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2)
早饭后,在周源的授意安排下,李站长让警卫排副排长李又山带着全排士兵徒手离开了宿舍,集中到兵站小礼堂参加政治学习。孙忠阳带人开始搜查警卫排宿舍外面以及车站值班小楼附近的站台等区域,而周源和定国则趁机进入了警卫排三、四班宿舍进行搜查。
宿舍平房的大门是两扇对开、高约六尺的结实木门,进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堂屋;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荣誉锦旗,正中间靠墙有一个老式的木制立柜,上面安放着一尊雷锋【1】的石膏雕像,底座上刻着“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八个醒目的楷体黑字。堂屋的左右两面各有一道挂着门帘的木门,左边通向里面就是警卫三班和四班的寝室;而右边的门进去则是被简易墙隔开的洗漱室、锅炉房和卫生间。两人仔细检查了所有士兵的床铺,储放个人物品的床头柜,以及枪械柜;还仔细查看了每个人的笔记本,衣物和鞋袜。
出来时,定国的脸上明显带着失望,他拍了拍手对周源说道:“好像没啥新的发现嘛。”
周源没有答话,他转身走到堂屋里的立柜旁,凝视着安放在上面的那尊雷锋塑像,伟大的士兵嘴角上挂着神秘安详的微笑,似乎在向他昭示着什么。
“啊——欠”周源突然打了个哈欠,鼻孔歙动起来、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样。
“走吧,保卫处的专车到了,你不是说还有些证物需要做技术处理吗?”孙忠阳走进来拍着周源的肩膀催促道。
“怎么样?外面搜查的情况如何?”周源看着孙忠阳问道。
“都搜查完了,挖地三尺,可是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证物。”孙忠阳不免沮丧地答道。
“哦,那执法科来人了吗?”周源又问,一面转身跟着孙忠阳朝屋外走去。
“来了,”孙忠阳站在门外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军车招了下手,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跑步过来向他和周源立正敬礼。
“你从现在起就守在这间堂屋里,任何人进出必须记录、包括进出时间和事由,明白了吗?”周源朝身板挺得笔直的警卫士兵交代了任务。
中午几个人回到站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蒋志贵教导员让人端来了午饭: 一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粉条大白菜,海带煮黄豆,萝卜汤和东北三区部队最普通的‘二米饭’【2】。吃完午饭后几个人简单地就案件的侦查情况交换了意见。
“怎么样?上午的调查有没有啥进展?”李嘉杨站长走进来开口问道。
“有一些,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兰玉林副分队长作案的可能,”周源说道。
“为什么?他不是有重大嫌疑吗?”李嘉杨问道。
“首先,他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我沿着机修工老李所说的那条路仔细勘察过,即便是小跑,从工兵分队宿舍到站台值班小楼后面,也需要6分钟时间,而老李是12点50分左右看见兰玉林走出工兵分队宿舍大门的,即使兰玉林能够不被发现地进入马排长值班室,他到达的时间也应该是12点57分左右,假定他当时就开枪打死了马排长,那枪响的时间就不可能是在一点钟之后!而哨兵牛郝军和张春金听到枪响的时间却是在接班上岗后的一点过五分左右;其次,根据我们的勘察,从工兵宿舍到站台小楼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警卫排宿舍北面绕道向南、再向西一百多米的这条路,但这条路从警卫排宿舍北面开始都有路灯照亮,任何人在这段路上无论是来还是去,都逃不出在北哨位值守的哨兵的观察视线,但我们询问了哨兵罗玉堂与王大林,他们证实,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路段上;第三,也是对第一点的补充,假定是兰玉林所为,那么他杀人之后还要伪造现场,然后翻出后窗安全逃走,这一切也不可能在两三分钟内完成,别忘了,两班哨兵交接的时间就是在一点整,而且他回去时还是要经过那段有灯光照明的路,不可能不被接班的哨兵发现;第四,我仔细检查过兰玉林的衣物和鞋袜,也没有发现能够与我们在小楼后窗外墙上、标语牌边框上和地面上发现的那些痕迹相吻合的证据。基于这几点,可以排除兰玉林作案的嫌疑。”
“嗯,不是兰玉林就好,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人干的呢?”李嘉杨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
“放心吧,李站长,我们已经查到了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抓到这个家伙的。”周源笑了笑说道。
“哦?什么线索啊?”李嘉杨好奇地问道。
“对不起,李站长,在破案之前,我们暂时还不能透露。”周源连忙做了解释。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九节(1)
午饭后,几个人按照事先的分工,由孙忠阳和蒋教导员负责秘密检查马卫民的单人宿舍,李又山则按照安排又带领警卫排的全体官兵去了训练场,直到下午五点日落时分才返回营房。而下午两点时,周源又返回了警卫排宿舍,他对堂屋、洗漱间和锅炉房又做了更为仔细的检查,提取了相关证物,还让定国秘密地收集了事发时四个值班哨兵的笔迹,连同他在警卫排宿舍搜查到的物证一起带回到技检专车上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对比。
周源把自己关在封闭的车厢里一个多小时,快到四点钟的时候,孙忠阳来到了专车上,他有些失望地告诉周源和定国,对马排长宿舍的检查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是蒋教导员告诉他,事发前一天上午,马排长曾经跟他说想找个时间谈一谈警卫排副排长提干人选的问题(现任副排长李又山将调任基地直属队特务营任排长),孙忠阳随即问了下有哪些人选,蒋志贵回答说预备提拔的有三个人选,包括现任兵站综合勤务班班长刘继龙、警卫排一班班长毕福生和三班班长牛郝军。
周源听完后点点头,也把他和定国下午的调查、以及对收集到的证物进行检验分析的情况向孙忠阳做了简要的汇报。
“根据这些分析,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以及他是怎么作案得逞的了。”周源告诉保卫科长。
听说有了重要突破,孙忠阳喜上眉梢:“太好了!要不要立刻执行抓捕?”
“还不行,”周源说道:“虽然我们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但仍然有第三者涉嫌栽赃的可能,稳妥的办法不如这样,”周源停顿了一下、站起来查看了一下专车关闭的门窗,然后走到桌边与孙忠阳和定国低声商量起来。
半小时后,三个人来到兵站的站长办公室。等候在那里的李站长和蒋教导员立刻站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下午调查的情况有啥进展吗?”
“嗯,有些进展。我们收集了很多证据,需要带回基地保卫部去做进一步分析,特别是马排长的尸体必须立刻运回基地医院去做最后的法医鉴定,所以今天的调查就到这儿,我们要赶回基地保卫部去。”孙忠阳说道。
“哦,那明天呢?你们还会来吗?”李嘉杨问道。
“这个要看情况,你们等电话吧!哦,对了,李站长,请把李又山排长找来,我们还有一些保护相关证物的具体事情需要单独向他交代一下。”孙忠阳补充道。
不一会儿,李排长走进了办公室,孙忠阳和周源直接带他进入了小会议室里。十几分钟后,兵站几位领导来到篮球场,送别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孙忠阳、周源和文定国。握手道别后,三个人分别乘坐吉普车和那辆改装成保卫处技检专车的工程车驶离了95兵站。经过车站东面警卫排宿舍的时候,他们看见训练归来的战士们正排成队列去食堂吃饭,“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一阵嘹亮的歌声随着士兵们整齐的步伐传到了耳畔。
第九节(2)
最后的一缕晚霞褪去后,黑暗的天幕慢慢垂落,长白山的森林与山谷又恢复了她们的寂静与神秘。
晚上十点,一阵悠扬的熄灯号响过,95兵站营区的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山谷里显得更加黑暗与诡秘。这时、一轮明月却悄然爬出云层,洒下一片清凉皎洁的月光,山风吹过,森林簌簌作响。
接近子夜时分,警卫分队宿舍堂屋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摸到了立柜上的雷锋塑像前,他停下来环顾四下,见没有动静,便搬起塑像,一只手从底部伸手进去掏弄。
突然间、堂屋里灯光大亮,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牛班长,你在寻找什么呢?”
三班长牛郝军大吃一惊,他回过头来,见周源正伫立在他身后,左右还站着两个结实魁梧的战士,手里乌黑铮亮的手枪都指向自己。随后进来的还有孙忠阳、文定国、李又山、和兵站教导员蒋志贵。
“我想,你是在找这份检讨报告吧?”周源向前迈了一步,伸出的手里摊开着一条血迹斑斑的白色毛巾、里面包裹着几张同样沾染上了血迹而且被揉成一团的文稿纸。
牛郝军顿时面如土色:“检讨报告!?我、我没有……”他神情沮丧却又强装镇静地说道。
“没有?你看清楚了,这是你亲笔写的,字迹不会有错,还有这带血的毛巾,是你在值班室枪杀了马排长后,从脸盆架上扯下来擦手、并用它包裹住这几张沾满血迹的稿纸,然后塞进了这座石膏像里!”
牛郝军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浑身发软,他靠在墙上,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说说吧,你是怎样谋杀了马排长的?”孙忠阳冷冷地说道。
“我,我是写了那个检讨材料,但我没有杀他!”牛郝军声嘶力竭地喊道,却又垂下了眼帘,不敢与众人对视。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十节 (1)
“你没有杀他?那这材料纸上的血迹是谁的?又是从何而来?事到如今了你还不承认?那好吧,我来说说你是怎么干的,”周源看了一眼身子微微战栗、缩靠在墙边的牛郝军。
“昨天夜里12点25分左右,你事先潜伏在值班室小楼后墙之下,当前班哨兵罗玉堂和王大林巡逻完毕返回哨位后,你偷窥到单中田也离开马排长值班室下楼返回调度室,便趁机迅速上楼进入了马排长的房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这份检讨书交给马排长,请他批改,还假装恭敬地递给他一支你专门买来的大前门过滤嘴香烟,用你自己带的火柴为他点了烟,马排长遂坐下看你写的检讨材料。不一会儿、12点40分的夜班火车发车,火车启动时发出了尖厉的鸣笛声,这也告诉你是下手的时刻了,你趁着马排长正在全神贯注地低头看你的检讨报告,迅速从他挂在墙上的手枪套里拔出了他的五四手式枪,从马排长的左后侧对准他头颅的太阳穴部位扣动了扳机,而就在同时,马排长也察觉到你拔枪时弄出的响动,他刚刚向左扭头看你,就被你一枪击中头部,而当时震耳欲聋的火车鸣笛声则完全遮盖了你杀害马排长的那声枪响,马排长当场毙命,他前胸倒靠桌子前沿,头颅倒在桌面之上,正好压住了这几张在桌面上铺开的文稿纸;你连忙扶起他的头和前胸,扯出几张被他前胸压住的稿纸,慌乱中却有一张被撕破,留下来一个边角,就是这张小纸片,”周源停顿了一下,右手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向眼睛越瞪越大的牛郝军展示了封装在里面的一张小纸片,正好与他左手拿着的一张文稿纸缺失的一个边角吻合。
“随后你顺手扯下了脸盆架上的毛巾、擦拭自己手指和袖口处沾上的血迹,然后用毛巾包裹住几张扯出来的报告纸收了起来;接着你把手枪塞进马排长垂下的左手里形成指纹,再让它落地,造成自杀的假象。你又拿出一盘事先准备好的蚊香和小鞭炮,嗯,就是这一种,外层的彩色包装纸被你撕掉了,只剩下内层包裹火药芒硝的黄皮纸,你把小鞭炮安放在蚊香架旁的地上,然后把制作好的导火绳按照你计算好的时间要求缠绕在自备蚊香上已经量好、刻出了标记的位置,而这个时间要求就是让小鞭炮在你和张春金上岗后的四五分钟内被点燃爆炸,造成一声类似枪响的声音,好让张春金和你都能听到;然后,你从里面闩上房门,打开后窗翻出,你用右手抓住窗户靠北一侧的水管,两脚使劲蹬住后墙,左手试图将窗扇虚掩合上,不料该窗户底框与窗扇间隙过大,致使窗扇虚掩不上,情急之下,你摸到裤兜里的火柴盒,连忙取出,因身体悬挂窗外,脚蹬不牢,加之心情慌乱,不慎之下竟然让火柴盒的内盒坠落,在后窗下地面留下了散落一地的火柴和火柴内盒,你只好将火柴外盒压扁,做成一个楔形垫入窗扇之下,增加的摩擦力终于使窗扇虚掩合上,这样当你再次进屋时只需趁张春金不备时将插销插好即可、造成出事时窗户是从里面被闩上的假象;你的身体在攀墙落下时,左脚蹬在了后墙下标语牌上边框,蹭上了还未晾干的油漆,而且还不慎蹬着了标语框上沿的一枚钉子,刺破了你左脚胶鞋和袜子的前部;你的左手在下落时抓住了标语板右边的木框,也沾上了混有桐油的油漆,左边袖口也沾上了一些——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和闻到了你身上沾上的混有桐油的油漆与气味;你悄悄溜回宿舍后,先把包裹着这份揉成纸团的检讨报告的染血毛巾塞进了堂屋里石膏塑像下面的孔内;在雷锋塑像的侧面和底座边缘上我们都发现了你的指纹;然后你回到床上假意躺了几分钟,到了换岗时间,王大林进来叫醒你和张春金一起上岗;几分钟后,也即一点零五分左右,你们果然都听到了值班室里的所谓‘枪声’,其实那是蚊香燃烧到了你计算的时刻、点燃了小鞭炮致使其爆炸而发出的声响;你故作惊慌,叫上张春金,一起跑上小楼,撞开了排长的值班室门,进屋后,你趁着张春金惊慌失措,叫他立刻用桌上电话给站长打电话,然后趁他背面对着你打电话之机,你迅速将后窗插销闩上,造成无人从后窗翻越的假象,之后你又让张春金下楼去叫醒李又山副排长,你自己却留下来迅速清理了房间里地上残留的一些鞭炮爆炸后的纸屑,”周源停止了叙述,看着完全愣住了的牛郝军用平静的语调问道:“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当时的情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十节(2)
“没有,嘿,嘿嘿……”,牛郝军竟然裂开嘴惨笑了一下,他抬起头来、蹬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周源:“我不知道你是咋知道这些的,但你说的都对。是的,是我打死的马排长,可是你知道我为啥要杀他吗?” 靠在墙上的凶手慢慢抬起了头,眼睛里沮丧绝望的眼光逐渐变成了无比的怨恨:“我来自河南农村,家乡贫穷,从小就受苦,好不容易参军到了部队,这个出头的机会多不容易!入伍后这几年我也积极要求上进,先后入团入党,当了班长,但是因为和马排长关系没搞好,提干的事情一再受到他阻挠,两周前我与二道沟村里的妇女刘香谈恋爱的事情又被排长发现了,他威胁我说要上报兵站,让我受记大过处分,让我提干的事情完全黄掉【3】,我当时就起了杀心。我了解马排长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夜间值班的日期和时间,也熟悉站台和值班小楼周围地形,还知道夜班列车发车时间和发车时长鸣汽笛的规律,于是就开始准备了一个计划。昨天夜里,12点26分,我潜伏在值班室楼下,趁着当班哨兵完成规定路线巡逻返回南北哨位,而调度老单给马排长送完面条也下楼回去的机会,悄悄上二楼进入了值班室。刚刚吃完面条的马排长见我进来有些惊讶,我告诉他是专门来道歉和请他批评的,拿出了那份检讨报告请他过目指正,然后又拿出香烟来讨好他,马排长好像很高兴,接过烟就坐在桌前看我写的检讨报告,我就站在他左侧身后,背后墙上就挂着他的配枪。当夜班车发车、火车开始鸣笛时,我迅速拔出他的手枪,对准了他的头部左侧太阳穴,可能是弄出了响动,排长扭头朝我这边看,就在他开始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我身体一边后移一边就扣动了扳机…… 后面的事情,都跟你描述得一样。”牛郝军平静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你在伪造现场时,取下并掐灭了马排长先前点起的蚊香,安放上你自己事先准备好、刻有时间度量的蚊香,可是离开房间时为什么没有把原来那盘蚊香带走藏起来,或者后来趁张春金出去叫李排长的时候把它处理掉呢?”周源问道。
“当时、心里很慌张,虽然事先都想好了要怎么去做,但是枪一响杀了人后,整个脑袋瓜就蒙了,心里就只想着要赶快逃走,却忘记了带走那盘蚊香。春金打电话时,我还没有机会伪造现场,后来他下楼去叫李排长时,我才慌着关好后窗扇、摁下插销,检查了桌子上的东西,慌忙拿走了桌子上留给马排长的那盒‘大前门’香烟,把李排长掉在桌面上那个烟头捡起来丢进了烟灰缸——却没想到是给你留下了一个证据;最后刚蹲下来开始清理地板上的鞭炮纸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那盘蚊香时,就听见宿舍那边李排长和春金赶过来了,上楼梯的声音咚咚的,我只好作罢。”
牛郝军神情颓丧地说道。孙忠阳挥了下手,两个保卫处的执法士兵走上前来,给他戴上手铐,押出了房间。
堂屋里顿时一片安静,蒋志贵教导员最终打破了沉默,他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本来是一个好苗子的。”
返回基地司令部的路上,周源开车。一阵沉默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孙忠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牛郝军的?”
“记得我们在调度室讯问他和张春金时的情形吗?他当时穿了一身较新的军装,我注意到在他右边袖口上有几处摩擦后深色发黑的痕迹,而左手袖口则有一块带漆色的油渍,当时他左手夹着香烟,我借着给他点烟的机会凑近观察,闻道那袖口上的油渍有一股桐油的味道,而且看着他食指和中指上被烟油熏染发黄的痕迹,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烟瘾大而又随身带着香烟的人会不带火柴或打火机。接着,我观察到他左脚上穿的胶鞋前端也沾上了混有桐油的油漆,而且还有一个破口;这些都与我在小楼后窗外墙上、标语牌边框和地面上发现的那些痕迹相吻合;还有,记得他后来递给我们的香烟吗:是带过滤嘴的大前门,而在马排长桌上的烟缸里,四个烟头都是不带过滤嘴的迎春牌,只有一个是带过滤嘴的大前门,凭这几点,他就成了我最先锁定的嫌疑人。”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牛郝军会把那些罪证藏进雷锋塑像里面去的?藏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堂屋里,岂不是风险很大?他为什么不把罪证藏到其他更为安全隐秘的地方去呢?” 坐在后排的定国接着又问。
“嘿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对铤而走险的罪犯来说这尤其被视为一条真理,”周源笑了笑说道:“如果假定是牛郝军作案,那么首先他作案的时间很短,从开枪杀人、处理现场到潜回宿舍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把罪证藏到较远的地方去,而且将罪证藏在值班小楼或警卫排宿舍外面附近的地方风险反而更大,很可能到时候会被我们搜查出来,所以他想到了那个石膏塑像,里面是中空的可以藏物,而且也是人们通常不会想到或者注意的地方,正所谓出其不意;可惜,他从后窗爬出来顺着后墙下来的时候左手和衣袖沾上了油漆,那油漆是棕色的,里面还混合了桐油,不容易被擦掉,而我在下午再次检查堂屋的时候,首先是在雷锋塑像附近嗅到了桐油的气味,引起了我的注意,接着在塑像底座凸起的边缘上,我发现了沾有这种油漆的几个手指印,虽然指纹模糊不清,但颜色和气味都跟我们在标语板边框上见到的油漆相同,而且塑像被人移动后没有能完全恢复到原来位置,呈现出底座压住部分灰尘不同的差异,这些当然都引起了我的怀疑,用手一摸,石膏塑像里面果然是中空的,再把手伸进去,掏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用染血的毛巾包裹住的纸团——里面正是牛郝军亲笔写的检讨报告。”
—95兵站全文完—
注释:
【1】雷锋(1940-1962),原名雷正兴,是一位生于湖南省长沙市望城县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于1960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并于同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2年8月15日,雷锋因公殉职,年仅22岁。毛泽东于1963年3月5日亲笔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并把3月5日定为“学雷锋纪念日”。
【2】二米饭,通常是由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高粱米和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大米混合在一起煮成的米饭,当时在东北地区的部队非常流行。
【3】黄了,中国北方土语:使之失败、作废、失效的意思。
谢谢读者。接下来的故事,是《河南烩面馆》与《神秘车队》;将在近期《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原创连载)中以持续更新形式发表,仍然在这个版块,请各位继续关注。
谢谢分享。非常精彩的故事。
您喜欢就好。剩下的故事在本版块的《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原创连载)中以继续发表,请您继续关注。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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