪发光,脸上挂着一副笑闹表情,却是两个月不见的青绫。
  只见他朝门口的绯绡抱拳道:“绯绡,几个月不见,别来无恙?”
  绯绡一身白衣,朝他嫣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门里的将军和他的管家,眼见院子里
一片静谧景象,树影重重,花香满庭,哪里有什么青爪与红蛇?就是大门都是紧紧的闭着
,不似有人进来的样子。
  一时心中迷惑,那刚刚所见又是什么?
  


 作者:怒火朝天  回复日期:2005-7-26 11:06:00 

  1?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7-26 11:07:00 

  8、“绯绡,你我本是至交,今日为何阻我?”青绫长身而立,站在那庭院中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绯绡说道:“红尘女子,转眼间就化为白骨,相对与你我
的生命,又是何其渺小,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寻不寻烦恼,是我自己的事,你偏要阻我,那我也不客气了!”青绫说罢,身子往
前一窜,手中一把青锋长剑,夹着风势就连人带剑向绯绡刺去。
  王子进眼见这二人又斗了起来,心下焦急,再看看身边的女子,更是扼腕叹息,人说
美女倾国倾城,眼见这两个朋友为了如此姿色的一位小姐打了起来,只觉得甚为不值。
  “不行,我要让青绫知道真正的美女是什么样子,万万不能如此糊涂!”
  刚刚要走出屏风,那一直坐着的小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叫道:“我相公,我相
公是不是来了?”
  王子进见她疯疯癫癫,傻里傻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院中的绯绡与青绫,斗得正欢,两人都是身影灵动,姿势飘逸,倒像是在表演舞
蹈一般,看得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苏将军醉心武学,看到极处居然大声叫好,拍起巴掌,好像把他女儿的事情都忘到
了脑后。
  “老爷,老爷,我们该怎么办?万一那胡公子落败小姐不是性命堪忧?”
  “啊,你可提醒我了!”那苏将军说着一脚就甚为豪迈的踏到了椅子上,手一抄,从
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他手握匕首,单眼瞄准,似要掷出去,哪想那搏斗的二人,动作太快,忽上忽下,他
握着刀的手渐渐的渗出冷汗来,明晃晃的刀尖都跟着颤抖,在夜色中泛出细碎的冷光。
  
  正在这时,王子进眼前一黑,却是有人绕过屏风,走到苏小姐坐着的椅子面前。
  那人伸手道:“小姐,与我走吧!”
  一直傻笑着的苏小姐居然懵懵懂懂的伸出一只手来,就要递到那人手上。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眉目,眼见青绫还在与绯绡缠斗,这个要带走小姐的人又是谁?
  王子进急忙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把那人吓得后退一步,借着月光,可见那人脸上皱
纹横生,长须飘飘,却是刘管家。
  他吃了一惊,拍着自己的心口道:“王公子,你可吓死老夫了!”说罢又道:“苏将
军说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让我带着小姐去内室。”
  说完又伸手过去,那苏小姐此时竟然站起身来,缓步朝他走去,面上带笑,嘴里轻声
说着:“夫君!夫君!”
  王子进突然觉得不妙,一把就拉住那傻了的苏小姐,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黄色咒符来,
“不,不对,你不是刘管家,你是青绫变的!”
  那刘管家面色愕然,指了指庭院道:“那妖孽正在门外搏命,我怎么会是他变的?”
  王子进心下犹疑,还是不敢松开苏小姐的手,哪想着那苏小姐竟然一口咬到他手腕上
,王子进吃了痛,一把就松开了手,却见苏小姐一身绿衣,似飞蛾扑火一般跑到那刘管家
身边。
  “不,不要去!”王子进握着疼痛的手,望着那管家皱纹密布的带笑的脸,突然有一
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就在此时,前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那将军的匕首脱手而出,刺中了青绫的背心

  青绫负了伤,一双眼中全是惊愕,身子一斜就倒了下去。
  “青绫,青绫!”此举大大出乎绯绡的意料,只见他眼神慌乱,面色惨白,急忙上前
一步抱住青绫缓缓倒下的身躯。
  哪想话音未落,怀中突然空空如也,却见一个破损了一角的纸片从自己的袖角缓缓飘
落下来,绯绡见了立刻面带笑意,这次,自己还是输了一筹吗?
  
  “唉呦,被拆穿了!”只听那刘管家叫了一声,脸孔跟着一变,皱纹在瞬间消失,王
子进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笑闹着的俊脸。正是青绫。
   王子进见了急忙拿着咒符就扑了上去,绯绡说只有一次机会,自己一定要成功。
   哪想青绫甚为敏捷,一闪身就躲开了。
   “青绫,你这又是何苦?”王子进望着他怀中那痴痴傻傻的苏小姐,心中不由难过
,“人的寿命如此短暂,你又何必累她?过了百年,你依旧是一个少年,倒是她又该如何
呢?”
   青绫面色凝重道:“子进,你现下问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王子进被他问得一愣,却见青绫伸出一只长指,点在那小姐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那苏小姐就像突然间浑身脱力,一下就坐在地上。
   秋水般的眸子四处打量道:“我,我这是在哪里?我又怎么了?”
  
   “成了!”青绫见了一声欢呼,身子往前一探,一把就拉住王子进抓着咒符的手道
:“这可是绯绡给你的?”
  王子进一时迷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青绫见了,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一把拉住王子进的手,将那咒符贴在自己的额间。
  王子进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想要阻挡已然来不及,却见青绫面现悲哀道:“
子进,有缘再见了!”
  说罢,整个人像烟雾一般,越来越淡,最后竟然凭空消失在这夜色中。
  

 9、此时那苏将军与绯绡急忙赶来,王子进一见绯绡就扑了上去,急道:“青绫,青绫
哪里去了?”
  绯绡面色沉重,却不回答。
  “是不是,你想办法把他压制住了?”王子进望着那朗朗夜空,只觉得心中郁结,又
望了望绯绡,那一张少女又似少年永远不会衰老的脸,耳边全是青绫的话不断回响:子进
,子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何尝不是如此?
  只觉得心中难过,苍穹之下,广袤无边,却不知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那坐在地上的苏小姐恢复了神智,柔声问道:“爹,我怎么会在这里?”
  “乖女儿啊,爹让你受苦了!”那苏将军一个魁梧的汉子,见他女儿神智恢复,居然
哽咽起来。
  却听那苏小姐继续问道:“爹,我好像忘了一个人,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一个人,只要
一见到他,我就很开心,爹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王子进望着她那充满探询的脸,幸福又痛苦的表情,满溢着期待的眼神,只觉得那是
自己将来的写照。
  他尖叫一声,拔足奔出那大宅,夜晚的西京空无一人,只有他发疯一般奔跑在无人的
街道上。
  子进?子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我又该如何啊?
  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
  夜雾在他的周围环绕,
  这美丽的夏夜,
  鸣叫的秋虫,
  芬芳的花朵,
  都无法告诉他该怎么办。
  此时耳边传来丝竹声响,却是哪家的乐坊在夜夜笙歌,只听那歌妓柔美的声音丝丝传
入耳中: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知与谁同?
  
  
  **************************************************************************
*****
   王子进在外面游荡了一夜,方迷迷糊糊的走回客栈,此时已然是正午了,想到昨夜
经历,心中难过万分,又想起青绫的话,只觉得到了与绯绡告别的时候了。
  他买了一坛美酒,两只烧鸡,趔趔趄趄的往客栈走去。
  正午的阳光晃花了他的眼,一想到青绫,心中尽是纠痛,绯绡,绯绡,是不是也与他
一样难过呢?
  
  哪想还没有走进房间的大门,就听到屋中传来笑闹之声,他推门一看,那八仙桌旁正
坐着两个人,一个青衣,一个白衣,都是俊美无双,黑发如云,桌子中央正放了一盘碎冰
,两个琉璃杯子,乘了芬芳的红色液体,正冒着丝丝白气。
  王子进见了这二人,手中东西一下就掉了下来。
  “唉呦!”绯绡说着一弯腰就伸手抄住,“这般美酒,洒了太过可惜!”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一脸愕然,指着那一直面带笑意的青绫道。
  “没有什么事啊?”绯绡已经拿起烧鸡酒坛,回到桌旁,伸手为王子进斟了一杯酒,
“子进,快来喝酒,我们等你多时了?”
  王子进懵懵懂懂的坐下,对青绫急道:“你不是暗恋那家小姐?不是被绯绡驱走了吗
?”
  青绫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抿了口酒道:“子进,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这么快就
再见了。”
  他急忙又问绯绡:“你们不是已经反目了吗?怎么又在一起喝酒?”
  绯绡拿着一只鸡腿,叼在嘴里,口齿不清嘟嘟囔囔道:“是那家小姐喜欢上青绫了,
意念太深,魂魄日日纠缠他,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把那苏小姐的魂魄放回去,我们就借
此机会,演了场戏给他们看!”
  说罢指指地上一个箱子道:“这是那苏将军奖给你我的千两黄金,正好青绫重建村庄
需要资金,这些金子尽可救急!”
  绯绡接着喝了一口美酒,脸上挂着笑意,“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王子进望着他们相似的脸,都挂着一脸的坏笑,都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望着他,想他
为了这二人的事,几日以来郁郁寡欢,哪想他们联手诈骗,自己却像傻子一样被他们蒙在
鼓里,他一拍桌子怒道:“你,你们这不是骗人?”
  “子进,子进,你莫要生气吗?”绯绡笑道,“你看这苏小姐神智恢复,我们黄金到
手,这是两全其美啊?怎么能说是骗人呢?”
  王子进被他问得语塞,气鼓鼓的喝了一口酒,楼下正有卖艺的又在敲锣开场,吆喝不
绝,真是小到街头巷尾,大到豪门深院,骗子无所不在,只看骗术高低,演技优劣。
  他望着眼前这一青一白,两个俊美的少年,笑意盎然,得意洋洋,就差尾巴没有露出
来晃一晃了。
  “子进,子进,你在想什么?”绯绡问道。
  “没有什么!”王子进又气鼓鼓的喝了一口酒。
  青绫在一边也跟着笑道:“子进,子进,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开心呢?”
  “嗯!”王子进应了一声,眼见微风中这两人都是一脸狡黠表情望着自己,想到自己
无处不被设计,又怎么能开心起来?
  
  也许红绸与青绸的名字真是再适合他们不过,因为所有戏法的玄机,都要用绸子掩盖

  
  红绸与青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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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只看楼主

2006-07-11 14:30:00

  第八个故事 桃源仙境
  
  1、如果说夏天的太阳是无情的烈火,无处不在,烤得人无法喘息,那么秋天的烈日
则是锋利的剑,偶尔露一下露剑锋,就能伤人皮肉。
  
  就在这秋日的毒辣太阳下,有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而来,在干涸的土地上扬起一阵沙
尘。
  “绯绡啊,我们歇一歇吧,我都要干死了!”其中一匹马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不停抱
怨,汗水顺着他稍有些消瘦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不行,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在这荒山野岭里露宿!我才不要!”另一匹马上是个穿着
白衣的俊美少年,用方巾围着自己的脸,似乎不堪沙尘。
  “哎呀,我说你可真是!”王子进叫道,“以前你当狐狸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山里跑来
跑去,怕是那个时候还有猎人拿着弓箭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射你。这个时候摆什么谱啊?”
  “子进!”绯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揭到了他的短处,“我之所以努力变人,不
过是为了睡温暖床铺,吃可口烧鸡,且不被人到处追赶!”说罢似乎语气激动,“我努力
了几百年,这其中的辛苦你怎么能知道?”
  王子进听了愣了一下,“你是为了这个才变人的?我怎么记得以前听的不是这个版本
啊?”
  难道他当初说是为了报恩都是骗自己的不成?
  
  “哎呀,不说了!”绯绡叫道,纵马往一处树荫奔去,“我们休息一下还不行吗?”
  王子进一到树荫下就累得虚脱一样坐在地上,再看绯绡,一点疲惫之色都没有,似乎
连白色衣服上都没有沾上半点沙尘。
  两人的坐骑一到树荫下就开始啃起地上的草皮来,看那马儿身上的汗珠,也是累得坏
了。
  王子进喝了两口皮袋里的水,歪靠在树干上,望着那欢快吃草的两匹马,无比羡艳。
  摸摸肚皮道:“我好饿啊,要是此时有一顿佳肴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果然听到绯绡叫道:“子进,子进,我们去找吃的吧,我
也想吃鸡了!”
  “你杀了我吧!”王子进哀号道:“这荒山野岭你要到哪里找吃的?
  “你可真是没用!”绯绡瞪了他一眼,“怪不得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在这里等着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鸡可以吃!”
  说罢,健步如飞,神采奕奕的走了,一会儿白色背影就消失在苍茫的草地中。
  
  王子进累得坏了,歪靠在大树上,借着和煦的温暖的风,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从远处走来一个人来,那人也穿着白色衣服,一步一
步踏在碧绿草地上,不徐不慢,像在闲庭信步。
  “是绯绡吗?”王子进想问,苦于睡梦中无法出口。
  那人在王子进的面前停住了,穿着一双青白缎子的绣花鞋,似乎是个女人,她的裙子
里似乎有芳草的香气。
  这人是谁?这样的荒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一个女人?
  王子进半睡半醒,却听那女人轻轻的抽泣起来,“救救齐儿,救救齐儿~”
  难道真是自己八字不好,在外面打个盹都会遇到女鬼哭丧?
  
  那女人哭了一会儿就走了,穿过王子进歪靠着的那棵大树,继续往前走去。
  他似乎也长了透视的眼睛,可以看到那女人的背影窈窕,头上似乎带了一个奇怪的头
饰,又像是蒙了一块轻纱,在后面看是个不同于发髻的三角形。
  那轻纱随风飘摇,王子进的心随着那轻纱微荡,女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一片接天的苍
绿中。
  这一定是个梦,不然自己怎么还能看到自己的身后事?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8-1 11:10:00 

  2、“子进,子进,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有人摇他起来,王子进迷迷糊糊的揉了
揉眼睛,方始看清面前的是绯绡。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休息一下,舒服多了!”他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无限的
精力又回复到他体内。
  “我找到吃的了!”绯绡正用自己白色的袍裾兜了满满一包吃的,开心的站在他面前
,一张好看的脸,笑得比春花更灿烂。
  王子进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俊逸少年,他的光芒借着秋天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什么东西?你找了野果回来?”
  “当然不是野果!”绯绡双手一拽,把自己的袍裾拽了下来,身上立刻就变成了一副
干练的短打扮。
  他伸手把那白色布包铺开,展现在王子进面前的是一顿丰盛的大餐,有馒头,有烤鸡
,有烧好的猪腿。
  “绯绡,绯绡,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吃的!”王子进说着一下坐了起来,
抓起一个馒头要填满空落落的肚肠。
  那边绯绡已经扭了一只鸡腿,狼吞虎咽的塞到自己的嘴里。
  王子进一边吃一边说,“前面有饭馆?”
  绯绡只顾吃鸡,根本无暇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真的是野外的?”王子进望着那鸡,瞠目结舌,他长这么大,只见过活鸡,从来
没有见过烤鸡在草地上狂奔。
  况且这鸡还烤得里焦外嫩,美味无比。
  绯绡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道:“后山,有风~~”
  “风?”王子进更是一头雾水,拿着馒头也不知该不该咽下去。
  绯绡努力的把嘴里的鸡咽到胃里,“后山有坟墓啦,我看供品不错,而且又新鲜,就
拿了一点回来!”
  王子进听到这里,“扑”的一口把嘴里的馒头都吐到地上。
  “绯绡,绯绡,你怎么能吃给死人的东西?会遭报应的!”
  “会遭什么报应?”绯绡说着继续狼吞虎咽,一张俊美的脸硬是给撑得变了形,“况
且那些死人根本吃不到这些,这些鸡啊,猪啊,如果不被人吃掉,化为骨血的话,它们不
是白白被宰?由着它们在野外坏掉吗?”
  王子进被他说得一句话也接不上,他歪理一堆,自己口舌笨拙,但是不管绯绡说得如
何天花乱坠,如何正确无比,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吃不得。
  
  王子进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眼看着绯绡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一会儿那白布上一只鸡就消失了,过了一会儿馒头不见了,再过一会儿连猪腿也变成
了猪骨。
  他只觉得胃里如火烧一般的难受,眼看着别人吃光食物,自己却连尝都不能尝,这是
他出生以来吃的最痛苦的一顿饭。
  绯绡吃完了东西,又要翻身上马,准备出发了,一回头,望着王子进一张哭丧脸,纳
闷道:“子进,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没有什么!”只觉得饥肠辘辘,自己的肚子里都能唱大戏了。
  “那我们就走吧!”绯绡说着策马走在前面。
  王子进只能忍着饥饿,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两人行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王子进也像一个皮影,饿得在马上直打晃。
  他两眼发花道:“绯绡,绯绡,我们要去哪里过夜啊?”
  哪想这话问出去却没有得到回答,再一看,绯绡似乎面色痛苦,脸色惨白,抓着缰绳
的手指都要嵌入肉中。
  “绯绡,绯绡,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王子进急忙伸手过去,摸他额头,触手
滚烫,像是摸到烧红的烙铁。
  “是吗?”绯绡虚弱的说,“这就是生病吗?我还没有生过病!”一双明亮的眼睛里
已经没有了神采。
  说完,居然一头要栽倒到马下去,王子进急忙一把扶住他,却见他面色惨白,状如金
纸,紧闭的双唇微颤,吐了几个字出来,“往南,五里处,有户人家……”
  “绯绡!绯绡!”王子进急忙把他扶下马,却见他身体软绵绵的,似乎失去意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很健康,这病怎会来得如此突然?他把绯绡的身体横搭在自
己的马上,自己下去牵着两匹马走。
  野草飞长,阻碍他前行,王子进眼见一轮圆月高高升起,自己举步维艰,这路不知何
时才要到尽头。
  绯绡啊,绯绡,为什么你不变成狐狸以后再昏倒呢?我不是能省很多力气?
  
  可是无人能听到他抱怨了,偶尔长草中会飞出几只觅食蝙蝠,以圆月为衬,在深蓝的
天空中舞出诡异的影子。
  


 3、不知走了多久,方看到前方有一户人家的灯火,那房子很大,似乎是个富裕人家,
只是不知为何把这大宅建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王子进走到那房子外面,身上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他用仅余的力气敲了敲那乌黑大门
,门外红灯摇曳,空洞的敲门声在夜色里不停的回荡。
  “来了,来了,不要敲了!”门里传来一个老管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门便被打开一个缝,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王子进一见这脸,似乎
得到救赎,他虚弱的说,“我朋友,重病了,能否借这位老丈的宝地休息一晚?”
  他说完,眼前一黑,浑身脱力,倒在那大门旁边,两匹马一下失去牵制,发出了嘶鸣
的叫声,撕裂寂静黑夜。
  
  “老爷,这年轻人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此时那大屋中,红烛摇影,王子进和绯绡被并排安置在地上,他们的身下都铺了厚厚
的棉被。
  “嗯!”被叫做老爷的却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余岁的壮年男人,“这个人奇怪得很!
”他说着把绯绡的手纳入被子中,“没有脉搏,心跳比常人快了很多!不知是得了怪病还
是天生如此!”
  说罢,又指了指王子进道,“这个好治,得的是你我都无法避免的病,药方更是好拿
!”
  那管家昏花老眼中闪出疑惑神采,等待吩咐。
  “他得的是饿病!”那男人笑道,“药方只要甜粥一碗,小菜若干,最好有鱼肉壮体
!”
  那管家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急忙去厨房吩咐侍女去给王子进准备吃的。
  中年人美髯飘飘,面如冠玉,可见年少时也是一个美男子,他疑惑的目光在绯绡的脸
上扫来扫去,这人怎么如此怪异?
  常人只要活着自有血脉流动之相,怎么这人只有心跳而无脉搏?
  再看他一张脸,又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成人又像孩子?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妖怪
不成?
  况且这深山野岭中?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他家已经几年没有不速之客来访,难道
有人为他们引路?
  还没等想完,那昏迷的王子进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饥饿声,打破他的沉思,他
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这两人大概与自己年少时一样,不过是出来游玩遇到困难。

  他想着走出室外,拉上房门。自己年少时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位至交好友呢?那时是不
是也曾与谁并驾齐驱,激扬文字,崭露抱负呢?
  可是现在却连朋友的脸都记不清了,真是一场愁梦酒醒时,少年心事谁当云?
  
  王子进昏昏沉沉中似乎又看到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这次她是背对着自己,坐在墙角
哭啼,声音摧人心肝,无限惆怅。
  那屋子漆黑,绯绡就躺在他身边,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动弹。
  “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王子进被她哭得心烦,想要出声制止。
  那女人戴着一个三角形的白纱,缓缓的转过头来,王子进被她吓了一跳,刚刚要伸头
去看,就有人一把摇醒了他。
  “这位公子,饭好了,不要睡了!”是个女子娇俏的声音。
  王子进一下从梦乡中醒转,环顾四周,陌生的屋子,与刚刚梦中所见一摸一样,在一
看,绯绡正躺在自己身边,双目紧闭,剑眉紧锁,似乎痛苦万分。
  他面前一张方桌,上面放满食物。
  “怎么样?吃了这个就会好了,快点吃吧!”有个老人在他身边说话,正是那个给他
开门的管家。
  “多谢老丈相助!”王子进急忙行礼。
  “哎呀,不要紧,不过略加援手,快吃东西,吃完了就会好的!”
  王子进急忙拿起饭碗往嘴里扒饭,边吃边看那墙角,一片清朗的白月光撒在那里,根
本没有什么女人。难道是自己眼花?
  
  “老丈,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女眷?”王子进心中不安,急忙打听。
  “什么样子?”那老人问道。
  “是个苗条的女人,穿着绸缎的绣花白衣服,头上,头上还带着一块那样的帽子一样
的纱!”他说着放下饭碗,连连比划。
  那管家听了,脸色一变,“你在哪里看到那个女人的?”
  “刚刚做梦!”王子进指着那墙角道,“她就坐在那里!”
  “天啊,难道是不祥预兆?”那管家面如死灰。
  “怎么了啊?”王子进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问了。
  “那,那是我们这边死人入土才会穿的衣服!”那管家声音中带着颤抖,“这边风俗
就是如此,家里有女眷去世,都会做那副打扮钉棺入土!”
  
  王子进听了,手中的饭碗一下就跌到地上,怎么办?怎么办?他望着身边昏迷的绯绡
,这次连绯绡也指望不上了,自己又该如何?
  外面清朗的圆月,撒进室内一层淡淡的光辉,像是女人头上的白纱,朦胧而美丽。
  


 4、“只是一个梦而已,或许没有什么事!”那管家急忙笑道,“老夫姓淮,叫我淮管
家即可!”
  “小生姓王名子进!”王子进吃饱了饭,说话都中气十足,“此番是与好友一同出来
游玩的!”
  “好,好,好!”那管家听了笑道,“王公子,不瞒你说,在你推门而入的时候老夫
就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年轻的时候能觅得一位知心好友,再快乐不过,王公子要好好珍
惜啊!”
  王子进想着自己和绯绡天天打打闹闹,吃吃喝喝,种种趣事,也挠着脑袋开心的笑了
起来。
  那管家与他说了一会儿就要告辞了,王子进担心绯绡病情,也没有搬到客房居住,留
在这大屋中照顾他。
  “淮管家,这家主人姓什么?”
  “主人姓郑,现下太晚了,不必叨扰他了!”那管家说着已经退出房去,“当”的一
声关上了房门。
  似乎不愿王子进打听主人的情况。
  
  王子进一个人留在房中,望着那摇曳的烛影,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似乎少了什么东
西。
  绯绡依旧发着高烧,时而会发出低吟一样的梦呓,王子进不停给他用凉水敷额,总算
有点气色。
  是不是今日他吃了死人的供品,真的遭了报应?他刚刚有个想法就不敢继续想了,实
在是害怕再有事情发生。
  待到后半夜,王子进方迷迷糊糊的趴在棉被上睡着了。

  秋夜凉爽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着桂花的香气,青草的芬芳,似乎温柔的女人的手
,轻轻抚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一个甜美又痛苦的夜晚。
  
  黎明时分,身边的绯绡发出痛苦的呻吟,王子进被他惊醒,再一看他的嘴上已经烧得
起了水泡,那红若丹朱的唇,现在已经变成灰白的颜色。
  王子进知他口渴,急忙爬起来去给他找水喝。
  他抱着一个空空的水壶,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尚有朦胧晨
雾,笼罩在院子里。
  王子进望着那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突然间愣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应该是八月初了,到了这个节气,就是夏花都应该谢了,草
木也该有了衰败的迹象。
  可是那窄小庭院中,正是一副春意融融的热闹景象,不仅是夏天的木槿和芍药,就是
春天的桃花和杏花都在各自的枝头展露着它们娇艳的容颜。
  他望着这眼前花香满庭,绿意盎然,只觉得时间仿佛停滞在这方寸间,不再前进。
  春华与夏华齐放,秋虫与春草共舞,虽然美丽却也可怕的景象。
  
  王子进望着那庭院发了会呆,想到屋子里受苦的绯绡,急忙小跑着往厢房去了,一般
大户人家的厨房都在西边,这家也不能例外吧。
  他这一走起来,却听到身后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再回头一看,走廊上只有晨雾弥漫
,自己身影修长,哪里有什么人?
  可是再一抬脚,那脚步声却又出现了。
  王子进被惊得头皮发麻,又想起绯绡曾与他说过,遇到鬼怪就当没有看到他们,如果
不是害人的东西自不会纠缠人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他几步跑到厨房前面,推开木门,里面是黑暗的一片,清晨的阳光尚未普照到在这狭
小房间。
  屋子角落里一个棕色水缸清晰可见,他急忙掀起缸盖,拿起旁边的木勺就要舀水。
  哪想刚刚要舀,就见粼粼的水光中映出自己的倒影,是个消瘦的书生的面庞,而在自
己身后,清晰可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穿着一个松松垮垮的袍子,正站在他身后。
  那人身材似乎甚为高大,从水光中只能看到他的脖颈,根本就看不到头,王子进哆哆
嗦嗦的回过头去,却见眼前一双碧绿的眼珠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那眼睛像是铜铃一般大,张在一张布满了疙瘩的脸上,甚是吓人。
  王子进被它吓得一下坐在地上,这不是人,哪有人长了这么大的头?
  那人的头比地上放的水缸还要大上几分,一双眼睛也是其大无比,鼻子和嘴小巧玲珑
,皮肤隐隐泛出木板一样的的棕色。
  “不要害怕!”那古怪的鬼怪细声细气的说起话来,声音倒是像小孩子的一样稚嫩。
  王子进见它会说话,恐惧之心稍减。
  却见那鬼怪居然一下坐在厨房里的矮凳上,对王子进道:“请坐!”

  
  他急忙战战兢兢的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身上大汗淋漓,真是鬼怪也分三六九等,脾性
不同,怎的今日自己还遇到一个这样讲礼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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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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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4:31:00

  5、“我是守候这个屋子的妖怪!”那鬼怪晃了晃大大的眼珠,“你知道,什么东西
过了很长时间都会有灵气的,我就是这老房子的灵气集成!”
  王子进听它滔滔不绝,急忙道,“在下还有朋友生病,他口渴得要命,我还要拿水给
他,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要回去了!”
  “当然有事!”那怪物又说道,“你那朋友得的不是寻常疾病,是有人的怨气跟随着
他,让他无法脱身而已!”说罢,拿起王子进掉到地上的水壶,它的手像是猫一样的小,
五指都蜷缩在一起,那水壶一到它手上,马上就注满了像是蜜一样粘稠的金色液体。
  “拿着这个给你朋友喝,应该就能好了!”
  “这是什么?”王子进此时也不怕了,只觉着这怪物似乎性情直爽,很是有趣。
  “房子久了,自然也会有很多宝物,这是我积攒下来的佛龛前的净水!”
  “多谢,多谢!”王子进急忙朝他行礼。
  那怪物却用小小的手托住硕大的脑袋,面带愁容道,“可惜我白白有了人形,却无法
走出这里,我变人不过为了锦衣玉食,能快活的,无忧无虑的去玩耍,不再永远的站在一
个地方!哪想却不能达成心愿。”

  它的心愿竟与绯绡如出一辙。
  王子进望着它的样子,上下打量,原来它变的是人啊!
  是不是因为是一栋房子变成的妖怪,天天从上往下俯视,不然怎么会变出这样大的一
个头?
  却听那妖怪道,“帮我个忙吧,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
   “你不会是让我拆房子吧?”王子进听它说了个开头就知道它想干吗。
  “这个自然不会!”那妖怪继续道,“只不过这屋子被一个很有力量的东西封住,屋
子里的人不会衰老与死亡,就是院落中的花草也是如此,终年开放。”
  “那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在这房中日夜生活,很多事也不大明白!”那妖怪似乎摇头叹息,“只知道这其
中似乎有许多古怪,最奇怪的当数一件事!”
  它说这话的时候,滑稽的脸上居然挂出惊恐表情。
  “什么事?”王子进强自镇静。
  “你要注意,这家里的女人……”
  它这话还没有说完,厨房的木门就被人推开了,一阵强光投射进来,那个大头的妖怪
居然一下就在光束中烟消云散。
  王子进被这光刺得睁不开眼睛,那光后闪出一个粗壮身影,却是厨娘来做早饭了。
  
  他急忙抱着那装满了金色液体的水壶,跑回绯绡的房间。
  一路上尚自疑惑,刚刚看到的是真实的事情吗?如梦似幻,可是自己手中的水壶却沉
甸甸的,如此真实。
  眼见院子里花花草草,绽放得异常热闹,全然没有初秋的样子,也许那大头妖怪说得
是对的。
  它要自己注意家里的女人?王子进又想起前日做的梦来,那在角落里哭啼的女人,那
奇怪的白纱头巾。
  它说的,是她吗?
  
  王子进回到屋里,绯绡还是没有醒转的样子,他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那水居然有一
股刺鼻的气味,让人无法忍受。
  他一手托住绯绡的头,一手掰开他紧闭的双唇,把水倒入绯绡口中。
  哪想刚刚倒进去,绯绡就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把口中的水全都吐了出来,面色憔悴,
但神智显然已经清醒了。
  “子进,你,你拿了什么东西喂我?”他还在拼命的把手塞到嘴里干呕。
  “是,是佛龛前的净水!”王子进见他似乎十分痛苦,说话不由心虚。
  “是吗?”绯绡说着拿起那杯子闻了闻,俊俏的五官马上就扭曲到了一起,“这好像
是变臭了的净水!”
  “绯绡,不管怎样,你好了不就成了?”王子进声音中夹着喜悦,从昨日绯绡生病,
他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无法放心,这次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看来那大头妖怪还真的有些办法。
  
  “谁说我生病了?”绯绡纳闷道。
  “你,你明明高烧不止,面色憔悴,怎么不是生病?”
  “说来惭愧!”绯绡说着似乎低头思量什么事情,“昨日因为吃了那坟前的供品,却
被一个女人的鬼魂纠缠住,一直求我帮她!”
  “那你答应不就好了!”王子进哀道,就是因为他这一坚持,自己昨日不知吃了多少
的苦。
  “关键是一个死了很久的鬼魂,记性能好到哪里去?”绯绡面带愁色,以往只有没有
鸡吃才会见他如此痛苦,“她只说,要我救救齐儿,救救齐儿,却连齐儿是谁都说不上来
,最后只告诉我她家就是这大宅……”
  绯绡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子进颤声问,“是,是不是一个穿着白色绣花裙子的女人?
带着一个奇怪的白纱头巾?”
  绯绡听了面色一冷,望着王子进道,“你也看到了?”
  王子进想起自己所见,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心存疑惑,为何吃没吃供品的王子进都看到了一样的女人?齐儿又是谁?听
这名字似乎是个孩子的小名,这屋子里,有没长大的孩子吗?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8-2 11:33:00 

  6、正在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房间里的寂静,把王子进吓了一跳,却是这
家的丫鬟来叫两人用餐了。
  绯绡神智一清醒,身体也恢复了七八分,他打开房门,望着屋外的景致,突然愣住了

  笑道:“蓬莱仙境?”
  “此话怎讲?”王子进不知他何出此言。
  “你看这庭院布置,一池一幽冥,一花一风景,又有薄雾终日不散,便是草木都各成
景致,不正是书上写的人间仙境吗?”
  王子进经他这样一提醒,才发现确是这样,只差一只仙鹤在荷花池中翩翩起舞了。
  “不知这家主人是个什么样的想成仙的人物!”绯绡在他耳边悄声坏笑。
  王子进不敢搭腔,与绯绡跟着那侍女往饭厅走去,只见院落后面似乎有一片乌云遮天
,再一看,却是一棵极大的槐树,估计怎么也有几百年的年龄了。
  这样的参天古树,大概只有这样的庭院里才有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饭厅。
  只见长桌之上摆了几副碗筷,一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俊美男子正端坐在桌前等他们

  那人估计三十左右年纪,留着长长美髯,头戴碧玉金冠,穿着枣红色缎子衣服,正面
带微笑看着他二人。
  “二位公子看来已经大好了啊?在下就是这家的主人,免贵姓郑。”他说着顿了一顿
道,“年轻的时候求取功名而不得,教书为生,二位叫我郑先生即可!”
   王子进望着那家主人,只觉得他似乎自有一番风度,不能言说。
   他急忙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在下王子进!多谢郑先生相助!”
   绯绡在在一边抱拳道:“胡绯绡!”
  那家主人笑了笑,摆了摆手,面带歉意望着绯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来我
也对医术也略懂一二,可惜只学了皮毛,对于这位胡公子的病,无法加以援手!”
  “小生天生体质比常人强壮许多,现在已经好了,劳烦郑先生挂心了!”绯绡一边说
着,一边用眼角打量着这郑先生,嘴边带笑,似乎完全恢复成以往的狡黠神态。
  
   三人寒暄一会儿就开始吃饭,王子进坐在饭桌上,吃着清粥小菜,一边打量着那郑
先生,怎么也不信他以前是个教书的。
  绯绡却只翻肉吃,对他轻笑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果然有想成仙的人物吧?”
  “绯绡!”王子进怕人听到,急忙叫他闭嘴。
  三人坐在桌子上一直无话,绯绡见人声寂静,也不说什么了,一顿早饭吃得压抑而难
过。
  
  “两位看我的庭院如何?”那郑先生指着窗外美景道,估计是想打破寂静。
  “是,是,很美!”王子进连连应声,只是那种美似乎很不真实。
  “其实说来惭愧!”那郑先生说着面有得色,“我几年以来一直探求得到成仙,长生
不老之术,只想摆脱人世凡尘!”
  “那怎么样?”王子进只知历代帝王皆追求不死之术,没有想到这荒山野岭里居然还
有这样一个奇人。
  “王公子,你看这院落就知道了!”那郑先生笑道,“这里的花不会谢,树木不会调
零,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也能一样永葆青春!”
  绯绡却轻笑一声,偏头看那庭院,阳光把他的一张脸映得晶莹剔透,如映月白雪,他
嘴角一牵,不以为然,“不老不死,就是得道成仙了吗?”
  “怎么不是?”那郑先生笑道,“你看古书中记载,仙人皆能长生不老,那蓬莱仙境
也无四季之分,仙人每日生活其中,岁月不会流逝,每日悠然渡过,得道成仙,不过如此
!”
  绯绡又笑道,“那先生每日生活在这方寸间,对外界不闻不问,日子波澜不惊,不觉
得寂寞吗?”
  那郑先生听了,似乎心中郁结,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哪有事情能够两全,能永
葆青春,得道成仙已是我最大心愿,那还管得了寂寞不寂寞?”
  说罢,似乎心灰意懒,拂袖离席。
  王子进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无比落寞,看来绯绡是一句话说中了这郑先生的心事。
  眼见那院落里薄雾缭绕,荷花池里金鲤戏水,一副繁荣热闹景象,这是假的热闹?还
是真的寂寞?
  永恒的生命,真的就意味着快乐?
  
  他又想起那大头妖怪的落寞表情,微笑道,“连他家的房子都捱不住了,他也真是厉
害!”
  “你说什么?”绯绡凑过来问道。
  “没有什么!”王子进恰好看到丫鬟在收拾碗筷,急忙问道,“请问这家可有小孩?

  那丫鬟垂首道,“老爷并无子嗣!”
  那齐儿是谁?绯绡和王子进相视一望,满眼皆是疑惑。
  “那可有女眷?”
  “夫人一直重病,老爷不让任何人靠近夫人,只亲自伺候她!”
  
  夫人?夫人重病?王子进听了一颗心如打鼓般乱跳起来,那婢女口中的夫人,可是那
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吗?是不是也是那大头妖怪要他多加注意的女人呢?
  待要再问下去,旁边伸出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掩住了他的嘴,王子进的到了嘴边的话
又咽到了肚子里。
  只见绯绡面色严肃,眼角瞥着那门外道,“有人!”
  王子进回头一看,那饭厅的门旁站了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儿,长须飘飘,一双眼睛正露
着凶光望向二人。
  正是那姓淮的管家。

  
 7、两人吃了早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里,绯绡似乎已经完全好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几
圈,拔起地上的小草放在手掌中把玩,脸上全是专注神色。
  “绯绡,你又在干吗?”王子进见他在院子里大太阳下晃来晃去,头都被他晃大了一
圈。
  “假的,都是假的!”绯绡一身白衣,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分外的刺眼。
  “什么假的?”王子进急忙从房里跑出来,也拔起地上的小草,沾了一手绿色的草汁
,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实,怎么会说这是假的?
  绯绡一手遮着晃眼阳光,笑着看着他,“今晚我们就去找找看那个生病的夫人吧,也
许都会水落石出!”
  “你已经知道这其中古怪了?”王子进问道。
  “大概吧,只是不知道,那叫齐儿的到底是谁?”
  “听起来,像是个小孩的名字!”
  绯绡望着蔚蓝天空道,“我也知道,可是这家并没有孩子啊!”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阵发毛,颤声道,“不会是那小孩死了吧?不然怎么会消
失?”
  绯绡却不答话,手里抓着几根轻轻嫩嫩的小草,似乎若有所思,神智刚刚集中,就感
觉一股寒冷的视线如胶似漆,紧紧的粘在他背后。
  他急忙回头一看,身后却是高大的房檐,一枝老槐的枝桠正探过头来,伸展着茂密的
枝叶。
  “怎么了?”王子进也回头看去,哪里有一个人?
  “没什么!”绯绡说着弹落掌中小草,负手走入屋中,笑道,“子进,今日好好休息
吧,晚上还有事情要做!”
  王子进精神却很好,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等他回来的时候,却见绯绡已然伏在被子
上睡着了,桃花的花瓣飘落进房里,撒在他白色衣襟与长长黑发上。
  王子进望着他几近婴儿的香甜睡脸,不仅摇头暗笑,他怎么在哪里都能睡着啊?哪怕
是在这怪异的桃源仙境,也能安之若素。
  此时屋外落英缤纷,轻雾缭绕,王子进抱膝坐在窗旁,望着窗外美景,旁边酣睡的绯
绡,心中竟隐隐不愿从这里离去。
  或许让时间静止,也不是一件坏事?
  
  绯绡一觉睡到下午,晚上丫鬟端了晚饭过来给他们吃,显是那郑先生不愿见他们。
  王子进只觉得怏怏的没趣,看那郑先生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没有想到如此小气,只是
因为绯绡一句话不和,连饭也不与他们同吃了。
  绯绡却不在意,在一边欢快的喝着酒,吃着鸡腿,“子进,你说今日早上偷瞧咱们的
是谁?”
  “是这家管家,姓淮!”王子进一边吃饭一边答道,“昨夜看起来还是很和蔼的一个
人老人家啊!”
  “和蔼不和蔼,不是用眼睛瞧的!”绯绡笑道,“你看我和善不和善?”
  王子进看他一张脸孔,虽然俊美无双,眼睛里却写满狡猾,一看就不是善类,不禁摇
头不语。
  “可是要是我生起气来也是很怕人的!”
  “是啊,有人和你抢鸡吃,你是气得挺厉害的!”王子进抱着饭碗哈哈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就是半夜了,此时一轮明月高悬,偶尔有鸟儿夜啼的叫声在寂静
夜空中回荡。
  
  漆黑的走廊中,仅有烛火忽明忽暗,庭院里的花木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
面窜出来。
  此时一扇雕花木门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打开,从门后走出两个人影来,黑暗中依稀可
见是两个男人的影子。
  “那家夫人在哪?”王子进说着伸手拿下走廊上的一盏油灯,用手端着照明,“我们
为何要先去找她?”
  “一个没有人见过的女主人,你不觉得奇怪吗?”绯绡说着已经沿着回廊往内院走去

  王子进左右张望了一下,虽然心中害怕,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又穿过一个庭院,眼前出现了几间房子,看布置似乎是收藏东西的地方。
  “不是这里,去那边看看!”绯绡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王子进指着一扇大门半开的房间道,“那里好像是书房,我想去看看!”
   见绯绡不高兴,急忙道,“你先去找那位生病的夫人,我马上就过去!”
  
   他说完,也不理绯绡了,端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往那半开的门中走去。那房门中黑
漆漆的一片,像是等人踏入的陷阱。
  可是好奇心还是驱使他要去里面看看,那郑先生说他是读书人。
  不巧王子进也是读书人。
  天下的读书人,都喜欢把秘密藏在书里。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8-3 13:40:00 

  8、绯绡顺着回廊七拐八拐已然走到后院,在这大宅中,似乎有人布置下了机关,他
不敢轻易展露法术,所以才用这样粗浅的法子找人。
  后院的景致已经远远不如前面的庭院,他却像是有灵感一样,径直往一个有着琉璃瓦
顶的房子走了过去。
  在黑夜中,都能感觉到这屋子里飘来的死气。
  这家的夫人真的重病了?这死亡的味道怎么这样浓郁?
  他踏在青石砖上,环视左右无人,推门就要进入那房中,哪想门却上了锁。
  真是奇怪?哪有人住在家里还要锁上自己的房门?而且还是从外面锁的?
  他伸出长指拨了一下那亮晃晃的门锁,那门应声就开了。
  里面一股浓郁的呛人的气息迎面扑来,似乎还夹杂着厚重的脂粉味道。
  他急忙用手掩鼻,走了进去。
  
  是一个有着帷帐的房间,厅里放着一张八仙桌,与别的房间并无不同。只是过分干净
,似乎没有人居住一般。
  这屋子的主人,会是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吗?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伸手唤出青火,托在掌心,忽明忽暗的火光中
,帷帐重重,屋子里仅有家具,哪有人的影子?
  他拨开帷帐,往内室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就见眼前一张雕花大床,厚厚的深红色帷
帐遮住了整张床,床下的踏脚凳旁,放了一双女人的绣鞋。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重病的女人是谁?会是那个人吗?
  绯绡轻轻的伸手掀开布帘,只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神色,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放
下了帷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望着窗外隐隐透过的月光,只觉得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本以为自己料到七八分,
哪想事实却全然和自己想的不同。
  这屋子里,有太多的事无法明白。
  
  王子进拿着油灯摸到书房里,那书房中棕黑色的书架靠墙而立,在黑夜中带来一种压
迫的感觉。
  他一进去,就关上了房门,点上蜡烛,急忙在书桌旁翻找东西。
  怎么会没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书房中应该有家书。
  虽然不是道德的行为,但是从只言片语中,或许可以知道一些有关郑先生的事情。
  他手忙脚乱的翻着,把书桌前的书本都碰落在地上。
  书房里几乎全是有关药石灵丹的书,看来这家主人真是想成神仙想疯了。
  他一本本的翻落散在地上的书籍,终于从一本书里找到一张泛黄的纸条。
  这会不会是他要找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那泛黄纸条似乎是一张花笺,上面写了两行字:未老莫还乡
,还乡须断肠。
  字迹清瘦端正,似乎是个男人的笔迹,下面的落款有些看不清楚。
  王子进急忙将那花笺凑到烛光下,隐隐可见几个小字:礼部侍郎郑仕齐。
  果然,果然,那郑先生哪是教书的先生那样普通?那样的风度翩翩,那样的傲于凡人
,确实只有朝廷中的官员,而且是专门负责迎来送往,司仪祭奠的礼部侍郎才该有的风度

  他望着那花笺上的署名,脑海中似有电光闪过,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面如死灰
。王子进急忙一口吹灭了蜡烛,连油灯也不拿了,匆匆忙忙的跑出门外。
  
  刚刚走出书房,就见漆黑的庭院中有人站在树影中等他,那人白衣如雪,黑发如墨。
却是绯绡。
  “绯绡啊,绯绡!”王子进见了他急忙跑了过去,“你发现什么没有?那女人?是不
是那个坟里的女人啊?”
  “回去再说!”绯绡似乎满面愁容,像是有解不开的心结。
  “等等,等等!”王子进慌道,“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什么事!”绯绡问道,眼见王子进神色异常,双眼发亮,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你,你有没有想到小孩子的事?”王子进颤声道,“小孩子除了死了,还有一种方
法可以消失!”
  绯绡偏着脑袋,似乎隐隐也察觉到这其中玄机。
  只听王子进瞪着眼睛小声道,“小孩子,还能变成大人啊,他会长大的啊!”说完又
继续道,“这家主人全名叫郑仕齐,名字中刚好有一个齐字,会不会是那白衣女人口中的
齐儿啊?”
  此时树影摇曳,似乎连月亮都隐去了光辉,两人在这时间停滞的院落间,只觉得有太
多的事无法了解。
  这里,真的是桃源仙境吗?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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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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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4:31:00

  9、正在这时,只见绯绡突然眼角一斜,把王子进一把拉进树木的阴影里,一只手按
在他嘴上。
  王子进大气也不敢喘,只见眼前的回廊石阶上,有一双穿着缎子面靴子的脚从二人面
前缓缓踏过。
  卷起一阵风,风夹着尘土扑面而来,他甚至能闻到灰土的味道。如果不是绯绡耳力了
得,两人此时定会被发现。
  只见那人踱着步子,甚为稳重的往后院去了,看那颀长背影,似乎是这家的主人郑先
生。
  
  绯绡松开按着王子进的手,一把拉住他。两人就借着黑暗,跟在郑先生身后往内院走
去。
  只见那郑先生径直走到一个有着琉璃瓦顶的房前,看了一眼门上的锁,似乎甚为惊讶
,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确定没有人,一闪身就推门进去了,又小心的关上了身后的
房门。
  “唉!”王子进望着那郑先生隐没的身影对绯绡道,“你看他伸手如此敏捷,正当壮
年,有什么要别人救助的地方啊?”
  绯绡却摇头道,“子进,现在不可妄下定论,我们肉眼所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
说罢又笑道,“你莫忘了那绿竹村庄,当时你看到的一切皆是幻象!”
  王子进想起以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在千山镇遍寻不着的景况,心有余悸,颤声道,“
你,你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绯绡说着对王子进道,“我们且去看看他干
什么去了!”
  说完,拉着王子进就往那房子方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此时层层树影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眼见着王子进和绯绡一步步接近那房间,又拉
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闪出一抹凶狠神色,如嗜血猛兽。
  
  王子进一路双腿颤抖,万万没有想到绯绡会拉着自己走了进来,他本以为绯绡是要在
窗外偷听,哪想他如此大胆。
  一进那屋子,就是一股刺鼻香粉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挂满层层叠叠的纱缦,似乎要
把人埋葬在里面一样。
  在这样的房子里,怕是在黑夜中连自己的身边人都看不清。
  绯绡冰冷的手一直紧紧的拽着他,两人蹑手蹑脚的穿过大厅,在黑夜中隐约可以听到
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绯绡转头看他,伸出一只长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要听仔细。
  那男人声音浑厚低沉,语气中似乎夹杂哽咽。
  “芸儿,芸儿,你听得到吗?我好久都没有听你说话了,我好想念你啊!”似是在对
床上的女人诉说衷情。
  王子进只觉得听人说私房话不妥,却见绯绡依旧满脸认真的偷听,只好跟着他一起听
了下去。
  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只听他说的话语中似乎隐约可以听到东京汴梁什么的,还
有就是开宝年间的什么事。
  王子进听他所说朝代,立时就惊呆了,此时已是元丰年间,距离这郑先生所说的开宝
年间,已经过了近二百年。
  莫非这郑先生真的有不死之术?
  却见绯绡面色如常,显是人间年号,朝代轮换,在他那里都是没有意义。
  
  “芸儿啊,芸儿!”那郑先生继续道,“我的人生少了你,多活这许多年又有什么用
呢?”说罢,又无限温柔的说,“我今日已经与淮管家说了,让他尽力医治你,让你早日
好起来,他是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又有求必应,你定能好起来的!”
  
  这话一出口,王子进和绯绡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都是相视一愣,淮管家?这又关
他什么事?难道那淮管家,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吗?
  绯绡在黑暗中却突然面色一变,拉着王子进的手,身子斜斜的往旁边一闪。
  王子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坐在地上,还没等出口询问,就听耳边一阵布帛撕裂之声
,一只干枯的手臂居然撕裂帷帐,直取两人后心。
  若绯绡慢上一时片刻,两人此时就成了串糖葫芦了。
  
  “来了!”绯绡说着一把把王子进拉到自己身后,只见暗夜里,层层叠叠的帷帐随风
慢慢飘摇出不尽风情的温柔。
  这样美丽婀娜的柔软帷帐中,又有什么隐藏在后面,又遮盖了怎样的恐怖?
  

 10,“谁来了啊?”王子进颤声问道,还没等得到回答,就见身边的绯绡似乎发现了什
么,身子一窜,就往屋子的一个角落去了,白色的身影立刻隐没在那重重叠叠的帷帐中。
  王子进一个人坐在地上,只听黑暗之中,耳边不停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
人正借着这帷帐与黑暗的掩护,在互相搏斗。
  他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去,黑暗之中看不清方向,那帷帐又挡住
他视线,再抬头时,却见眼前有个踏脚的凳子,那凳子上面放了一双女人的绣鞋。
  那绣鞋做得精致而小巧,只是不沾泥土,看起来倒不像是给人穿的。
  
  似乎是到了女人的闺房?王子进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自己面前正有一张雕
花木床,那床上也挂着厚厚帷帐,透出暧昧神情。
  这就是那夫人的床吗?这床里的,会不会是那白衣的女人?
  王子进想到那个女人的白色头纱,身上冷汗直冒,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拉开了挡在床
前的帷帐。
  一股腐败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他一眼看去,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借着黑暗中撒进来的点点月光,可以看到那床上锦缎的被褥发出的华丽光泽,上面躺
着一个骷髅,穿着华丽的绣着繁复花纹的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那骷髅的云鬓上,插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金色发簪,上面镶满珠玉,宝光流动,衬得那
没有皮肉的骷髅更是凄惨可怕。
  “不,不是,不是她!”王子进颤声道,这,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这副骷髅,根本
就不是那个自己梦到的白衣女人。

  虽然不知那女子面目,可是感觉完全不同。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家夫人已经化作白骨,可是那纠缠自己和绯绡,指引他们到这里
来的女人又是谁?
  正在这时,他只觉得颈上一凉,似乎有什么兵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人渐渐从床边的帷帐中显出身影,手中拿着一柄泛着冷冷光泽的长
剑,那人面如冠玉,美髯飘飘,却是这家主人郑先生。
  
  “你是谁?”那郑先生眼睛里全是恼怒神色,“为何夜探我夫人房间?”
  “这?这是你夫人?”王子进指着那床上的骷髅,这男人真的想成仙想疯了吗?
  “不错!”那郑先生答道,“她现在是这副模样,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人的,她一定会
复活!”
  王子进用眼光扫了一下那床上骷髅,这么个东西就是真的复活了估计也不会是善类,
他的胆子也真是忒大了一点吧。
  只听那郑先生继续说道,“淮管家定有办法,她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与我吟歌唱曲,
谈诗论画的!”
  “真,真的吗?”王子进实在不敢多说,毕竟一把宝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争几分志气
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自是真的!”那郑先生似乎非常生气,眼睛中冒出异光,王子进只觉得自己脖子吃
痛,似乎那剑锋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自我记事起,那淮管家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本领很大的,我想永葆青春,他就让我
一直不老,我想要桃源仙境,他就让这庭院中时间静止,薄雾终年不散。这点小事又算什
么?”
  “是,是,不,不算什么!”眼见这郑先生神经明显不是很正常,他只好顺着他说话
。心中暗暗叫苦,绯绡啊,绯绡,你还在外面折腾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刚刚想完,就见一个东西裹着一团红色帷帐打了几个滚就冲了进来,正停在二人脚边

  “这又是什么东西?”那郑先生吓了一跳,急忙把剑从王子进的脖子上撤了下来,直
指着那地上的帷帐。
  那帐子中突然伸出一个人的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夹住那闪亮的剑锋,
再一抽手,郑先生手上的那把宝剑居然脱手而飞,一下就钉在了房梁上,剑柄兀自摇晃颤
动。
  王子进见了这人身手,知道必是绯绡无疑了,心中开心异常。
  果然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来,抖落裹在身上的红色帷帐,露出一头如瀑黑发,一张桃
花春风面,眼角带笑,不是绯绡是谁?
  
  “你,你又是什么人?”那郑先生颤声道。
  “在下胡绯绡啊!”绯绡说着朝他行了个礼,“郑侍郎也太健忘了吧?”
  这话一出口,那郑先生突然面色一变,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浑身颤抖,一步步往后
退去,目光涣散,口中喃喃念叨,“对,对了,我是,我是礼部侍郎来着。后来,后来呢
?因为追求方术,被同僚奏到皇上面前,就被贬了官,回到自己老家!”
  说罢又四处张望,“旅途劳累,芸儿一到我的老家就得病死了,然后呢?然后呢?”
他说罢拍着脑袋,“我的记性怎么这样差?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然后四处张望,“淮管家呢?淮管家呢?我有好多事要问他,他在哪里?”
  
  “你的那个仆人就在那里!”绯绡说着指着身后那重重帷帐,“只是他不敢出来见你
!”
  “为?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郑先生说着叫道,“淮管家,淮管家,你快出来吧,
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却见帷帐缓缓飘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走出来。
  渐渐的紫红色的帷帐中显出一个轮廓来,凸起了非常大的一片,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
渐渐显出身影。
  接着布帛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从里面走出一个庞大黑影,那郑先生见了,一下坐在
地上,颤声道:“你就是淮管家?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王子进眼望着眼前出现的怪物,不禁也吓得呆了。
  

 11、只见那怪物身高能有两丈有余,头颅都要顶到房梁,身上疙疙瘩瘩,四肢如虬枝纠
结而成,躯干上凭空多了一双眼睛,却是无头无脸,可怕异常。
  “淮,淮管家?”郑先生指着眼前的怪物,死活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面容慈祥,与自
己相伴了许多年的管家。
  “不错,是我!”声音却还是一样的。
  “这样说你是妖怪?”那郑先生惊愕道,“那我呢?我呢?我没有成仙吗?我没有死
?是不是也是妖怪呢?”
  绯绡见他忘记往事,急忙插口道,“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没有死吗?”
  这话一出口,那淮管家突然伸出树枝一样的手臂,就往绯绡身上抓去,怒道,“我救
了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吗?还不快快离开这里?”
  绯绡一伸手架住它的手臂道,“你要瞒他到何时?让他在这里灵魂得不到超升,当一
辈子糊涂神仙就是幸福吗?”
  那怪物听了,似乎触动心事,语气竟带呜咽,“我,我本是这院子里的槐树,因为活
得太久,成了精魅。小公子出生的时候我就守护着他!哪想着后来公子飞黄腾达,全家搬
离这里,这房子就空了!”
  那郑先生听着,神清恍惚,在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儿时在这院落中玩耍的情景,那时
是多么的开心。自己年少时雄心万丈,想着去一展抱负,出人头地,这才离家向学,最后
终于在朝廷中身居要职。
  可是那又怎样呢?纵使有荣华富贵,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却是在这偏远庭院中渡过

  纵使死去也不能忘怀的快乐时光。
  
  却听那槐树继续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一站就是二十年,如果没有灵魂还不觉得
怎样,有了灵魂却知道了寂寞的滋味。好不容易等到长大了的小公子偕了家眷回来,却住
了没有多久就双双病死了!”说罢,眼中老泪纵横,“小公子,你一心想脱离尘世,得道
成仙,我就自私的留下你的灵魂,过来陪我,你不会怪老奴吧?”
  那郑先生听了,茫然的望着床上的骷髅,对了对了,芸儿一到这里就得了风寒死了,
就像憔悴的花,经不住风雨,提前凋谢了。
  他是那样的伤心,不久也跟着去了,这一切的一切,是这样的重要,他怎么忘了呢?
  他回头朝王子进和绯绡道,“多谢二位相助,不然郑某还迷途而不知返!”朝二人行
了个大礼,眼中却有泪水流出。
  回头朝那槐树道:“我怎么会怪你?你看,是你让我做了一个多美好的梦啊?”那郑
先生说罢负手道,“来人世一遭,才知富贵如浮云过眼,转瞬即逝,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过于执着于高官厚禄,长生不老,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望着那窗外明月,过往一切历历在目,自己最快乐的时候,不过是儿时爬到那院落
后的老槐顶端的那一瞬,远望长河落日,风景美不胜收,凉风习习,如在天上翱翔。
  原来自己想得到的,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了。
  他笑了一下,回头朝那槐树道,“让我走吧,我已明白所有一切,不能再执迷不悟!

  
  那槐树却一下隐没身影,从屋中消失了,似乎不愿与他话别,“拔掉那女人头上金钗
,一切皆可恢复如常!”
  王子进听了望向那床上骷髅,头上一枚金钗耀眼,原来那大头怪物口中所说的女人就
是指这个死去了的女人。
  一切关键,就在她的身上。
  他刚刚要伸手去拔,斜里却伸出一只手阻住了他,却是那郑先生,他眼角带泪,却笑
道,:“我来拔!”
  只见他伸手无限爱怜的捋了捋那死尸的如云秀发,笑道,“芸儿,芸儿,昔日这凤头
钗是我给你插上的,现在我要拿下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那骷髅黑洞洞的双眼似乎露出几许笑意。
  郑先生见了,点了点头,伸手拔下那骷髅头上金钗。
  
  王子进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似乎突然间变了天地,屋中帷帐一下布满蛛网,破落得
不成样子。
  再一看,那床上躺着两具骸骨,不知死去多长时间了,皮肉都烂没了,身上只余一条
条的褴褛衣服。其中一具干枯的手掌中还抓着一枝凤头金钗。
  王子进见了,吓了一跳,对绯绡道,“这就是人间仙境吗?”
  绯绡笑道,“仙境与地狱,有时不过一线之隔!”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两人往屋外走去,只见幻术一去,这庭院破旧不堪,房子几
近倒塌,断垣残壁无处不在,池塘早已干涸,院落里杂草丛生,哪里还有一丝桃源的样子

  王子进望着这破败房子,又想起屋子里的那两具干尸,不由心中郁结,这破落房子,
竟成了一个死人的仙境,一个死后还在做的美梦,又是何等讽刺?
  “绯绡!”王子进叹道,“我想岁月的极美,就在于它的必然流逝,是吧!”
  绯绡笑了笑,“子进,说的有道理啊!”
  “原来我会老,也是一件好事啊!”王子进乐颠颠的走出门去,只见大门外面似乎隐
隐约约的站了一个带着白纱帽,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这女人,都呆住了,只见那女人脸上皱纹密布,似乎已经上了年纪,
她朝二人鞠了个躬,转身就走了,白衣背影又消失在连天碧草中。
  “绯,绯绡,那个是什么?不是屋子里的那个吗?”
  “可能是那郑先生的母亲或祖母的灵魂吧!”绯绡望着那远房消失了的女人,叹道,
“虽然死了可是惦记自己的骨肉无法超升,才四处托梦找人助他吧!”
  
  两人正在说着,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房屋倒塌之声,却是那破旧屋子的大梁年久失
修,终于折断了,扬起一片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见那灰尘中缓缓露出一个大大的头来,却是那日王子进所见的大头妖怪。
  它还是穿着那蓝色的破旧衣服,摆着小小的手,从灰尘中走了出来。
  一双碧绿大眼睛里全是喜色。
  

  走到王子进面前道,“多谢王公子啦,我终于能下山去玩了!”声音稚嫩,如孩童一
般。
  王子进无奈的朝它摆了摆手,那妖怪大摇大摆的走出破落庭院,往山下去了。
  绯绡望着它背影道,“子进,这,这是什么东西?”
  “它说是这个房子的灵魂,一直想出去看看,可是苦于被困,不能得偿心愿!”
  “不,不是!”绯绡望着它棕色的蒜头一样的脑袋道,“我问的是它变的是什么?蒜
头吗?”
  “它说它变的是个人!”
  “真的?”绯绡听了不由紧张的摸起自己的脸来,“我,我没有那个样子吧?”
  “你?”王子进笑道,“你绝色无双,容貌无人能及,是古往今来第一美男啊!”
  
  绯绡听了也不觉是讽刺,甚为得意的走出庭院,笑道:“子进,你还磨蹭什么?莫非
真的要在这仙境中做神仙不成?”
  王子进见他白衣胜雪,负手在前面等他,急忙跟着他去了,两人找到马匹,一阵疾驰
,将这桃源仙境远远的抛到了身后。
  
  **********************************************************************
  “绯绡,绯绡,我想到一首诗,我唱给你听好不好?”王子进在马上赶路,眼见绿柳
如荫,景色宜人,不由雅兴大发。
  “你唱吧,我听着!”
  王子进伸手折了一只绿柳,朗声唱道:“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绯绡笑道,“你什么时候当农夫了?”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王子进继续摇头晃脑道:“布衣得暖胜
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绯绡在一边听他唱歌,不禁摇头浅笑。
  却听王子进突然提高嗓门,挥舞手中枝条继续道:“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
在一边!”
  这话甚得绯绡心意,他不由抚掌大笑。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王子进继续提高嗓门,声音变得破落难
听,“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子进,恭喜你!得到成仙了!”绯绡听了这句,会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就迎着和煦微风,青草芳香,踏歌远去,路上野花点点,美不胜收,一片芳草接
天映碧,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美丽的青绿色海洋之间。
  
  谁说长生不老,锦衣玉食就是神仙?所谓神仙,不过一时心境而已。
  
  桃源仙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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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4:32:00

  第九个故事 山鬼娶亲
  
  1、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的早,深山中更是如此,寒冷挟着山风,与夜幕一起慢慢降
临,侵人骨髓。
   一个破败的草房里,有人的生命之火正要熄灭。
   那几成败絮的褥子上躺着一个憔悴的妇人,她面色蜡黄,伸出干瘦的手,摸着一个
小女孩的头,那女孩不过五、六岁,大概此时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已是弥留之际,失声痛哭
起来。
  “珠儿,娘要是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听你爹和大娘的话!”
  “娘,不要叫我珠儿,我不要和姐姐一样的名字!”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好像不太懂
她娘嘴里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凄厉的哭声从茅屋里传出来,飘落到风里,被阴冷的山风撕碎。
  “鬼叫什么啊?吵得大小姐直害怕!”一个奶娘模样的粗壮妇人,手里拉着一个小女
孩,那女孩比方才屋子里痛哭的女孩能大了一两岁的样子,手中抱着一个彩球。
  漏风的木板门被缓缓拉开,门缝里露出一个小女孩脏脏的脸,她头发蓬乱,眼中居然
冒着异样神采。
  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是突兀,把门外的奶娘看得吓了一跳。
  “姐姐,姐姐!”那小女孩笑道,伸出手掌,掌心中隐约可见精亮的珠子,“看,这
是母亲给我的珍珠!”
  那大一些的女孩却伸出手打了她妹妹的手一下,那珠子一下滚落在黑漆漆的地上,不
见踪影。
  她的姐姐看了笑了起来,虽然年纪不大,那笑声却诡异而阴险。
  
  十年后
  
  “绯绡,你看这地图!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王子进和绯绡自从走出那大宅,已
经在山岭里转了几天,现在似乎又陷入新一轮的迷路中。二人不得不在一个简陋的茶肆里
稍做休息。
  “我来看看!”绯绡说着一把抢过王子进手中的地图,“啊呀,子进,我们走反方向
了啊!”
  “怎么反了!”王子进听了心下一凉,怪不得越走越远,原来二人一直背道而驰。
  “我们去江陵应该一直往下走啊,这个怎么标记的是往上走的!”
  王子进听他说的糊涂,急忙凑过脑袋,却见绯绡把地图拿反了,还在拼命研究,他一
把夺过地图,“还是我来吧!”
  旁边卖茶的白胡子老人看了他们一眼道:“二位可是要去江陵府?”
  “不错!老丈知道该走哪条路?”王子进听了高兴异常。
  “从这条小路下去,直走,上了大路就能直通江陵府了!”那卖茶老人伸着茶勺为二
人指路,仿佛指点江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多谢老丈!”绯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到那老人手中,翻身上马,疾驰而
去。
  “唉,你等等我啊!”王子进连呼带叫的追了上去,人说动物的血比人的热几分真是
不假,他的行动力确是令人佩服,似乎完全不经过大脑,全凭本能。
  两人的坐骑转眼间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简陋土路上。
  
  旁边几个商人模样赶路的人,瞪着眼睛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瞠目结舌。
  “老人家,你指路好像指错了!”其中一个说。
  “啊?”那卖茶老人叫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我还一直以为那条路是通向江
陵的!”末了又抱怨,“你们知道怎么不说话?”
  “我们还来不及说话,他们就跑了!”
  此时王子进和绯绡的身影已经完全在小路上消失,绝尘而去,其中一个商人望着那条
小路,面现怪异神色,似乎哭笑不得,“这两个人,还走了一条特别难走的路!”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8-5 11:56:00 

  2、“你怎么跑得那么快?我还没有喝够水!”
  “听说江陵有一种鸡非常出名,希望晚饭前赶到,能尝上一尝!”绯绡说着又抽了马
匹两鞭,那马如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
  王子进无奈中只好跟在他后面,只觉得连日赶路,自己的一身骨头都被颠散了架。
  
  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那小路倒是越来越宽阔,就是不见那卖茶老人说的大路。
  “这要到哪里才能上官道?”王子进眼见周围一片崇山峻岭,似乎越走越深入山区腹
地。
  “前面有好多人,我们去看看!”绯绡说着策马上前。
  王子进只见离二人大概十几丈的地方,闹哄哄的一片,人头攒动,比集市还热闹几分

  
  等到二人走进,更是目瞪口呆,只见那路口有几十个和尚和道士在相互对骂。
  一拨是灰色僧服,一拨是蓝色道服,两队人互不相让,说得不亦乐乎。
  由于是出家人,倒听不到市井间的污言秽语,只听耳边“阿弥陀佛”不断,偶尔还夹
杂着“太上老君”什么的。
  “这,这是怎么了?”王子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急忙问旁边的一个小沙
弥。
  “阿弥陀佛!”那小沙弥道,“回施主,这个村子的人说是要驱邪,本来已经请了我
师傅来做法事,哪想着又请了道士过来,我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还没等进村就在这里遇
到了这帮道士!”
  “你们一起做不就行了?”绯绡在一边问道,居然神色坦然,毫无慌张之色,王子进
见他那托大模样,不由暗暗佩服。
  “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做法事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起冲突的,怎么能一起做?善
哉,善哉!”
  王子进也略有耳闻,似乎佛家讲究一个净字,而道家讲究的则是驱字,一静一动,确
实是互相冲突。
  
  却见那人群里有一个身材粗壮的老儿,穿着似乎很有身份,正带着一干村民,夹在中
间吵得脸红脖子粗。
  “那是不是村长?”王子进问绯绡道。
  “不错,看起来是!”绯绡说着已经纵马过去,“先问问他路怎么走,这些和尚和道
士等会再说!”
  
  “这里妖气冲天!”那人群中一个道士拿着桃木剑正在叫嚣,“西南方向尤甚!”他
说着转过剑尖,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匹骏马,上面一个白衣公子,面容端丽无双
,正看着自己笑意盈盈,“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那道士说着收回宝剑,暗骂今日邪门,刚刚这里明明有妖气的,怎么
突然被什么冲散了?

  “请问这位可是村里的管事的?”绯绡问那身材粗壮的老儿道。
  “不错,是我!”那老儿仰头望去,眼中竟现欣喜之色,似乎是猎人见了猎物的表情
,急忙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媒妁?”
  “噎?”绯绡听了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在下只是问路,这又
关媒妁什么事?”
  “怎么不关,自然关的!”那老儿似乎已经完全把那和尚和道士忘在了脑后,说罢,
一挥手,“请公子到舍下小坐!”
  “小坐是可以,可是我还有朋友在那边!”
  “你还有朋友?”那老儿说着兴奋得直搓手,“赶快叫他一起来吧!”
  说罢,叫过来几个家丁替二人牵马,殷勤异常。
  一行人很快就走远,把那和尚和道士抛在路旁,还在打着口水战。
  
  “绯绡,绯绡,这是怎么了?”王子进在马上纳闷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绯绡倒似乎很享受,骑在马上浅笑轻盈。
  “那这里的民风也太热情了吧!”王子进望着那一干家奴,似乎把他们二人当贵宾接
待,如果问路都能问成这样,天下的学子都不必攻书本,只须坐着问路即可。
  “无事献殷勤,必有明堂,我们且去看上一看!”绯绡说着朝他眨眨眼睛,似乎等待
着瞧好戏。
  
  王子进懵懵懂懂的骑在马上,被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围到村子里,只觉得如英雄凯旋一
般。
  斜眼间却见先前所见那锦衣老儿正偷眼望着他们,眉眼中满含笑意,神情暧昧异常。
  王子进与他一对视,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3、一行人走了一会儿,浓浓绿意中,出现几片瓦房的屋顶,又走了一会儿,屋子越来
越多,俨然是一个颇成规模的村庄。
  那村里的人见来了外人,都跑出来看,还有的坐在自家房顶上不停的往二人身上打量

  “是男的啊!”、“还是两个!”、“赵善人这次真是捡着便宜了!”
  
  王子进耳边听到闲言碎语,不由暗叫不妙,“绯绡,这,这里的人没有见过男人吗?

  “不会啊!”绯绡说着指着那些家丁道,“不是这么多!”
  王子进怎么想也想不通,那帮家丁却拥着两人停在了一个宅院前面。
  那宅院似乎是这个村子里最大的一所房子了,有青石台阶,朱漆大门,似乎是乡下的
富户住的地方。
  只是里面种的树似乎太多了一些,白日里影影绰绰的投下许多阴影,把这富丽的宅院
映得有些阴冷。
  绯绡一见这院子就呆住了,两人胯下的马到了院子前也突然直立了起来,发出嘶鸣的
声音。
  “这,这是怎么了?”王子进坐不稳,差点没有被摔下去。
  “子进,子进!”绯绡双眼一直望着这院落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啊!”王子进只见眼前郁郁葱葱的树荫,碧绿喜人,哪里有什么?
  “算我多说了!”绯绡说着已经翻身下马,“此地不可久留,等会要找机会速速离去
!”
  
  “二位公子请进,请在客厅稍侯片刻,老夫去去就来!”那老儿说着已经引了二人进
屋,然后自己一溜烟的往后院走去,也不知在搞什么明堂。
  王子进和绯绡坐在客厅里等候,只觉得屋子里相对外面太过阴冷,再抬头望去,屋外
的参天大树几乎遮住了一大半的阳光。
  “这树可真多,怎么不砍几棵,人住在这房子里多不舒服!”王子进嘟囔道。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耳边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两人回头看去,却见那老儿换
了一件宝蓝色绸缎袍子出来了。
  头上带着一个便帽,完全不似刚刚粗野模样。
  “这话怎么说?”绯绡问道。
  “我们这里盛传山鬼的传说,据说上了年纪的大树都是山鬼的耳目,万万动不得的!

  “哦!”绯绡听了点了点头,似乎若有所思。
  却听那老儿说道,“在下是这里的村民,免贵姓赵!外人都叫我赵善人,不过是个虚
名!”
  “在下王子进,那个赵老伯!不知叫我们二人到宝地有何贵干啊?”王子进朝他行了
个礼问道。
  那赵善人却不答,两只贼溜溜的小眼一直满蕴着笑意,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王子进
被他看得发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二人还急着赶路,这就告辞了,望赵老先生能帮我们指一条通
往江陵的道路!”绯绡也着急要走,估计还惦记着江陵的烧鸡呢。
  “怎么没事?”那赵善人笑道,“老夫叫二位公子过来,就是要招婿的!”
  “什么?”王子进听了,下巴差点跌到地上。
  “不错!”那赵善人异常亲切的走过来,拉着二人的手道,“哎呀,这样的仪表堂堂
,风度不凡,我真是有福气啊!”似乎亲事已然定下来了。
  王子进吓得急忙摔脱他的手,颤声道:“不,不,终身大事,还没有经过父母许可,
怎能轻易下决定?”
  
  那赵善人突然面带失望之色,退了一步道:“二位不愿意?”
  王子进和绯绡从来没有这样心灵相通过,两人一起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赵善人似泄了的皮球,胖胖的身躯一下瘫在椅子上,似乎面现悲哀,“我怎么这样
命苦啊,我的两个女儿要怎么办?可惜我那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儿了!”
  王子进听了这话,突然来了精神,等他再说下去。
  却听旁边的绯绡问道:“赵老先生如此匆忙招婿,甚至从大路上拉了陌生人回来,怕
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那赵善人抬眼看了绯绡一眼,“贤婿啊,看来你不光长得一表人才,脑袋也甚为好用
啊!”
  绯绡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一时哭笑不得,还没等出言否定,那老儿却继续说道:“说
来话长,我们这村子在深山之中,真是靠山吃饭,一切物资皆来源于这大山之中!”
  王子进听了点了点头,这种偏僻地方确实如此。
  那老儿继续道:“可是山也是有灵魂的,而且还有鬼怪潜伏在里面,我们就叫它们山
鬼!以前还是好好的,它们大不了就是捉弄一些砍柴的人,可是,可是……”他说着语气
激动,似乎不能自已。
  “可是什么?”
  “可是,近十年来,那鬼怪越来越猖狂,居然要一年进贡一个女孩给它们,不然就会
闹山洪或塌方,不知死了多少人!”
  绯绡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皱眉道:“可是山鬼娶亲?”
  “不错!”他说着哽咽起来,“那些女孩子,进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尸体都在
深山中被发现,还有的连送嫁的队伍都一起消失了!”说罢又抹了抹眼泪,“这村里只要
一生了女孩,就急忙说媒,以至于有的有儿子的人家一下能娶上几个女娃!”
  “你,你的两个女儿,没有结亲?”王子进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不错,这村里就连三岁的小男孩都结了几门亲家,我那两个女儿又不想找小相公,
这才把二位拖了过来!”
  绯绡和王子进听了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眼见这姓赵的老儿哭得伤心,这亲事也万万结不得,这般拂袖而去似乎也太过于薄情
。王子进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眼见这庭前大树郁郁葱葱,似乎有灵魂一般随风挥舞着
枝桠。
  山鬼吗?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
  眼前崇山峻岭,连绵不绝,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似乎那碧绿的
,深深的树林中,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
  

 4、“绯绡,这该如何是好?”王子进急忙拉了拉旁边站着的绯绡的衣袖。
  绯绡脸上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这种我们也没有办法插手,况且这屋子也不宜久留
!”说罢,就抬腿就要走了,“子进,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那,那我们走了,这家小姐怎么办?”王子进不由急道,“难道眼见着她们去赴死
?”
  绯绡听了眼珠一转,立时明白他的心意,打趣笑道:“生而为人,早晚都是要见阎王
的,也不差这几十年!”
  那旁边的赵善人听了二人对话,似乎听出了明堂,也不抹眼泪了,一把拉住绯绡道:
“贤婿,贤婿,你是不是有办法救小女啊?如果能的话帮帮老儿我吧!”
  绯绡见他老泪纵横,哭得甚是伤心,想他为人父母,又年事已高,这丧子之痛确实是
无法承受之重,他不禁调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解决,还要
看这位王公子了!”
  “我?”王子进指着自己鼻子叫了一声,那赵善人肥胖的身躯已然扑了过来,鼻涕一
把泪一把的抓着他的衣襟哀号,“贤婿啊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子进望着绯绡一张坏笑的脸,又看了看那哭丧一样的赵善人,知道绯绡是将这难缠
的皮球踢到自己这边,无奈点头答应,“赵老先生你莫要伤心,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贤婿啊~你真是活菩萨转世啊~~”
  
  当晚,王子进与绯绡受到了贵宾一般的款待,虽然未到江陵,那赵善人的厨子还是给
他特意蒸了一只茯苓鸡吃,待得酒过三旬,王子进还是不见这家有女眷露面,心下不由失
望。
  “绯绡啊,你说这家的小姐长得美不美呢?”王子进回到客房,望着那摇曳的烛光开
始遐想。
  “世间女子,美女本是少数,哪那么巧会在这山沟里遇到一个绝代佳人?”绯绡似乎
不以为然。
  王子进在灯下看他,肤白胜雪,五官如画,确实脱尘出俗,一时不由心灰意懒,难道
自己真的要找一只妖精才行?
  两人正说着,却听庭院里有人走动的声音,那人似乎穿着厚厚的衣服,在走廊里发出
裙角曳地的声音。
  “是不是这家小姐出来了?”王子进心中暗道,将窗户推开一点,只见外面秋风乍起
,树影婆娑,天上一弯新月不甚明朗,庭院中青石板上反射出暗暗的光泽,哪里有什么人

  “子进,不要看了!”绯绡从旁边过来一把拉上窗户,正色道:“我刚刚进这屋子的
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少惹事端!”已完全不似刚才的调笑表情。
  王子进缩了缩头,打消了猎奇的心思,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就各自睡去。
  
  山里的夜晚异常沉静,窗外偶尔传来似野兽般哭嚎的声音。
  王子进望着传外摇曳的树影,只觉得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这深山之中,真的会有山鬼
吗?如果有的话,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迷迷糊糊中,伴着树枝摇动发出的“沙沙”声,进入浅浅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又传出方才听到的人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这
次听得清楚了,似乎真的是个女人,脚步碎缓,不徐不慢。
  王子进想到绯绡叮嘱,缩在被子里不敢探头,这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在这夜晚里出来
走动?
  可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害怕,耳听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他急忙翻身爬了起来,刚好
看到一个人影映到自己的窗前。
  他小心的拉开窗户看了一眼,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女人的背影,正慢慢的在走廊里往前
走,似乎身影窈窕,穿着的衣服也甚是华美,看起来是淡淡的红色。
  那女人黑发如云,一扭一摆的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似乎拐了个弯,不见了。
  这里是客房,看来这家还有别的客人,怎么没见那赵善人提起?
  他见没有什么奇怪,就又去睡了,这一夜再无异事,睡得安稳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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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4:33:00

  5、次日一大早,王子进和绯绡就被请到客厅,那赵善人已经在大厅端坐着等候多时
了。
  此时天色已明,那庭院中的参天大树已不似前日那般阴郁,绿油油的树叶在阳光的辉
映下如翡翠一般晶莹美丽。
  “不知赵老先生找我们何事?”王子进问道。
  绯绡的眼珠却转了一下,笑道,“今日是初五,是不是那娶亲之日接近?赵老先生找
我们商议对策?”
  那赵善人听了急道,“不错,正是如此,后天就是初七了,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就
会有正当年的小伙子来接新娘,再将花轿抬到深山里一处断崖旁,还要准备了供品,一起
送给山鬼!”
  “然后那些送嫁的人就回来吗?”王子进问道。
  “不错,就像一般的人家嫁女儿一样!”那赵善人说着又面现悲哀之色,“只是这女
儿嫁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是决定了哪位小姐出嫁?”绯绡在一边问道。
  那赵善人听了,急忙对旁边的佣人道:“去把二位小姐请出来!”
  “不知这小姐们长得美不美?”王子进在一边朝绯绡挤眉弄眼。
  绯绡却瞪了他一眼,似乎毫不关心。
  
  过了一会儿,只见从内室走出两个女孩来,都是十几岁年纪,一个稍大一些,穿着嫩
黄衣裳,姿容艳丽,身材高挑,宛如牡丹。另一个则面色略见苍白,容貌清秀,似乎带着
一点病弱的气息。
  “这就是我的大女儿,名唤珠玉!”那赵善人接着指向那年纪小一些的道:“小女儿
珠喜!”
  那叫珠玉的女孩似乎甚为大方,一双明媚的大眼打量着二人,最后停在绯绡身上,眼
神久久不能移开。
  王子进在一边见了这情形不由心下一寒,不要从山鬼娶亲,变成狐狸娶亲就好。
  “那,那这次出嫁的是哪位?”
  却见赵善人面现愁容,似乎拿不定主意。
  “爹,你不要发愁了!”那身体似乎不大好的珠喜张口说话,声音婉转好听,“女儿
愿代姐姐出嫁!”
  “珠喜!”那赵善人听了,似乎甚为愧疚。
  “不要紧!”女孩说着笑道,“反正就算我不说,也是我出嫁,什么时候见好事轮到
我头上?”
  旁边站着的珠玉听了,一张艳丽的脸一下就布满阴郁,“真是没有教养,在外人面前
这样说话!”
  那叫珠喜的女孩听了,却不答话,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内室

  “真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那珠玉说着愧疚的笑了一下,笑容明媚,却是个
美人。
  “珠玉,你也赶快回去!”那赵善人似乎没有想到两姐妹会在外人面前吵起来,面上
似乎挂不住。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这两姐妹,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那赵善人继续说:“既然珠喜愿意,那么明日就让她准备准备,代姐姐出嫁吧!
”语气虽然沉重,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
  王子进和绯绡退出大厅后,不由心寒道:“这家人真是偏心得厉害,也不怪那做妹妹
的生气!哪有爹眼看着亲生女儿去送死是那样表情!”
  “子进,人的感情我们是摸不透的!”绯绡听了摇头道,“这世上万物皆有规律可循
,唯有人心,却是无影无形,无法捉摸!”说罢,看了看远处的巍巍青山叹道:“最险恶
的东西,又哪里是什么鬼怪了?”
  
  王子进听他说得有道理,也跟着连连点头,这家的人似乎关系复杂,姐妹俩又互相仇
恨排挤,确实出人意表。
  


 6、“你要怎么办?”王子进回房后问绯绡,“跟着那送嫁的队伍一起去吗?”
  “不错!”绯绡趴在窗棂上,抬眼望着那窗前如乌云遮顶一般的绿树,“我应该会去
的!倒要看看山鬼是什么样子!”
  “那我呢?”王子进问道,“我也想跟你过去!”
  绯绡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再说吧!”
  “为,为什么这样说?”王子进见他眼神,分明是看不起自己。
  却听绯绡慢慢道:“子进,这山里云深不知处,是否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也不敢
说!”说罢笑道,“又怎么能让你跟着去赴险?”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愤然拉开门走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样的危险,两人不是都在一起的吗?他怎么会想着把自己撇下呢?
  不是嫌自己无用?又是什么?他气冲冲的走到外面的庭院里,还没等平复心情,却听
耳边有草笛悠扬的声音,丝丝入耳。
  再一看,却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衫子的女孩歪靠在一颗大树旁边,双手拿着一枝嫩草,
神清专注,双唇微动,在吹那碧绿草叶。
  正是早上看到的那妹妹珠喜。
  
  王子进见了不忍打扰她,刚刚转身要走,却听耳后传来一个婉转好听的声音:“王公
子吗?这是要去哪里?”
  见她发现自己,只好无奈的转过身来,“小生四处走走,不想唐突了小姐!”
  “不要紧,我也正想找个人说会儿话!”那珠喜说着抱膝坐在草地上,神情仿若没有
长大的少女,偏着头,扁着嘴,似乎很不高兴。
  王子进见了,想到早上所见,不由对她心生怜意,坐在她旁边安慰道:“你不要害怕
,我那朋友本事大着呢,定不会让你有危险!”
  “是吗?”那珠喜听着勉强笑了一下,“可是说是以前的女孩没有活着回来的!”
  “我和你拉勾!”王子进说着伸出手来,“你定能活着回来!”
  珠喜却摇摇头,“王公子,就算你的朋友本事再大,也不过助我渡过一劫而已!”说
罢望着那葱翠的大树道:“这个家里,我不过是个多余的人,就连爹都不喜欢我,活着还
有什么幸福?”
  “为什么?”王子进奇道,“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吗?”
  “我是二娘所生!”珠喜笑道,“你听过哪个二娘的孩子被人重视?我出生就没有名
字,到了该请先生的时候才勉强给了我一个名字!”
  她虽然笑着,面色却甚是凄婉。
  王子进听了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母亲地位不高的话,孩子更是
可怜。
  “姐姐也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早日死了才好!”珠喜狠狠道,说这话的时候面露凶光

  “怎么会呢?”王子进疑道:“令姐似乎知书达理啊!”
  珠喜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过两天是死是活,不然也不会说这些给你听!”说罢,
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似乎不愿多说了。
  王子进也觉得自己一个外人,确实是不好打听人家的纷争,便指着那眼前回廊问道:
“客房那边,是不是还住了一个客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珠喜笑道,“多谢你了,王公子,和你说了一番话我心里舒服
多了!”说完朝王子进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王子进见她穿着浅绿色衫子,似乎要被树影吞没,心中不由难过。
  外人只见这小姐锦衣玉食,又怎么能想到这庭院深深中还有这许多痛苦呢?
  这小小年纪的珠喜,与其说是自己自愿出嫁,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姐姐和爹爹逼着赴
死,又是何等可怜?
  
  他一个人沿着回廊转回屋子,一抬头,就看到前晚那女子走过的道路。
  当晚她似乎拐了个弯,消失在回廊尽头,可是怎么就没有看到她是往哪个方向拐的弯

  王子进一边寻思,一边沿着回廊往前走,走到尽头却是一堵墙壁,厚厚的青花石的砖
墙,泛出隐隐的绿色。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啊?左右都是木质栏杆,也不可
能跨过去啊?
  或许那女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梦中所见?
  那石头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冰凉。他百思不得其解,缓缓走回房间。
  
  房里绯绡正凭窗而坐,白衣如春日梨花,不惹尘埃,他面色带着一丝忧虑,似乎有什
么愁事。
  见他回来,美目顾盼,“子进,你回来了!”
  王子进本来心中难过,但是听了那珠喜的一番话,竟而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缓缓道:
“绯绡,你不要为我担忧,我不去就是了!”
  绯绡听了微微一笑,脸上如春花绽放,“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所以才不敢让你去赴
险!”
  “什么事?”
  却见面前的绯绡虽面带笑意,眼光却如刀具一般的冰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陷阱
!”
  “会有什么事?”
  绯绡望着窗外的参天大树道:“因为山鬼是不能娶亲的!”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那这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是什么,山鬼为什么不能娶亲?
  “因为她是女的,山鬼是女的,又如何能娶亲?”
  
  王子进听了这话,一时呆住了,眼前绯绡俊俏的五官似乎带着一丝冷冷表情,似乎不
是玩笑。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二人都成了人家的棋子?被人利用?
  

7、转眼间娶亲之日将近,赵善人家杀猪烹羊,闹得不亦乐乎。
  王子进望着满屋子的人来来往往,忙来忙去,一副热闹非常的景象,似乎不像演戏,
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绯绡,你看他们的排场,似乎不像假的啊!”王子进转身回房,关上房门。
  绯绡似乎事不关己,手持着玉笛,兀自坐在窗前吹奏,听他这样一说,抬起头来,“
不管怎样,机关算尽终究会露了马脚出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王子进听了叹了口气,可怜那小女孩珠喜,全家如此热闹非常的张罗,不外是要送她
去赴死。
  想她小小年纪就受尽家人白眼冷遇,死的时候倒要敲锣打鼓的庆祝,不免替她伤心。
  “子进,你在想什么?”绯绡见他不说话,斜眼微笑着看他。
  “没有什么!”王子进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喝。
  “你可是在可怜这家的二小姐?”绯绡望着窗外景色,微笑道。
  王子进听了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亲口对你说她身世可怜,受尽欺侮,你这样心善,怎么不会同情她?”
  “你,你都听到了?”
  绯绡转过头来笑道,“子进,我说过这里很是古怪,又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四处乱转
呢?”
  王子进听了伸手挠了挠头,想他昨日本是负气出去,哪里想到绯绡居然不放心的跟踪
他,心中不由开心无比。
  “子进!”绯绡望着他继续道,“不要只听一面之辞!此事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王子进听了这话,立时愣住了,“难道?难道你说珠喜在撒谎?”
  绯绡听了脸上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人心深不可测,我们只须
耐心等待,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说罢,伸手拿起玉笛,按在唇上,又闭目吹奏起来。
  此时已近黄昏,王子进呆呆的望着倚窗吹笛的绯绡,在树影的映衬下,他素白而单薄
的身形似乎要被吞没在这一片浓翠之中。
  也许自己是错的?眼见绯绡这次如此没有把握,他不由后悔异常。
  为什么在那土路上时二人没有出口拒绝那赵善人呢?
  为什么在绯绡当初要走的时候自己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呢?
  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优柔寡断,滥发善心又怎么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
  绯绡似乎看透他心事,所吹的曲子都是平和喜乐的一类,似乎在默默的安抚他,两人
一直无话,转眼间天色渐晚,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柔和而优美的笛声,在秋日的
天空中缓缓蔓延。
  
  是夜,王子进心中焦急,睡得极不安稳,那庭院中的大树似乎也感应到他的心事,枝
叶摇动不停,发出“簌簌”的声音。
  不对,不是树叶的声音,似乎又是那个女人,前日所见的穿着淡红色裙子的女人,正
在从他窗前走过。
  这次王子进只觉得自己好像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在幽幽的月光下,可见那个女人又缓缓的摆动着腰肢走在那阴暗的回廊中。
  王子进望着她窈窕的背影,黑亮的长发,那淡红色衣服上的浅淡花纹,只觉得心里害
怕万分。
  这样的深夜,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
  他缓缓的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身上已经被吓出了冷汗,可是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走
下去。
  不知跟了多久,那女人的暗红色衣服在他眼前一闪,居然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王子进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眼,眼前只有一堵青砖墙,两旁是松木栏杆,她又去了
哪里?
  他颤抖着往那砖墙上摸去,没有错,就是这里,上次自己看到她也是在堵墙前消失的

  那砖墙冰冷而粗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什么?这次是亲眼
所见,不可能有错!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回复日期:2005-8-9 17:19:00 

  8、“子进,子进!”耳边仿佛有人叫他,他一睁眼,眼前是刺眼的灯火,绯绡正披
散着黑亮长发,手持着蜡烛坐在他的床头。
  “绯绡,你怎么过来了?”王子进说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说不出的难
受。
  “我夜里听到你痛苦呻吟,过来瞧瞧!”说罢关心问道,“子进,你不要紧吧?”
  王子进想到方才梦到的女人,摆摆手说,“不要紧,可能是个噩梦!”
  “明日就是送亲之日,一切小心为好!”绯绡说着擎着蜡烛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
是忧虑之色。
  王子进望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得等待着二人的前途,也如这诡异火光,捉
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进便被院落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齐出来看热闹。
  只见大厅里围了很多人,吹吹打打,还有一顶大红的花轿摆在庭院中央。
  那赵善人一脸凄苦之色,给那些送嫁的小伙子发喜钱,那些村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
样,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似乎在看热闹。
  王子进一见这些人,立时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子进,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吉时了!”绯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旁边,折扇轻摇,
甚为悠闲的模样,“你留在这宅子里,要处处小心!”
  “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王子进望着他明媚的笑脸,只觉得万分放心不下,握紧
他的手道:“绯绡,你倒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绯绡笑了一下,走到人群外面,牵了马就翻身上去,俯身对赵善人道,“现在还不出
发,怕会误了时辰!”
  那赵善人眼中泪珠滚动,拉着马匹的缰绳道:“胡公子,胡公子,你可答应老夫的,
定然要让珠喜活着回来!”
  “好,我答应你!”绯绡说着已经纵马出了院子,参天大树之下,万丈阳光之中,绯
绡一身白衣立在门外,阳光透过层层的绿叶,在他身上撒下一片细碎的光芒。
  王子进站在大厅的石阶上,远远的望着绯绡立马站在树下,只觉得心中万分难过,这
层层叠叠的群山,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
  绯绡此去,能平安回来吗?
  
  正在忧虑间,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他回眼望去,只见两个妇人搀
扶着一个窈窕单薄的身影上了花轿。
   那喜服是艳丽的红色,镶着珠玉,绣着金边,王子进望着那新娘的背影,只觉得心
中如揪痛一般难过。
   不知珠喜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不是很美丽的?那新娘的衣服,定能将她的脸映得艳
丽无比吧?
  可惜自己无缘见到了。
   在鞭炮弥漫的烟雾中,那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抬着花轿走出院门,后面还有人拿
着各式各样的祭品,一行人出发了。
  
  远处的绯绡见了,也纵马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这热热闹闹的队伍,这就是送嫁的队
伍吗?
  那样的吉祥,那样的热闹,旁边还有小孩子跟在周围起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送亲的队伍,可是却是一桩与死亡相关的亲事,一行去往地狱
的行列。
  
  一见队伍远去,那赵善人便蹲坐在自家门口嚎号大哭起来,王子进急忙过去安慰他,
好说歹说才将他连拉代拽的拖到屋子里。
   待安抚好了他王子进才回去休息。
  此时正是正午,他心中忐忑不安,不停的看向窗外,绯绡他们到哪里了呢?是不是到
了那深山中呢?又该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耳边居然又传来每晚听到的“簌簌”的群摆声。
  王子进本就异常紧张,一听到这声音急忙翻身从床上下来,伸头往窗外望去。
   那窗沿旁正巧走过来一个女人,身材苗条,举止轻盈,刺眼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映在
碧绿窗纱上,如剪影一般神秘而美丽。
   王子进在屋子里看到那人影,心脏却“突”的一声开始狂跳起来。
   这会不会是自己夜夜看到的那个女人呢?难道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不是梦中
才会出现?而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颤抖的推开窗户,只见一个女人窈窕的背影,那淡红色的衣服在阳光下是那样的
刺眼,似乎不像是真人一般。
   王子进眼见那个女人就要走远,装着胆子颤声问道:“小姐,你,你是谁?”
  
   那本要慢慢走远的女人听到了王子进的声音,缓缓的转过头来。
   可见一个优雅的侧脸,那人双目如漆,姿容艳丽,有红有白的一张脸上挂满了笑意
,却是这家的大小姐珠玉。
   “王公子,怎么如此健忘?”珠玉站在走廊上,披着一身的树影在朝他妩媚的微笑

  
   王子进望着珠玉的身影,不由呆住了。怎么会是她?自己每天晚上梦到的都是珠玉
吗?不对,不对,那个女人明明比她更苗条一些,也更阴森一些。
   可是这淡红色的,撒着隐隐暗花的,艳丽而又可怕的裙子,分明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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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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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1 14:34:00

 9、“珠玉?”王子进站在门外疑道,“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珠玉瞪大了眼睛,巧笑嫣然,“王公子,我可是这家的大小姐,
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里不是客房吗?”王子进挠挠脑袋,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是自己走错了
地方。
   “我刚刚从书房看了会子书,这里是我回房的必经之路啊!”
   “必经之路?”王子进听了心下不由害怕,“你的书房在哪里?”
   “就是那里!”珠玉说着伸出纤纤细手,往王子进身后一指,“那堵墙后面就是书
房,出来以后穿过庭院就是这回廊了!”
   王子进听了,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自己夜夜梦到的女人消失的那堵青石墙
壁。
   那墙壁在白日里看并不吓人,只是默默无言的站在树荫里,那石头细腻纹理清晰可
见,似乎保守着什么秘密。
   真的只是书房吗?那书房中,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王子进鼓起勇气朝珠玉作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咦?王公子请说吧!”
  “在下是个读书人,天性好书,希望能准许小生去书房看看!”
  珠玉听了他的话,面色突然变的惨白,颤声道:“你,你要去书房?”
  “不错!”
  “今天不大方便,明日吧!”珠玉连连摆手。
  “今日令妹出嫁,并没有人在书房里吧?”王子进见她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要进去的
决心。
  那珠玉面色一沉,咬着嘴唇道:“好,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缓步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前面引路的珠玉,只觉得她似乎一边走一边思考,
似乎极不情愿自己过来。
  两人穿过庭院,踏在点点野花之上,又走上了几个石阶,珠玉伸手指着面前一扇梨花
木门道:“这就是书房!”
  
   “胡公子,送嫁的时候,你也穿白色衣服,是不是有一点丧气啊?”珠喜在轿帘里
和绯绡调笑着。
  “丧气不丧气,可不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绯绡笑道,“小姐你穿着再吉利的颜色
又有什么用?”
   那珠喜听他这样说,拉开轿帘,露出一张婉约的泪颜,“胡公子,都这时候了,你
就莫要笑话我了,你说我会不会被鬼吃掉?”
  “不会的!”绯绡摇头笑道,“这山里面,根本就没有鬼怪!”从他来的时候就发现
这山中雾气洁净,根本就没有瘴气。
  “可是以前的新娘都死在山里了!”
  “可能是野兽吧!”绯绡说着翻身下马,前面的路甚是崎岖,已经不能骑马过去了。
  珠喜望着他的背影道:“胡公子,你不会扔下我吧?”
  绯绡回头望着她从花轿中露出的小小脑袋,突然脸上拂过一丝不忍的神色,“珠喜,
你怕死吗?”
  珠喜摇了摇头,“我不怕死,从我娘死了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害怕的东西!”说罢突然
掩面哭了起来,“我只是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绯绡低头继续赶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野草丛生,旁边两个抬轿的轿夫却很是轻松
的模样。
  那两人似乎步履轻盈,连踩在地上的脚印都没有那么深。
  绯绡望着那东倒西歪的杂草,耳边传来珠喜呜咽的哭声,心中不由难过,此时山风渐
起,一行队伍已经快到山顶了。
  其实死亡已经来过了,就像风一样,吹过了,不一定要留下痕迹。
  他望了一下四周巍峨的群山,已过正午,太阳正在西斜,在耸立的山石上,葱翠的树
林中,撒下淡淡的,轻柔的余晖。

  

 10、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行队伍方爬到山顶,众人将花轿和祭品放到一片空旷的草
地上。
  接着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年人穿上彩色布条做的衣服,又带了一个鬼脸的面具,开始口
中呼喝着跳起舞来。
  他嘴里说什么听得不甚清楚,似乎像是梦呓又像是诅咒,伴着阴冷的山风,听起来甚
为怕人。
  这个巫师又跳了半个时辰的舞,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冷风吹得人头皮发麻,开始有几
个随行的小伙子熬不住了,闹着要回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那巫师停止了舞蹈,一把掀开轿帘,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花轿里的珠玉,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突然见轿帘被掀开,眼前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来,不由哭了起来。
  绯绡见了,急忙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按在那巫师手臂上,“适可而止,现在下山要紧
!”
  那帮送嫁的人早就熬不住了,都跟着嚷嚷道,“不错,不错,下山要紧!”
  那个扮作巫师的人愣了一下,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似乎甚为不愿意的放下轿
帘,随着那一帮人下山去了。
  绯绡却并没有跟着他们走,立马站在珠喜的花轿旁边,山中洌洌的风吹得他的衣裾随
风飘扬。
  
  “胡公子,我们怎么办?”待众人散去,珠喜在花轿中小声道,“能不能随他们一起
下山啊?”
  “不,我们不走!”绯绡说着清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树林。
  那影影重重的灌木杂草中,正有一个黑影缓缓的显出形来。
  他一见那黑影,嘴角牵出一丝轻笑,伸手抄出腰间的玉笛,来了吗?这么快?所谓的
山鬼,就是这个吗?
  突然阴风乍起,吹得草地上飞砂走石,花轿上缀着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绯绡胯
下的白马也被吓得一声嘶鸣,居然如人一般直立起来。
   接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黑线似有生命一般,“突”的一声就从林木中窜了出来,直奔
二人去了。
  
  王子进屏着呼吸,缓缓的推开面前的梨花木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布置整齐的书房,黑黝黝的楠木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本

  正中一张梨花木的长桌,散发出古朴的光泽。
  “小姐的书房真的好雅致啊!”王子进见了急忙打哈哈道,说着已经走了进去,在书
架上随便捡了本书看。
  “这个书房本是父亲的,因为离我的房间比较近,后来就是我一个人在用了!”珠玉
跟在他后面说道。
  王子进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她穿着这件淡红色衣服?还是屋内的光线太暗?怎么
觉得珠玉特别的阴险?
  “那令妹不用吗?这个书房?”
  珠玉听了,面色一冷,也随手抽了本书看,“她过去也用的,可是两年以前就不用了
!”
  “哦,她不喜读书?”
  “不!”珠玉抱着那本书翻了几页,“她用不了了!”
  王子进还没等开口来问,就见珠玉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王公子,你先看书吧,
珠玉失陪了!”说罢,居然拉开门走了出去,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珠玉竟然会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书房里,难道这书房中真的没有
什么古怪吗?所以她才这样的放心?
  他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书架上的书,居然有一半都是有关神灵鬼怪的,有《搜神记》
,还有什么《还魂异术》,似乎都是新的,齐齐的码放在书架上。
  难道这家有人在近年关心起鬼魂神怪来了?莫不是这山鬼闹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一翻之下,居然直接翻到一章,有人在书中放了一个檀木书
签。
  映入他眼帘的是四个大字“死而复生”,后面还有什么“形俱死,而神不灭”之类的
字眼。
  他又翻了几本书,都在有关死人复活的章节做了标记,这些不都是妄言吗?死了的人
怎么能活呢?
  难道真是有人想让死人复活?那死的又是谁呢?
  
  他正兀自思索,完全没有发现房门被人拉开了一个缝隙,正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透
过那狭窄小缝,暗自窥视。

  11、绯绡眼见那黑线直直的奔着珠喜的花轿去了,一个纵越跳在头里,伸手挡住了那
怪物。
   那黑色的东西似乎是个触角,带着粘稠的液体一下卷在了他的玉笛之上,腥气扑鼻

  “哎呀,你这样搞,让我以后怎么吹啊?”绯绡见了气道,话音未落,手上的玉笛已
然变成一把长刀,那触角一下便被斩成七八节,掉在地上,兀自扭曲挣扎。
  “胡公子,胡公子,这是什么?”珠喜听到声音,就要拉开轿帘。
  “不要看,只是幻术而已!”绯绡眼望着树林深处,这是什么人?隐身在阴暗处操纵
这些东西?这明明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怪物,是谁把它们想象出来,又赋予它们形体的?
  他想着伸手出去,长刀一挥,一股火线“呼”的一声沿着那黑色触角出来的轨迹一路
烧了下去,那火线迅捷无比,转眼就到了那树林深处。
  接着里面传来凄厉的哀号声音,更有焦臭的味道飘散出来。
  “胡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难闻?”
  “我烤肉呢,好不好玩?”绯绡还没等笑完,居然又从那树林中伸出几十个触角来,
似利剑一般带着黏液直往绯绡的面门扑去。
  “怎么这样多?”绯绡说着长刀一挥,砍掉了几根触角,身体一个纵越,已经跳到高
处。
  
  眼见绯绡身在高处,没有借力的地方,那触角一个转弯,似乎长了眼睛,直往那半空
中的白影去了。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丛林中一个黑影正蹲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祭着一个小小法坛
,手中摆弄着一个灯笼草扎的草团,那草团上面,爬了百十条蚯蚓,看起来分外肉麻吓人

  那人正神情激动的观战,突然颈上一凉,却是有人拿着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抖,眼光瞥见那刀上带着血红的刀刃,如水一般清冷的刀面上,可见一个俊
俏少年的脸,清晰的白色倒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颤抖着回头看去。
  后面的人正面带笑意的望着他,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老东西,你怎么摆
弄这么恶心的玩意?”
  “你,你不是在那边?”那人指着远处空地上搏斗的白色人影道,“怎么又会在这里
?”
  那空地上的白衣少年,此时已经被黑色触角紧紧围住,性命眼见就不保了。
  绯绡笑道,“拿个袍子骗你,你还真当真了?”说罢伸腿踢落他手中的蚯蚓草球,又
踏了一脚上去,那些蚯蚓挣扎着爬向周围的草丛中。
  接着又要往那烧着香炉的法坛上踢去。
  那人见了,急忙道:“不要破我法术!”身子一长,整个脸都露在月光之下,正是那
跳舞的巫师。
  
  “求你饶我一命吧,千万不要破我法术!”那巫师磕头如捣蒜。
  “破了又怎样?”绯绡说着收回长刀,“你施在别人身上的术,会转嫁到你身上?”
  那巫师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着,颤声道:“不,不错!”
  绯绡一把拉起他的衣领笑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饶你一命!”
  那巫师吓得两腿发软,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撞到这样一个人?他明明长了一张俊俏的
脸,脸上明明还挂着明媚的笑容,怎么比魔鬼还要可怕?
  他颤抖着点了点头,“我,我说,我全都说!”
  绯绡望着远处那孤零零的绽放在黑夜中的红色花轿,那些骇人的黑色触角已经全部消
失了,他安下心来,剑眉一颦道:“快点,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本是这村子里的一个游民,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田地又游手好闲,就学了一
点巫术来糊口!”
  绯绡听了眼珠一转道:“这山鬼娶亲的把戏也是你一手造成?”
  “不,不错!”那巫师接着道,“开始,我只是想被大家重视,骗点钱花,可是,可
是后来的情势就愈演愈烈,完全不受我掌握。”
  “这话怎么讲?”
  那巫师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开始有人上门找我,借着这娶亲送亲的名目,杀自己讨
厌的人!”
  绯绡听了心中一寒道:“你说什么?”
  那巫师点了点头,“这都是真的,送嫁的是谁,都是由我指定,那些人会把仇人的名
字告诉我,我就会借此机会用巫术杀了他们!”
  “那这次呢?这次也是如此?”
   “是,是的!”巫师低首道,“这次有人拜托我,不能让新娘活着回去。”
   绯绡听到此处急道:“是谁给的你银两?让你做这样的事?”
  “是,是这家的大小姐珠玉!”
  绯绡听了一愣,原来如此,看来这珠喜前日与子进所说是真的了?她的姐姐真的要害
她?
  想着珠玉那灿若春花的脸,怎么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
  却听那巫师继续道:“她和我说她很害怕!”
  “害怕什么?”一个要杀人的人居然也会害怕?
  “害怕她的妹妹,因为她已经死了!”那巫师说着脸色已经发青,似乎怕到极点。
  
  绯绡听到此处,只觉得耳边山风呼啸,吹得他的脸生痛,头上树影摇曳,如同鬼魅,
他望着远处那红色花轿,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出门的时候就存在于心中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12、绯绡一转身,收回长刀,对那巫师道:“此番饶你一命!”说罢看了看那焚着的香
炉,点点香火忽明忽暗,“待到香火灭了之前,你自己想办法吧!”
  那巫师听了,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公子,公子,救救我啊,我只会施术,不会破
术啊!”
  绯绡却健步如飞,几步跑到那花轿前面,一掀轿帘,里面露出珠喜那被吓得花容失色
的脸来。
  她见了绯绡,颤声道:“胡公子,这,这是怎么了?”
  “跟我走!”绯绡一把把她拉了出来,牵了白马,抱着她一起上了马,两人一骑飞快
的下山去了。
  珠喜只觉得马背上颠簸得难过,耳边的风声不断呼啸,颤道:“胡公子,我们得救了
是吗?”
  绯绡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珠喜靠在他怀里,脸上泪水纵横,“老天终于可怜我一回,能
让我继续活下去!”说罢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我就说,穿着这样漂亮的衣服,我又
怎么会死呢?”
  仰起小脸又问道:“胡公子,我是不是很漂亮?”
  绯绡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珠喜似乎非常开心,靠在绯绡温暖的怀里,幸福无比的望着头顶不断倒退树枝,谁说
人生不是幸福的呢?那巍峨的,如巨人一般的大山,此时看来也不觉得那是可怕的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绯绡俊俏的脸,秀气的下巴,突然觉得心中无比平安喜乐,竟然隐隐
希望这山路永远不要有尽头。
  
  此时天色已暗,王子进点着了烛火,在灯下翻看着书籍。

  这些书似乎要告诉他什么,可是他又偏偏找不到事情的线索。
  烛光不甚明朗,忽明忽暗,他伸手挑亮蜡烛,却一不小心碰翻了烛台,那蜡烛无力的
委顿在地上,烛泪洒了一地。
  王子进只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急忙摸索着去找滚在地上的蜡烛,似乎在墙角的某
个地方。
  正在摸索中,却听耳边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一个人影已经闪了进来,还没等他反映
过来,就见黑暗中刀光一闪,一个闪亮的弧形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
  “哇哇哇!救命啊!”
  王子进叫嚷着钻到桌子底下,吓得手脚发软,这到底是谁?怎么会对自己下杀手?
  还没等想完,那人的尖刀就又朝着他隐身的桌子下面插了进来。
  眼见刀锋尖利,无处可避,他一着急间,一下站了起来,随手抄起那木质的椅子,就
往那人头上砸了过去。
  
  椅子带着风声呼啸着飞了出去,那个人似乎身材身材矮胖,眼见椅子飞了过来,在地
上打了个滚让了过去。
  王子进扔完椅子,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生痛,似乎被刀割了一道口子,他急忙夺门而
出。
  庭院中漂散着树林中才有的清新气息,他死里逃生,大口的喘着气,还没等心情平复
,就听黑暗的夜色中,突然有人在他的身后说了一句话,“王公子,你的书看完了?”
  王子进战栗的回过头来,只见身后正站在珠玉,她还穿着白日里的那件淡红色的衣服
,站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起来甚为可怕。
  “珠,珠玉!”王子进急忙回头看向书房,刚刚追杀自己的那个人并没有跟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过,我是这家的大小姐,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珠玉说着笑了一声,摆动着款
款的腰肢就往王子进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王子进只觉得心脏狂跳不已,手臂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可是他都无暇管这些
事了,因为珠玉的身后,分明的站着另一个女人,一个也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
  那个女人没有抬起头,看不清眉目,只能隐约的看到她带着阴森笑容的红唇,弥漫着
死亡的气息。
  
  “那,那是谁?”王子进抬手指着珠玉身后的女人颤声道:“跟在你后面的,是谁?

  “王公子,你当我是孩子吗?”珠玉阴笑道:“以为我会上你的当?”说罢,手一翻
,就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来,要往王子进的心口刺去。
  “莫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非要进那书房!”
  王子进眼见珠玉的脸孔狰狞,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刺向自己,刚刚要抵挡,就见那站在
珠玉身后的女人一伸手就拽住了珠玉的手臂。
  “啊?你是谁?”珠玉吓得浑身一抖,回头一看,脸孔都白了,“你,你不是坐上花
轿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说我走了?我,一直都没走!”那个女人缓缓的说道,语气倒像是没有生气的
叹息,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漂浮。
  王子进这才看清那夜色中的女人的脸,每晚踩着细碎的脚步踏入自己梦境的就是她,
她一张脸惨白,头发乌黑,眼神空洞,在额角有一个三角形的伤口,皮肉外翻着,甚为怕
人。
  可是那鼻子,那眼,那带着一点菜色的消瘦脸庞,让他想起前日那坐在绿树下吹草笛
的一个女孩。
  那时她眼波流转,笑意盎然,穿着翠绿的衣服,吹着轻快的曲子,怎么不过两日就变
成了这样?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珠喜,那今早坐着花轿离家的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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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接着那女人手臂一长,一把就掐住了珠玉的脖颈,“你杀了我,我也要你去死!

  “珠喜,珠喜,放过珠玉吧,她并不是故意要杀你的!”那漆黑的书房中突然跑出一
个肥胖的人来,脸上肌肉纠结老泪纵横,正是这家的主人赵善人。
  他说着就要扑过去拉开那个女人,可是一看到那个女人带着伤口的脸,又停在原地不
敢动了。
  王子进这才知道方才在书房中要追杀自己的正是那赵善人。
  怎么会这样?王子进望着这父女两个,怎么他们都要杀了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进了书
房?那书房中,又有什么?
  却见那被掐住脖颈的珠玉,渐渐眼白外翻,脸色青白,似乎就要没有命了。
  那个掐着她脖子的女人,脸上始浮现出一丝浅笑来,那是冷冷的,不带着生气的笑容

  
  正在此时,突然斜里飞出一只碧绿玉笛,一下就打在那个女人的后心,她一下就松了
双手,手中的珠玉,就如一团破败的棉絮,倒在了庭院的草地上。
  “绯绡?你回来了?”王子进一见这玉笛,心中不由高兴万分,知道绯绡安然无恙的
回来了。
  却见远处的回廊中缓缓走来两个人影,一个白衣如雪,长发飘飘,另一个娇小玲珑,
穿着一身红色嫁衣,却是绯绡与珠喜。
  
  王子进望着绯绡身边跟着的珠喜,不由愣住了,眼见她笑靥如花,眼见她生气勃勃,
那这个穿着淡红色的裙子,如鬼魅一般的女人又是谁?
  那赵善人见了珠喜与绯绡走过来,又看了看那似乎悬浮在夜雾中的红衣女人,突然抱
头痛哭起来。
  珠喜欢快的跑了过去,到赵善人面前道:“爹,爹,你看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那赵善人见了她,一把把她推开,颤声道:“你,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就死
了,在两年以前就死了!”
  珠喜被他推得一下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一
下就呆住了。
  这个女人是谁?怎么和自己长得这般像?她的头上为什么会有伤痕?难道自己真的死
了?
  她回头朝绯绡哭道:“胡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死了吗?可是为什么会有
两个我啊?我不是还活生生的吗?”
  她满蕴着泪水的双眼望着绯绡,“是不是,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是不是啊?”
  
  绯绡见了,缓缓的走到她面前道:“珠喜,你看开一点吧,你是已经死了,已经两年
了,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觉!”
  “不,不会,怎么会?”珠喜说着摇头道,“那,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和我长
得那么像?”
  王子进也用探询的目光望着绯绡,希望他能解释自己心中的迷惑。
  “那是你的怨恨啊,珠喜!”绯绡望着那个薄雾中的女人,“你死的时候就是这般模
样,因为你忘了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记得的女孩,而另
一个记得自己已经死亡的你,就变成了一个怨鬼!”
  
  “不错,不错!”珠喜说着目光迷离,“是的,我好像有些想起来了!”说罢,抬头
忘了一眼赵善人道:“爹爹,你什么都知道是吗?所以才想通过山鬼娶亲的事把我送出这
个家?”
  那赵善人哭道:“珠喜,珠喜,不要怪爹爹啊,你和姐姐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争执,结
果姐姐失手误伤了你,我怕又陪了你姐姐一条性命去,没有报官,和你姐姐偷偷把你的尸
体藏了起来!”说罢脸色带着恐惧的神情继续道:“哪知,哪知你居然在第二天早上又像
活着的时候一样走到我们面前!”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受不了了,你的尸体明明都已经藏起来了,可是
你又活着回来,这两年间我没有一日睡了好觉的!”那赵善人说着哀号一声,瘫坐在地上
起不来了。
  
  珠喜听了,望着那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眼神迷茫,“这就是我死的时候的样子吗?
”她说着哭了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好喜欢姐姐的这件衣服啊,就偷偷的试
了一下,结果被姐姐发现,争执中我的额头磕在了桌角上,就这样死了!”说罢望着绯绡
道:“胡公子,帮帮我吧,我要怎么办才好?”
  绯绡望了一眼那死尸一样的女人,她青白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那昏厥在地上的珠玉,
慑于绯绡的力量,不敢造次,摇头对珠喜道:“你只要去除心中怨恨,自可以得到解脱!

  “我,我怨恨什么啊?”珠喜缓缓道,“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名字,那个时候家里人
都叫我‘杂种’,因为我娘是个下人,并没有地位!”说罢又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别人
问我的名字,我还说我叫‘杂种’呢。后来请了先生,才给了我名字,可是还是随着姐姐
的!”
  她眼望着那倒在地上的珠玉哭道:“这些我都不怨恨,都不怨恨,就连她杀了我也不
怨恨,我唯一怨恨的是,母亲临死以前留给我的东西,她也要夺去!”
  “那是什么?”王子进按着伤口过来问她。
  “是珍珠,好美的珍珠!”珠喜望着王子进答道。
  “珍珠?”王子进听了一愣,回头望向绯绡,珠喜的母亲是个下人,怎么会有那么贵
重的东西?
  那珍珠,又是什么?
  
  


 14、“子进,你不要紧吧?”绯绡此时放看到他的伤口,急忙走了过来。
  “不要紧!”王子进疑惑的看着他道:“她说的珍珠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绯绡俯身过去,问珠喜道,“那珍珠是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是圆圆的,软软的,可是掉到雪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绯绡听了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伸手到草丛中,似乎抓了什么东西,过来一会儿对
珠喜道,“伸出手来,我给你珍珠!”
  “真的?”珠喜说着伸出小小白白的手掌,摊开手心,等着绯绡给她东西。
  绯绡的长指一松,一把细碎的光芒洒了下来,珠喜只觉得手掌中一凉,手心中竟然聚
集了几颗闪亮的珠子。
  “这,这是露水!”她望着手中的水珠颤声道,脸色跟着一变。
  “不错,多年以前你母亲留给你的,怕只是她的眼泪,只不过你年纪太小,记成了珍
珠!”
  珠喜望着手中的夜露,颤声道:“不错,不错,我说贫穷的母亲怎么会有珍珠留给我
,我居然为了这莫须有的事情,怨恨了这许多年!”
  说罢仰天笑道:“就为了这眼泪,死了以后还念念不忘,不能超升,这是多么的好笑
啊!多么的有趣啊?”她笑中带泪,声音凄惨。
  那穿着淡红衣裳,一直站在珠玉旁边的女人,此时缓缓的低下头,款摆着腰肢,走入
淡淡的夜雾中,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她怎么走了?”王子进问绯绡道。
  “珠喜心中恨意已除,她自然就消失了!”
  珠喜望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朝二人做了个万福道:“多谢二位公子,珠喜也要走了
!”
  “你,你要去哪里?”王子进急道,只觉得这珠喜太过可怜,想到她的遭遇,心中不
由难过。
  “我不想超升了,做人太辛苦,只愿在这青翠的山里,过逍遥自在的生活!”说罢又
朝二人鞠了一躬道:“望二位公子能找到我的尸骨,好好安葬,这是珠喜最大的心愿了!

  “你这样不超升转世,根本不是办法啊!”绯绡见了劝道。
  那珠喜回身望着远处幽幽的青山道:“我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快乐,死了以后倒是
找到了一生中最喜乐平安的时候,这山中,有我太多的回忆!”
  在那黑暗的山林中,在凛冽的山风中,是谁带着自己纵马狂奔?又是谁?用温暖的怀
抱保护着自己?那是她第一次被人重视,被小心的保护,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自己要变成风?还是变成雨?永远的在这青翠深山里面,这美丽的树林中央,守护着
那属于她自己的小小的回忆。
  
  王子进眼见珠喜的身影慢慢的变淡,最后消失在浓重的夜雾中,他急忙要去挽留,却
只抓了一把湿润的水滴。
  这是什么?掌中湿湿冷冷,在夜色中泛着炫目光泽,真的只是夜雾?还是一个女孩伤
心的眼泪?
  “绯绡,绯绡,她走了吗?到哪里去了?”王子进急忙回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绯绡。
  绯绡眼光冷峻,望着远处那如剪影一般云雾缭绕的群山缓缓道:“这山里,本来是没
有山鬼的,现在倒是有了!”
  “你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得到回答,却听见地上传来一个女人呻吟的声音,却是那珠玉醒了,只见她头
发蓬乱,目光涣散,抓着赵善人的手道:“爹爹,爹爹,我做了一个好好玩的梦啊,呵呵
,好好玩的!”
  “珠玉啊,珠玉啊,已经没有事了,爹爹对不起你们俩,都是爹爹的错,才会闹成今
天这个局面!”
  却听珠玉接着笑道:“珠喜呢?珠喜呢?我要和她玩游戏呢?”说罢拍手唱道:“小
彩球,蹦蹦跳,姐妹淘,乐逍遥!”显是已经疯了。
  那儿歌欢快而轻松,珠玉摇头晃脑的唱着,“姐妹淘,乐逍遥~乐逍遥~”
  王子进望着珠玉那痴痴傻傻的一张脸,心中只觉得难过万分,难道她也知道自己做了
亏心事,不堪重负,以至于记忆回到童年时刻?
  
  “子进,我们走吧,还要找了珠喜的尸体出来!”绯绡说着拉着王子进远离那两父女

  王子进想起夜夜梦到的女人消失的那面青石砖墙,又想起自己摸索到书房墙角的时候
,那进来砍杀自己的赵善人,缓缓道:“我知道,尸体在哪里!”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在那书房的墙壁中吧,所以珠玉才会那样紧张自己进去看书,
所以在自己找蜡烛的时候他们父女要杀他灭口,皆是因为他们误会他已经发现尸体。
  
  15、次日,这小小的村子便被流言包围,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
  那赵善人家的墙壁中,居然发现一具女子的干尸,听说就是二小姐珠喜。
  而大小姐珠玉,却在一夜之间疯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找自己的妹妹完耍

  以行善闻名的赵善人也被官府来的人带走。
  去送亲的巫师也没有回来,后来尸体在山中被发现,死的时候身边爬满了蚯蚓,面色
狰狞,似乎是被吓死的。
  
  王子进和绯绡此时已经纵马远离村子,两人又到了岔路口上。
  “走那条路能到江陵府呢?”王子进望着眼前纵横交错的道路,又迷茫起来。
  “我来看看地图吧!”绯绡说着拿起地图,看了起来,手指天空道:“子进,我们该
往上走啊!”
  王子进见了无奈摇头,正在踌躇间,只见路边坐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正笑着
望向二人。
  “二位公子,去江陵的路,便是那条!”那女孩伸手指着其中一条路笑道。
  王子进望着那女孩明媚的笑脸,不由愣住了,似曾相识,又如此陌生,他记忆中的那
张脸,何尝绽放出如此快乐的表情。
  “多谢小姐了!”绯绡说着抱拳朝她微笑了一下,纵马走上了那女孩指引的道路上。
  王子进急忙紧跟在他后面,再一回头,两人身后只有马蹄卷起的烟尘,又哪里有什么
红衣的少女了?
  “绯绡,绯绡,那是什么?”王子进问道。
  “可能就是山鬼吧!”绯绡说着望着身后巍峨的青山,叹道“本来山中是没有鬼的,
倒是人的怨恨,造就了山鬼!”
  “也许有了她,这山上就不会再有祸事发生了吧!”王子进叹道,“看她的笑容,不
管能不能超升,她幸福就是好的!”
  “不错!”绯绡说着快马加鞭,已经走在前面,“快乐与幸福,本来就没有什么定义
!”
  王子进见他背影渐远,急忙跟上,两人的坐骑很快就卷着烟尘,消失在土路上,把这
青山,这绿水,这小小村落,这遥远的怨恨,都抛到了身后。
  两人见眼前道路野花点点,清风宜人,不由一路高歌一路行。
  
  王子进心中郁结渐渐消失,耳边似乎又传来细细的草笛声,那是谁家的少女,凭靠在
绿柳下,穿着如草色般青绿的裙子,在吹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山鬼娶亲 完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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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eddie

只看他

2006-07-12 00:45:00

LZmm忘了贴最后的结局了,帮你贴
尾声 雪里春

  

  1、“绯绡,绯绡!我们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赶到江陵啊?”王子进与绯绡二人此时已经到了江陵府,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绯绡但笑不语,望着街上的人群,似乎在看一场热闹的好戏。

  “这里怎么这样多的人?是有集市吗?”街道两旁,更有人家张灯结彩,还有商铺挂了大红灯笼出来。

  “此时已近十五,江陵会有一个传统的游园灯会!”绯绡说着语气淡然,“我只是想带你看看而已!”

  “你知道我爱凑热闹?所以着急赶路来带我看灯会?”王子进听了异常高兴,急忙纵马走在头里,朝绯绡招手道:“绯绡,绯绡,我们再去找有锦缎被褥的客栈啊,住下了晚上看花灯!”

  绯绡远远的骑着白马立在人群中,俊秀的一张脸上似乎有着清冷的神色。

  王子进却浑然不绝,依旧远远的招呼着他。

  

  两人找了客栈投宿,又特意去饭馆吃了江陵有名的烧鸡,王子进许久没有来到大城市了,看到眼前热闹景象,心中高兴,不由多喝了两杯。

  眼见绯绡似乎心情不佳,他奇道:“绯绡,吃鸡的时候你不是最快乐吗?怎么今日愁眉不展?”

  绯绡朝他笑了一下,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缓缓道:“子进,你知道,江陵的灯会为什么这样有名?又为什么有这样多的人千里迢迢的来看花灯吗?”

  王子进听了又喝了一杯酒摇头道:“不知道!”心中不由纳闷,眼见绯绡甚为不对劲,这灯会又关二人什么事了?

  “子进!”绯绡说着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其实我来这灯会,是来送一个人回去!”

  “什么人?”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愣,怎么没有见他提过。

  却见绯绡的俊秀的五官如雕似画,不带一丝感情,慢慢说道:“据说在灯火之中,会接通生人与死地的道路,更会有人的灵魂被美丽的花灯吸引,前来观赏!”

  “哦!”王子进听了不再说话,心下不由凄然,莫不是这几日旅途劳顿,把他累到了?

  “只有那个时候,迷失的游魂才有机会回到他真正在的地方!”

  王子进望着他落寞的表情,只觉得心中难过,安慰他道:“绯绡,不管你送什么人回去,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子进,不说了,我们喝酒!”绯绡说着轻笑了一下,眉宇之间却依旧有掩不住的悲哀神色。

  “好,喝酒!”

  “子进,认识了你,我真的很快乐啊!”此时窗外的树叶已经被染上了淡淡的秋色,绯绡望着那已现萧条之色的虬枝叹道。

   “我也是啊!”王子进突然觉得豪兴大发,又倒了几杯酒喝了下去,“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王子进的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子进,我们再喝酒!”绯绡说着又斟了一杯酒给他。

  “相逢意气为君饮!”王子进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觥筹交错,不知喝了多久,王子进终于不胜酒力,头脑有些发昏。

  只见自己面前的绯绡一身白衣,在金黄枫叶的映衬下似乎如世外仙人一般随时都要驾鹤而去,心中不由伤感莫名,“绯绡,答应我,不要和我分开!”

  绯绡见他神志不清的趴在桌子上,缓缓点头笑道:“我答应你!”

  这话却没有得到回答,那醉倒在桌子上的王子进已经没了知觉,嘴里还兀自嘟囔着什么。

  绯绡见他那少不更事的模样,摇头笑了一下,秋风乍起,吹起他黑色的发丝,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和子进相逢?

  似乎也是个秋天,那时的青石堤,绿柳岸尤历历在目,是谁站在小小渡船之上,远远的隔着烟波江水,用他明澄无暇的双眼一直注视着他?

  这一切似乎都那么近,又是如此的遥远。

  绯绡望着窗外的满树金黄,一丝淡淡的浅笑又挂在他微红的嘴角边,似乎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到了夜晚,江陵有名的花灯会已经开始了,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灯人,各式各样的彩灯在树枝上,在桥沿旁,在屋檐下,绽放着比星星更明亮的璀璨光辉。

  “子进,这个给你!”绯绡说着递给王子进一个东西。

  “是什么?”王子进伸手接过,却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为什么要带这个?”

  “这是本地的风俗,看灯的时候都要带上!”绯绡说罢拿起自己的面具伸手带上。

  他那如满月一般的俊俏容颜,如勾似画的眉目似乎一下就隐没在夜色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脸红须的狰狞面孔。

  “真是无趣!”王子进说着也带上自己手上的面具,“若是错过佳人可怎么办?”

  绯绡摇了摇头,拉着王子进的手道:“不要走丢了!”

  “好!”王子进只觉绯绡的手冰冷而坚硬,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是这样的可靠。

  他懵懵懂懂的跟在绯绡后面,望着那美丽异常,各放华彩的的花灯,只觉得到了神仙国度,似乎不似人间。

  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鬼怪面具,也是形态各异,王子进好奇的看着头上的灯,水中的月,街上的人,一双眼睛似乎都不够用了。

  完全没有发现,绯绡已经带着他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咦?这里怎么没有灯了?”王子进奇道,只见深蓝的天空上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悬在头顶,清冷而美丽。

  四野漆黑,眼前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不知通向何方,王子进望着这凄凉景色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好玩!”

  “子进,我说过要送一个人回去,你还记得吗?”绯绡说着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道。

  “自然记得!”王子进只见绯绡站在沉沉黑夜中,白衣如雪,身影单薄,俊美的脸上挂着悲凉表情,似乎面临离别一般。

  “子进!”绯绡继续道,“我今夜要送走的,就是你啊!”

  王子进听了这话,心中如被大石击了一般,酸痛难当,颤声道:“怎么,怎么会是我?”

  却见绯绡面色凄哀,“子进,人不能永远生活在梦里,纵使梦里的景色再美,也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绯绡,绯绡,你怎么了?”王子进一时难过,眼眶已经濡湿,“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为什么说这样的傻话?”

  “子进!”绯绡似乎也语气艰涩,伸手拂了一下王子进的头发笑道,“我又何尝离开过你,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接着伸手一推,王子进只觉一股大力推向自己胸口,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地上该是柔柔的草地,但是不知何时却变成万丈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绯绡会这样对他?两人不是约定要结伴江湖,比肩遨游的吗?

  他湿湿冷冷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绯绡的身影模糊在他朦胧的泪眼中,幻化成一片细碎泪光中的白色花瓣。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垂直的掉了下去,头脑却突然不清晰起来。

  那是谁?那样的望着他?为什么他的眼神这样的悲哀?

  那悬崖之上,白衣翩翩,一直在注视着他的是谁?自己为何想不起来了呢?

  这秋月,这青草,这耳边呼啸的风声?谁能告诉他,那遥远的彼方,那春江花月的夜晚,一直陪伴在他自己身边的







2、月亮的影子吞没了那人白色身影,王子进只觉得耳边有人轻声呼唤他,“子进,子进!”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却见到一张妇人苍老的面孔,“柳儿?”

  “子进,子进,你总算是醒了,你昏迷了几天了!我,我还以为再也不能与你说话了~”柳儿说着哭了起来,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甚为可怜。

  她此时年事已高,已然不是那个倔强任性的美丽少女了。

  “我,我只觉得自己做了很美丽的一个梦啊!”王子进望着那昏黄的烛光,那重的帷帐叹息道,“真的不想醒来了!”

  “子进,莫要说傻话了!”柳儿说着擦干眼泪,“我去叫人熬药给你喝!”

  说罢,慢慢的走出房去,关上房门,王子进望着她花白的头发,微弓的背影,只觉得心中郁结。

  那梦中的白衣少年,又是谁呢?

  似乎那少年的一颦一笑都牵系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王子进费力的扭头看向窗外,此时正是冬天,雪花如精灵一般一片片飞舞下来,映衬得院落里的红梅如珊瑚般美丽娇俏。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老了呢?连扭头也如此的费力,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愁梦,待到醒来已经换了人间。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在这飞扬的落雪中,已是迟暮之年的王子进,似乎渐渐的找回了他那年少轻狂时的记忆。

  这雪花像是谁轻轻的笑容,像是谁翩翩的白衣,在这苍茫而辽阔的大地上,舞出一曲风花雪月的动人诗篇。

  

  “子进 ,子进!你好了一点没有!”

  王子进费力的转过头来,轻声问,“孩子们呢?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他们都走了,你忘了吗?”

  王子进昏花的老眼望着床上厚厚的帷帐,是的,是的,自己的孩子都醉心功名,早就去官府里谋了差事干了。

  真是有人辞乡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举,自己一生淡薄名利,儿孙却都醉心功名。

  是谁在他耳边轻诉,子进,子进,你逃过此劫,比可得善终。

  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的善终的话,他宁可不要。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又陷入深深的回忆中,那被自己遗忘的年少的往事,似乎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又过了十几天,王子进已经滴米未进,脸颊消瘦,似乎不久于人世了,柳儿日日守在他的身边,还是无法阻止死神的脚步。

  这夜红烛摇曳,落雪纷飞,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白衣的少年,那少年容貌俊秀,色如春花,一双丹凤眼中,满含着笑意的望着自己。

  “子进,跟我走吧,我是来接你的!”他说着朝王子进伸出手去。

  “你,你是谁?”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那样的轻柔浅笑,那样嘲弄世人的眼神,似乎勾起他心中酸楚的回忆。

  “我是绯绡啊,你怎么忘了?快随我走吧!”

  “对啊,对啊!”王子进一拍脑袋,笑道,“看我怎么忘了你,怎么能忘了绯绡你呢?”

  面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他恍然觉得时光倒流,这似乎是多年以前在那绿柳堤前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那时他还是一个冒冒失失的书生,那时他被谁的风姿迷惑,跳入湖水中,是如此的义无反顾。

  “好!”王子进一把抓住那只手,像以前一样没有半分犹豫。

  “我们走吧!”绯绡了拉着他,往黑暗的深处走去,王子进突然觉得身体轻灵无比,一跃而起,跟着他走了。

  他终于可以抛弃那老迈的躯壳,他终于如少年时那般自由了,他像是得到了新生一般与那白衣少年欢快的走了。

  

  眼前是一片花田,是五彩缤纷的美丽,王子进一直跟着那白衣少年走入了花海中。

  那是落花飞雪,那是美不胜收的景致,那是他一生都在等待的时刻,是如梦似幻的幸福。

  

  窗外的白雪依旧“簌簌”的下着,没有人发现,一个生命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谁说冬天就代表着生命的终结?

  那厚厚的积雪下,明明孕育着另一个春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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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只看楼主

2006-07-12 03:46:00



 

多谢你的补充啦~ 我这是偷懒从别的地方转的, 找不到天涯上的原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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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