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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4:00


上官喝掉另一半黑咖啡,说:「这样不会是爱情,爱情无法千年。别忘记,我们曾经为人,我们的感情也是人的,偏偏,有些感情不适合扛上百年千年。这些事不因为我们躲避日光而改变。」

上官看着玉米,认真道:「人类极有限的生命,所以他们追寻的,是伴其一生的爱侣,而我所寄盼的,却是漫漫岁月中,一段段真挚的感情。终点跟过程,这就是生命长短的差别。」

玉米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恨她自己背负着跨越百年的生命。那是她的原罪。

尽管,她的原罪是上官给予的。

那是个大雨滂沱、四个恶徒恣意欺凌的黑夜,她的英雄撕开她的喉咙,给予她报仇的十倍力量。

玉米看着上官,忍住眼泪,却不禁笑了。

「笑什么?」上官擦去玉米眼中的泪水。

「至少,我能和我心爱的人并肩作战,她不能。」玉米的笑很真切。

「谢谢。」上官也很高兴。玉米是他十多年的红颜知己,也是值得信赖的战友。

圣耀暗暗咀嚼上官的话,不过百千年的生命对他来说实难想象,他不能理解为何爱情无法经营百年。    「我回来了。」热虫打开门,提了一只小塑料袋进来。

「我瞧瞧。」螳螂结束原本的静坐,兴冲冲地站了起来,伸手抄走热虫手中的塑料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热虫也不避讳,脱下裤子躺在地上,说:「这条是我精挑细选的,比起以前的大上一号,谁来帮我接上?」

螳螂拿出塑料袋里的阴茎,那是热虫刚刚从三温暖中,一个倒霉鬼的身上割下的。那可是条又肥又大的阴茎,热虫这几夜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宝贝。

「哇,还入珠?」螳螂露出嫌恶的表情,食指与拇指轻轻夹起珠光闪亮的阴茎。

「那倒霉鬼是竹联帮的堂主,干啊威风的紧!结果还不是被我硬割掉这大玩意儿,弄得整个池子都是血。」热虫得意的说:「玉米,帮我缝上去好不好?」

上官戏谑地看着玉米,玉米脸上发青,说:「好丑陋的东西,谁要帮你缝了?」

搞了半天,没人肯帮热虫将结珠垒垒的阴茎缝上,鸟兽散各自做各自的事,热虫只好一直猛盯着圣耀瞧,圣耀被盯的发窘,虽然在这个帮会没有见鬼的「学长学弟制」,但圣耀个性温纯,只好勉为其难地拿起缝针,乱七八糟地替热虫缝了起来,热虫紧张地指挥着圣耀笨拙的手。    热虫会变成吸血鬼,也是被阴茎害的。

热虫本是逢甲大学一个不断挑战重修极限的好学生,有一个晚上,当他正停下重型摩托车,等着红路灯放行的时候,看见玉米冷冰冰地从斑马线上走过,他惊为天人,大叫:「干啊小姐!请妳务必当我马子!」

玉米本来不想理他,但被他纠缠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十一条街的距离后,终于很生气地把他咬成吸血鬼。

「好痛!」热虫当时看着脖子上不断冒出的鲜血哀道。

「活该。」玉米毫不后悔地看着他。

这就是他们俩的初次邂逅。

但热虫从未怪罪玉米将他变成吸血鬼。

圣耀把珠光宝气的阴茎给缝歪了。

热虫一言不发地看着歪得离谱的阴茎,圣耀尴尬地说:「其实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歪歪的。」

热虫打量着圣耀,说:「干啊你真的很带种,你以后就不要掉东掉西,不然看我怎么整你。」

圣耀只好重新拆线缝过,弄得一屋子血腥味。

此时阿海与赛门猫连赽回来,他们负责采买与侦情。

「外面没什么警察,猎人也是一个不见。」赛门猫说道,将手中好几块比萨放在桌上。对于分辨伪装的便衣警察,曾是优秀秘警的赛门猫总能一眼看穿。

「看来真的要来了。」麦克说,摸着只剩半边的脸。

「阿海?」上官拿起比萨随意飞掷,每个人都接到一片。

阿海摸摸鼻子,说:「堂口被秘警抄了,阿虎带着壶老爷子躲了起来,整个帮目前陷入混乱,尤其是冰淇淋昨晚被暗杀了,他的帮众现在全投靠到八宝君那边,江湖上都在传:上官的末日到了,快站到八宝君那边去。」

阿海行踪隐密,偷王的称号乃是指「偷情报之王」,他每晚都带回最新的消息。

上官担忧地说:「壶老爷子的身边只有阿虎,你能打听到阿虎藏去哪了吗?」

阿海沉吟片刻,说:「不知道,最好是不能。如果我打探不到消息,八宝君也很难知晓。」

张熙熙突然开口:「阿虎没问题的。」

阿虎是壶老爷子的义子,极为忠心勇悍,强如张熙熙都自认不敌。阿虎甚至拥有逼退猎人马龙的铁拳,在黑奇的排名只在上官与八宝君之下。

「嗯。」上官咬了口比萨,笑说:「大家吃饱点,不管是上路也好,上阵也好,这次可是场需要气力的大战。」

上官的心中,却怀着深深的隐忧,毕竟最近这十几年来的战争,他是越打越艰辛了,因为拜现代科技之赐,手枪与自动步枪等银弹载具是最流行的武器,不仅人类因此快速降低吸血鬼的数量,连吸血鬼本身的冲突,都在新式武器下死伤无数。    上官担忧,在高速的火网中,纵使他能够屹立不倒,但他的伙伴呢?总是一个又一个倒下,新人替着旧人。

但,往好处想,能够跟上官在台湾纵横几十年的,几乎都是不靠枪炮生存的超级怪物。也许这一次,大家还是能在枪林弹雨中生存下来。

之后呢?

短暂的休憩后,吸血鬼还是要对抗本身内部的矛盾、面对人类的屠剿,无止尽的。

上官发呆嚼着比萨,却不晓得是什么味道。

曾经跟上官一起摧毁绿魔帮的张熙熙,正翘起小腿,张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在脚趾头上涂着指甲油。

四十年前曾经以人类的身分救过上官一命,背着上官闯过日本吸血鬼十面埋伏的丛林,与上官惺惺相惜的怪力王,正大口吃着三人份的比萨与汽水。

只因为上官一句「为什么我们这群人里,没有神枪手?」,就苦练各式枪具十一年的麦克。他只剩半张脸,却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吻着手枪。

为了追求无双武技,不惜踏上嗜血的永生之路的螳螂,为了知晓强者之道追随上官整整十年。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都在打拳。

上官的身体里,流着好几十年的感情。他看着这群毫不在乎自己生命,在这里与自己共生死的伙伴。

「圣耀,有件事你一定要明白。」上官突然说:「其它人也听清楚了。」

所有人放下比萨,连甜椒头也走出浴室坐在地上。

上官认真说道:「根据从美国来的可靠消息,我们吸血鬼的世界不久将面对人类最无情的痛击,很抱歉拖到现在才跟大家说明白,因为身为大家长的我,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对策。」

每个人都徨然不解地看着一向自信满满的上官,上官继续说道:「而之前,因为我个人的因素,让我们损失了十一名好伙伴,更让我们陷入今天的困境,打破了台湾长久以来勉强维持的恐怖平衡,坦白说,我感到很抱歉。」

圣耀的耳根子都红了,脸颊发烫,但他感觉不出大家对他的怨怼。除了玉米。

玉米瞥了圣耀一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上官,说:「不必感到抱歉。」

怪力王大笑:「是啊,抱歉个屁!」

上官很认真地说:「是啊,抱歉个屁,因为冥冥中,圣耀的出现让我们的世界有了转机,是我们能够渡过这个世纪的希望,这是无法想象的幸运。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生存下来。他比我重要,知道吗?」

张熙熙哑然笑道:「不怕银、又不怕阳光的吸血鬼,能够比你重要?他能挡得住日本那些圈养派的吸血鬼?」

圣耀自己也不明白,说:「我大概是这里面最弱的人吧?」

上官郑重地说:「你是。但你的能力却可能拯救所有的吸血鬼,让我们免除人类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报复,所以,我要大家答应,如果我有不测,一定要保护圣耀离开,将圣耀交给美国的 BJ .」

玉米立刻说:「不如明晚大家一起去美国。」

阿海点头,说:「明天天一黑我就去安排,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天快亮了,八宝君再白痴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大伙快睡,我跟圣耀守着。」

上官踌躇了一会儿,说:「不是我畏惧放弃,而是我们一走,依照八宝君跟日本混蛋那帮人的实力,台湾不出三夜,所有帮派都会倒向他们了,届时的骨牌效应简直无法想象。我也担心老爷子跟阿虎,不如,就先待在这里跟八宝君硬碰硬。」

怪力王点头称是,说:「没错,阿海这几天出去打听,不也查不到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吗?不如待在这里,等他们到齐后,一边点名一边打爆他们的头。」

上官看了赛门猫一眼,说:「你说呢?」

赛门猫沉思了半分钟,说:「这几天城里死了这么多人,山羊他们也多半猜到我们吸血鬼里发生大事了,希望山羊够聪明,能知道这样张狂的丢弃尸体的背后,是意味着吸血鬼里的圈养派势力抬头了。」

热虫问道:「那样又怎样?山羊又不会帮我们,他恨透老大了。」

赛门猫说:「山羊是个老奸巨猾的混球,但应该知道孰轻孰重,秘警要在圈养派跟狩猎派中选择敌人的话,我们可望获得秘警的帮助,只不过 —— 」

张熙熙冷笑:「只不过,山羊一定想等两边战到软脚,才会率队捕杀我们。」

赛门猫看了上官一眼,说:「其实山羊并不是不明白一个社会中,必然有地方黑道、必然有地域性吸血鬼的存在,清了地头,只会招来外围的势力进驻,所以黑白两道偶而串连本是很正常的,尤其,虎视眈眈的日本吸血鬼,可是世界上最彻底的圈养派。可惜老大跟山羊的仇结的可深了。」

上官吐了吐舌头,大伙看了发笑。

圣耀在意旁听得胡涂,打岔道:「等等,要是不麻烦的话,请解释一下什么是圈养派?我最近一直听到这个不受欢迎的名词。」    甜椒头解释道:「简单来说,圈养派就是把人类当成猪来养,饿了就宰来吃,圈养人类经常是天生纯种吸血鬼的屁话,只要是活的东西,他们总有办法分门别类,他们老爱说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点。」

「那我们是什么派?」圣耀问。他心想,他一直想弄清楚第三个鱼缸到底是什么,而山羊也需要知道。

「我们本来是狩猎派,在饥饿中以猎捕人类为食。」上官想起那遥远、飘雪的东北,说:「但这一套在现在的都市社会中,狩猎会引起人类巨大的恐慌,所以狩猎只能在无法可想时才能进行,因为人类不是我们的食物,人类的血才是。」

圣耀不停点头,因为这几天除了逃亡的压力以外,他过的生活跟人类实无两样,他到现在连一个人类的死状都未见过,跟原本他所想象的茹毛饮血有很大距离,这令他对上官理想中的第三个鱼缸充满了期待。

甜椒头说:「而且,人类绝非仅仅是食物,他们也是最可怕的敌人,圈养派那堆优越主义者却自以为,血统注定了统治与去他的被统治的关系,所以白痴的纯种吸血鬼才会在世界上策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为的就是以人类毁灭人类,最后再把人类通通圈起来养。」

赛门猫做了个批注:「人类是后天吸血鬼最大的矛盾,却是先天吸血鬼亟欲统御的族类。」

圣耀隐隐约约知晓什么世人与吸血鬼之间的矛盾,食物链的上下层关系,似乎令和平共处成为一项诡异的命题。

但人类与后天吸血鬼之间的矛盾,不只是吃与被吃那么简单。

上官看着圣耀,说:「就算人类没有抵抗能力,我们也不会坐视圈养派扩张势力,只因为我们之曾经为人。」

圣耀心头一震。曾经为人?他甚至没想过自己真的是吸血鬼。

上官的眼光有异,说:「但,如果人类胆敢灭绝我们,我们毫无疑问,必采取血腥报复,让他们知道夜的力量,以及夜的尊严。人类钉了我们一个,我们咬他们一双。」

圣耀吃惊开口:「这就是第三个鱼缸?你不是想跟人类和平共处?」

上官闭上眼睛,说:「你们说,我们有可能跟人类和平共处吗?」

众人齐声说:「绝无可能!」

圣耀心头有火,问:「怎不可能?你们也说过了,我们要的是血,不是他们的命啊!」

上官睁开眼睛,露出顽皮的苦笑,说:「对人类来说,有吸血鬼的存在好些?还是没有吸血鬼的存在好些?」

圣耀微有怒意,说:「但只要我们不侵害人类,光跟他们交易血液,人类就不会有人丧命,我爸也不会死。好端端的,人类干嘛要置我们于死地?」

圣耀的怒意让话题偏离了圈养、狩猎、与第三个鱼缸的理念之分。

上官知道圣耀对父亲之死耿耿于怀,并不怪罪圣耀的态度,温和地说:「有些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说得明白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打从心里想跟人类和平共处,就要找出让人类愿意这么做的一切筹码。而筹码,就是你血液里不畏阳光不惧银的秘密,只有你,才能将人类最后的绝招,像推骨牌一样推倒。」

圣耀听着,上官说着。

「第三个鱼缸是什么,我们都在摸索,如果你有足够的筹码,第三个鱼缸长什么样子,就由你决定,事实上,你也正在重新模塑我脑中,第三个鱼缸的蓝图。」上官静静地说,但他的心里却是极兴奋的。

热虫忍不住插嘴,说:「老大,人类的绝招到底是什么?」

上官的心一沉,说:「先活过这个礼拜吧,眼前的敌人不是人类,是混蛋。」

上官看着泛着深蓝色的天空,按下遥控器,深绿色的窗帘慢慢将落地窗遮住,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天快亮了,也许今晚的走廊上,便会躺满一具具尸体,混蛋的,伙伴的。

「大家睡吧,我跟圣耀和阿海守着。」赛门猫说,众人卧在凉沁的地板上,便要入眠,圣耀跟阿海收拾着乱七八糟的纸杯与比萨盒,上官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打盹。

圣耀盘算着,等会借个因头出去外面走走,发个信给山羊,详细解释目前的情势,另外,他还想去见一个重要的陌生人。老算命仙。    一个老者坐在黑色凯迪拉克中,摇下车窗,看着将要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尊者,天 —— 天快亮了。」坐在前座的,是一个绑着黑人辫子头,穿著紧身劲装的挺拔男子。八宝君。

八宝君皱着眉头,戴上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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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5:00

「不会亮的。」老者,白梦,颇有深意地说,身旁的美雪与塔玛江不停点头。

他们知道,虽然白梦无法颠倒阴阳,无法呼风唤雨。

但他的血液里,藏着比塔玛江更为惊人的预知与占卜的能力。

「要下雨了。」白梦伸手出窗外,空气沉闷郁郁,很适合杀戮。

一滴雨轻轻落在白梦的指尖,白梦不禁笑了,白色的瞳孔急遽张大。

「冷、焰、冰、蓝。」白梦闭上眼睛,四台黑色箱形车慢慢驶入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装满怪物的四台大车。

雨点轻轻打在玻璃帷幕大厦上。

吸血鬼的歌,唱着吸血鬼的歌,大厦里唱着吸血鬼的歌,

血里跳着迷乱的舞,踏碎挣扎的灵魂,

给死神一个道别吻,墙上涂开红色的浑沌。

涂开!把它涂开!

把血管抓开!让它涂开!

枪火弥漫!心口被干烂!

拳头碎散!眼珠子滚出来。

听那地板震翻,魔鬼红着眼钻出来。

看那飞刀无奈,刀刀命中要害!

这是吸血鬼的歌,大厦里唱着吸血鬼的歌。

「叮咚,叮咚。」

睡眼惺忪的男人将眼睛贴在门孔上,看着一双陌生的眼睛。

「这么早?你是谁?」男人打着哈欠问道。接着后脑流出泊泊浆液。

一身惨白色的男人拔出门孔上的尖刺,舔着,眼神充满残忍的自我孤独。

他不是杀手,他是罪恶的齿轮中的一块,是圈养王国的捕食者。最危险的那种。

他走在走廊上,看着三个捕食者同时抽出尖刺,血水从门孔中流出,四人面无表情地倾耳,聆听着门后的倒地声。

「谁啊?」没有戒心的妇人露出门缝,蓬头垢面地看着带着黑色墨镜的访客。

访客的墨镜后凶光乍现,尖刺俐落划开妇人的身体,门链无声从中划断。

妇人好奇地看着摇晃的门链,门链上红光碧现,血水顿时自裂成两半的妇人中炸开,捕食者默默嗅着扑上身体的血腥味,跟着同伴的血脚印前进。

没有响应的门后,引来捕食者的警觉,像钢钻般的手指刺进钥匙孔,啪哒一声,厚重的钢门慢慢地被打开,捕食者两两窜进,几秒内,这家人静静驻留在清晨的睡梦中。

三十几个捕食者慢慢地朝着楼上前进,领着这一群冷血凶手的,是全身雪白的「白兔」塔玛江,她冷艳地抿着嘴,双手八只尖刺滴下血珠,落在血脚印上。

血脚印宁静地跳着舞,白色的身影、幽静的眼神,冷冷地搜寻着号称最强的名字。但这群怪物显然毫不相信。

「冷」。

日本吸血氏族的恐怖白家,花了十三年,滚了万颗头颅培养出的冷酷捕食者。「冷、焰、冰、蓝」中的「冷」,精锐中的精锐,白家的光荣。    「登!」

四个电梯门同时打开,第一个踏出电梯的,是全身赤红的美雪。她的任务是 30 到 15 层中的搜索兼屠杀。

美雪穿著赤红紧身装,长发手臂上箍着数不清的大小钢圈,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佝偻着腰、垂晃着脑袋的长发怪物。

不断增长的暴力意念几乎要撑破怪物的身体,所以他们痛苦地看着快要炸开的手臂青筋,迷乱地跟着美雪慢慢前进,他们胡乱抓开每个大门门锁,扑向每一管来不及大叫的喉咙,野兽般啃食漫步。

「焰」。

他们是恐怖实验下,研发出来的杀戮兵器,他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点,却无意识地带着一双双,充满激烈破坏欲望的眼睛,等待与「最强」相互捉食的一刻。    「尊者,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这世界上,没有神。」

白梦坐在大厦楼梯中央,闭目潜神,八宝君笑瞇瞇地站在一旁,甩甩脖子,左手拨弄着黑人辫子,右手丢着大楼管理员的脑袋玩。

他们两人的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三十几个面如死灰的吸血鬼,他们几乎毫无生息地「飘」成一个圆,个个穿著黑色宽大长袍,有如索命厉鬼,但他们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灵,一点战意也无。

他们是白梦的贴身护卫队,表面上既无性别之分,又似丧家之犬,实际上个个行动风驰雷电,出招不带感情,有「冰」之名。

他们在大厦中央等待其它组别「发现最强」的信号,以逸待劳,等待一举歼杀「最强的名字」的时机。

八宝君心情颇为复杂。

这次的行动可谓十拿九稳,因为天明之际是每个吸血鬼安眠之时,上官也不例外,而吸血鬼睡眠时,任谁都是死猪一条,只要为上官守眠的小弟疏忽了半分钟,上官就死定了。

「但,上官挂了,我八宝君又得到什么?干,还不都是白痴老头的功劳?」八宝君愉快地亲吻管理员的头颅,心里却百味杂陈。

白梦紧闭双眼,内心丝毫不敢大意,但他仍有极强的自信,毕竟他拥有全日本数一数二的「吸血军队」。

军队,可不是帮派。

这是日本吸血鬼圈养世界的秘密武力。    雨点扑在玻璃帷幕上,清晨小雨独有的节奏感在玻璃上慢慢流下,流在蓝色身躯上。三十几只蓝色身躯紧紧黏着大厦,像蜘蛛一样慢慢诡动,眼珠子灵动溜转,窥伺着玻璃的背后,他们的背上、腰际、腕上、足胫、嘴里,都挂上极有效率的武器。钢琴线与乌兹冲锋枪。

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中,却无法掩饰他们血管里的焦躁。那是兴奋的极致表现。

「蓝」。

毁灭甲贺忍者村的夜之栖息者,织田信长麾下最幽密的暗杀使者。    但,最可怕的也许不是「冷、焰、冰、蓝」。

十张冷峻、炙热、顽皮、阴怒、忧愁、暴躁、骄傲、秀丽、丑陋、鬼画符的面孔,各自在大厦中暗暗穿梭着,以影子的声音、光的动作。

「十脸」。

如果这十张脸孔出现在几十年前「大东亚共荣圈养」战役中的极寒东北,也许,结果会很不一样。

也许,「最强」根本没有机会成为「最强」。

圣耀拨开两片百叶窗,看着阴雨霾霾的天空,雨点匹哩趴啦打在距离他只有一公分的大玻璃上,一滴一滴,越来越大,圣耀陷入一种阴郁的情绪里。

现在的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有没有改变。

变成吸血鬼之后,烙印在他生命中的恐怖图腾,是否慢慢消失了?

毕竟,他已不是完整的人类。

但,如果圣耀失去凶命,他留在吸血鬼帮派里,还有什么意义?

但,失去凶命,到底是件好事,尤其是对一个接近永生的吸血鬼来说。

「阿海,我想出去算命。」圣耀突然开口。

阿海愣了一下,坐在沙发上说:「算命?」

「嗯。」圣耀看着雨滴,说:「反正是白天,很安全的。」

阿海点点头,说:「那好,还是小心点。买点东西回来吃吧,顺便买几本杂志。」

圣耀点点头,穿了件外套。

赛门猫打了个哈欠,说:「帮我买汽车杂志。」

圣耀说:「没问题。」小心翼翼打开门,看了看走廊没有人,带上门后,便走向电梯。    此时,一只尖锐的眼睛穿越了百叶窗的缝隙。

指甲,轻轻按下传送器。

而圣耀,正穿越长廊,一步一步。    「不知道他还活着么?」圣耀喃喃自语,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越来越高。

四台电梯,都慢慢地爬着、爬着,越来越接近。

「奇怪。」圣耀心里嘀咕:「那么早?一次四台电梯?」

「登!」

四个电梯门同时打开。    电梯门打开。

圣耀的眼睛睁大,摸着脖子上温温热热的切口,慢慢走到电梯旁的盆栽前,靠着,坐下。看着。

他的脑中一片煞白,脚有些发软,他有些会意不过,自己为什么想坐下。

一群体态诡异的怪物,弯着腰鱼贯走出电梯,为首的美雪十指轻扣小钢圈,眉宇间冷静异常,朝着藏着「最强」的房间缓步逼近。

圣耀低头,看着一只小钢圈在盆栽旁,像铜板滚动,直到碰到他的手指后,才终于停下。

钢圈的里侧是纯钢,但外圈则闪耀着纯银的光芒。

圣耀的胸前血污了一片,他的视线开始脆弱,只有零碎的怪兽身影。

「都不重要了 …… 」

圣耀的左手摸索着额头,好象有什么东西几乎割裂了脑袋,头疼的快炸开。

圣耀的手指被划破,原来 ……

圣耀用力拔出插在眉心间的钢银圈,脑浆簌然喷出。

脸上湿湿热热的,他的心沉了下去。

凶命是什么?还在不在我身上?什么时候会消失?

都不重要了。

圣耀想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脱离身上的邪恶诅咒,但,他的眼皮倔强地托起疲惫的眼球,他无法。

银钢圈圈冰冷地靠在圣耀的手指上,浓稠的红色包围着圣耀。

原本应该高兴地迎接死亡的,但,圣耀有些不放心。

原本,我死了,凶命就不能吞噬任何人的生命了。包括上官跟阿海等人。

身为卧底的一丝丝挣扎矛盾,我也无须担忧了。

但,我不放心。

也不甘心。

我的朋友不能就这么倒了。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第三个鱼缸」 ……    「上官怎么能死在这堆妖怪手上?」

圣耀看着紧紧握住的拳头,彷佛听见指甲爆碎的声音。

「再见了,麦克。」圣耀有些得意,有些开心。    「碰!」一声巨响。

美雪赶紧回头一看,电梯旁的圣耀脑袋软垂,身后的墙壁破了个小洞,而藏着「最强」的房间却只剩五公尺。

居然!

美雪的耳朵听见房间里一阵零碎声音,咬着牙,十指紧扣圈圈,弯腰矮身,身后快被破坏欲望烧死的怪物,立刻飞撞墙壁与房门,轰然数声,墙壁有如软土墙般坍塌,钢门扭曲跌地!

「焰」的奇袭涌进距离「最强」不到六公尺的距离!

同一时刻,落地玻璃化成锐利的碎片无数,四个蓝衣人在碎片的掩护下跃入房间,锋利无踪的钢琴线在双手间弹开,迅速织成一张简单有效的杀人碎尸网。

可惜,杀人网慢慢垂软、倒下,因为织网的人在划开钢琴线的瞬间,两个人的额头上多了柄飞刀,另外两个人的心口,则被轰开大洞。

血战,在圣耀挥出临死一击的五秒内,就已经展开!

抓狂的怪物挣脱了紧缚的约制,猛力扑向飞刀的主人,但飞刀尚未出手,「焰」之凶兽便被无形的压力包围住。

上官冷冷扫视站在墙洞上的暴力怪物,那些怪物被破坏欲望扭曲的心灵,却本能地后退一步,因为他们嗅到危险的气息。

以及愤怒的味道。

「可恶 …… 」赛门猫看着甜椒头被钢琴线削去一半的脑袋,几乎毫无防备地背对着龇牙咧嘴的猛兽。

甜椒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在睡梦中死去。

上官看着藏在怪兽身后的美雪,点点头,冰冷的痛苦自眼神中汹涌而出。

怪力王拔出肩上的小银叉,螳螂低着头,小银叉慢慢自大腿上弹出,所有人围着上官,个个神智清醒。还有愤怒。

美雪心凉了半截。

「杀!」美雪大叫,钢圈爆射,怪兽四面八方卷向上官!    「妳是我的猎物。」

一只纤纤白手,不知如何穿过扭曲的怪物,来到美雪的额头前,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美雪怪叫急退,双臂带起圈圈破空的声音护身,这才看清楚白手的主人。

妙手张熙熙。一个从未与上官交手过的超级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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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5:00


「死吧。」张熙熙冷道,修长的双手十指上挂着刚刚美雪激射出去的圈圈。

美雪彷佛听见额头上,汗珠慢慢滑下的声音。

「按照计画。」上官说道,看着从外飞身跃入,踩着玻璃破片的「蓝」军。

「猎杀他们。」麦克双枪扬起,银弹飞梭,蓝军快速闪过子弹,钢琴线甩出、冲锋枪火起。

「猎杀!」怪力王大吼,将沙发掷向火网。

没错,上官不避战的理由,并非消极的搏命以待,而是反过来猎杀这群危险的吸血鬼军队。

而大厦,正是这场分不清谁是猎杀者的刑场。

雨滴顿时斗大,一粒粒打进房间里,带进雨天特有的泥土气息,与血气。

「大家散开。」螳螂喊道,架住「焰兽」的利爪,轻轻一带,焰兽居然不摔不倒,一掌呼啸过来。

「好厉害。」螳螂心中暗道,低身躲过破空力掌,飞脚勾住另一只焰兽的小腿,用力一折,焰兽足偠偈北话獬闪蕉稀?br />
怪力王大叫一声,硬是与两头焰兽拳头轰拳头,焰兽的指骨迸裂,却丝毫没有惧意,立刻又朝怪力王的胸口挥出一拳,怪力王急速回转身体,在焰兽的拳头还距离怪力王胸口十四公分时,一股无与伦比的破坏力穿透一头焰兽的脊椎,焰兽顿时被「腰斩」,上身摔落。

「力量 = 质量 x 加速度」怪力王冷道,但他的拳头隐隐生疼。这次的敌人很不一样。

阿海第一时间担心圣耀的安危,与赛门猫、热虫、玉米冲出破碎的房间,奔向长廊尽头的电梯,此时前方地板突然崩裂下塌,四人往后退了一步,赛门猫迅速朝地板破洞丢下手榴弹,手榴弹轰然炸裂,尖石像逆流的瀑布般向天花板冲击。

天崩地裂的碎尖石中藏着危险,一堆惨白身影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跳上震动的地板,每个惨白的脸孔露出难得的笑意,手腕上的尖刺一齐弹开。

是「冷」!

「麻烦了。」热虫简直发昏,他知道眼前的敌人不是轻取之辈。

尤其,一张冷淡治艳的美丽脸孔,正踏着「冷」团的肩膀从破洞下轻轻跃上,乳白大衣扬起,双手尖刺轮转,毫无后势地向赛门猫刺来!

赛门猫扣下散弹枪板机,数十粒小银弹穿过正要落下的小碎尖石,塔玛江与「冷」团散开躲过,一个来不及闪开的女人被银弹击中,摔回洞底。

赛门猫将散弹枪丢给来不及带出自己武器的热虫,握紧拳头凝神看着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塔马江。

赛门猫尚未成为吸血鬼之前,就已经是个能够运用各种格斗关节技,击杀吸血鬼高手的秘警,所以在成为吸血鬼后,赛门猫的力量骤然提升数倍,在半年内就成为凌驾许多吸血鬼高手的天才。

面对能够预测对手出招的「白兔」塔玛江,尽管两人间有数十年的资历差异,但,赛门猫仍有自信猎杀这样的恐怖高手。

塔玛江慢慢地吸着天花板,与「冷」缓步逼向赛门猫等人。

阿海吞了口口水,看见破洞后的远处,圣耀正垂着头倒在电梯旁。

阿海的眼睛极好,他瞧见圣耀的手指微微晃动。圣耀没死。

阿海决意要救圣耀,玉米跟热虫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挺起散弹枪与银钢锥,准备掩护阿海。

突然,阿海左侧的墙壁静静被撕开,一个绿色的身影从墙壁中窜出,一条巨大钢棒迅即轰向阿海,所幸墙壁稍稍延挡了攻势,阿海急忙滚开,但已被钢棒抡起的飓风惊出一身冷汗。

大钢棒的主人,绿色的身影拥有「十脸」中最暴怒的那张脸。

「怒神」。

怒神这一出现,吸走热虫的注意力,十几支尖刺立刻扑向赛门猫等人,阿海灵动地避开尖刺的攻击,还顺手摘下一粒光头脑袋,但钢棒的威吓却从未远离,凶神的钢棒甚至误击两个「冷」,血水炸开。

热虫手中的散弹枪轰射,两轮银弹炸裂好几个「冷」的脑袋,而玉米则熟练地为热虫挡下所有的尖刺攻击,但玉米的腹部却被刺穿,鲜血涌出。

而赛门猫的身上,也在瞬间多了七个小血孔。

塔玛江几乎在他每次出手的前百分之一秒就攻击,赛门猫只能仓皇地躲开致命的部位。

「闪开!」

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向塔玛江,塔马江尖刺一劈,巨大的物事迸裂成两半,血色却无法沾上塔玛江的白袍。塔玛江冷眼一看,原来是一头「焰兽」。

这时,一个飞快的身影自长廊的另一头奔来,手中又猛丢了两头垂死的焰兽过来,是上官!    「救圣耀!」上官叫道,阿海乘着飞撞过来的焰兽的障蔽掩护,越过破洞,来到圣耀身旁,立刻伸手探探圣耀的鼻息,将圣耀背起。

塔玛江心一惊,上官已来到塔玛江前七尺,赛门猫双掌后翻,折断两个冷团杀手的颈椎,果断退出与塔玛江的对决,快速帮热虫与玉米解除危机。

上官眼睛冷淡,塔玛江心中惧怕的「死神」就站在面前!

拥有「死亡预言」的死神!

霎那间,在「预测」之前,塔玛江本能地微缩左手,右手四根尖刺咻咻射向上官,双膝用力 ……

就在塔玛江想跳回破洞逃走的瞬间,塔玛江却无法动弹,她的右手掌居然莫名其妙地被钉在墙上。

塔玛江大惊,想以左手尖刺割断右手逃开时,却发现左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脱离身体,摔进破洞下。

塔玛江惨叫,看着脖子以下的部份殷红了白袍,身子勉强被右手上的飞刀「挂」着。

塔玛江的视线天旋地转,终于,她撞到墙角,看着上官的鞋底,看着「冷」迅速退散。

「你 …… 你说要 …… 钉 …… 钉我左手 …… 斩我的 …… 腰 …… 」塔玛江忿忿地说,气若游丝。

「那一定是我搞错了。」上官淡淡地说,将塔玛江的头颅轻轻踢进大洞底下。

而就在上官与塔玛江交错的刚刚,怒神的钢棒与赛门猫一齐摔进大洞底下,赛门猫以极重的手法按倒怒神三次,但怒神勇悍地挥舞钢棒,与赛门猫保持距离。

上官本想跳下破洞帮助赛门猫,但天花板突然陷落,一个顽皮猴子般的矮子翻下,但上官瞥眼见到天花板上隐隐有银光亮动,疑是暗伏,于是冷冷说道:「下来吧。」

一个像支铅笔般削瘦的丑陋女子兀然而下,「咚」一声,一只银灰长枪插进地板里。

矮子与极瘦女子露出尖锐的牙齿,不急不徐地看着上官,但上官的视线却焦躁地盯着圣耀与阿海。

热虫紧张地扶着受伤的玉米往后退,玉米骂道:「你在做什么?我要跟老大并肩作战!」

上官摇摇头,说:「稳住就好。」

上官看出眼前的两人颇为难缠,而且,上官感觉到楼下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慢慢靠近。

「阿海,趁着阴雨,你带圣耀出去。」上官说,双手轻扣飞刀。

阿海点点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圣耀,却不知道要如何觅路往下走,因为阿海也感觉到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卷上楼梯。于是,阿海咬着牙,抱起圣耀往上走。

上官的左右手各执飞刀,盯着两脸的咽喉,矮子与女人一动也不动。

刚刚上官靠着「错误预言」误导了塔玛江的「阵前预知」,才能秒杀了塔玛江,但眼前的两人似乎不逊塔玛江 ……

「专心对付楼下的力量吧,这两个尸体就交给我吧。」

张熙熙优雅地走了过来,手臂上挂满钢银圈圈,叮叮当当作响;麦克浑身是血地跟在后头,将新的弹荚扣上手枪。

上官点点头,说:「麦克?」

麦克吻着手枪,说:「我没事。」

上官看了玉米一眼,轻轻跃下大破洞,毫不理会瞪大眼睛的矮子跟女人,但破洞底下瓦瓦砖砖,已无赛门猫与怒神的踪影。

矮子看着张熙熙,俏皮地问:「妳是谁?」

「你娘。」张熙熙说,双手中指一弹,圈圈飞出。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为什么?」

你死了,我就只好走了。

「走?去哪?」

不知道。

我不要再孤独了。

「我好累。」

对不起。    「阿海?」圣耀睁开眼睛。

「你 …… 」阿海惊讶地回头,看着背上的圣耀。

圣耀摸着自己的脖子,发现切口只剩一点伤痕,惊讶不已。

「刚刚是你在跟我说话?」圣耀问,感到疲倦。

「没啊。」阿海瞪大眼睛。

阿海也同样讶异,因为即使吸血鬼的恢复力极强,但两分钟之内就完全回复,这种事简直是匪夷所思。尤其,圣耀所受的伤,可不是一般的伤口。

「这就是老大说的,我们对抗人类的希望?」阿海默想。

阿海让圣耀从背上爬下,示意圣耀不要出声,因为阿海听见楼上有一群小孩惨叫的声音。楼上有变态的敌人。

阿海踌躇着,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往上走,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破窗贴着玻璃帷幕遁走。

「警察会来吧?」圣耀细声问道。看样子整栋大厦都遭到吸血鬼的血洗,警察的介入应当可以迫使来袭的吸血鬼撤离。

「谁知道。」阿海心中杂乱,活了几十年了,第一次真切感觉到圈养派吸血鬼的疯狂。

这样血染大厦,简直是直接向人类世界宣示自己的存在!这可是会引起全面大战的!

「上去?下去?」圣耀比了手势。

「下去。」阿海比了往下的手势。

就在两人即将往下走时,楼梯口的安全门突然被切成两半,一个白衣吸血鬼站在门口怪叫,手中的尖刺犹自滴着鲜血,霎时四个吸血鬼一齐来到门边,手腕弹出锋利的尖刺。

阿海露出尖牙,大衣微风鼓起,手指示意圣耀赶紧往下逃。

圣耀颤抖着,却不肯往下逃。

「走!不要碍手碍脚!」阿海大叫,瘦小的身躯扑向被切成两半的安全门,迎向五只尖刺。

尖刺散开,复又夹击,阿海的大衣破片飞舞,背上血滴飞溅。

圣耀一咬牙,往楼梯下狂奔。

圣耀的脸上,全是阿海的鲜血。    市中心。

两栋相隔一公里的住宅大楼浓烟阵阵,尸体的焦味裹住了整栋大楼,仓皇的叫喊声充塞了两条交通要道。

这两条要道,正好位于秘警署附近,消防车与警车大量塞满了街口,围观的民众也越来越多,进进出出更形困难。

这两栋住宅大楼的灾难,也吸引了十几家新闻媒体与 SNG 转播车,在凌晨四点时许,在巨大的雨伞下架起照相机与摄影器材。

因为,这两栋住宅大楼几乎同时遭到火箭筒炮击 …… 清晨慢跑的民众甚至指出,其中一栋大楼是遭到四枚火箭炮从自个方向轰击。

这显然是恐怖份子所为。这在台湾可是条超级大新闻。

「该死。」山羊骂道,他知道这两栋大楼的灾难,纯粹是要吸引全市的警力注意,而某处却在进行真正的血战。

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削弱彼此的力量么?

还是要听小卧底的话?暂时帮助上官铲除圈养派的妖魔鬼怪?

山羊看着计算机屏幕上的光点,光点在一栋商业住宅大楼中闪耀着,山羊踌躇地摸着下巴上的尖胡子。

圣耀昏迷不醒时,医生就秘密在圣耀的脊椎里侧装上微芯片,只要用卫星稍一追踪,圣耀在地球表面上的任何位置,都能在三分钟内被山羊知晓。

更重要的是,山羊手中的遥控器不仅可以追踪圣耀,还可以引爆藏在第七块脊椎下的微型炸药,有效远控范围 …… 「整个地球」。

远控炸药的爆炸威力虽仅有三公尺,但在三公尺内却具有惊人的毁灭力量,任何生物都无法活存,特别是吸血鬼。因为炸药含有高压处理的亚硝酸银。而炸药的用途,当然是针对上官而来,但山羊根本无法掌握上官距离圣耀的位置。

「这是个机会。」山羊沉思,他要亲眼看到上官。

一是确认上官与圣耀间的距离。

一是亲自处决上官的决心。

「一网打尽所有的吸血鬼,包括那恶魔。」山羊看着手表,等待马龙的电话。

而顶楼上的直升机,已经慢慢激活螺旋桨。    「啊~~~~~~」怪力王抱起两个焰兽,使尽全力抱紧,焰兽的骨骼顿时发出重新组合的怪声,内脏直接从怪力王的手臂旁流出。

焰兽已经窜逃了许久,因为他们拒绝与破坏小怪物的大怪物对抗。

怪力王为了追杀焰兽,整整往上追杀了六楼。他沿途看见许多人家清晨遭袭的惨状,楼梯间也挂着满脸惊恐的尸体,内心极其愤怒。

「只要有力气,吸血鬼可以有很多种死法。」怪力王说着,追上快速奔逃的焰兽,一拳轰掉他的脑袋,脑袋一直线往前飞,嘴里兀自惨叫,焰兽颈子以下的部份却仍倔强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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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5:00


一只焰兽在天花板上倒着跑,怪力王在长廊上运起雄健的大腿肌,以惊人的爆发力追上焰兽,一掌往上轰,正中焰兽的脊椎骨,焰兽惨叫不绝,因为他的肚肠已黏在崩落的天花板上,身子裂成三段。

突然,怪力王警觉地缩起身子,摆出拳击手的防御架式,闭上眼睛。

「原来,你不只有肌肉而已。」

他的身后三尺,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毫无声息的怪人。

怪人的脸堆满忧愁,手里却没有任何武器。

因为满脸哀戚的怪人,露出一口错综复杂的尖牙。就像一头会说话的迅猛龙。

「十脸」中的「哀牙」。

「你的嘴好臭。」怪力王说道:「你都吸过期的血?」

「不。」哀牙说:「我都吸吸血鬼的血。」

「名字?」怪力王依旧背对着哀牙。只要一眨眼,哀牙就能在怪力王转身的瞬间,将怪力王手背上的肌肉撕咬下一大块。甚至整只手。

「我叫哀 …… 」哀牙没说完,怪力王的拳头已经来到哀牙的鼻子上。

闪电「光」的速度!

「刷!」

哀牙栖伏在地上,他最自傲的恐龙牙齿居然被炸去三分之一,血不断自炸口冒出。

闪电「轰」的力量。

「力量 = 质量 x 加速度。」怪力王舔了舔肩上的伤口。哀牙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

哀牙却笑了,因为他的伙伴来了。

一个脊椎若有似无,上身不停圆转的光头女子从电梯门口走出,手中拿着一对巨型镰刀。夏目。

「神经,装模作样的,难怪你们会死。」怪力王张开双掌,复又捏紧,咯咯作响。

但另外三台电梯,也慢慢开启。

拿着四把武士刀的阴怒浪人, ken .

拿着双管散弹枪的骄傲脸孔,丘狒。

梳着离子烫秀发、双眉挂着英气的清丽女子,草菇。

他们的脚步节奏,演唱着怪力王的死亡歌曲。

「一打五。好。」怪力王摆出拳王的防御姿态,双臂半拢在胸前,下巴后缩,半张脸埋进粗大的双拳后,微微弯腰,双瞳缩小。

可以的。怪力王从不断挥击而破裂的拳头缝中,闻到拳头告诉他的自信。    远在几十年前的「收复台湾之战」,怪力王就以人类的姿态背着奄奄一息的上官,在充满肃杀气息的森林里,躲避、逃命、穿越十个昼夜,以坚强的拳头撂倒来袭的日本吸血鬼。

在一个月夜,当日本吸血鬼在红木林中不断找寻上官跟他的影迹时,他抱着孱弱的上官躲在参天巨木上,恳求上官吸吮他的鲜血,让他拥有解除危机的力量。一双毁灭性的拳头。

只因为,上官跟他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夜,参天巨木下,堆满零零碎碎的吸血鬼尸体,到了早上,尸体被太阳焚毁,而怪力王则永远走入黑夜。大步走向黑夜。

以前,怪力王拥有登上人类世界拳王宝座的拳头,现在,他拥有击碎一切的气魄。

有人说,他是最接近上官的伙伴。无论实力,无论友情。    「来吧。」怪力王的眼神锐利,不动如山。

五张脸,五种恐怖杀艺,一步步逼向怪力王的拳劲风暴圈。

怪力王的身躯蒸起白烟,五张脸不禁停下脚步。

「干掉你们,我就跟老大一样厉害了。」怪力王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跳楼自杀的人很多。

一个个穿著蓝色紧身衣的吸血鬼,在轻盆大雨中表演高空自由落体,在街道上摔成一块块红色的黏糊口香糖渣。

珍珠大的雨点落在螳螂的额上,登时化成白烟,那是内力运行到极致的征象。

在 90 度的垂直立面上猎杀吸血鬼,格外的累人。要站好就很不容易了。

螳螂坐在玻璃帷幕上歇息,看着两个「蓝」吸血鬼战战兢兢地,踏着巨大的玻璃往下倒退,那是「蓝」仅存的两名成员。

「要好好当个有用的吸血鬼,知道吧?」螳螂瞇着眼。

「知道了。」两名吸血鬼唯唯诺诺,恨不得赶紧溜到地面。他们一想到「阵前逃跑」四字,意味着从此不能回到组织里,心里反而有种怪异的喜悦。

螳螂闭上眼睛,腹部慢慢滑出三颗子弹,子弹高高坠楼。

「真厉害,这是日本最厉害的吸血鬼还是怎样?」螳螂一吸气,大腿上弹出一颗子弹,螳螂有些头晕,心道:「不知道其它人怎么样了。」

银弹重创了螳螂,伤口不断流出血来,左肩也被钢琴线给切掉一半,螳螂的身体很虚弱。

螳螂垂直地坐着,看着玻璃内,一个正在抽慉的苍白男人脸孔。

一个小女孩哭着叫爸爸,那男人无法回答,因为他的太阳穴渗着浓血。

「失礼了。」螳螂说,双脚一蹬踢破玻璃,翻身走到男人的面前,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螳螂伸手一点,小女孩慢慢闭上眼睛,进入香甜的梦境,暂时忘却这个恐怖的早晨。

而男人的喉间涌出汩汩鲜血,流进螳螂的全身百穴。

上官蹲在破碎的房间中,屏气凝神,摸索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强大力量。

不,是两鼓力量。

一股熟悉力量是八宝君的。那是股亟欲彰显自己价值的力量。

另一股陌生的力量,深邃而阴沉,就像黑洞一样。这种力量,恐怕是几百年经验的沉淀吧?

当然,上官也听到,有接近三十个轻碎的空气声,从四面八方,如蟑螂翅膀般,慢慢朝这里包围过来,带着一阵阵寒气。

突然,三十个「冰」怪停下身势,一动不动。

因为上官的「杀气」消失了。

白梦跟八宝君也停下脚步,想找寻上官「逃逸」的路线。

「嗯?」白梦感觉不到上官的存在,突然有些心悸。

八宝君嘴角藏着笑意,看着白梦凸起的后脑勺。

两个冰怪在房间里,看着焦黑的大床上躺着散落的羽毛,枕头上还趴着半具尸体,一个冰怪看见衣柜破裂的镜子上,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要转身,便趴在床上,嘴里含着银光。

另一个冰怪并不回头,反射性往后拋出锁链之际,整只手臂三百六十度被扭断,脊椎骨硬生生被拉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四个黑影听见惨叫,第一时间撞破房间四壁,八道锁链如毒蛇吐信,向八个方向射出,却没发现上官的影子。

突然,距离此房间约十五步之遥的楼梯间也发出惨叫,四个冰怪立刻收起锁链冲向楼梯间,只见两个冰怪滚下楼梯,抱着脑袋痛苦地大叫。

四个冰怪面面相觑时,两道锁链自楼梯上千钧撞来,打碎其中一名冰怪的脸,另三名冰怪赶紧散开,一只手刀迅雷劈断一个冰怪的胸骨,飞脚将另一名冰怪的下颚踢上天花板,仅剩的冰怪掷出锁链,快速绑住上官踢出的飞脚,脑袋却斜斜地落下。

上官解开脚上的锁链,用力甩向走廊的尽头,两个远处的冰怪斜身一避,极快地飞向上官,身上突然喷出十几条锁链攻向上官,凌厉至极。

上官立即闪下身旁的楼梯,楼梯下继又传出分筋错骨的厉喊。

「好厉害。」白梦的瞳孔发出白光,快速冲向惨叫的方向。

白梦在长廊上奔跑,突使右掌按下墙壁,转而向右方飞去,因为惨叫声又换了个方向。

「难怪。」白梦有些兴奋,这样的敌手甚至令他感到些许害怕。

冰怪的惨叫声突又急堕。

白梦皱眉,脚下一踹,快速落下两层楼继续追踪上官,却发现八宝君并没有跟上来。

「那个混帐。」白梦暗骂。

但白梦并没有时间唤来八宝君。

因为上官就坐在离白梦只有八公尺之距的客厅里,一张土黄色的大沙发上。

客厅门口旁倒了一个被剖成两边的妇人,肠子散落一地,而半掩的门后,白梦看见上官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拿着飞刀,削着一颗很像冰怪脑袋的苹果。

「几百年的老鬼了吧?」上官说,端详着手中的恐怖艺术品。

「八百年。」白梦说,双瞳白光斗盛。

上官,白梦,三十坪方的亡命空间。

一个是拥有台湾「最强」称号的名字。

一个是日本圈养派数一数二的大长老。

「怎敢劳动大驾?」上官冷眼看着坑坑洞洞的血苹果。

「因为我的对手不多。」白梦的白色瞳孔亮得可怕。

「你不会失望的。」上官说。

「喔?」白梦低吟,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烦恶。

痛楚之前,白梦的烦恶来自久未品尝的恐惧。

白梦知道上官的飞刀很快,他甚至不敢怠慢上官还不灵光的左手,但,白梦还是不敢相信当流光刺进自己的心口时,那种痛撤心扉的恐惧感。他已有两百年未曾感到恐惧。

上官手中的飞刀消失了。

白梦皱着眉头,不理会没入胸口的飞刀。因为他知道上官刺进他胸口的,不是银,而是不由自主的战栗。

跟着飞刀恐惧而来的,是恐惧的主人,上官飞身!

「死!」上官心道,他的掌刀已来到白梦的头顶心两寸的距离。

「刷!」上官的掌刀劈落,鲜血涂开,白梦的左手突然挡在头顶心上,硬是架住上官宛若雷击的右手刀,但白梦的左手掌却也被上官凌厉的右手刀裂成两半。

白梦并未惨叫或逃走,反而任由上官的右手刀停在他头顶心的半寸上,因为他知道上官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往下劈了。

上官的确无法往下劈了,这点连上官自己也极感讶异。

上官的身体陷入精神的黑洞里,所有一切都被吸入不知洞口在哪的大黑洞底,四周的景物剧烈扭曲,空气凝结成吱吱作响的块状,上官感到全身的细胞都要被卷入另一个空间。

突然,上官的额上、胸口、四肢,全都流出滚滚汗浆,上官吃力地看着自己歪七扭八的右手,彷佛走入哈哈镜里,身上的一切都错乱了。

这正是白梦八百年的功力,以强大的精神力量束缚住上官,将上官的意识世界连根拔起,彻底扭曲摧毁。

上官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白梦制造出来的恐怖幻境,但上官却无法控制身上的一切,他咬着牙,想将右手往下切去,却发现右手已脱离自己的意识掌握,变成扭曲空气中的海市蜃楼。

「糟糕。」上官全身恍若堕入蒸笼,他使尽一切力量要挣脱白梦的精神控制,急得全身汗如雨下。

「一定要抢先一步。」白梦瞇着眼,双曈白光有若明昼,力量不断催化,使得胸口的伤口涌出一道道酱紫色血箭。

此时,白梦右手腕上的机关弹出一柄锋利的银刀。

慢慢的,白梦腕上的银刀颤抖地逼近上官的坛中穴,上官却依旧保持僵固的姿势,全身微微颤抖,骨骼间发出轻爆声。

上官手刀上的汗水滴在白梦的脸上,白梦也感到非常艰困吃力,因为他知道上官不是等闲之辈,自己套在上官意识里的精神枷锁,迟早会被意志坚强的上官破茧而出,所以白梦将绝大的精力都花在围困上官的意识上头,丝毫不敢托大。

白梦的银刀距离上官的坛中穴,只剩一寸的距离,只要轻轻往前一推,这个阻碍圈养派大胆西进的大石头,就会化作碎泥,而白家的荣耀将永远压过牙丸组。

「白家的运势还没倒下呢。」白梦心想:刚刚运气实在太好,上官只剩一支纯钢飞刀,要是刚刚刺进我胸口的是柄银刀,我早就挨了他那一掌,全身裂成两半了吧?这表示老天爷并没有遗弃我白家啊,即使八宝君临阵脱逃,我一个人还是能掌握全局!

上官在浑沌中竭力寻找零散的肢体意识,却无法找回迷失的神经,甚至,他连痛觉也完全丧失,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口,正被银刃慢慢破入 ——

「结束了。」白梦的胸口冒着鲜血,但嘴角却带着九死一生的笑容。

此时,白梦的眼皮跳了一下。

然后,又跳了一下。

「 …… 」白梦突然感到手软,两只眼皮像遭到电击般抓狂的鼓动,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恶浪般向白梦左翼卷来,几乎要将白梦拦腰撞倒。

「怪!这是什么恶魔的力量!」白梦大吃一惊,忍不住瞥眼向左一瞧。

一个脸上撒满血滴的年轻人,手里挥舞着一条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锁链。圣耀。

「魔鬼!」白梦惨叫,飞身往后一弹,自己摔出房间,而上官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全身顿时松散跪下,但右掌居然仍不忘生猛一劈,破空声猎猎作响。

圣耀紧张地看着行止仓皇的白梦,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老头感应到我的凶命了!

「上官老大!」圣耀拿着锁链,冲到全身虚脱的上官身旁。

白梦跌落在房间外,气喘吁吁、白瞳黯淡,一看到跑到上官身旁的圣耀,白梦登时死命鬼叫,想要撒腿就跑,无奈刚刚气力放尽,胸口重伤未复,只好靠在墙上,消极地闭起眼睛,心想:「这小鬼哪来的,身上居然释放出如此绝望的能量!可怕的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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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5:00


「搭。」八宝君轻巧地跃到白梦面前,低头看了看威严尽失的白梦,又看了看眼神迷乱的上官。

「老大,快醒醒!」圣耀看着八宝君,害怕的几乎要呕吐,但上官却闭上眼睛。

八宝君笑了。    站在两个绝顶高手的中间,八宝君似乎很满意。

「快逃!」白梦挣扎着,面对凶气焰盛的圣耀,白梦根本不愿与之为敌。

「快逃。」上官的眼睛慢慢睁开,他已找回了部份的意识,知道眼前的敌人是实力高强的八宝君,他要圣耀独自逃跑。

八宝君忍不住笑意,右手出其不意插进白梦的双眼,白梦惨然大叫,上官却毫不感意外,好象八宝君原本就是这样的角色。

「哇 ?? 你干什么 ?? 」白梦痛喊,想要挣脱八宝君的双指,但八宝君的双指却用力勾着白梦的眼窟,扯得白梦剧痛不已,右手银刃没有章法朝八宝君刺去,八宝君轻松地伸出左手抓住白梦的手腕,一转、再转、又转,白梦的右手被巨力扭成紧绷的橡皮糖,白梦痛的叫不出声。

因为白梦的下巴被八宝君的膝盖轻轻踢歪。

「臭老头!」八宝君开心地抓动手指,在白梦的眼窝里大肆搅动,黄白汁液与鲜红血色流出眼窟,白梦像垂死的蟑螂痛苦地扭动身体。

上官知道八宝君趁机杀掉白梦的简单理由:如果八宝君不杀掉白梦,八宝君在台湾能够取得的资源,永远都附属于白梦,日本吸血氏族给予的一切支持,永远都加诸于身为大长老的白梦,而八宝君只是一个得力的傀儡罢了。

杀了白梦,又杀了上官,八宝君就能得到日本氏族的全力支持,接收前进远东大血库的绝大资源!

「日本吸血鬼?好了不起!最后还不是要靠我帮你们打天下!」八宝君轻蔑大笑,双指往前一推,整个手掌都没入白梦的脸孔里,直到碰到白梦脑后的墙壁为止。一代魔将,就此丧命在小人之手。

「哼。」上官勉强站了起来,看着不愿走近的八宝君。

圣耀灵机一动,朝着八宝君打开手掌,恶魔掌纹凶气毕现,但八宝君不谙命术,并不理会圣耀,眼睛只是狐疑地盯着上官。

「真的假的?」八宝君噘着嘴,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全身无力的上官。

「逃。」上官咬着牙。

「不要!」圣耀害怕地大叫,挡在上官面前,用力甩出银锥锁链!

八宝君随手挥开锁链,锁链刺进身旁的墙壁,同时连续扣下板机,子弹飒飒射出,圣耀闭眼大叫,十数发银弹穿透圣耀的身体,旋又在上官身上爆开,血花四溅。

「哈!」八宝君疯狂大笑,圣耀颓然一跪,两眼茫然,上官往后翻倒,倒在沙发上。

「再来!」八宝君欣喜若狂,丢下发烫的手枪,双拳紧握,力量顿时飙到顶点。八宝君的力量跟自信绝对正比,此刻的他,就算是平日的上官也不能小觑。

而他,要一拳一拳,将「最强」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轰掉!

上官倒在沙发上,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圣耀,这个曾经救了他心爱的女人,现在又试图拯救他的大男孩,但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银弹虽未刺进他的身体,却削去上官强悍的力量。

八宝君慢慢走到房间中央,一脚踢开垂软身体的圣耀,来到上官的面前。

「先从哪里开始好呢?」八宝君咬着自己的拳头,兴奋地说,血从拳头上慢慢流出。

「看着我。」八宝君低头看着上官,这真是令人愉快的角度。

上官没有抬头,他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八宝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不想用拳头将上官全身上下都轰碎;至少现在不想。

八宝君心痒难搔,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扣着中指,在上官的耳朵上一弹,就像逗弄着小孩子一样,八宝君不禁笑得全身打颤。

这比杀了上官还要令人开心啊!

上官大字形摊在沙发上,任八宝君将他的耳朵弹出血来,心中却平静异常。他正积聚体内每一滴的力量,想给八宝君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上官哥,我干你娘的上官哥!」八宝君用力拉扯着上官的眼皮骂道,口气却是欣喜无比。

「刷!」上官突然从血泊中暴起,右手刀直取八宝君的颈动脉,左手拳打八宝君的丹田。

只听得「喀!喀!」两声,上官重又倒在血泊中,两手腕均被清脆折断。

八宝君摇摇晃晃地站着,摸着差点被斩断的脖子笑道:「上官哥,你的左手怎么那么没力啊?新的嘛!我全力格挡你的右手也就是了。」

上官没有说话的力气,索性闭上眼睛。

「看着我啊!」正当八宝君用力扭着上官红鼻子的时候,「嘶 ~~~~~~~ 」沙发后面的大玻璃突然出现辐射状的裂痕,每道裂痕又错综相接,绿色的身影迅速穿透复杂的玻璃裂痕,站在沙发椅背上。

「小角色。」八宝君冷冷看着绿色的身影。凌虐上官的兴致突然被打断,八宝君微微发怒。

「够了。」绿色的身影双臂成钩,嘴角还留着刚刚攫取的血迹。螳螂。

八宝君眼神冒火,一拳闪电挥出,沉闷的拳风向螳螂面门袭来,那可是凌空碎石的强大气劲!

螳螂飞快避开这沉重的拳压,全身弹出,一脚扫向八宝君的腰仔,八宝君右肘下蹬,不只想化解螳螂这一脚,还想蹬碎螳螂的脚踝。

但,螳螂不愧是「鬼影」螳螂。

八宝君的肘击还没碰到螳螂踢出的脚踝,螳螂脚踝便迅速放弃攻击,弹簧般收回,左手螳螂臂斜侧抡出,直击八宝君的右肩,八宝君右肩不缩,右拳从下暴起,想毁掉螳螂的手腕,但螳螂随即在千钧一刻之际收回铁腕,一个头锤轰向八宝君的下颚,八宝君闪避不及,大叫往后一跌。

螳螂凝神站稳,双臂胸前上下成钩,寒风带着硕大雨滴,从身后的破洞飞向八宝君,八宝君摸着脆弱的下颚,怒目看着螳螂。

此时,一个巨大的身影默默地从走廊的裂缝中走进房间,无视八宝君与螳螂的存在,蹲了下来,一手扛起上官,一手肩起圣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的裂缝。

「保重。」螳螂看着巨大的背影叹息。背影残破,却坚强。

就在红色的背影淡出裂缝时,强有力的雨势骤然停止,好象命运突然打了个嗝。

八宝君的嘴角流出鲜血,愤怒地大叫:「你挡得了几分钟?我干掉你以后,回头照样挂了你大哥!」

螳螂的腹部与大腿渗出鲜血,双手各钩半圆,或掌或刺,平静地说:「你大概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站在这里,并不是要挡着你。」

八宝君不怒反笑:「喔?」

「我站在这里,是要杀了你。」螳螂全身气息飞转,浑身冒起白色蒸气,说:「就算你发誓要当一个有用的好吸血鬼,也来不及了。」

「好!」八宝君大怒,一拳挥出。

怪力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花在没有意义的言辞上,他知道肩上的两个人需要他身上每一滴可能存在、或不存在的力量。他只有默默踩着走廊上的碎石子,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对不起。」上官垂着头,额上流下鲜血。

「 …… 」怪力王没有说话,看着挡在走廊尽头七个手持锁链的冰怪。

冰怪不急着出手,反倒慢慢挪动脚步,眼睛死鱼般盯着怪力王肩上的上官。这个时候怪力王实在没有办法与之对抗。

刚刚以一打五的怪力王,在狂乱的激战中挥出生平最强的十七记铁拳后,虽然将草菇的脸轰陷、将浪人的脊椎撼断,却也在枪炮、利刃、尖牙、巨刀、飞刺的围攻中倒下,所幸张熙熙及时出现解围,要不然怪力王已成一团碎肉。

以一打三的张熙熙能够活下来吗?怪力王并没有时间担心,他只求能将他的老大、以及老大的请托救出去。

怪力王额上的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流下。咚。汗水渗进地板的缝隙中。

三个冰怪的锁链飞出,四个冰怪没身欺上,怪力王脚下一沉,「咙!」地板脆裂,灰沙四起,怪力王迅速堕入楼下。

冰怪并不犹疑,迅速跳进怪力王踩破的洞里,却听见数十粒小银珠呼啸而过的破空声,全都立刻以诡秘身法藏在大柱子后,寻找枪声的来源。这一楼是宽敞的居民交谊厅。

「喀!」散弹枪重又上膛。

冰怪听清楚,敌人在喷水池的石像后面,而怪力王也漫步走向喷水池,迎向他的战友。玉米、热虫,还有浑身浴血的麦克。

「老大!」玉米看见怪力王肩上奄奄一息的上官。

「惨了。」热虫皱着眉,迅速估计出藏在石柱后敌人的数目。

怪力王停了下来,看了胸口插着一根细长钢棒的麦克一眼,麦克摊坐在地上,指了指手中的手枪,点点头。

怪力王眼眶湿润,慢慢走过喷水池,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要是怪力王继续踩破地板往下逃,那些冰怪也会凿地往下追,如此一来,怪力王负伤的伙伴就无法掩护他了。

所以怪力王选择将敌人交给他的朋友。

而热虫却注意到玉米的眼睛,流露出焦急与彷徨。

「妳去保护老大吧,这里有麦克跟我。」热虫说,麦克的眼睛却几乎要闭上。

「好。」玉米头也不回地跟在怪力王身后,一跛一跛消失在大厅的转角,热虫的鼻头有点酸。

「喂,醒醒。」热虫用手指刺了麦克一下,麦克眼睛睁大,看着柱子后蠢蠢欲动的冰怪。

麦克指了指腰上两颗可以立即引爆的手榴弹。

「你妈啦。」热虫哀叫。他知道手榴弹的爆炸速度无法追上冰怪挢捷的身手,唯一的有效距离,就是引得冰怪将自己团团围住,然后拉开保险。

麦克轻蔑地看着热虫,热虫愤怒地将散弹枪交给麦克,拿起两颗手榴弹,身体却不由自主在颤抖。热虫不是一个勇敢的吸血鬼,也不是个好战士,他从来不懂上官为何视他为朋友。

但现在,他多少可以体会一些。

「一、二、三!」

麦克跟热虫一齐站起,麦克一手手枪,一手散弹枪,朝着石柱猛烈开火,冰怪低身迂回冲出,身法迅速诡异,纷纷闪过子弹与银珠,锁链甩出!

麦克大叫:「拉!」霎时身上被四道锁链贯穿,两把枪却对准最近的冰怪齐发,一个冰怪轰然倒地;锁链想从麦克身上拔开,但麦克丢下双枪,紧紧握住刺穿身躯的锁链。

快,热虫。麦克心想。

「咚。」手榴弹的保险却没有被拉开,因为热虫的双腕被锁链斩断,手榴弹跟着两只断掌落地。

麦克不能原谅地看着热虫,热虫愧疚地低下头,看着一条锁链将他的肠子拖出,一条锁链又自背从他的肩胛穿出。

两颗手榴弹孤单地在地上旋转,旋转。热虫心中酸楚。

「你后悔成为吸血鬼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漫天银锥飞舞。

不知什么时候,玉米全身裹着锁链,拾起地上的手榴弹。

「怎么可能。」热虫几乎要笑了。    十一楼的玻璃帷幕筐琅震碎,火舌卷起血块烈烈迷荡,大厦轻轻一震,怪力王踩着楼梯,眼泪又流了下来。    「嗡嗡嗡嗡翁 ~~~~ 」螺旋桨的声音盖满了阴郁的天空,山羊拿着军事望远镜,监看着十一楼喷出烈焰的大厦。

此时距离大厦的血战开端,不过二十一分钟而已。

「长官,现在该怎么作?」小队长透过无线电,连络另一架直升机上的山羊。

小队长当然知道此次任务的程序,但,若有一丝可能,他实在不愿执行命令。

「你想被革职吗?」山羊拿着望远镜,监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厦。

「是,长官。」小队长说道:「所有人注意,准备第一阶段攻坚。」

八架直升机中的四架,盘旋在大厦正上空,垂下绳索,四十八个精锐秘警全副武装缘绳跳下,迅速撬开大厦顶楼的天门,熟练地交叉掩护,进入此刻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

但,强如上官等人,也得在秘警署中失去十一个伙伴才能救出圣耀,虽然主因是秘警署特殊机关甚多,却也可见秘警绝非庸碌之辈。

「请自由回报。」山羊使用着无线电,坐在对面的马龙摸着下巴,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大厦。

「 D 组发现声响,正前往处理。」

「 B 组遭遇两只,已清除。」

「 A 组遭遇一只,已清除。开始埋管。」

「 C 组在 34 层遭遇 D.R. 状况,生还者二,重伤者一。」

「清除。」山羊淡淡地说,心却沉了一下,在对讲机中听见枪声。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无线电里传来零星的生还报告,以及吸血鬼逃逸的消息。

但山羊最想听到的讯息,却还没从无线电中传来。

「今天真是吸血鬼打群架的好天气啊,现在不知道是哪边占了上风。」马龙顿了顿,说:「其实你该考虑先对付圈养鬼。」

「是吗?」山羊看着街上越来越多因为大厦爆炸声聚集的民众,说:「我比较担心该怎么善后。」

「只好公开了,圈养的势力正式向人类世界宣战了不是?」马龙说。

「暂时不可能,联合国还没有命令下来。」山羊无奈。

「那就交给我们猎人吧。」马龙说,另外一台直升机上坐满九个一流猎人,还有五十七个猎人正从城市的其它地方赶来。

山羊正要回答,无线电便传来急促的声音:「 D 组遭遇攻击!啊!找掩护!」

「 B 组发现疑似上官!上官可能负伤!」 B 组。

「哪里!」山羊大叫,一手紧握着微芯片控制器。

「五楼靠窗!开始扫射!」 B 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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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6:00


山羊拿起望远镜,看见五楼一门窗户爆碎开,一个巨大的身影背着两个负伤的同伴轰然跳出大厦,往地面直坠!

是上官跟圣耀!距离绝对在半公尺内!

山羊第一时间按下微芯片控制器的爆炸钮,大叫:「结束了!」    「刚刚市警抓到的毒犯提到,在废弃的 B 厦里曾经看过额头上有个青疤、酷似上官长相的人走动,说不定真是上官,我要带几个人去查。」世一在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兴奋。

「我带三队秘警去支持,你先不要行动。」年轻时的山羊也是相当谨慎。

「不了,我这里共有十七个猎人,什么情况都可以应付,等你带人到的时候上官说不定早离开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世一自信满满。

「等等 …… 」山羊觉得有点不妥。

「别忘记,我是中部第一的猎人。」世一大叫:「你们说对不对?!」

电话那头传来一群猎人的欢呼声,山羊只好说:「你千万要小心,我十五分钟内赶到。我答应过你爸,无论如何都要照顾你的。」

「知道了,老友。」世一挂上电话。

十五分钟后,山羊跟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秘警,在废弃的 B 厦里目睹了著名的「血厦」之役现场,他最好的朋友拿着冲锋枪倒在浴缸里,像遭受间接电击般抽蓄着,脖子上留下死神的印记。

山羊不能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必须接受嘱托,否则他最好的朋友将变成半死不活的殭尸。

「杀 …… 了 …… 我 …… 」世一勉强吐出三个字。

「我会为你报仇的。」山羊红着眼,举起装满银弹的手枪。

「碰!」    「结束了!」山羊大叫,按下爆炸遥控器,与上官的血仇纠缠终于到了尽头。

巨大的身影轰然坠地,数千片碎玻璃雪花般飞围,疯狂的枪击声骤止。

怪力王流着眼泪,咬着牙,血箭不断自他的背上射出,他的两只膝盖俱碎,身旁围观的民众尖叫不已,不知道是被怪力王的惨状吓到,还是惊惧受伤如此严重的「人」的眼神,竟然是如此坚定、充满勇气。

怪力王一提气,冲出尖叫声不断的人群,留下地上一滩滩血迹。

山羊俯瞰着怪力王隐没在小巷里,又看看爆炸遥控器。

不仅远距遥控炸弹没有炸开,连追踪圣耀的光点也消失了。

「快追!」山羊大吼,完全没有平日冷静老成的模样,手指歇斯底里猛按遥控器的爆炸钮。

「所有猎人注意,追杀地面的上官!降落!」马龙精神抖擞,用无线电命令另一台直升机上的猎人准备降落在大马路。能够在大城市里紧急降落的直升机,只有秘警署能够办到。

「知道。」驾驶直升机的秘警喊道,猎人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摩拳擦掌。

直升机微微左倾,准备切往较大空间的马路上空,突然间,一道尖锐的金属磨擦声划破机身,一个靠窗的猎人大叫:「有人朝我们开枪!」

「咻 ? 碰!」突袭的子弹仍不歇息,靠近螺旋桨轴不到两寸的地方冒出黑烟。

「报告!降落必须取消,请允许紧急迫降在附近大楼顶楼!」驾驶骂道,将直升机往右边大厦驶去。

「他妈的!四小队快找出偷袭直升机的走兽!」山羊几乎失去理智。

「咻 ? 碰!」山羊乘坐的直升机居然也遭到攻击,驾驶连忙拔高转弯,山羊隔着防弹玻璃,彷佛看见破碎的大厦十一楼中,一张熟悉的脸孔正对着他微笑。

「好久不见。」赛门猫说道,双手平举着只剩几发子弹的手枪,继续用子弹向老长官打招呼,脚下踩着一根染血的粗大钢棒。

「赛门猫在十一楼!」山羊大叫,爆炸遥控器几乎被他捏碎。

「收到!」急促的脚步声。

「会怎么结束呢?」赛门猫知道枪里的子弹只剩下一发,不禁看着冒着白烟的枪口发笑,又看看老长官的直升机越拉越高,越拉越高,赛门猫注意到高高天空上的乌云似乎就要散开。

「不要动!」赛门猫的身后呼喝着。

赛门猫再往前一步,就是连吸血鬼也足以粉身碎骨的高空,转身呢,却要面对以往并肩作战的同袍。

「慢慢转过来!放下手枪!」秘警大叫,十二支乌兹冲锋枪对准赛门猫,赛门猫缓缓转过身来。他认得其中穿著小队长制服的秘警,那是他的直属学弟,心宇,而其它将枪口对准他脑袋的秘警,全都是他以前的属下。

「嗨。」赛门猫无奈地打招呼,将手枪丢到墙角。

「报告长官,已抓到赛门猫,请问要格毙还是要活捉?」心宇冷冷地看着赛门猫,对着无线电问道。

「格毙那个叛徒!」山羊的声音大到连赛门猫都听得到。

「是!」心宇领命,十二个小红点在赛门猫的身上游走,这是对付行动快速的吸血鬼采取的移散瞄准。

赛门猫点点头,闭上眼睛,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下场。的确,这是一个叛徒应得的惩罚,他背叛了与他生死与共的伙伴,背叛了曾经烙印在心口的秘警信条。

「为什么?」心宇的眼睛冒着怒火,切断了无线电,其它的秘警跟着做,但红点仍紧抓着赛门猫。

「对不起。」赛门猫苦笑:「我是为了 …… 」

「攻击大楼居民的是你们吗?」心宇扣下板机,一颗子弹擦过赛门猫的脸颊,鲜血流下,也许赛门猫将被以前的下属凌迟致死。

「不是,是我们的敌人。」赛门猫依旧闭着眼睛。

「 Fire !」心宇大吼,枪声大作,数百发子弹将原本就已破碎不堪的砖砖瓦瓦击成灰烟。

赛门猫睁开眼睛,看着昔日战友忿恨的背影在灰烟中缓步离去。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们相信你不是为了要活下去。」一个秘警头也不回地说。

「太阳快出来了,这栋楼也要塌了。」一个秘警说,将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一条绳索丢在地上。

「 12 楼楼梯左侧还有两个小孩子。」心宇说:「你知道山羊的。」

「嗯。」赛门猫。

心宇领着其它的秘警继续往楼下布阵搜索,赛门猫依稀听见心宇对着无线电大叫:「报告,赛门猫被同伙救走!所幸弟兄无事!」

赛门猫的心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他看着地上的手枪与绳索,捡了起来,却像失落了什么,也捡起了什么。

「你们不会失望的。」赛门猫热泪盈眶,将手枪插进腰际,往楼上走去。    「报告,所有弟兄撤出,大厦净空。」秘警。

「三十秒。」山羊。

「是。」秘警。

直升机离开大厦上空,三十秒后数声巨响,城市的中心扬起黑色的烟爆,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大厦在黑色瀑布中慢慢沉陷,罪恶却没有跟着隐没在黑烟里。

这是人类一贯的手法,他们习惯将恐惧的真相用各种方法掩埋,暗杀、焚毁、媒体、以及最有效率的 TNT .

黑烟遮蔽了城市的天空,原本亟欲挣脱乌云的太阳再度被阻挡在城市之外,两台及时从黑烟中钻出的巨型箱型车里慢慢避过市警的临检。

「重伤的上官可能逃出大厦吗?」只剩半张嘴的哀牙喃喃自语。

几乎被腰斩的丘狒、失去一只眼睛的夏目,沉默地看着他们的新主人,八宝君,等待他的回答。

八宝君看着脚下被紧紧缚住的螳螂与阿海,却无法开口说话。他的胸口仍然喘不过气来,中国五千年的「气」似乎还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令他闷得想吐。

真是不愉快的经验。

八宝君看了联手将螳螂击倒的「无面」与「冷煞」一眼,心中更是闷得想把车门撞破,在街上杀几个人 —— 丢脸的事都叫人窥破了,这比沉重的内伤更叫人坐立难安。

「面对蝼蚁才能发挥的实力,根本没有用处。」

八宝君想起脚下的螳螂在十分钟前将他刺倒在地上时,所说的冷言冷语,不禁愤怒地往螳螂的脸上糊踩,螳螂满脸是血,却咯咯地笑着。

我不可能连上官的跟班都打不过啊,更何况他还受了重伤!想到这里,八宝君的拳头简直要炸裂,尤其是他强烈怀疑「无面」跟「冷煞」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八宝君深深吸了口气,将体内的烦恶感压制住,看着车上刚刚成为自己手下的五人说:「有了他们,上官自然跑不掉。」

这个答案不稀奇,许多电影中经常可见。

「但,」八宝君突然双拳往前强击,原本毫发无伤的无面与冷煞顿时被一股劲风击碎脑袋,脑浆溅上黑色皮椅,他们甚至来不及变换出惊讶的表情。

「但,暗算白梦尊者的代价,就是死。」八宝君严厉地看着哀牙三人,随即不禁开怀大笑:「我等着残废的上官呢。」随手伸进螳螂的嘴里,扯出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黑烟不只将城市包围住,还漂浮悬挂在每一寸空气里,跟遥远城市另一头的浓烟烈焰沉默拥抱,每一个正在熟睡的心灵都醒了,打开电视,看着铁青着脸的播报员在 SNG 转播车前大声谴责恐怖份子的暴行。

大衣底全副武装的猎人们,战战兢兢川流在小巷穷街里,寻找每一个可疑的血迹与气味。他们都想用手中的刀与枪创造历史。

距离鱼窝只有半条街的喘息,碎裂的膝盖迸开,巨人终于倒下。

怪力王满足地看着躺在眼前的上官与圣耀,垂着头、跪在巨大的垃圾箱旁。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自己也是这样扛着老大在蛮荒丛林里,一夜又一夜。

老大总是这么信任我,我的肩膀一向是老大最安全的藏身之处,几十年前如此,今日也是一样。

可惜,我好象快睁不开眼睛了。    「水牛。」上官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换手。」却又斜斜摔倒。

水牛是怪力王还是人的时候,所拥有的名字。

怪力王欣慰地闭上眼睛。

怪力王的后脑被炸了一半,胸口整块靡烂溃败,腰际被咬了一大口,裸露出的内脏虚弱微动,生命的汁液不断自伤口流出,背上尽是碎玻璃与弹孔。

也许,也许吧。

「上来。」上官奋力爬起,弯着腰背对怪力王,示意他爬上。

怪力王摇摇头,声音很轻很轻:「每个吸血鬼死前,都想再看看阳光的样子。」

上官没有说话,他整颗心都悬着。

怪力王继续说道:「但我没这个福气。」

黑烟遮蔽了天空,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连呼吸都很艰辛。

上官身体一晃,单膝跪地,说:「快上来。」

于是,怪力王将他巨大坚实的身子靠在他最敬佩的老大背上。

上官红着双眼,用力背起这个大个子,一手勾着昏迷不醒的圣耀,步履维艰地走向鱼窝。上官的身子一直颤抖着。

「老大?」怪力王靠着上官的脖子,声音只剩下空气中虚弱的震动。

「嗯。」上官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在哭?」怪力王问。

「嗯。」上官几乎恸声大哭。

「谢谢。」怪力王闭上眼睛,笑着。

突然间,怪力王的头变得好沉、好沉,上官的脚步却越来越虚浮。

这个世界上,没有声音比起男子汉的哭声,更教人哀恸。

上官的哭声很大很大。

很大很大。

你应该躲开的。

「我绝不躲开。」

你死了,我只好走了。

「去哪里?」

下一个即将绝望的人。

你不会希望的。          「为什么是我?」

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还有。

「还有?」

你有颗勇敢的心。

在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孤独。

但有了你,我就不再孤独。

「帮我。」    圣耀睁开眼睛。

两只壮硕的成吉思汗在眼前不断回游,长颈龟匍匐在沉木下,好奇地看着他,小灯鱼隔着两面玻璃观察魟鱼的蝠状翩恸。

这里是鱼窝;圣耀在昏迷中还有印象,是怪力王背着自己跟上官冲出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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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耀移动身子坐了起来,看见上官裸身浴血摊坐在墙角,手里抓着两个干瘪的血袋,而上官脚边已有六只一滴不剩的血袋,而自己的肚子上也有两包干涸的血浆。

而上官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灰白巨大的怪力王,怪力王的嘴边凝结了大块血渍,显然是上官抢救怪力王时,勉强灌进怪力王嘴里的血浆。

怪力王他死了?圣耀原本想问,但他知道已是多余。

「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上官抬头看着圣耀,面无表情地说:「天亮的时候,把怪力王抬出去,让阳光召唤他。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圣耀默默低着头,摸摸那激烈却逐渐模糊的印象中曾经刺痛入骨的地方,却丝毫没有一丝痛楚。

是「它」。

上官的眼睛注视着冰箱,说:「拿几包去喝吧。」

圣耀应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血浆刺破,让生命的汁液涌进喉头,圣耀觉得全身舒畅,胃里暖烘烘的。

上官看着面色红润的圣耀,慢慢地说:「你的身体比其它吸血鬼坚韧数十倍,好象自己有生命似的,这样的伤就算是我也早死了。」

圣耀将血浆一饮而尽,看着双腕被折、全身浓疤创孔的上官,上官面容憔悴,额上的青疤黯淡无光。

这就是他卧底的目的?

这就是他深入黑暗世界,亟欲铲除的邪恶大魔王?

圣耀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时钟,已经是晚上 19 : 26 了。想不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上官老大,应该换你睡了。」圣耀说,将全是血污、黏住身体的破衣服撕开,揉成一团。

「我睡过了。」上官像是自嘲似的:「反正我两只腕骨都断了,拿什么都不稳,脚也瘸了,连逃走的本事都没有,与其神经兮兮盯着门看,不如好好睡一觉。」

「是吗?」圣耀站了起来,挥挥手、拉拉筋、踢踢小腿,圣耀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上有任何异样。

面对孱弱的上官,不必等他睡着,圣耀现在就可以将上官的首级割下。

但,圣耀一点心思也没,他满脑子都挂念着舍身为他挡住无数致命寒光的朋友,阿海。

圣耀的脸上还留着阿海那时身上飞溅出来的血滴。

「阿海知道该逃到这里吗?」圣耀问。

「不知道,也许等几天吧。」上官说:「这是最好的情况。」

上官看着挂着微笑的怪力王,困顿地说:「如果阿海没有被杀、没有被俘虏、没有被炸药炸死的话。」

圣耀依稀记得城市中那记震天价响的巨爆,打开电视,每一台的新闻记者都在播报今天凌晨两起惨绝人寰的恐怖份子袭台事件,美国总统也加以谴责盖达组织对其友邦的无差别攻击,造成三百七十五名民众死亡,无人生还。

而现场目击者表示,疑似警方的人员曾经派遣霹雳小组,在爆炸前对大楼执行某种行动,政府表示曾接到此大楼有恐怖份子放置炸弹的警告,于是派遣拆弹小组进行搜索,不料遗憾还是发生。政府表示一定会与联合国共同进行调查。

上官看着新闻画面,淡淡地说:「人类。」

圣耀看着无情的画面,说:「这是政府毁尸灭迹的方式吗?」

上官回答:「这也没办法,逼急了双方,对两个世界都有害处。」

如果吸血鬼的存在被一般老百姓知道了,政府就会被逼着对吸血鬼世界宣战,但人类其实一直都没有把握面对如此亲近却又骇人的对手,尤其是,这个对手的最恐怖之处,就是他们可以恣意张开大嘴,将人类的盟友变成他们的阵线。只要他们被逼急了。

在人类拥有十足把握之前、在人类拥有毁灭性的「那种东西」之前,吸血鬼,这种敌人必须用各种方式隐藏住。    圣耀看着电视中倒塌的大楼,警察与消防队员在瓦堆中进进出出,心中惆怅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虽然我从来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喔?」上官有气无力地应着,现在的他只能冀求他的伤能赶快好起来。

「我的身上,一直都有种穷凶极恶的东西寄生着。」圣耀看着电视,自己都感到毛骨索然。这种事就算发生一万次,也无法习惯。

上官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圣耀。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下定决心的眼神。

「算命先生叫那东西 < 凶命 > .」圣耀的眼睛直盯着屏幕,他不敢看着上官,深怕遭到鄙视、责备、同情。他更畏惧上官眼中可能出现的畏惧。

「从小,我身边的人越是亲近,就越是离我而去。」电视画面映在圣耀的眼中,废墟上趴倒十几个痛哭的人们,他继续说:「我亲生爸爸被吸血鬼咬死,第二个爸爸车祸死掉,第三个爸爸走在街上被招牌砸死,更别提之后一堆亲戚朋友骨牌般死绝,连我妈也死了。」

上官静静地听。

他想起了在千均一刻之际,白梦像见鬼一样自己往门外摔去的满脸惊怖。

「你猜,第一个离开我生命的重要亲人,是谁?」圣耀问,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隐隐有种怨怼之意。

上官想了一下,说:「不明白。」

圣耀转过头来,看着上官,说:「是佳芸。」

上官的眼睛睁大,随即又回复原来的样子,说:「但她活得好好的不是吗?」上官突然又说道:「对,她曾经跟我提起,她小时候曾经被坏人绑架,被卖到日本两年的事。」

圣耀说:「原来是这样。佳芸是我的青梅竹马,虽然她一定不记得我了。自从佳芸离开我以后,我的厄运就没停止过,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你看,今天一栋大厦就这样为我倒下了。」

上官像是被幽了一默,想要干笑几声,却在圣耀哀伤的眼神中强忍住笑意。

「这就是为什么在光影美人的枪战时,我为何会挡在佳芸面前的原因,我不想再让我爱的人被我身上的凶命吞噬。」圣耀正色说道:「虽然,我开始怀疑佳芸再度出现,还有遇见你,都是凶命牵动的结果。」

「凶命啊 —— 」上官看着自己被折断的双腕,近一世纪的所见所闻,令他很容易相信一万件事,也让他很不容易相信一件事。

「算命先生说,我的掌纹浮现恶魔的脸,那就是凶命的征候,他没见过也没听过,但他鼓励我,自古帝王将相都有天命相授而能成大事,而奇阴极败的凶命找上我,也必有天大的使命等着我。」圣耀说着,打开自己的掌纹。

上官想起圣耀曾经在八宝君面前打开掌纹试图威吓,原来如此。

「所以,你就当了卧底。」上官问。

「对。」圣耀感叹:「算命的老先生说,黑道王者,亡黑道者,我本来亟欲闪躲这句话背后隐藏的责任,所以几年来我闪避温情,孤单躲在光影美人里,洗盘子、端碗筷、看着稀稀疏疏的客人、听着不成曲调的表演,直到佳芸带着我早已遗忘的童年出现,直到你咬上我的喉咙。」

说到最后,圣耀有些哽咽,他低头看着拼尽一切将自己救出来的怪力王,已变成灰白色的尸块,他终于流下不知道为何的泪水。

是啊,亡黑道者。

这里就躺了一个。

而早上,另一个为你挡住冷血的追击。

「现在呢?」上官闭上眼睛,他不想给圣耀压力。

鱼窝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悠游的成吉思汗停下,看着圣耀与上官。

「我依旧是卧底。」圣耀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能允许吸血鬼伤害人类。」

「很好,我也一样。」上官睁开眼睛,微笑:「但我同样不允许人类伤害我们。」

圣耀了解,也能接受。

之前也许有过怀疑,但现在,躺在地上的壮汉、飞舞的血花,已告诉他身为吸血鬼的价值。

「老大,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圣耀绷紧的心突然打开,却又有一丝隐忧。上官不知何时会被凶命淹没。

上官听见圣耀仍旧称呼他老大,有些安慰,有些骄傲。

「虽然我们处于最险恶的命运,但我可从未放弃。」上官看着怪力王,说:「几十年的漫长旅行,并不光是战斗跟战斗而已。」

圣耀奇异地看着刚刚历经死亡边缘的上官。

上官看着计算机,说:「远在美国的 BJ 为我准备的大军,应该开始动身来台了。」

BJ , Black Joker ,美国东岸首屈一指的吸血鬼强豪,上官的老友。    「扶我到计算机旁。」上官说,嘴角带着一丝希望的笑。

搞不懂 BJ 是何方神圣的圣耀于是搀扶着上官,两人坐在计算机前,上官指示圣耀进入位于美国雅虎下的全球吸血鬼讯息网站 < 可笑的气球 > .

< 可笑的气球 > 是个拥有三十一种文字界面的超大「秘密」网站,号称是全世界七大吸血鬼社群网站之一,网名 < 可笑的气球 > 是个跟吸血鬼八竿子打不着的名称,也因为吸血鬼对人类政府不是采取敌对、就是采取绝不合作的态度,所以人类政府并不知道有这个网站的存在。至少吸血鬼们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网站的首页罗列出今日吸血鬼世界的十大新闻,其中榜首新闻就是「日本凌晨入侵台湾,上官生死未卜。」其余六则新闻也是今日血战的相关报导,而新闻的讨论区更是响应不断,世界各地的吸血鬼以各种文字猜测着上官传奇会不会真的倒下,但更多老成稳重的吸血鬼开始担心圈养派的嚣张行径会加剧与人类世界的紧张,导致可怕的战争再度摧毁彼此的存在。

所以,今日第三大新闻便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血价飙涨三倍!」

「原来你们都是在网站上买血的啊?」圣耀恍然大悟。

「是 < 我们 > 才对。进入我的信箱, ID 是 GloomySunday ,密码 1004 .」上官说,圣耀脸红了一下,佳芸的生日正是 10 月 4 日。

上官两个小时前已确认过一次电子信箱,但他的信箱里只有黑奇帮其它堂主关切今日大厦激斗的信件,但上官并没有回信,只是等待着来自美国的强大奥援。

「没有新信件。」圣耀瞥眼看见许多慰问的信件,忍不住问道:「是其它堂主的信件吧?怎么不寻求他们的帮助呢?」

「他们都在询问今天激斗的结果却不表态,显然只是西瓜型的观察者,虽教人失望,但并不值得期待。」上官冷淡地说:「我一封也没回,一方面也是怕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此时戏剧性的,上官的信箱闪着红光,是封来自 ID 「 PureDamned 」的信件,信件的标题是「亲爱的上官哥敬启,来领你的小弟吧」。

上官面露喜色,说:「八宝君的信,至少 …… 」

圣耀赶紧打开信件,说:「至少还有人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封影音档案,八宝君坐在血池里,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十几个女人被剖开的阴部,挣扎滴下的血液正淋在八宝君的脑袋上,模样恐怖得令人畏惧。

八宝君哈哈大笑:「嗨!上官哥!好久不见!现在的你应该是用老二敲键盘吧?因为双手都被我给折了嘛!那样也好,要是你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话,我可不敢邀请您来我这里,领回你那两个走失的宝贝小弟呢。」

八宝君的笑极尽小人得势之态,上官却无一丝怒意,只想看看谁在八宝君的手上。

「你看,偷王阿海,现在好端端地在我这边作客。」画面带到阿海身上,阿海瘦小的身子精赤倒挂在天花板上,被尖刺攻击的伤口正缓缓结痂中,突然「碰!」的一声,阿海惨叫摇晃、大腿猛喷血,八宝君对着镜头看着手上的枪,哀道:「虽然我们没经费买银子弹喂海哥,但好象也是会痛的样子。死不了的,我会让海哥喝几盆经血,尽快让伤口复原的。」

「至于鬼影螳螂啊,他更是四平八稳地在我这边赖着不走。」八宝君吃吃地笑着:「他替你挨了小弟不少拳,真是好汉一条。」

镜头带到螳螂不断点头的微笑脸上,再带到螳螂惨不忍睹、被绑在地板上的身躯,几百只蚂蚁正漫爬啃食着螳螂被活活剖开的肚子。

八宝君拿着杀虫剂在螳螂裸露的肠子上猛喷,笑着说:「大哥不用担心蚂蚁,小弟饶不了牠们的。」

上官看着画面中不断点头的螳螂,大笑:「有你的。」

圣耀忿忿说道:「有什么好笑?」

上官笑道:「八宝君活了那么久,却连摩斯密码都不懂。螳螂笑着告诉我,他痛扁了八宝君一顿,可惜八宝君有帮手。」

圣耀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开心之处,毕竟为了上官奋力一搏的螳螂正在极度被虐的痛苦中,甚至随时会被杀死。

上官知道圣耀的不明白,说:「有些事,你得跟朋友一起开心才行。朋友开心,当然也值得你开心。」

镜头回到血池中兴奋的八宝君,八宝君露出尖锐的犬齿笑道:「上官哥,给你十天好好活动你的手脚、或是去找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帮手吧,我等你,希望你知道你的宝贝健健康康以后,能够打起精神来坚强活下去。」

八宝君歪着头,吐着舌头,说:「至于你该到哪里领回失物,我忘了,想到再告诉你吧。」

档案结束。

上官平静地说:「八宝君给我十天,实际上这个闲置的时间毫无意义,他那边也受到重创,需要休息十天来恢复元气,或是等待日本本部的支持,等到一切备妥后他才敢敞开大门。」

圣耀同意上官的想法,问:「你那个叫做 BJ 的朋友,从美国到这边来得及吗?」

上官点头,说:「 BJ 是个信人,他知道我需要他,他可是得意的不得了,要不是他跟他的伙伴临行前遇到状况不明的阻挠,今天早上的情势一定是一面倒向我们的。」

圣耀退出上官的电子信箱,回到吸血鬼网站的首页准备将网站逛翻时,首页的榜首新闻却更新成「芝加哥机场炸翻! Rath VS. BJ ?」

上官瞪大眼睛,难以言喻的错愕让他无法将视线从新闻标题上移开。

「谁 …… 谁是 Rath ?」圣耀小心翼翼地问,想转移话题。

「给我十分钟,让我静一静。」上官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的朋友恐怕不会来了,更恐怕,他的朋友现在也许更需要他的帮助。

圣耀心里叫苦,谁都看得出来所谓「强大的奥援」反被困在遥远又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只好自行点选「芝加哥机场大爆炸」之类的相关新闻看看,而电视机也传来美国总统对盖达组织攻击芝加哥机场十余架飞机愤怒的咆哮。

电视画面中,被倒霉透顶的盖达组织毁灭的芝加哥机场一片火海,四十台消防车的强力水柱在滔天烈焰下显得渺小无力,而许多飞机的机身上都纹上张牙舞爪的上万弹孔与大块涂开的夸张血迹,记者在火海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喊全世界站起来,向国际恐怖主义宣战之类的。

而一台波音 747 客机的残骸上,写了腥红色的「 RATH BACK 」八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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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6:00

「 Rath 是美国最机车的吸血鬼之一,圈养派的基本教义份子,极端欠扁欠倒欠干,却也极端恐怖,恐怖到二十一年前,圈养派自己费了好一番工夫把他给做了,虽然我跟 BJ 都知道 Rath 不可能真的死掉,欠扁的他倒底还是只恐怖的怪物。但他什么时候会爬出来宰了所有人,谁也说不清。」上官睁开眼睛就是一连串平静的叫骂。

「说不定不是 Rath ,而是有人栽赃啊。」圣耀说。

「不管如何, BJ 是不可能来了。」上官落寞道:「而且,就算我的脚及时复原,我的手在短短十天内也回复不到以前的灵敏了。」

上官看着右手,叹道:「右手也许还行,毕竟跟了我一个世纪了,但新接的左手恐怕又报废了。」

圣耀从刚刚心中便一直琢磨着一件事,但不知该不该开口,上官看了圣耀一眼,便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圣耀有些腼腆,说:「不如我连络山羊,叫他帮我们把八宝君的巢穴捣破?」

上官脸色一阵青,但他不怪圣耀。

「我不反对倚靠人类的帮助赢得这一场战争,因为这场战争关乎的标的正是人类自己。但,倚靠山羊是行不通的。」上官苦闷地看着圣耀:「话又说回来,可能的话我也不愿跟人类合作,因为我们最终的敌人绝非圈养派,而是人类。」

「喔?」圣耀不解。

圣耀看过许多恐怖电影,电影中的吸血鬼被视为是主宰地球上食物链的主人,当然了,这些电影的结尾总是人类艰苦获胜,吸血鬼以各种惨状滚回地狱,但才刚刚当了几天 1/2 吸血鬼的圣耀,十分了解吸血鬼凌驾人类血肉之躯的优异生存力,更甭提吸血鬼令人咋舌的高强攻击力了。

人类怎么会是对手呢?

然而拥有吸血鬼「最强」称号的上官,竟给予孱弱的人类如此之高的评价。

「在秘警署时,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杀了山羊最好的朋友,那件事害得我的脑袋身价暴涨。这件事我也是听赛门猫转述才知道的。」上官的眼神有些涣散,好象正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嗯。」圣耀应道,但心里已开始盘算如何藉山羊之力救出伙伴。

但,救出伙伴后呢?

伙伴两字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今早半个小时之内,圣耀背负的凶命已令一群「伙伴」骤死。所以,圣耀心中默许,如果能救阿海跟螳螂逃出生天,自己便需头也不回地挥别这一群新朋友,寻找地球上最罕有人迹的边疆地域独居。

伙伴终究只是他生命中意外的过渡。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位愁肠千结的老大哥。

「害怕吗?」上官发觉圣耀的眼中也注满忧愁。

「怕。」圣耀看着自己的手纹。

「当初兄弟们也是不计一切代价救你出来。」上官看着扭曲断折的双腕,眼神却突然散发出无法压抑的自豪,说:「我们救伙伴,不是在算公式。不考虑胜算,更不考虑是不是以多换少,这就是兄弟的义气,也是兄弟可爱的愚蠢。」

「我不是怕死。」圣耀的眼神却依旧悲伤,说:「我只是为人生里不断的告别感到很干。」

「现在就烦恼这些会不会太乐观了?也许你该开始自己练习飞刀了。」上官似笑非笑,眼睛看着门把,像是等待着什么。

「来不及的。你也说过,力量来自 < 专心致志 > .」圣耀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说:「所以 …… 」

「所以?」上官。

圣耀弯身抽起插在怪力王身上的玻璃碎片,在左手心上轻轻一划,鲜血撒出,上官讶异地看着圣耀问:「你干嘛?」

圣耀额上冒汗,右手用力地抓紧左手臂,颤抖地说:「所以,我也许可以找到这十几年来,凶命 < 专心致志 > 搜刮来的力量。」

圣耀的左手心上的伤痕慢慢合拢,鲜血不再喷出,甚至以奇异的节奏「被吸回」逐渐聚拢的伤痕里。

上官瞪大眼睛,没有说话。

「没错,」圣耀眉上的汗珠滚落,和着眼中不知喜忧的泪水:「这都是这些年来,大家被我吸进来的力量。」

手心上的伤口已完全密合,一点也看不出痕迹,圣耀握紧拳头也不觉得疼。

直到此刻,上官才完全信服圣耀口中的「凶命」,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还不够。」上官终于开口。

「我知道。」圣耀点头,拿着玻璃碎片往左手臂上用力一划,在圣耀牙齿的吱咧声中,左手臂立刻皮开肉绽、筋骨分明。

上官看着圣耀手臂上的切口内,细微的血管与神经在血水中慢慢接合,圣耀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阵晕眩想吐,却又痛的神智清明。

「厉害。」上官张大嘴巴,看着圣耀的手臂在三分钟内慢慢回复原样。

圣耀擦着额上的汗水,脸上的肌肉都揪在一起。

「挪。」上官断折的手努力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掌心雷手枪,将手枪交给嘴唇苍白的圣耀,说:「还要再快。」

圣耀咬着嘴唇,拿着沉甸甸的掌心雷,将枕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闭上眼睛。

「咻!」    圣耀花了九个小时,用各种可以拿到的器具伤害自己,刀子、玻璃、手枪、桌脚,在身上又戳又刺又开枪的,但不管伤口多么严重,圣耀恢复原样的速度越来越快,凶命的力量正逐渐因痛苦的训练而苏醒。

但在第四个钟头来到时,圣耀在腹部猛刺的一刀令他痛得几乎把自己的拳头咬碎,然而跑出来的肠子却迟迟不逆流回肚子里,裂开的肚子也合拢得非常缓慢,圣耀激烈地在地上打滚,脑袋霹哩趴啦搥着,直到上官着急地将两包血浆撕开,浓稠的血液流进圣耀的喉咙里,圣耀才勉强安静下来,尿水潺潺。

血液的魔力舒活了圣耀衰微的血管,凶命奇异的力量重新复活,硬是将被刀子扯出的肚肠拉回,敞开的肚子像含羞草般迅速闭合。

而上官在圣耀「自杀」的危机解除后,便疲惫地躺在怪力王身旁睡着,任由圣耀一边用头敲着鱼缸,一边继续用圆规把大腿剖开。

大腿剖开,再来是把碎玻璃留在大腿里、留在肚子里、插进小腿里,看着碎玻璃被肌肉组织包围,慢慢消融成自己身体的一部份。痛苦的一部份。

圣耀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疯狂凌虐自己,因为凶命并未将痛觉抽出他的身体,只是给予他惊人的再生能力,让他无论如何都能从阎罗王的鬼门关前飞回。

是因为圣耀想在短短十天内锻炼出足以营救出阿海与螳螂的「能力」?一开始也许是的。

但,当圣耀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拋弃害怕痛苦的心理,拿着刀子疯狂往胸口上刺下六刀后,他在殷红的镜子前看着鬼魅般的自己,先是发呆、哽咽、颤抖、然后在稀烂的伤口复原后,终于号啕大哭。

号啕大哭中,圣耀手中的刀已切断自己的喉咙,鲜血滂沱泻下,圣耀陷入意识模糊、无法呼吸的抽蓄时,圣耀竟有种解脱的舒坦,好象一条百年来全身插满渔鎗的大鲸鱼终于可以沉入海底,变成小鱼小虾的餐点那般自由自在。

直到。

直到成千上万的渔鎗再度将大鲸鱼拔向海面。

圣耀看着镜中的血人,一个承受再多痛苦都无法将自己推向死亡深渊的血人。

「怪物!」圣耀大叫,悲愤得难以自己,一头将镜子撞碎。

变成吸血鬼后的圣耀,或许由于第一次接触到的同类便是上官一行人,所以并未对吸血鬼的异种身分感到特别的恐惧与极端排斥,唯一支持他建立卧底意识的,只有稀薄空虚的使命感、与父仇不共戴天的情结。也许圣耀自己还没发觉,在他的深层心底,他根本未曾真正卧底过。

但现在的圣耀,这个无法被杀死、也无法杀死自己的「东西」,已经不是吸血鬼了,而是一头「怪物」。真正的怪物。

这种濒死复生的能力或许是圣耀现在极为需要的,但,圣耀已自溺于「挣扎在没有边际的边际的无助感」中。

上官隆隆的鼾声中,圣耀趴在地上滴滴答答敲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这就是你吗?这就是你的执着吗?」圣耀在血泊里舔舐自己的血,看着血里哀伤的眼神。

远离死神镰刀最远的男孩,却让至亲好友与死神靠得最近,这个男孩的眼神拥有不属于他年纪的悲伤落寞。

那可是几千年的孤独才能风化出的苍凉啊!

「告诉我,你是谁。」圣耀看着血中那双不属于自己的眼睛,将最后一颗子弹填进掌心雷的弹荚,枪口抵着两眉之心。

血中的眼睛闭上。

泪滴下,子弹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了日

飞出了月

飞出了千年

飞出了万里殷红

「呜呼!昊天苍苍,何故待我如此?」

书生啼泣,看着井边被马贼奸污刨杀的妻女,阴森的树林里吊着满村子人,夜莺哀鸣,老狗哭吠,书生看着井底水波幽冥,闭眼跳下。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江山负我!国破!国破!天亡我也!」

帝王举剑大吼,身边家臣将相身上插满羽箭,个个双目瞠大疑惑地看着帝王,嫔妃乘坐的马车化成火球滚落山堐,帝王颓然看着满山谷的兵尸,看着宝剑上的寂寞眼睛。吞下。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 Why ?」

金发大盗拿着酒瓶,酒瓶上映着弯弯曲曲的人形木炭,木炭的眼睛黑洼洼地凝视大盗,烧焦的味道游荡在西部大贼窝里,大盗打了个嗝,眼神迷蒙喃喃自语:「 It's gone……everything left me alone…… 」拿起左轮手枪,眼睛瞇起看着枪管里的子弹。他没这么近地看过子弹。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尼罗河上十艘小船浴在耀眼的火焰里,一个女人尖声拥抱着火焰。她的家人被王室的火焰吞噬,她只能拥抱孤独的火焰。

铁轨上,一个男人举起双臂迎接冒着黑烟的火车。昨天最后一个亲人,他的小儿子,终于死于龙卷风般的黑死病。

高塔上的小女孩变成一只风筝,落下落下,想捕捉她记忆中逐渐模糊的一切。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数以百计失魂落魄的亡灵选择自我毁灭的解脱

解脱可怖的命运锁链

解脱无法挣扎的孤单

所以

不断的飞出

继续飞出

含着泪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飞出    承受不了的凶煞

承受不了的一望无际

承受不了的拋弃与被拋弃

拋弃了自己

拋弃了

最孤独的它

一个不被需要 不被渴望 不被允许的存在    然而

被一切遗弃的它却无法遗弃自己的存在

所以

它安排了强大的连锁巧合

带来无可抗拒的黑洞命力

甚至销融一切的阻碍    子弹杀不死

刀剑砍不倒

阳光自由行

炸弹被溶解    「这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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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2 20:37:00

圣耀看着血中的眼睛,声音不再颤抖。

「不想再被拋弃了吧?」圣耀摸着平滑的眉心,说:「所以,你选择了我?给我无法被毁灭的生命?」

圣耀撕破最后一包血浆,饮下黑暗世界的生命。

他已经心如死灰,却不再怨愤。

圣耀原以为自己早尝尽孤独的滋味,现在却发现他身上的诅咒,才是世界上、历史上,最永恒的孤独。

饮下了冰冷的鲜血,圣耀站了起来,看着镜中支离破碎的自己。

「黑道王者,亡黑道者。」圣耀摸着裂开的镜子,说:「并不是我的使命,对不对?」

「我的使命,只是陪伴着你吧。」圣耀捏碎镜片,手指迸出鲜血,却又在下一秒回复。

「好,那就帮我,帮我夺回我的朋友。」圣耀的声音单调机械。

圣耀坐在鱼缸下,闭上疲惫的眼睛。

「然后我们就一起离开,永远在一起。」圣耀喃喃呓语,进入梦乡。

圣耀醒来时,身上腥味扑鼻的骯脏衣裤已不见,替之以一身素净的衣物,而原本像极屠杀凶案现场的房间已大致整理一翻,地上的血渍与碎玻璃已被清扫一空。

上官坐在计算机桌前,转过头来看着正打量自己与房间的圣耀,说:「佳芸来过了,她一开门就被我们的样子吓死了,幸好她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圣耀张大嘴巴,说:「房间是她整理的?我的衣服也是她换的?」

上官笑笑,说:「当然,她一边哭一边去厕所吐,又一边把房间打扫好,很可爱吧。」

圣耀看着身上的衣服,问:「那她人呢?」

上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帮我们买东西吃,等一下就会回来了。」

上官又指了指地板上的怪力王,说:「圣耀,等一会将怪力王用塑料袋装起来,搭电梯到顶楼,趁着中午大太阳,让他怀念一下阳光吧。」

圣耀伸展筋骨,说:「应该的。」又看了看上官,问:「老大,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要五天六天吧。」上官吐吐舌头,说:「这段期间只好靠你的金刚不坏之身保护我们了。」

圣耀脸色一黯,上官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歉然说:「失礼了。」

圣耀叹了一口气,将怪力王肩了起来。    顶楼上中午的阳光炙热刺眼,很适合做为个性浓烈的怪力王的棺木。

圣耀将黑色的袋子打开,让怪力王靠在水塔旁,仰起头来看着久未谋面的阳光。一阵风吹来。

怪力王破碎的巨大身躯慢慢融化,每一片枯槁的肌肉都沸腾成泡沫,蒸发在金光闪闪下。

「阳光将指引你通往天堂的道路,」圣耀看着阳光下细微的蒸气,覆诵着上官的祷词:「但我们都知道,你将勇敢地闯进地狱,一屁股坐在阎罗王的头上。」

怪力王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破碎的衣物,还有一根被风吹到楼梯边阴影的断指。

圣耀看着残留的断指,努力地从阳光的爪牙下逃出似的,圣耀小心翼翼拾起了怪力王唯一坚持苟活下来的拇指,心中起了异样的波纹,便将拇指放进口袋里。

圣耀拿出打火机,一把火将衣物烧尽,若有所思说:「至少你有地方可以去,永别了。」    圣耀回到鱼窝里,佳芸已经将十几个便当打开堆在地上,有卤味、排骨饭、鸡腿饭、牛肉面、割包、还有肯德鸡外带全家餐。

佳芸闷闷地抱着肯德鸡外带全家餐的大桶子,跟甫进门的圣耀点头问好,圣耀看了佳芸一眼,也闷闷坐下。

佳芸刚刚才听了上官这几天的惊涛骇浪,作为一个亲密爱人,佳芸的心情恶劣,作为一个知心好友,佳芸却又非常愿意体会上官的冒险生活,两种矛盾的心境挤压着佳芸两道眉毛。

「多吃一点吧,补充体力后,我们晚上可能要出去。」上官咬着大鸡腿。

「出去太危险了吧。」圣耀看着神色黯然的佳芸说。

「危险也没办法,想要我的手脚恢复得快些,我们就得猎血,越多的血越好。」上官说。

「要杀人?」圣耀有些错愕,又问:「我们不是已经不杀人的吗?」

「这种紧张时刻在网络上买血的风险太大,送血的人可能都被八宝君盯哨或收买了,我们只好随机挑几个长得比较像坏人的人类咬一咬,算是心理安慰吧。」上官蛮不在乎地说。

圣耀傻住了,「第三个鱼缸」的理念不该是这样的吧?应该是人类与吸血鬼和平共处的大同世界啊!

「我不去,你也别去。」圣耀的声音有些愤怒,拿起一只大鸡翅敲着自己的额头。

佳芸吃惊地看着圣耀,上官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圣耀折断鸡翅,说:「我还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山羊那里,唯一的理由是 —— 我以为待在这里可以让两个世界都更美好的机会多一点,而不是想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去杀人!」

上官沉默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圣耀,佳芸的眼中却绽放出光芒,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声说道:「对!你如果真要出去杀人,那就咬我好了啊!咬啊咬啊!反正我本来就很想成为吸血鬼啦!」

上官苦笑地看着这两个「孩子」,说:「人类与吸血鬼这两个世界,若真能和平相处,靠的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屈就,你们以为我不咬人,人就不会对我动刀动枪吗?」

「不会啊!」佳芸猛点头。

「那是妳啊。」上官轻轻抚摸佳芸的头发,说:「大多数的人类视我们为眼中钉,恨不得将我们从地球踢到月球,这么多年来总有几个吸血鬼领袖级的人物想跟人类谈判签订合约,却都遭到格杀或欺骗,所以第三个鱼缸绝非妥协下的和平共处,而是彼此尊重的结果。」

上官的眼神严肃,继续说道:「只有让对方相信彼此都拥有毁灭对方的力量,才是赢取尊重的筹码。」

荒谬!太荒谬了!这根本是主张武力凌驾一切的荒谬逻辑!

圣耀的脑中只剩下愤怒,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杀了你。」

语毕,圣耀突然往后一仰,视线瞬间凌乱、双膝垂软、两只手虚晃晃地荡着,而上官则从圣耀的身后慢慢走出,右手拿着一柄飞刀拋着。

刚刚才可以正常走路的上官,居然让圣耀在眨眼间双肩双膝脱臼,连下巴也被敲得天旋地转。

「天底下没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如果我现在把你的头割下来的话。」上官将飞刀交给吓坏的佳芸,坐了下来。

圣耀倒下,过了几秒后才发出呼吸顺畅的喘息声,看样子是凶命将圣耀被拆解的身体重新组合完毕。

「刚刚我明明可以杀了你,却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什么?」上官递了一块鸡腿到圣耀的眼前,说:「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想杀了你。你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的朋友,就这么简单。」

圣耀看着上官手中的鸡腿,无可奈何地咬在嘴里。

「我可以毁灭你,却不这么做,不因为利害关系,而是基于一片诚心,这份诚心就是尊重。」上官看着咬着鸡腿的圣耀,笑说:「可惜人类还不明白我们的实力,而圈养派的笨蛋也大大低估人类的实力。如果我们铲除圈养派的势力,人类也许能感受到一点诚意。」

上官歉然地亲吻被嘟着嘴的佳芸,拿起割包吃了一口,说:「猎血能免则免,我们的生命泉源是人类的血,而不是人类的生命,但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办法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是句漂亮的推托之词,但现实如此,要清除没有办法尊重人类的圈养派,就要有成大事的决断。」

圣耀吃着鸡腿,说:「英雄总有最伟大的借口,这就是英雄最可怕之处。」

在圣耀心中,想喝血的话去医院偷不就得了?他的心中颇为失望,他以为他追随的对象是道德理想,没想到上官依旧是个「人」。

但他并不知道,许多医院的血库一直受到人类政府的特殊监视,尤其在台湾与美国接连发生重大吸血鬼攻击事件后。

上官叹口气,不再提这件事。    天快黑了。

圣耀在计算机前看着一则又一则的吸血鬼新闻,巴西里约热内卢传来一间大医院遭受「上百名不畏枪炮的疯狂精神病患血洗」,英国利物浦的渔港也有十几艘货柜船被「一大堆飞弹」击毁,网络上大胆猜测这又是两起圈养派吸血鬼的杰作,包括美国芝加哥机场事件皆是由台湾大厦决战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全世界潜藏的圈养派吸血鬼都在蠢蠢欲动、互通声息,第三次世界大战似乎避无可避。

而另一则令人不得不注意的大消息,则是上官脑袋的「买价」急速往上攀升到七亿,资料来源则是猎人网站,圣耀忍不住看了上官一眼。

上官和佳芸坐在床上轻语谈心,佳芸轻声哼着歌。

圣耀曾问过上官,像他这么危险的人物为什么不找一个吸血鬼谈恋爱,却要走进佳芸平凡的生命?

上官的回答不令人意外,就跟上官同玉米说得差不多,只是多了爱情不可以道理记等说词,而更重要的是,佳芸也非常喜欢上官,尤其是上官身上的危险气息。

女人令男人危险,也令男人使女人危险。总是这样的。

「我走了,你们小心。」上官翻身下床,他的右手已恢复六成,双脚至少足够逃命。

「认真找个坏人吧。」圣耀看着计算机屏幕,上官笑着把房里剩下的三柄飞刀挂在腰上,解开小马尾任由杂乱的浏海盖住额上的青疤,穿上佳芸送给他的新 T-shirt 开门走出。

房间里只剩佳芸跟圣耀,还有一点周杰伦的音乐。

圣耀不知道该跟佳芸多聊些什么,他也不敢。万一佳芸被凶命吞掉怎么办?

佳芸个性活泼,面对沉默寡言的圣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光影美人就快要重新开张了,老板跟阿忠还是一副散散的模样,而大头龙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弄错吉他的指法,正重新学习吉他中。

圣耀听着,一边偷偷看着正扭曲一张脸,用力举起哑铃的佳芸。

原来佳芸被卖到日本去啊,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我。都这么多年了,圣耀的童年记忆根本只剩下佳芸而已,其余的,就是不断经历各式各样的丧礼。

但佳芸变得这么独立有个性,甚至拥有跟吸血鬼魔王谈恋爱的勇气,这些年来她的遭遇一定很奇异多采多姿,遥远童年中、抱着流浪狗从溜滑梯上冲下的小男孩,佳芸铁没有印象吧?

佳芸跟着周杰伦最新的舞曲「都市恐怖病」哼唱摇摆,圣耀也忍不住附和几句,看着他心爱的女孩。

事实上,打从佳芸出现在光影美人的时候,圣耀就很想问佳芸一个问题:「你记得小时候失踪前,那个每天放学后,都跟妳一起坐在溜滑梯上的小男生吗?」而现在,这个问题再度爬出圣耀的心底,涨到圣耀的喉头。

毕竟几天后,不管圣耀能否救得出阿海与螳螂,圣耀都会挥别世界,陪着凶命浪迹天涯,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可以给圣耀一点温暖,或对世界的感觉更为冰冷。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要好。

决定了,圣耀终于鼓起勇气。

此时,一道黑影慢慢走近鱼窝的暗门。

「扣扣扣!」规律的敲门声。

圣耀跟佳芸的心跳愕然静止。

上官擦去嘴角的鲜血,但脸上依旧血淋淋的一片,在一明一暗的青色路灯下显得格外惊怖,上官看着河堤下歪歪斜斜的两具尸体,但一向尽量不与人类冲突的他,这次并没时间将尸体毁掉或掩埋。

因为上官知道,至少有两双眼睛正在远处窥伺着他。

同类的气味。

有点焦躁的呼吸。

上官将尸体丢入河中,慢慢地走在河堤上,一步一步迎着惨淡的月光,每一次踏出的间距都相当规律,藉以调节刚刚吃食的生血。

远处的眼睛慢慢靠近,慢慢靠近,上官的脚步却不见加快。    够远了。

上官停下脚步。

躲藏在黑暗的呼吸也停止了。

这附近已经是杂草丛生,最近的人类是左前方九百公尺处躺在凉亭里喝醉的流浪汉。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紧张气味,上官不禁想发笑。

他记起了这个味道的主人。

上官打了个哈欠,看着头顶上的月亮说:「如果你是想拿回你这只手,嗯 …… 也是该还你的时候了,出来吧。」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两张熟悉的面孔走出高及下巴的芦草,却不敢过分欺近,只是远远站在上官的背后十五公尺处,深怕上官并不如传说中那样身受重伤,却也担心 ……

「如果没什么事,我走了。」上官没有回头,只是揉揉眼睛,举步便走。

「等等!」

一头白发的独臂吸血鬼大胆站上前,眼睛看着上官的左手说:「 gost ,不必怕,他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如果我没猜错,只要二十五公尺内,我们绝无可能躲开上官的飞刀。」

上官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厉手白发跟他的伙伴 gost 双脚发抖地看着他,于是说:「别怕,网络上说我受了重伤,说不定是真的,或许现在就是你报仇的最佳时刻。」

报仇?

那一夜在恶巷,白发只见到胡乱涂鸦的墙壁猛然溅上鲜血,才惊觉自己的左手已被利刃削去,一道黑影飞檐走壁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身冷汗与锥心痛楚。

自那夜起,白发从没动过报仇的念头,不只是因为他深感复仇之路太过虚幻,更因为他还活得好好的。上官毕竟只取走他的手。

而这只手,现在还黏在上官的身上,或许也是一种荣幸吧。

白发突然一跪, gost 见势也跪了下来,上官的心中一震。

「上官大哥若是真受到重伤,才是我们真正的噩耗!」白发叹道。

「请救救我们家老大!」 gost 哀道。

上官沉默不语,他已经知道赤爪帮发生了什么事。

白发毫不闪躲上官的眼光,说:「哲人、绿魔、和贵帮的阿虎都在找你,希望你务必平安无事。」

这几天吸血鬼的世界真不平静。

上官额上的青疤在月光下妖异摄人,问:「为什么不找只手接了?」

白发空荡荡的袖子在夜风中飘着,低头说道:「因为是你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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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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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只看楼主

2006-12-02 20:37:00


上官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吧。」

圣耀的手中只有两个 23 磅的哑铃,若以高速掷出倒是力量不小的消耗性武器,丢偏了,命也没了。

圣耀感觉到佳芸的呼吸变得极缓慢却吃力,但她还是坚强地拿起小球棒盯着门。圣耀极担心佳芸的安全,毕竟自己可以装死蒙混过去,但佳芸可就惨溜溜了。

「怎么办?」佳芸的嘴唇虚念着:「要不要躲起来?」

躲起来?圣耀跟佳芸其实心里都很明白,不管是人类还是八宝君的爪牙,能够找到这么隐密的地方,一定不会随便看看就闪人,怎么躲都是多此一举。不过圣耀抱持一线希望,希望敲门的是猎人或是秘警,如此一来自己还可以以人类卧底的身分跟对方「讲讲道理」,虽然山羊曾说过自己卧底的身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但,至少佳芸总是人类吧?!秘警跟猎人本来就该保护市民老百姓的。

「妳投降。」圣耀张大嘴巴干念。佳芸是上官的女朋友,无论对人类或八宝君来说,都是价值连成的人质!

佳芸以中指回敬,圣耀只好开始用哑铃敲头。

「扣扣扣。」

又是简洁的敲门声。

圣耀与佳芸都抱持着同样莫名其妙的愿望:「希望对方见没人开门就走了。」

「喀拉喀拉。」门锁里有钥匙转开的声音,佳芸几乎晕了过去。

圣耀的神经紧绷到最极限!    门打开,圣耀手中的哑铃像两枚小飞弹轰向逐渐开启的门缝,却几乎大叫。

圣耀已看到敲门的人。

门后一只手以圣耀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将两只哑铃「轻轻」接住,拇指与食指扣住一根,中指与无名指又扣住一根,随即关上门。

「好久不见,公子还是乱七八糟啊。」

张熙熙弯腰将哑铃放在地上,微笑看着圣耀与佳芸。

圣耀喜形于色,佳芸立刻知道所来之人是友非敌,一屁股摔在床上吐吐舌头。

「妳也逃出来了?」圣耀高兴地说。

「令你意外吗?呵呵。」张熙熙摀着嘴怪笑,说:「老大跟其它人呢?」

圣耀脸色一黯,张熙熙随即皱着眉头坐在佳芸身旁。

「老大受了伤,怪力王为了救我跟老大 …… 死了,今天中午阳光送了他一程。」圣耀难过地说:「阿海跟螳螂落在八宝君的手上,七天后要我们去赎人。玉米、热虫、麦克、赛门猫生死不明,还没有到这里跟我们会合。」

张熙熙摇摇头不说话,深深叹了口气。

怪力王如此勇悍,即使八宝君跟他对挑,张熙熙都不认为倒下的会是怪力王,但他以金刚之身独战五名一流高手实在太过嚣张,连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张熙熙一想到,怪力王面对五名强手围攻时心里一定觉得自己屌到不行时,却又不由得笑了出来。

「笑什么?」佳芸奇怪地看着张熙熙。

「朋友开心的事,妳得跟他一起开心才行。」张熙熙笑道。

真是吸血鬼的豪迈啊,跟上官一样。

圣耀注意到张熙熙的身上包扎着好几处伤口,想必也经过一番可怕的恶斗。

张熙熙说着这三天来,自己在逃出炸成稀烂的玻璃帷幕大厦后,便在「火锅窝」待上整整一天,来鱼窝前还找过「趴趴熊窝」、「星海窝」和「巧克力窝」,但都没发现其它的伙伴,却欣慰地在星海窝的墙上见到赛门猫漆上「 simoncat is fucking alright , see u all oninternet 」几字,看来赛门猫也在找寻大家。

张熙熙玩弄着大腿上的伤口,一手搂着佳芸的肩膀打量:「小妹妹,我们家老大很钟意妳啊。」

佳芸笑笑:「上官提过妳,他说妳非常非常厉害,要不是妳很怕痛,说不定他自己都打妳不过。」

张熙熙怪笑,说:「老大很诚实啊,一说就说到我的痛处。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憎恨受伤,怎么可能锻炼到现在的景况。」

两个女人就这样聊了起来,反倒是圣耀无所事事在一旁晾着,越听越无聊,只好在网络上随意逛逛吸取吸血鬼世界的种种信息,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山羊出动警力击垮八宝君。

过了三个小时,佳芸跟张熙熙甚至开始合唱孙燕姿最新的单曲「奶子小不是病」,圣耀索性拿起飞镖练习射靶。

正当两女唱到兴头上时,张熙熙突然惊喜道:「老大的味道,还跟着一大群吸血鬼!」

圣耀一愣,果然闻到很浓的「同类的味道」,小声担忧地说:「老大没有危险吧?」

张熙熙笑道:「如果老大被挟持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一大群敌人来找你们,可见是援军到了。」

「更何况,这两天外面真不平静,」张熙熙搂住两个小鬼头,笑道:「我还闻到阿虎的味道,他可是只大妖怪呢。」

门打开,上官摩拳擦掌地看着嘻皮笑脸的张熙熙,说道:「真高兴听见妳的声音,没错,准备大干一场了。」    这两天来,台湾的警界与新闻界为编织各种盖达组织犯案的线索忙得天昏地暗,法界并着手反省与修订各项回教国家出入境人士的资格条件与滞台日数,机场与海岸都严加查缉可疑的不法份子,官员说故事的本领又往神乎其技的境界迈进了一大步。

而实际站在最前线的秘警得到政府天文数字的经费挹注,这几日大幅上修境内各知名吸血鬼的夺命赏金、史无前例地严加查缉吸血鬼可能盘据的任何地方。

这种做法也的确格杀了不少吸血鬼,包括昨天下午「燃木帮」睡觉的巢穴被发现,睡梦中惊醒的吸血鬼遭到一群猎人屠杀;还有一群正在酒家寻欢做乐的竹联帮帮派份子被猎人误认为是吸血鬼,也遭到火焰枪的伺候;有个彻夜不归的飚车好青年豪迈地逃开警察的临检后,随即被追上的五个猎人乱刀砍死。更别提大小医院与各大血库都遭到军方的埋伏与严密控管,夜间巡逻的次数暴增,只要没有行动证明接近血库的闲杂人等都会遭到「银器接触」盘询。

秘警署眼看世界的氛围正式站在「战局」只是几个月间的事,于是在得到大笔经费后,立刻大举自警校与军校内选入四千个成绩优秀的新人加入扩大编制的秘警署,并于联勤兵工厂采购价值一百亿圆的银制弹头与武器,估计不到一年的时间,台湾的吸血鬼与人类平衡均势即将打破,除非吸血鬼愿意巨幅耗损囤积的血液,疯狂到处咬人制造己方粗糙的兵力。

「对付人类已经很艰难了,或许人类兴头一过又是风平浪静。但八宝君危险的气焰一日不除,都将使得所有兄弟们陷入绝境。」白发坐在上官身旁。

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在哲人帮帮主「妖蝶站坏」的号召下,全台十一个大小吸血鬼帮派,包括元气大伤的黑奇帮众堂主,甚至游离的流浪份子,都群聚在哲人帮堂口「路失意大教堂」召开紧急圆桌大会,讨论如何铲除八宝君及其带进的日本好战号份子,甚至有两个帮主提议,不如试图跟人类政府缔结某种程度的和平契约以明志,勇敢的「国度帮」帮主还自告奋勇前往总统府做演示文稿,题目是:「狩猎派与圈养派吸血鬼的异同,与组织生活转型及和平的可能性」。    「好天真,不过我欣赏。」张熙熙笑道:「也许我该跟他约会。」

「恐怕没办法了。」国度帮的副帮主陈先生简直大哭。    正当大家为国度帮帮主鼓掌叫好时,国度帮帮主的额头上突然多了个黑点,眼睛瞪大,然后慢慢就滑到桌子下了,担任护卫的陈先生惊呆了。

只见召开会议的哲人帮帮主站坏叹道:「对不起,请不要轻举妄动。」这时聚会的帮派首领才惊觉上了站坏的大当,原来这次全国吸血鬼大会师根本是一个超级大陷阱,可是坐在教堂内开会的只有各帮帮主与各自一名贴身保镖,其余的帮众全都在教堂四周的网咖内戒备兼打屁,根本不知道教堂内发生何事。

清华帮帮主见状,震怒拍着桌子大叫:「大伙一块上啊!」但他的脑袋咕咚一声掉在桌子上,血水自脖子上淅沥哗啦洒出。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暗自寻找暗器的来源与敌人数目,站坏马上开口:「各位首领,我们的四周都是银弹,无论如何请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东张西望。」

看不见的敌人无法估计,也就格外令人觉得恶心。

赤爪愤怒地质问:「站坏!干妳娘的妳存什么居心!我的手下都在外面!有种妳就不要出去!」却不敢起身离座。

黑奇帮分堂主冰淇淋的额上冒汗,看着面有惭色的站坏问:「是谁指使你的?人类?还是八宝君?」

站坏同样害怕,他根本没有把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答应饶他一条小命的,可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人物。

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落,将教堂的布道坛上踏破,整个人蹲在破烂的布道坛上大笑。

这样的人物只能是一个人。

八宝君。    面对这样的结果,现场没有人感到意外,特别是八宝君那张将笑未笑的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脸色一直很难看的虎头帮帮主吐着烟圈。

「最近道上风波很多,想找大家聊聊。」八宝君笑道,蹲在布道台上。

「有话就说吧,不过你别得意,外面的弟兄足以踏平这里。」绿魔帮帮主刀无锋冷冷说道,他一身武艺超绝,并不惧怕八宝君,但在情势未明之前,任何小动作都是意气之举。

「是吗?我也不敢跟大家为敌,只是有件事想拜托大家。」八宝君的笑声很兴奋,刀无锋感觉到八宝君身上有股力量不寻常的膨胀。

「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好商量,不一定要动刀动枪的。」站坏陪着笑脸。

「屁话!走出这里,老子第一个要干的人就是你。」赤爪鼻子吹气,看着站坏。

所有吸血鬼帮派的首领都不相信八宝君的「有事请托」,毕竟今日召开大会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铲除八宝君这个癌细胞。设下陷阱的八宝君怎么可能不清楚大家对他的敌意呢?

「首先,我想请各位大家长命令外面的好兄弟,在五天内找出上官无筵的下落,当然了,能够直接拿下他的人头小弟也不会介意。」八宝君扭动脖子笑道:「如果大家能够齐心合力办成这件大事,相信各位都能好手好脚地回去,还能跟在下做个朋友。」

「凭什么?」赤爪的脾气暴躁,但他的铁拳更像活火山,只要大家愿意一齐上,他绝对抢先轰掉八宝君的脑袋。

刀无锋瞥眼看了看桌子脚,心想:桌子往上一翻,大概可以为大家挡住楼上埋伏的暗枪 1.5 秒。

「凭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八宝君的眼睛充满血丝,声音兴奋发颤。

「好!」赤爪拔身飞拳,刀无锋一脚将大圆桌踢向天空。    「贵帮帮主还是老样子,真难想象他是怎么活过八十年的?」张熙熙笑笑。

「这就是老大的魅力。」白发说道。

桌子完好摔回地面,包括刀无锋等所有帮主全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赤爪刚猛无俦的铁拳被硬生生扭了下来,血淋淋躺在八宝君的手里。

「乖乖睡吧,白痴。」八宝君甩了眼神迷离的赤爪一巴掌,赤爪全身插满小钢球,口吐白沫垂倒。

每颗小钢球都注满足以快速迷昏一头鲸鱼的麻醉剂,自动感应的发射机关就安置在圆桌底下,只要命中两颗钢球以上, 0.03 秒就可以瘫痪任何生物的行动, 0.3 秒绝对能完全撕裂神智,即便是吸血鬼这种极为特殊的生命体也不例外。    「我跟一张纸条被刻意留在现场,直到大家用银刀将我割醒,我才将事发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八宝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用哲人帮埋在教堂底下的密道遁走了。」陈先生露出胸膛上还未痊愈的刀疤,而纸条无异重复了赎回各帮老大的条件。

「真的有那么多人愿意自己的老大回来吗?」张熙熙疑道,毕竟吸血鬼的寿命特长,要「正常地」进行帮会传承十分罕有,突然出现这样「老大换人做」的大好机会将给予有心人士往上窜升的最好理由。

「当然不是,已经有帮会开始在庆祝了。」白发说道:「只有赤爪帮、绿魔帮、国度帮、黑奇帮残部,仍试图扳倒八宝君救回各自的老大,但,就算是无心救回老大的帮派,也很愿意帮助我们。」

「国度帮帮主不是已经死了?」圣耀问道。

「我们要为老大报仇。」陈先生的表情很坚定。

「无错。换不换老大无错无所谓,八宝君这么做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将矛头指向他自己,无错,如果不整合大家的力量,谁也挡不住疯子一批接着一批从日本过来撒野。」绿魔帮的第一猛将「无错」说道,但眼睛始终避开上官与张熙熙。

上官跟张熙熙两人曾大破横行南部的绿魔帮巢穴,让绿魔帮足足花了十年才勉强恢复元气,当时帮会残破的惨状无错依旧历历在目,但尽管怀恨在心,眼前共同的敌人的确是丧心病狂的八宝君。

若不尽快解决日本圈养派在台湾的先锋部队,人类政府恐怕耐心尽失,第三次世界大战真无法避免时,吸血鬼世界或许就要被连根拔除了。

长颈龟打着哈欠,远远跟佳芸互吐了吐舌头。

陈先生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佳芸不像是吸血鬼,忍不住说道:「上官兄,这位是?」

上官看着佳芸与圣耀,搬出他早已想好的说词:「她是嫂子,我小老弟的女人,请大家不要一时贪吃咬了人家,哈。」

圣耀知道上官这么说是为了保护佳芸,且佳芸也顽皮地瞪大眼睛溜滴滴地看着一群吸血鬼,但他心口仍感发热。

「八宝君要你们将我绑到哪里?」上官问,至今八宝君还未告诉他要到哪里「领回」螳螂与阿海,现在却要胁全台吸血鬼帮忙翻他出来,显然认为上官单刀赴会的机率不高,不如全面发布通缉令。

「绝世风华大酒店十三楼,凌晨两点,晚十分钟便立刻处决被抓去的十一个帮派大哥。」陈先生。

「特殊条件?」上官。

「无错,只准三个人押着你搭电梯到十三楼,你的双手必须事先被切掉,死掉的话更好。」无错。

「若确定人犯的确是你,交货后一小时内所有的大哥就会被释放,但在哪里释放,纸条完全没写。」陈先生。

「搭电梯这件事很可疑。」阿虎终于开口。

阿虎身高两米一二,说话的声调却低沉内敛,彷佛被体内一股吸引力给牵着。

阿虎一向身不离壶老爷子片刻,此刻却不见壶老爷子,显然阿虎已经将歪头愣脑的壶老爷子藏在安全之处。

阿虎从不介入帮派之间的纠纷,他的心中只有守护主子的意念,所以对于上官与八宝君他并无特殊的喜恶之分,但这次,阿虎体认到若要铲除威胁主子性命的祸源,这场战役绝对需要他号称「黑奇第三」的力量。

上官看着阿虎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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