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新·纳粹
“啊,医生,这是我第一次约你出来,没想到,你,你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嗯,我……”安妮不知该怎么接出下面的话。
“嗯,这是我的不对,安妮,应该是我约你的,对不起,因为我忙,老是忘了约你,”沃勒轻柔地笑了,“安妮,叫我赛斯好了。”
这话叫安妮暗暗高兴,医生并没有忽视自己啊。可是,可是,我该怎么……
“玛莎小姐的问题真是麻烦啊,今天晚上看来又要熬夜了。”医生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下子,安妮约他晚上一起回家晚餐的想法又要泡汤了。唉,傻安妮,老是这样可不行啊,要想一个办法……
安妮把头瞥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唉,谁能帮帮我啊。突然,她看到了令她镇静的东西。
“医生,医生!”
“啊?”沃勒又走神了,“怎么了?”
“医生,看那个人,”安妮指着外面,看那个穿警服的人,坐在一辆记程车里!“
“嗯?有什么不对吗?警察偶尔也会坐记程车吧。”医生心不在焉地看着,咦?他也发现不对劲,这个车上没有司机,一个警察开记程车?不过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司机犯了事儿。他的心思还放在玛莎那儿。
“不是啦,他就是昨天晚上到诊所找你的人。”
“你看清了吗?”这句话无异于重磅炸弹,沃勒的注意力一下子转过去了。
“是啊,我看清了,肯定是他,他那天和我说了很多话呢。刚才好像还有什么人给了他一个纸包,他揣进怀里了。”
医生迅速过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警察?不可能,萨姆兰警官和我通了电话的,就算他偷偷派人跟踪我,我不至于使用那么下流的手段啊。他又何必请教我问题呢?不对!
“安妮,你自己回家好不好,我有一点儿事情要办。”沃勒放下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安妮斩钉截铁地拒绝,这可是头一回,“医生,你要去跟踪那个人,对不对?”
“安妮,我……”是呀,安妮小姐可不傻,只不过很多事情她不在意就是了,沃勒不知怎么回答。
“你一定是要去跟踪的,他昨天来找我问东问西又不来咨询,还专挑你不在的时候,那个电话可能就是他打的,为了把你诓出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要是你想去找他,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赛斯,我喜欢你,别叫我担心好吗?”安妮紧紧抓住医生的右手,一股浓浓的暖流传到沃勒身体里。
医生不希望安妮跟着自己涉险,可是,安妮说的是对的。她了解自己的想法,她是个好女孩儿,而且,她在担心着自己。跟踪这个家伙该不会太危险吧。
“好吧,安妮,你跟我一起去,那么我们赶紧吧,这家伙要开车了。”
留下了钱,沃勒拉着安妮飞快跑向停在门外的汽车,医生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马上奔驰起来。
和那个穿警服男人交易的正是麦瓦先生,医生和安妮小姐那时还都没见过咖啡馆老板,当然也就不认识他了。
沃勒医生就是开着这辆“宝马”家用型,这车虽然有些老旧,速度也不是太快,但是,追上一辆记程车也不难。为了不惊动前面的人,医生没有咬得很紧,他们中间隔了三四辆车。
前面的人似乎也真的没有发现,两辆车往西北驶去。前面有一个红灯,记程车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沃勒医生也只好拐把闯了过去。前面的人冲着微微撇了撇嘴,加大了油门。
“医,医生,不能在往前开了,那边是红灯区啊!”
沃勒不理会安妮的劝阻,他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人在打探他,目的又是什么。两辆车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和夜总会,沃勒没有注意到在其中一个夜总会门口听着萨姆兰警官的车。这时候,警官正在调查291号的皮尔斯,他无意看舞台上几近全裸的舞娘。
沃勒也一样,他没心思关注别的,他知道,在往前开,有一个名叫“龙手”的豪华餐厅,那里面盘踞着这个城市的黑手党。这是一个危险之地。
医生不知道前面的人要到哪儿,他只希望那人不要和黑社会扯上关系,那会很麻烦的。两车相距不过二十米,突然,街边有人冲着医生的车冲过来,沃勒急忙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向左拐,停在了路中央。
来人似乎并不罢休,一直铁棍重重地砸在“宝马”车玻璃上,玻璃呈现波纹状的裂痕。那个人又是一棍,安妮吓得紧紧抱住了医生。
沃勒看清了那个家伙,他赤裸的上身满是花花绿绿的文身,头发剪成了铁十字架的形状。新。纳粹?这个城市里也有了吗?另外有两个打扮得差不多的家伙也围了上来。
“安妮,听我说,我现在下车,你马上把车开走,开得越远越好。”沃勒轻轻地推开安妮。
“不,你和我一起走!我不要你下去。”
“快点儿,安妮,不可能一起走掉的。我会想办法脱身,我要下去了,不然来不及了。”沃勒一把推开车门,把安妮拉到驾驶的位子上,用力把门撞上。
“哼,哪儿来的黄种猪啊,到我们这儿来,脏死了!”“铁十字”把铁棒在手上掂着。
“不过,边上的那个小妞真不错啊,下来跟我们玩玩儿,睡在一只猪的身边,不觉得太糟践了吗?”一个留旁克头的男人啐了一口痰,淫荡地盯着安妮,伸出舌头舔了舔。
“妈的,这烟真有劲儿,”他把半截扔在地上,用力地捻着,沃勒看了一眼,那烟里加了药。
“嘿,夥计,你看那只蠢猪的左手还戴着手套呢,是不是手淫次数太多弄伤了!”
三个男人肆意狂笑着,安妮流着眼泪,发动了汽车。
“喂,小妞,你他妈要去哪儿,妈的。”
“铁十字”想再次拦住车,沃勒挡住了他。他回头镇静地看着安妮,他在笑。
“妈的,臭猪,”铁棍一下子打在医生的背上,“你丫还他妈英雄救美啊。”
三个男人围住了医生。
车子开远了,沃勒觉得放松了许多。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一切,他感到提不起兴致,转身走开了……
“龙手”二楼的餐厅里,装饰与下面截然不同,到处都金壁辉煌的。一个六十多岁,白头发的男人,坐在桌子钱,品尝着晚餐。
他似乎不满意这次的饭菜,眉头越皱越紧。他终于暴怒了,用叉子狠命插向桌子。“妈的,这是给人吃的吗!”他站了起来,一边伺候着的小姐吓得哆哆嗦嗦。他虽然老了,却有着魁梧的身材,一套合体的西装紧贴着他的身躯。
“玛丽,把这些收拾好,告诉威尔那混蛋,要是他再做出这样的狗食,我就拿他喂狗!”
玛丽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男人又转向另一个人,那看起来像是管家,“比利在哪儿?”
“我来了,路加先生。”不等管家答话,白西装的男人推门走进来,“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他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来了一个警察是吗?”路加又坐回去。
“是的先生,是那个叫萨姆兰的警官。”
“哦?是他的话就算了,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得罪他。”
“是的,先生。”
“哦,比利,他来是查案子吗?”
“是的,先生,他来找我们最近录用的一个服务员。叫皮尔斯的。”
“哦?那个强奸犯?”路加先生皱起了眉,“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有这么多的男人,他还去外面找吗?”
“不是的,先生,他只是被怀疑,他有证明。”
“那就好,要是他给这里惹事,就把他交给警官好了,也算我还一个人情。对了,刚才下面那么吵闹是怎么回事?”
“抱歉,先生,打扰您用餐了,来了一个黄种人。”
“黄种人?来做什么?”
“不知道,先生,已经被疯狗他们收拾了。”
“嗯,问问是谁叫他来的。你可以下去了。”
……
“龙手”的地下室有很多房间,这里阴暗、潮湿、肮脏,成为了私设的行刑室,其中的一间传出了狂放的笑声。
沃勒医生满脸血污,他被困在椅子上。“铁十字”拿起他的证明。
“妈的,一个医生,你来这儿干什么?说话呀,你这只死猪。”
他一拳打在医生脸上,医生茫然无神地看着他,接着又是一拳、一脚。
“妈的,什么都不说。嘴还挺硬。”
“我来玩玩儿”旁克头走了过来,“喂,医生,你还听得见吗?识相一点就都说出来,我呢很仁慈,给你一个痛快的,不像他们那么玩儿你,你看怎么样?”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沃勒依旧那么平静,好像被打的并不是他。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棍子,但是,眼睛仍没被打封,两眼看着前面。
旁克头恼羞成怒踹了医生几脚,医生的头身体晃了晃,还是面无表情。
“妈的,真他妈倔,喂混蛋,别他妈搞女人了,过来!”
被叫的男人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身子下面有一个女人。她双手被反捆着,嘴里堵着一块布。她的沾了血的裙子仍在一边,两条雪白的腿上也满是血迹。因为惊惧和屈辱,脸上挂着两行泪。
“我他妈还没干呢,好不容易弄来一个日本妞,刚嗑了药,正想爽呢!你们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吗?”
“我们不是也没搞她嘛!过来,这家伙什么都不说!”
“哼!”这个男人踩住医生的下体,用力捻了起来,“哈哈,叫吧,惨叫吧。老子就喜欢听你们这些低等人惨叫,这里是白人的天堂,哈哈哈。”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路加先生,那是个中国人,医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医生?来这里干什么?算了,交给疯狗他们就得了,我讨厌……”
路加先生的话没有说完,门边的电话响起来。
“您好,是的,啊,啊,是的,是的,我知道,路加先生在的,您稍等。”管家接电话一脸惊讶。
“您的电话,路加先生。”
“我在忙,谁的电话?叫他等一会儿再说吧。”路加一脸不耐烦。
“这个,路加先生,您……您最好还是接一下,是大佬的电话,他问您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中国人。”
路加和比利全呆住了……
“他妈的,这家伙真叫老子窝火,就是什么都不说。”旁克头泄了气,“我他妈还没见过这么难张嘴的人。”
“哼,我有一个好主意。”铁十字拿来一个长长的锥子,在医生眼前晃动着,“别害怕,亲爱的医生,这不是为你准备的。看见那边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了吗?嗯,医生,你说说要是把这个玩意儿从她下面插进去会怎么样啊?啊,你是医生嘛,比我更清楚会怎么样。你骨头够硬,我服了,不过她呢,她会不会和你一样呢?我们要不要来试试?”
不好,任由他们这么玩下去……沃勒没有办法,只好……
正文 第二十章 王者风范(心)
“哎呀,比利先生,他们刚刚弄来了一个日本女人,您是不是也……”黑人一脸谄媚地笑着。
“闭嘴!”比利冷冷回了一句。黑人果然不再说话,在这个地方,比利的地位是仅次于路加先生的。不,他远远比路加先生更要恐怖,他杀人不需要理由。
“就是这里了。”黑人静静站在一件地下室门口。
比利把手伸向门,他停住了。他觉得里面的气氛很古怪,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比利用力推开门,右手迅速抓起那个小黑人,把他扔了进去。黑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里面的人急忙回头看。
“他妈的,是谁……啊,是比利先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旁克头做梦也想到这个一身白西装,有洁癖的男人也会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来。
比利并不理会他们,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的左手,眼角抽动着。三个男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快给他松开!”比利和沃勒的眼神对着,他感觉医生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铁十字”虽然很纳闷却不敢不照办,令他更为吃惊的是,医生被解开绳子以后,迅速站了起来,他还以为他们把他打残了呢。
“中国人,你可以走了。对于他们的愚蠢行为,我表示歉意。”比利温和地对医生说。
“你是这里的老大吗?”沃勒的声音显得很空洞,“我是来找一个男人的。”
“那么,请告诉我您在找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昨天到我的诊所调查我。”
三个男人窃笑着,不过看到比利凶恶的一瞥,就不敢作声了。
“是这样啊,我知道您找的是谁了。他绰号‘观察者’,是一个神出鬼没的怪人,我们确实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很多消息,但是,我们是无法联系到他的。”比利又恢复了友好的态度。
“您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说了,您可以在这里找找,不过您不会有收获的。这三个混蛋只是他找来阻挡您的,但是,他们也不了解他。”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方便的话请转告他,不要再来监视我,如果他遇见我,也只能算自认倒霉了。”
“可以,我会的,那么,您可以离开了,这里是我的老板给您的五千美元,不成敬意,但是,还望笑纳。”比利掏出一个信封。
“钱我就不要了,这伤也没什么,不过,我打算带走这个女人,可以吗?”
“啊,呵呵,悉听尊便,您有恻隐之心,这很好。去把那女人的绳子解开。”
“可是,比利先生,那女人欠了我们的钱。”那个嗑了药的男人不像另外两个家伙,他不想这最后的逍遥也被那个可恶的黄种人带走。
“我说放了她。”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再也没能说完,他的喉咙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利右手轻轻一推,紧接着,按在男人头上,向后掰去。那颗头便滚落在地。没有头的身子顺着断口汩汩地冒出鲜血,不一下,也就硬挺挺倒下去。地下室里只听见“当”的匕首摔落声。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地上的女人吓得往后挪动着身子。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最讨厌吸毒的人了,想必您也有同感吧。”
医生平静的注视着比利,没有说话。
“疯狗,去解开绳子!”比利继续下达命令。“铁十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腿不住地颤抖,费好大劲儿才走到女人面前。
医生捡起裙子,背对着递给女人。等她穿好后,搀起了她。
“这是您的证件和您口袋里钱。那么,您可以走了。”比利温文尔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沃勒和女人走到门口,比利忽而回头,看着医生,“恕我冒昧,您左手手套里到底有什么?”
“哈哈,你说这个嘛,一堆烂肉而已。”
一堆栏肉?目送医生的远去,比利的额头上滑下了一滴汗……
“你会说英语吗?”在“龙手”门外,医生问。
“会的,先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沃勒接着月光才仔细看清女人的容貌。她黑黑的头发,清秀的轮廓,身材不高,瘦瘦的,确实像是日本女性。她向医生行礼。医生赶忙拦住。
“呵呵,我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不必谢我的。这位小姐你叫什么?”
“社角久子。”
“那么,久子小姐,你可以回家了,你能走吗?”
“我没有家。”久子低头呜呜的哭了,“我……我是和父亲偷渡来的……父亲为了生活欠了他们的钱,被他们打死……了……我……我也被抓起来……他们……要我拿……身体还钱……我没地方……”
“久子小姐,请不要太难过了,我帮你找个住处吧,跟我来。”
从“龙手”向外走,还是要经过那片红灯区。这里旅馆、妓院林立,繁华和彩灯之下毫不掩饰人类低级的性欲。一些穿着暴露、风骚的女人们正在招呼着她们的主顾。不过,没有人敢过去跟医生答话。他从那个令人胆寒的地方走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不管他是谁,招惹他都不是好事。
两个人走得很慢,因为久子的腿还在疼。沃勒走到一个巷子门口,看到了黑暗中站着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是个女孩儿,约莫七八岁,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他们无助地看着这边,他们很瘦,好像营养不良。沃勒让久子坐在路边等着,冲两个孩子走去。
“叔叔,你挨打了吗,疼不疼?”大一点儿的女孩子说。
“乖乖,叔叔没事儿,”沃勒摸着女孩子的头,“你们饿不饿啊?”
女孩子点点头,那个男孩子只是专心地吃着手指头。
沃勒给她们买了牛奶、三明治和一大块火腿。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沃勒笑了。
“孩子们,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
听到这话,女孩子就哭了,“妈妈她有病了,她在抽烟,没有钱买烟,我们想要钱,但是没有人会给我们。妈妈叫我卖了弟弟,我不想卖掉弟弟,我喜欢弟弟。”
沃勒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钱,塞到小女孩儿手里,“拿着吧,孩子,这是两千元钱,回去给你妈妈买烟吧。”
他每天都带两千元现金还信用卡,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叔叔……”
“怎么还不走啊,被坏人看见就不好了,快回家吧。”
“叔叔,你要好好对待弟弟啊。他好乖好乖的,不会惹你生气的,你不要打他……”女孩子又哭了。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要买你弟弟,快回家吧,那是我给你们的。走吧,乖,回家……”
看着两个孩子跑开了,沃勒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如果真的能带走那个男孩儿,他可能真的那么做了……
他跟她继续走着,他还有点儿零钱,只是这个钟点记程车少的可怜。他看见他的“宝马”车开回来了。
安妮从车上跑下来,扑进医生的怀里,她感到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便紧紧抱住她。
“上帝保佑,你可真是个命大的家伙啊。居然被那群十恶不赦的家伙放了回来。”乔纳森先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还有马克。
“呵呵,晚上好,乔纳森先生。”医生抬头笑笑。
“哎呀,你到这时候还这么彬彬有礼的,真是……看看这样子,医生,你没什么大碍吧?”
“我很好,谢谢关心,只是些外伤。”
“还说呢,你叫我担心死了,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去找乔纳森先生,他也吓了一跳,叫我赶紧开车带他过来的。马克也来了,它要去咬那些坏家伙呢!”安妮温柔地拿纸巾擦着医生的脸,“我有没有弄疼你,我好笨的。什么也做不了。”
“傻丫头,你很好,”医生在安妮额上轻轻一吻,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用手摸摸她的头发,才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他那个从来不会碰人的左手。安妮觉得冰冰的。
“这位小姐是谁啊?”乔纳森问道。
“啊,这是社角久子小姐,她也被他们抓起来了。我正要和你商量呢,她无家可归,我想可不可以,在你那里……”
“哈哈,医生,你想得真周到呢,我也是很闷的,就把这位漂亮小姐当作孙女儿吧。也能陪我解解闷。”乔纳森爽快地答应了。
当晚,乔纳森先生热情邀请医生两人住在他家。当然,久子和安妮住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医生和乔纳森先生睡一楼。马克乖乖地趴在床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说医生,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放你出来的啊,我想要是你在不回来就给萨姆兰警官打电话了。”
“我也不太明白,”医生转身弹掉烟灰,“哦,不好意思,没看见你在这儿,马克。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来了一个高级人物,就把我放了,还允许我带走久子小姐。”当然,沃勒隐去了比利还杀了人这一节。
“哈哈,你的面子还真是大啊。对了,医生,你的记忆……”
“还是老样子,我以为会发现些什么,不过那些黑社会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查我。我想我的记忆一段时间不会复原。不过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嗯,那也好,安妮小姐可是好姑娘,我可不许你伤害她哟。”
“是啊……”
夜深了,在“龙手”的二楼,路加先生来回踱着步,“比利,那个中国人到底什么来头?”
白西装的比利摇了摇头,他的西装还是一尘不染,“不知道,先生。”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佬和他称兄道弟的。”
“我听说过一个传闻,路加先生,你有兴趣吗?”
“说吧。”
“六年前,也许是七年前,曾经有一个中国杀手,为一个黑社会服务,但是一年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关于他,所有的都只是传言。他毫不留情的杀掉组织的敌人,据说,连他的情妇也不放过。听说那时组织的内部有人怀疑他的身份,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总之找到了他的情妇,被他知道了,他杀了打听秘密的人,因为可能会泄露他的身份,就把她也杀了,然后防火烧了他为情妇买的豪宅。关于这个人的传言很多,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左手戴着手套,从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午餐
“你听见什么了吗?乔纳森先生。”医生终于醒了。
“是雷声吧,”老约翰转过来,他看到窗外一道明亮的破空闪电,“嗯,不对,马克不在这里,是它在叫。”
两个男人顾不上穿着整齐,从床上跑下来。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外面一辆车子发动的声音。老约翰拉住马克,轻轻地抚弄它脖子下面的长毛,想叫它平静下来,可收效甚微。沃勒开门跑了出去,但是没有看到那辆车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老约翰不解地看着沃勒,他正蹲在自己的车子边上,用手触摸车门。
“不,没什么。”医生这样说着,却没有停止动作,他开始检验轮胎。在确定无误之后,沃勒站起来,“没什么,我们回去睡觉吧。”
两个人重又回到床上,却都没了睡意。他们不约而同在思考一件事:是什么人深经半夜跑到他们的门口,他想干什么?医生的想法又多了几重:自己的车子并没有做手脚,那么他只是来看看?还有,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天追踪的人,他又受了谁的指派呢?
“医生,你也睡不着吗?”
“嗯。”医生点燃了一只烟。他看了一眼马克,那家伙踏实下来了。
“医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起……”老约翰有些踌躇。
“您就请说吧,没什么关系。”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医生,你的左手是什么?”
沃勒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就算了,也没什么的。我老了,有时候胡说八道的。不过正因为我老,我能看到很多年轻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上过战场,见过无数死尸,也见过杀死他们的人们。我这样说可能很过分,医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闻到你有很重的血腥味。我才知道马克正是被这浓重的血气吸引过去的。但是,更是我惊讶的是,马克对你极为友好的态度。我想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许并不坏,你知道并非所有杀手都是坏的。呵呵,医生,我想再这样说下去会挨骂的,不过,既然开了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医生,你的坦率再次令我吃惊,你很早就告诉我你失去了记忆,只对22岁以前的事还有印象。我那时候有个不准确的感觉,你以前一定做过杀手,也可能就是因此才失忆的。但是我只是一个猜测,因为我在第二次看见你直到现在,再也不能闻到你身上的血气。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对你更多的印象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善行。刚才久子小姐告诉我,你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了红灯区的两个孩子。这种善良不是凭空伪造得出来的,可是……我深深地担心一件事……”
“说吧,乔纳森先生。”
“我的担心不是为我自己,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在乎被牵扯到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感觉,医生,你看过卢梭的《忏悔录》吗?”
“是的,看过一遍。”
“我对那本书的唯一感觉是,所谓忏悔,其实是混蛋的行为。我这么说可能很不敬,但是事实不过如此。忏悔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罪行,他什么意义都没有,被伤害的人一样停留在痛苦中,充其量不过是叫犯下罪行的人心安理得而已,使他又在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自己。别误会,医生,我决不是把你的善良侮蔑成忏悔,但是,你是否为你的过去而苦恼呢?你在给予孩子们无私的关怀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呢?我残酷的指出,你很可能在想,你过去伤害过他们,也许是他们的父母,别这样,医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它们不代表什么,也毫无意义。就像安妮,那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我感到你在强烈压抑着你自己的感情。在我看来,这是不对的。你爱她正如她深深爱着你,但是你不能给予她这份感情,为什么?因为你害怕把她卷进你的是非中去,你害怕给她伤害。但是,医生,你这样做已经伤害了她。我可能在胡乱地解释爱情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过去是个未知数,一如将来一样。你能把握的只有现在,有了爱,在你将来不得不再拿起利剑的时候,你一样游刃有余……”
沃勒向空中喷出一大口烟,烟雾徐徐扩散,撞在天花板上,慢慢弹开来,这是无法名状的感受,烟雾没有自由,天空也并不无限。雨下得大了,冲刷着这个城市的罪恶。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十年,我的生命里丢失了十年。沃勒唯一要做的是抑制住一个东西,他在二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了那东西,那次的事情……上帝,还有它们的同类……
艾利先生的葬礼与3月23日上午10时准时举行了。葬礼之所以能这么快,多亏了艾利双亲的支持。他们坐着飞机从新泽西赶来,并支付了全部费用。这两位好心的老人按捺住自己的悲痛,他们想到更多的是玛莎,那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一见到玛莎就温柔地抱住她,任由她失声痛哭。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认玛莎作为他们的女儿,并提出一旦玛莎不愿意再在这个城市里住下去了,她可以去找他们,他们为她安排工作和住房以及一切生活所需。这一对善良的老夫妇安慰着受伤的人,丝毫不去考虑自己的感情。他们同意儿子的尸体安葬在他生活的城市,毕竟再叫儿子的身体经过长途的奔波是不合适的。
参加葬礼的人们包括艾利的父母、未婚妻、莉莉西雅小姐,艾利公司的老板、经理和十数位与之要好的同事,当然还有萨姆兰和卡洛斯警官,他们身穿黑色制服。每个人都为失去这样一个可爱的亲人、优秀的员工、亲切的同伴而难过。在神父念着庄严的祷告词时,萨姆兰的眼睛迅速在每个人脸上划过来又划过去,他唯独不愿意去看玛莎。她的脸上毫无生气,眼神空洞,就像个死人,脸上分明还带有哭过干涸的黑色痕迹。萨姆兰甚至为曾经怀疑过这个女孩子而自责,至于卡洛斯则根本不敢看她。
做到心中有数之后,两位警官提前推出葬礼,萨姆兰决定去沃勒心理诊所。他昨天从夜总会出来就过来过,不过那时候医生和安妮小姐都不在。
墓地离诊所不远,他们十一点多就到了。正巧医生在给小埃迪做咨询,他们就在楼下等着。萨姆兰发现安妮小姐今天的精神格外好,细想一想不禁又发出了“年轻真好”的感叹,弄得卡洛斯莫名其妙。
当他看到沃勒医生和小埃迪下楼时,萨姆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卡洛斯更是目瞪口呆,他听萨姆兰提起过医生,更是在莉莉西雅小姐那里震破了鼓膜。听到的无不是医生如何如何的头脑出众、如何如何的善良、温柔、体贴,如何如何的帅气。今天的医生依旧温柔和蔼,只不过,脸上满是青紫的瘢痕,嘴上也裂了口子。
萨姆兰呆了半天才开了口,“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遇到一群小流氓,欢迎光临啊,两位警官。”医生满不在乎地笑笑,把昨天的事一笔带过。
马克这时候也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医生喜出过望。吩咐大家都不要走,今天中午务必要一起吃饭。萨姆兰试图婉言谢绝,医生说什么也不肯。
“呵呵,萨姆兰警官,你在说些什么啊。你们两位才是这里的稀客,一定要留下来……你要是再不答应,我现在就给警局打电话,说我这里失窃了,再不然说我犯了罪也可以啊。”
警官没词儿了,只得答应下来。医生高兴地马上电话小埃迪的母亲卡莱尔小姐,叫她午休时候赶快过来,又让小埃迪和马克回去请乔纳森先生和久子小姐,接着嘱咐安妮去买一条鱼回来。医生打算向大家展示中国厨艺。
“警官先生,你们来找我肯定不是预想到会吃饭的吧。那么,有什么事情,请跟我上楼吧。”等人都走了,医生把两位警官请到楼上。
“啊,是啊。沃勒医生,你觉得小埃迪的病情怎么样?”
“似乎有些后退,不过也没什么,不很严重,一般的咨询过程也都有这样的一两次反复。”
“那么,玛莎小姐呢?”
“玛莎小姐还不能算是我的病人,她只是来过一次,任何实质性的工作都还没有开始,我说不好。”
“您不能肯定她杀了人。”
“不,我不能,我能肯定的只有,她受了相当巨大的刺激,可能造成了心理防御机制的激增,别的我现在还说不好。”
“那么,医生,请您看一下这个。”萨姆兰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只长钉。
“这是在哪儿发现的?”沃勒表情严肃地盯着袋子。
“是从艾利先生的衣袋里,它就这么放着。”
“嗯,您想知道什么?”
“不,我不确定您能看出什么来,我只是想看看您的想法。”
“唔,”医生沉吟良久,忽而笑了,“警官,您对中国文化有多少了解呢?”
“嗯?不,不很了解。”萨姆兰很纳闷。
“嗯,这只钉子横放在口袋里,就好像我们人躺着一样,中国话里面躺着就是倒着呀,而倒着也是倒着(倒立着的意思),我认为这只钉子,是倒立着的意思。”
“啊?您的意思是这个人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
“不,不是的,我什么都想不到,所以才这样信口胡说的。罪犯不可能对中国文化了解至深,就算是真的很了解,他又为什么留给你们警察这样的信息呢?留下来你们完全看不懂,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割去面皮也好,还是毁坏性征也好,至少在凶手看来,这肯定是有意义的。那么留下来的火柴硬币和钉子都是一样的。它有着某种意义,但是,决不会像我刚才说的,那也过于隐晦了,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警官,我有一件事情要说明,这个东西没有被插在尸体上,一定也有他的意义。不过,要先确定艾利确是被面具杀手杀死的才行啊。可是……”
“可是,这个案子又不像杀手所为,这正是我们的难处。”
沃勒医生十点时候炖了牛肉,加上昨天剩下的,真的就是一大锅。医生开始忙着烧鱼,完全是按中国风味的。安妮在一边帮忙,不时碰碰医生,然后他就回头亲亲她。
饭桌也是按照中国习惯布置的,在接待室里支上了一只大桌子。萨姆兰、卡洛斯、乔纳森、久子、小埃迪、卡莱尔、安妮和医生八个人围坐一圈。噢,当然还有马克,这里有它专用的食盘。菜的样数虽不很多,但也还算丰盛了。医生特意拿出了珍藏的中国酒,为在场的每个人每个人满上一杯。萨姆兰起初不肯,但是拗不过医生,也只好喝了一口,看着萨姆兰被辣的伸出了舌头,在座的人都开心的笑了。
吃饭就是吃饭,萨姆兰守规矩地没有提起一点点办案的事。大家的心情在酒精的作用之下都有些飘飘然了,他们欢畅地聊在了一起。萨姆兰和乔纳森提起钓鱼和往事,不觉哈哈大笑;安妮与久子谈起闺中密事,声音越来越小呢;卡洛斯和卡莱尔小姐似乎一见钟情,他们在聊感情和生活;小埃迪则干脆下了桌,逗着马克;至于沃勒医生,他就像中国大家庭里的厨娘,忙来忙去,给大家斟酒,听大家聊天,不时还要看看鱼烧好没有,是不是需要加些调料……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午饭,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当时他们知道这一点,也许会合影留念吧,也许……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水中的第五具尸体
看着桌上还没有动的米饭(这是医生特意买来的,他讨厌牛肉就面包),乔纳森先生摇了摇头。不久,卡莱尔小姐带着小埃迪也走了。其他的人帮着医生收拾碗筷。
这个淡水湖也是波特兰市最大的淡水湖,是全城饮用水的出处。位于城市西郊,湖的另一边已经延伸出波特兰市的管辖边界。当两位警官赶到时,看到那里已经有两名警员正在检验尸体,鲁夫也来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穿着坎肩、皮裤和长胶靴正在比比划划说着什么。
走近看,那位老人有着健壮的身材和发达的肌肉,脸比实际年龄也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萨姆兰知道湖边有一些巡逻人员,他们的年轻得益于经常运动。
“做晚上下了大雨,我就担心会有人出事,”这个管理员开始重新给两位警官解释,“啊,我忘了说了,我叫彼得,是这个湖年龄最大的巡逻员。这个湖畔经常会有些年轻人来郊游的。我们的工作是提醒他们注意不要往湖里乱扔脏东西,不过还有一个任务是保证来访游客的安全。这工作说起来简单,干起来就不是了。您看看这边,这里到处都是软泥,一不小心就会滑进湖里。这里的水质很好,水草也不太多,但是,这里淹死的人很多呢。特别是在闸底,我们每年都会发现好多尸体,哈哈,当然,有些是被扔进去的。”
“你们也看到了,这湖很大,我们要转一圈会花很多时间。如果在道上开车,又不能及时发现水边的情况,所以,只好用船。”巡逻员指指手边的汽船,“喏,就靠着这家伙,好了,我继续说,昨儿半夜上下了大雨,我们在晚上也转了一圈,好像没有人。不过白天我们还要在查查有没有遇难者。我往远处走了点儿,看到湖边有个地方聚集着大量的鱼,我有些奇怪,就把船开过去,我都不用把鱼群赶开就看到了那颗头,噢,真够反胃的。”
两位警官走过去,卡洛斯只看了一眼就用手捂住了嘴,萨姆兰也觉得胃里的东西开始往上反。
这具尸体不知道被泡了多久,鼓胀得好像一个巨大的肉球。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没有脸皮,血肉被水泡得发了白。更为可怕的是,经受了鱼群的啃食,脸上没有了右眼,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坑,多处肌肉也丝丝拉拉,有的地方还缠着水草。由于脸皮被人剥落,加上水的浸泡作用,颞页两侧的皮肤向外翻着,连带着一些翻转的肌纤维簇,使尸体的头活像一只巨大的海胆。在这个巨型海胆上面还有一些小动物——蛆,它们受到了惊吓似的从尸体空空的眼洞里冒出来,贪婪举行着一次盛宴。
尸体的下腹部有一个血窟窿,说明这里是最先的受创点。那些湖里的食肉鱼应该就是被这里和脸部扩散出来血液吸引过来的。这里被啃食得更为严重,肠子露在体外。看样子有人对着他的命根子开了一枪。
鲁夫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具尸体,他慢慢蹲下来,戴上手套。轻轻扒开尸体的下牙床,整个下颌就“卡”的掉了下来。卡洛斯再也忍不住了,他吐到了草丛中。鲁夫把两个指头伸进尸体的食管,取出了一只大头针。萨姆兰明白了,他刚才也看见阳光照在尸体的喉咙上依稀有一点反光。
鲁夫把这个大头针捏在手里,却依然显现出难以理解。萨姆兰想了想也就理解了。这个大头针是自内向外穿出的,那么它是怎么存在在尸体喉部的呢?不可能有人让你把手伸进他的喉咙,就算他很想,你的这一动作也会激起他的反射行为,他会不住地呕吐,直到你的手都脏了,你还是办不到。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简直就像,他自己把它吞下去的……
尸体连并奇妙发现的大头针都被送回警局,彼得开船带着两位警官和鲁夫探员一行四人赶往发现尸体的地点,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喏,就是这里了。”巡逻员把船停下,指着岸边。
“能不能再靠过去一点。”
“当然可以。”
湖边的这个地方有一个窝儿,尸体就是被摊在这里的。由于没什么人会到这个交界地来,它不知被搁了多少天。看来随着下面造成的水面上涨,这个尸体的上半身被进一步推出来,才造成蝇能在裸露的伤口上面产卵。
没有脚印,这是必然的,有脚印被这几天的雨一淋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岸边的上面就是车道,任何人都可以开车到这里扔下尸体。所幸的是,尸体被发现了。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萨姆兰知道,他们还是没有线索,这几天连报告失踪的人都没有,谁会来认领这具尸体呢?这显然不是玛莎小姐说的迪亚特,他的凶手完好无损。
刚刚拐进路口,萨姆兰就看到警局门口又被围个水泄不通。那个彼得一定正在数钱吧。警官干脆直接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三人下了车就直奔琼斯博士的工作室。
“瞧你们给我带来的好东西,”琼斯一见他们就没好气,“看看这儿,”博士指着尸体的喉部,“这里被锐利物刺穿,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不清,但它无疑还是存在的。它的穿出口很细小,可能就是那个大头针造成的。它是斜向下刺出的,就在这个肿得好像高尔夫球的喉结下面,喂,你们过来看看。”鲁夫和萨姆兰围了上去,卡洛斯把脸扭下一边,刚才那个已经够他受的了。
“有一点叫我困扰,你们看看,如果这是人为塞入,那么一定该造成食管上口的伤害,但是,很可惜,没有。那么,如果是吞咽困难造成的,这个大头针应该从下膛刺出,也不该在这里。这个位置表明不论是别人强迫还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总之是他自己把这根针咽下去的。但是,进入食管之后,大头针应该继续顺行,为什么会扎出来呢?我唯一的猜测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枪了,并且打在下腹,这一下造成了一个震动,震动的结果使得这个大头针偏离原位置刺破了组织。并随着死后的僵直,被牢牢地锁在了这一位置。世界真奇妙,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开了枪然后割下了他的生殖器?”
“不,不是,这一次面具杀手更加精纯了,他假人之手办了这件事。”
“你是说,那些鱼……”萨姆兰不相信地睁大眼。
“是的,是那些鱼,别这么看着我,叫人难受,警官,看看这些参差的创口,正是那些鱼把这家伙可怜的宝贝啃光了。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的这主意。”
警官和探员都无话可说了。
“对了,萨姆,派两个人再去那个地方,把地图给我绘制一份,我还要当地的水质采样,另外叫管理员提供那里昼夜的温度和这段时间的降雨量,嗯,还有尸体发现地周边的土壤,那边上可能还有这些活物。”博士边说边摇晃着一个小瓶子。
“做什么?”警官不解地问。
“我无法判断这具尸体的准确死亡时间,我要把那些样本连同这些小家伙给我的朋友看看。”
萨姆兰看清楚小瓶里装的是一些蛆。
“那家伙是美国首屈一指的法医昆虫学家,也是‘肮脏一打’的创办者之一。我想他会有办法的,不过你要等上两天了。”(作者注,‘肮脏一打’是美国国内成立的第一个非官方的法医昆虫学研究组织,因为他们的工作使绝大多数人觉得恶心——收集尸体上的昆虫特别是苍蝇和甲虫这类食腐动物的成虫和幼虫——进行研究而推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故而他们戏成自己为‘肮脏一打’,他们最初的成员也正好是12个人。目前这些最初的成员已经成为这一开创性工作领域中的核心人物,成为司法医学最重要的补充力量。)
能远离解剖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令卡洛斯觉得人生无限好。萨姆兰去安排警官采样,他和鲁夫坐在凌乱的桌边,探讨各自对案情的理解。
两个人考虑的重点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杀手是怎么对被害人进行伤害的。无论是之前发现的四具尸体(特别是那个职业杀手“白牙”)还是今天的水尸,其共同的特点是,被害者再死前毫无挣扎迹象。并非都是一枪毙命,但是,他们也不反抗,而且他们都像着了魔似的跟随杀手到了一个隐蔽的场所任人宰割。这一次的吞咽大头针行为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就像一个长着天使脸孔的恶魔,直到杀人时才露出本来面目。”卡洛斯感叹一声。
“不一定,也许有人能做到,”鲁夫低着头继续说,“就像催眠,或是其他的方法,他们都能对人进行控制,问题是什么人做的,他又如何催眠他们。”
“催眠?”卡洛斯重复着……
※ ※ ※ ※ ※
幸福的安妮(爱情)
周四的下午是没有病人的,沃勒医生得以安心地把一周需要用的稿件打完。
安妮还在楼下陪着久子小姐,她们在聊着爱情小说。沃勒用笔记本电脑登上网络,打算看看这一周有什么邮件。
第一封邮件是他在中国的友人发来的。能记得真不错,他没有搬家,电话号码也没有改变。十年了,沃勒想起这个旧时友人,不觉笑出了声。他想起他原来胖胖的,脸老是红红的,即使大冬天也只是穿着一件衬衫。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有时间真该回去看看,都十年了。
这位中国朋友发来的邮件上说有一份文稿请他帮忙翻译,是关于吸血鬼的旧时宗教文献。
沃勒把附件下载,打开这个WORD文档,不觉一阵皱眉。那上面竟是一些古老的语法。(作者注,在中世纪及以前的语法和我们现在是有很大区别的,有些单词的拼法也是不一样的。有一个有趣的特征是,我们现在说“the ……”表示这个什么什么,但是,那个时代要说“……the”)
医生打开看到第二个邮件,咦?这是从他自己的e-mail地址发出的?沃勒原以为是个网上广告,打算删除,不过他注意到这个邮件的主题是一个小小的齿轮图标,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点击邮件,屏幕暗了下来,真是莫名其妙。正在沃勒打算重启机子的时候,电脑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齿轮,几乎充满整个屏幕。这个齿轮慢慢地滚动着,滚动着,不一会儿,屏幕再度暗了下来。在亮起来的时候,上面出现了一行行英文,这些英文在不断向上滚动,沃勒阅读这些英文。
它的意思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爱沙尼亚童话。一个受人欺凌的小孤儿丢了牛,不敢回家,于是一路流浪,精疲力竭而入睡乡。他一觉醒来发现口里有水滋味甚好,他头却见一个灰胡子老人立在跟前,正在给牛奶瓶盖盖子。呵呵,那个时代就有牛奶瓶了?沃勒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下去:老人告诉孩子,要不是我碰到你,这管保是你睡得最后一觉,因为我发现你时,你已经半死不活了。然后老人问孩子是谁,所向何处。小孤儿以实相告,并叙述昨晚挨打的经过。老人道,“我的孩子,你的命运不比别的孤儿好,也不必别的孤儿差,我无房无产,无妻无子,不能继续照看你,但是我可以送你一个好注意。”老人让孩子继续赶路,一路向东,七年之后,他将会……
“医生,医生,乔纳森先生和久子小姐要告辞了,你也出来送送吧。”安妮小姐冲楼上喊着。
“噢,”医生赶忙跑到楼下。
“恭喜你们啊,什么时候喜结良缘,别忘了请我这个老头子喝喜酒啊。”乔纳森先生和蔼地笑着说。
安妮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偷偷瞄向医生,沃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一定一定。”
久子也再次道了喜,扶着乔纳森先生走了,马克在后面跟着。
沃勒抱着安妮亲了一口,叫她在楼下等一会儿,自己上去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医生再次打开电脑,最后的一行话已经滚到屏幕上端:于是孩子用剑刺死了那个人,捡起了圣杯,成为了万邪之王……
这,这是什么意思?屏幕重又亮了起来,沃勒紧张地注视着,却发现这封邮件从电脑上消失了……
卡洛斯不到五点就下班了,这是他来到波特兰市警局以来下班最早的一次。
萨姆兰照顾他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现在他们毫无办法,只有等着夏威夷那边琼斯的朋友判断出死亡时间,才可能有所行动。另外还有一重无奈是:记者们盘踞门口,警方的任何调查都会引得他们蜂拥跟随……
卡洛斯换上了便装,坐在车子里。回家吗?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做。其实,我可年轻的卡洛斯是有一个打算的,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拨打了卡莱尔小姐的电话。
“卡洛斯警官?”卡莱尔小姐显得有点儿吃惊,但是,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当然他不忘加上一句,“一定要带着小埃迪。”
卡洛斯专门挑选了一家没有电视的餐厅,这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想电视里转播的新尸体叫卡莱尔小姐联想到他令人稍有不快的工作。这里的格调不错,人也不多(这段时间本来人就不多,很多餐厅关了门,就像……就像现在的北京……)。
卡洛斯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身材高挑,轮廓明显。他的一头天然的白发,加上宽实的下颌凸现出成熟男人的味道。他有一个笑时就会现出来的大酒窝,也很可爱。要不是他有那么点儿工作狂,他早可以女朋友成群了。这也有另一个原因,卡洛斯还没见到过像卡莱尔小姐这么令他着迷的女性呢。
在城市的另一边,在安妮小姐温馨甜蜜的小家,沃勒和安妮分坐在一个小桌的对面。桌上摆着红酒和安妮亲手制造的甜食,两个人望着窗外渐渐黑下的夜色,点起了一只蜡烛。昏昏的光映射这两个人影,慢慢弥漫开来。
沃勒不说话,安妮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几许紧张,而更多的是期待,那期待,叫安妮红了脸,她在想什么啊。她想他……
“安妮,”沃勒开了口,“听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对,对,就是这样,加油啊,医生!
“我,我没有记忆,我有十年的时间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我想我该叫你知道这些。但是,安妮……如果,如果我曾经是个杀人犯,你还会跟着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安妮不相信的盯着他。
“你愿意看看这个吗?”沃勒慢慢褪下左手的手套……
卡莱尔小姐化了妆,淡淡的妆,妩媚动人!在浅藕荷色套装的包裹(我现在都不乐意再用这个词儿了……)下,显现出令任何男人都魂飞魄散的成熟女性魅力。卡洛斯看得出了神,卡莱尔也很紧张,倒是小埃迪若无其事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伤,好奇地看着妈妈和这个白色的叔叔。
“噢,我,我很抱歉”卡莱尔有些结巴地说,“我,第一次不应该对你们那么凶,我只是……”
“啊,啊,没事儿的,有人比你凶得多呢,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卡洛斯急急忙忙地辩解着,“啊,不,我是说,呵呵,真的没什么。”他开始傻笑了,这个可爱的家伙。
在安妮小姐甜蜜温馨的二楼,两个人在床上颤动着、喘息着,他们温柔地爱抚着对方。安妮的话使沃勒忘记了他的左手,忘记了他的过去,忘记了爱沙尼亚童话,忘记了了一切一切。在这个时候,他只想爱她——这个深爱他的女人,只想永远留下这份幸福。
十分钟以前,安妮小姐知道了一切,她轻轻来到他身畔,拉起他的手,带着泪水在他的脸边低低耳语,“亲爱的,那都不重要,我要为你留下一道永恒的伤疤……”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宠物公墓
玛莎连续作者恶梦,这些恶梦出了隐晦的内容表达之外,都还有一个不灭的主题:迪亚特和没有脸孔的人总是出现在梦境中,这另她深深恐慌。
她不承认艾利的死,每天早上她醒来都会习惯地摸向身边,但是那里出了莉莉西雅就是空荡荡的床铺。她会趴在那里哭,直到泪水浸湿艾利的枕头。她仍然经常向安东尼先生和莉莉西雅提起艾利,他的好,他的笑,他的温暖,她无法忘记他。安东尼先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只是认为,如果这个女孩儿继续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发疯的。
莉莉西雅的电话一小时一个,她甚至都不敢再劝说玛莎去看心理医生,她只是竭尽所能,试图安慰她。
她没有再提起沃勒,反倒叫玛莎更想去找他。这正是人类思维的奇妙之处。玛莎没有疯,也不是否认事实的那种女孩儿,她只是,只是不习惯生命中没有艾利。她知道正面临崩溃的危险,她知道自己应该找个医生。
玛莎不用为生计发愁,她和艾利为购买房子和结婚攒下的钱足够她生活一段时间。她为此辞去了工作,她希望专心看病,能够最快地得以治疗。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
艾利先生的汽车虽然已被警方送回,但是玛莎不愿意动它,她坐着记程车来到沃勒医生的诊所。那是上午10点。
在诊所的接待室,她没有看到可爱的安妮,有一个黑头发的黄种女人呆在那里,她自称社角久子。
玛莎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神色黯淡,眼圈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她问她医生在哪儿。她的回答是医生整个上午都不会接待病人,带着安妮小姐去了宠物公墓,因为,忠诚的马克死了——乔纳森先生的爱犬——马克死了,它被人用枪打死了。
是的,马克死了。沃勒医生站在那座小小而精致的坟墓前,双手捧着一束鲜花,他把它放在那里。然后退在一边,轻轻搂住止不住泪水的安妮,她在他的怀里,她仍很伤心。
乔纳森先生跪在马克的坟墓前,不觉老泪纵横。它是他多年来唯一的同伴,朝夕与共的同伴,它就像他的亲人。但是它却被人残忍地开枪打死了。
乔纳森昨天在久子小姐的陪伴下,习惯地带着马克散步。大概是由于两个人边走边聊吧。马克不习惯这样缓慢的步速,它在前面跑着,不时又跑回来在两个人的腿间穿梭着。因为乔纳森先生头一天没有休息好,这次的散步提前的结束了。但是马克决定自己出去多玩儿一会儿,这也没什么的,乔纳森先生同意了。
马克一直没有回来,两个人起先都没有注意。晚上十点的时候,久子小姐出去找了一圈却往然而归,乔纳森先生着急了。他给沃勒医生打了手机,他们那时候还在床上,但是听说马克失踪了,两个人赶紧开车出来寻找。他们找到了马克,但,那是它的尸体。它躺在那里,毫无声息,身上有一个大洞,边上满是血。
马克很想留下讯息,很想告诉医生它和他即将面临危险,可是,可怜的马克没能做到。马克去了小埃迪的家,但是,没有人在家,它就跑向医生的诊所,那里也没有人。马克很失望,它想,那就回家吧。但是,它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是那家伙!马克想,他就在附近。马克循着气味找过去,它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那里,车上的男人看到它,下了车。就是这个混蛋,就是他,他想要干什么?马克不理解人类的残忍,不理解手枪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残忍武器。它只想保护它的幸福,保护它的家,保护它的朋友们。它冲了上去,但是,枪响了。马克无力地倒在一边,它的头无力的耷拉着,重重的喘着气。过去的一幕一幕在它的眼前浮现,它不想就这么死去,它喜欢他们,但是,这个它也做不到了。它盯着那个男人丑陋的笑容,身体慢慢变冷了,它的眼睛混浊了……
枪响了,没有人出来看看,即便他们可能救得了马克,甚至看到那个人的面貌。遗憾的是,没有人那么做。如果叫他们知道死了的不过是一只狗,他们更会有理由不屑一顾,这年月,人都管不了,何况一只狗!
可怜的马克很想留下讯息,很想告诉医生它和他即将面临危险,可是,可怜的马克什么都做不了了,它,死了……
沃勒有理由自责,来人决不仅仅是为了杀死马克。他是冲着自己来的,马克是一个阻碍。那些因为安妮而暂时忘记的线索重又浮现出来。他要找出那个人,他要杀了他!
乔纳森先生同样很清楚这点,在医生被人抓起来那夜,他就预感事情即将发生。他站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他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他现在唯一的责任是要照顾好安妮,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不能用愤怒和杀意掩盖一切。
沃勒深为感动,他说得对,他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他们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他在做杀手时候的那些同伴或敌人,他们来找他了。此刻,他必须镇静,他必须承担责任。
他们正要发动汽车回家的时候,公墓管理员向他们跑过来,“沃勒先生,沃勒先生,方便的话请来一下,我们公墓的老板找您。”
“找我?”沃勒嘱咐两个人好好呆在车里,自己去去就回。
医生跟着管理员走到目的的最里面,这里有一栋二层的白色小楼。管理员推开门,示意医生进去。医生走进去,房门被带上了。
他看见大屋的角落,一个女人正背对他看着电脑。她穿着露背的黑色紧身衣和一条黑色紧身裤。淡黄色的长发在背后随随便便的一扎。
她听到他走进来,便转过身。她前面开胸很低,露出白嫩非满的半个胸,她的容貌很好,脸上带有高贵的气质,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她盯着他看了一阵,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他跟前,继续看着他,她拉着,叫他坐在沙发上。
“赛斯。沃勒?这个名字很不错,要来点儿什么,鸡尾酒还是……?”她终于开口了。
“不了,谢谢,你找我有事儿?”医生看着她的眼睛。
“你和以前一样,总是来去匆匆。”女主人款款一笑,也倒不在意。
“这么说你认识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有事吗?我的时间有限。”
“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冷漠,啊,沃勒,沃勒医生,我是想如果你需要什么特殊服务的话……”
“很抱歉,”医生站了起来,“我对那个没兴趣,我要走了。”医生转身向门外走去。
“呵呵,”女主人笑了,“你误会我了,我确实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不过我在这里不卖身。我是说,你找我该不会只是埋葬你的宠物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沃勒转回身,再次审视这个女人,不认识,确实是不认识,抑或是,想不起来……
“得承认,我永远搞不明白你。你到底有多少身份,有多少名字呢?不过这不重要,也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互联网上唯一的女王,你可以称呼我‘那加’。”
“‘那加’?”
“是的,想起来了吗?我们多次做过交易的。当然,我不是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你不也是吗?”女主人咯咯笑着,“不过,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迷人。”
“你最近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你总是喜欢这么强硬的质问,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的硬派男人。这个问题,我想我很清楚的记得,是在两年前。”女人把一条腿翘起来。
“我来找你做什么?”
“很可惜,这个是工作机密,如果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么,我告辞了。”沃勒推开门。
“好吧,反正我也没能力限制你,不过,记住我是谁,有相应的需要一定要来找我,还有,不要再忘记我的名字,至于报酬嘛,我还是只要你。再会,‘情人’。”
医生走出去,并随手关了门。
这一举动令女主人大惑不解,他从来不会关门的。她想了想,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又坐回到电脑前边了……
安东尼先生的姐姐依莉萨女士的葬礼也是在上午十点开始的。房东先生之所以没有参加艾利先生的葬礼正是去接姐姐的儿女了。
这个葬礼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丧葬费也是安东尼先生一人出资叫萨姆兰警官有些不平。
“也没什么的,他们都有很多孩子,想来手头也不宽裕。”在警官开车送安东尼先生回家的时候,他还在为他们辩解着。安东尼先生为人宽厚,萨姆兰自然也不便多说。
“啊,玛莎小姐还好吗?”警官关心地问讯。
“不,不很好,她早上说去公司辞职,我劝她她也不肯听的,看来她打定主意了。唉,这孩子……”
“啊,她可能需要换换环境吧。她的情绪还算稳定吗?”
“不太好,老是作恶梦。说起这个,警官,不介意我多说两句吧。你们那个年轻警察也太不懂事了。”安东尼带着责怪的口气。
“嗯?你说卡洛斯吗?”
“不,不是。卡洛斯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警官,他很礼貌的。我说的是那个年轻警察。”
“您说什么?什么年轻警察?”
“咦?你不知道吗?他说是你派来的。”
萨姆兰谨慎了一辈子,从没出过这样的纰漏,他此刻觉得自己笨得好像一头猪。他回忆起那天去肯德尔慈善医院来回的路上,身后似乎有一辆出租车,当时居然没有在意这件事。
“他问了些什么?”萨姆兰把车子停在路边。
“我记不清了,但是他好像对案件不是很了解,问了不少问题,我当时很纳闷你们警方不彼此通气吗?”
“他又问了玛莎小姐?”
“是的,他走后玛莎看起来很不高兴,我才想到那家伙可能问了一些过分的问题。他真的不是你们的人吗?可是他穿着警服呢。”
“妈的,被人耍了。”
萨姆兰把安东尼送回家之后,路上详细询问了那个家伙的外貌特征。随后叮嘱房东不要随便叫陌生人进来,尽可能保证和玛莎两个人呆在家里。他会派警察秘密保护他们的。
警官马上驱车赶往沃勒诊所,得知了一个同样惊人的消息,马克死了,医生和乔纳森先生还都没有回来。玛莎小姐曾经来过,又走了。
警官连忙给莉莉西雅打了电话,听说玛莎正在她家里时稍稍放了心。又开车去了麦瓦咖啡馆。
“哦?警官先生,要来点儿什么啊?”麦瓦老板这次没有先前的那种窘迫,热情地招呼着,“怎么样,警官,案子有下落了。”
“啊,算是吧。对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位警察,穿制服的警察最近来问过一些问题?”
“啊?”老板看起来很紧张,“有,有啊,怎么了?”
“他都问了什么问题?”警官追问着。
“他说话有些奇怪,好像不太了解案情似的,基本上就是问了案子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好像是前天吧,怎么了?”
“他长得什么样子?”
“呃,挺普通的吧,我也没注意,那时候要有客人要应付呢,个子不高,挺瘦的,大概三十多岁,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萨姆兰道了谢匆匆忙忙地走了,麦瓦头上冒了汗,他赶紧抓起电话。
“你这家伙是怎么搞的,警官刚才来找过我了……他好像没怀疑我,不过那谁说的准,那么老谋深算的人……你要小心一点,我想他也问过别的人了,我也不敢说谎,反正就是把你的身材略微一说,我也没有办法的……什么,你还要加钱?……废话,要是好盯的话,我干嘛还用拜托你……好吧好吧,不过我可不能给你送去,万一要是被警察盯上就全完了……好吧,我知道了。”
麦瓦老板擦擦汗,但愿别处岔子……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鸵鸟
萨姆兰把所有的警员挨个儿找过来,看看他们对这些图画有没有印象。只有米尔警官想起了他听一位线人说起过城里有一个绰号“观察者”的神秘人物,他可以轻易地跟踪任何人,即使被察觉也有办法巧妙地脱身。这个线人还自称认识“观察者”,说他大约三十左右,没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也没有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他的化装术十分了得。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时常出没在城西的黑手党巢穴。
关于这个形容,米尔只是一笑了之,他不能相信会有这种人存在,线人的说法也是前后矛盾。既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又凭什么声称自己认识他呢?
萨姆兰不那么认为,他坚持认为有这个可能,世界也原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找到这个线人!”萨姆兰、卡洛斯和米尔三位警官出发了,目的地正是城西的红灯区,那位线人在那里为妓女拉皮条。
整个下午,沃勒都在等待着玛莎小姐,他上午已经推掉了这一天所有的咨询,认真地为给每位顾客带来的不便道了歉,他们当然也没有责怪这位平时认真尽责的医生。他就是专心要等她,他要知道一切,而玛莎小姐正是这个关键。
安妮在楼下坐着,没有心情看那些小说。她只是静静呆着,等着失去马克的心痛慢慢平复。
电视里还在播放昨天发现尸体的重播,沃勒已经看过了一次,也就没有必要再看了。他想起了昨天没能看完的邮件,不知道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反反复复地看着玛莎小姐的记录,第一个梦太过直接,几乎没有任何梦的掩饰作用参入其中,第二个梦又太隐晦,医生已现有的信息还不能解开这个梦。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沃勒医生,有客人。”安妮在门外轻声敲门,带进来一位四十多岁有些谢顶的男人。
“你就是沃勒医生?”来人很不客气地问道。
“是的,”医生打量着他,“有事吗?”
“呵呵,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斯坦福。鲁夫,有些事情打算请教沃勒先生。”
FBI?沃勒不禁有些吃惊,他加安妮在楼下等他,还是礼貌地让了座。
“那么,探员先生,到我的诊所里来,想必有什么事吧。”
“啊,是的,沃勒先生,”鲁夫的眼睛落在了医生的左手上,略一迟疑,“请问,你的手有残疾吗?”
“是的,一种皮肤坏死病,幸而只是在手上,没有扩散。”
“我可以看看吗?”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沃勒加重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去。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惑,还请谅解。请问你在这里开业多久了。”
“一年零几个月,你不会就是来问这个吧?”医生掏出烟盒,递给鲁夫一支,对方摇摇手表示不会。沃勒把烟点上,透过烟雾看着鲁夫。
“嗯,沃勒先生,别把我当作不速之客,我在萨姆兰警官那里听说过你。对你的精妙分析很感兴趣,才来拜访的。你年纪轻轻,眼光却很独到啊。佩服佩服!”
沃勒在他的话语里无法感到任何的敬佩,他必须小心地应付这个家伙。
“啊,哈哈,您言过其实啦。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外行。鲁夫先生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各自都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下面的话。
“哪里的话,沃勒先生,我可以看一看你的执照吗?”鲁夫不打算再兜圈子。
“您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你是觉得我非法经营?”
“不,沃勒先生,我只是听说你十分年轻就获得了IPPA的国际认证。说实话,我有点儿不相信呢。你可否赏脸?”
“啊,这样嘛,”沃勒拉开抽屉,既然对方提起,他也就没想过隐瞒,“反正我每次来要对初来乍到的来访者出示我的身份证明,给您看看当然也没什么的。”
“噢?那么你可是把我也当作你的患者了?”两个人又是一阵笑,鲁夫认真地检查这个证明。不错,这绝不是伪造的。上面也有沃勒的照片和真实姓名。
“啊,哈哈,你可真是了不起啊,是我见过最早能获此殊荣的,沃勒先生,你令我刮目相看呢。”
沃勒点点头。
“特别是这上面还有尊师莱瓦德的亲笔签名,他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精神分析师啊。”
“噢?你认识恩师的笔迹?”
“呵呵,我们也算是旧友,对于尊师两年前的不幸仙逝,我也深感悲痛。听说他是被一个中国人刺杀的,敢问沃勒先生,你可也是中国人?”
“是的。”沃勒平静地答道。鲁夫的眼睛在他脸上瞟来瞟去。
“噢?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呢。那么,沃勒先生既然是莱瓦德大师的弟子,想必也是精神分析一派的传人了?”
“我对精神分析怀有深深的敬意,不过,有很多来访者并不适合采用这样的方法,所以,我也不常使用。”沃勒把半截烟掐灭了。
“嗯,了解,那么说,你也一定熟悉催眠疗法了。你对催眠有何高见?”
“探员先生,这问题未免太大了,请您具体指出。”
“我的意思是说,在你催眠他们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奇妙的想法呢?”
“比如说?”
“比如说,加进一些东西。”
“我还没有这么试过,因为这有可能造成来访者无意识层面的严重冲突。”
“那么说,你是想过了。”
“对,我承认,我有过这样的想法。”
“很好,你很诚实,我进来之前,你似乎在看一些文件,是关于来访者的吗?”
“是的。”
“是关于谁的呢?”
“这属于保密原则,我想您应该知道。”
“啊,对不起,看来你是一个敬业的人呢。你想看看这张照片吗?这是昨天发现的尸体,我想你可能绝对有兴趣。”鲁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沃勒用左手接过。这是在水边发现尸体时,鲁夫拍下的。
沃勒面无表情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递还回去,没有作声。
“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尸体被人这样毁坏过了,谁能认得出来呢?”沃勒反问。
“啊,说的也是,不过,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比方说,他来过你的诊所。”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这样,嗯,我们在尸体的喉咙下侧发现了一只由内向外刺出的大头针,沃勒先生对此作何感想?”
这个线索很有意思,沃勒倒是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没有说。
“哈哈,你不知道吗?我考虑的可能是,这个家伙给什么人控制住了,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他被人催眠了,然后就像吃糖一样的把这根针咽下去了。你觉得呢?”
“这未免有点太难了吧……”沃勒有一种被人洞悉了的感觉……
鲁夫探员走出了沃勒心理诊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这家伙真不好对付,我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沾上他的指纹,结果被他躲过去了。等着吧,赛斯。沃勒,你这只“鸵鸟”,我一定会查出你的真面目!(作者注,“鸵鸟”是美国人对隐藏自己身份的人的一种称呼,原因是:鸵鸟面对危险时总是藏头藏不住尾。)
“那个探员来做什么,他没有怎么你吧。”等鲁夫一走,安妮就表现出担心。
“不,没什么,安妮,放心好了。他认识我的老师,就算是来串门的。”沃勒抱住安妮,这叫她安心。
“那就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害怕。不过,有你在身边就好多了。”安妮在医生脸上深深印了一口。
沃勒看着安妮,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探员在移民总署的同行打来了电话,“喂,鲁夫探员,我们找不到你说的中国人。你能确定你要找的那个人叫赛斯。沃勒吗?”
“是的,至少他的证件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么很可惜,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这里有全美国所有移民的资料,但是没有他的,可能被什么人取走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军方和政府高层的一些秘密组织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档案。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出生在美国。”
那不可能,鲁夫之前打电话查到了苏黎士大学的波古尔兹利精神病院。院方证实,在1992年,确有一个名叫赛斯。沃勒的中国人作为莱瓦德教授的学生在这里工作过两年。之后他就自己开业了。这里还保留着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上面记录他是1991年迁居这里,成为美国公民的。
鲁夫不肯放弃,又拜托同事查找指纹和身份记录,几小时之后。探员接到电话说,他要找的人的资料属于保密范围,FBI无权调查……
呵呵呵,真是越来越刺激了,赛斯。沃勒,你究竟是谁?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再见“龙手”
在一层的柜台后面,一个矮小的男人正在低头看着报纸。他一双猥琐的小眼睛,蓄着胡子,脸上分明还挂着不久前挨打留下的伤痕。
这个男人听见动静,赶紧抬头招呼,“唉,这位……哦,是铁狼先生啊,今天怎么?”
“少废话,就你这张贱嘴招了多少打,还他妈的不长记性。”“铁十字”把一只香烟咬在齿间。男人赶紧过来点上火,一面满脸堆笑,“哪儿哪儿,我记着,记着,先生今儿是来快活快活的吧。我给你叫上本店的招牌……”
“别叫了,那老货色!”铁十字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一个日本妞,爷想上她。”
“啊……这个……”男人面露难色。
“怎么着?你是想我不给你钱是怎么着!”“铁十字”每个月都要玩上两三回,不过也从来没给过钱。
“不敢,不敢,我哪儿敢跟您要钱啊,可是,她实在正在陪着客人呢,您看……”
“给那只猪五分钟的限制,赶紧给我腾地儿,要不然,我把他废了。”
旅店门口停下了一辆汽车,很久不见风光的红灯区里浓妆艳抹的妓女们蜂拥而上,当她们看清来人时就躲地远远了。有少数几个不识相的也被她们的同伴拉了回来,“别过去,那是警察。”
“就是这儿了,那家伙只有晚上会在,照看他的肮脏生意。”米尔警官说。萨姆兰点点头,三位警官鱼贯而入。
那个矮小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脸倒霉相,看到楼上那个顾客倒是同意了,不过也不会付钱。他刚刚下到楼梯一半,一眼看见进来的米尔警官,回身就往楼上跑。米尔警官也看到他了,往楼上追。萨姆兰和卡洛斯紧随其后,不过被“铁十字”拦住了。
“妈的活腻了,这他妈我罩着。”他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萨姆兰皱了皱眉,他无心理会嚣张的丧家犬。
“跟你说话呢,知道我是……”
“铁十字”没能把话说完,一只粗大的手捏住了他的双颊,他感到钻心的疼痛。
“滚!”萨姆兰冷冷地说了一句,把他扔在一边,走上了楼。那家伙似乎不甘心,抄起一只木棒,对着警官的后脑砸去,却不料手挥在半空中落不下去。卡洛斯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左肘对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戳,带着他的胳膊往后拧去。“铁十字”觉得膀子快要断了。卡洛斯不再理会,也上了楼。
楼上的男人女人,听到外面的响动有的探出了头,见两位警官冲过去,赶忙闪开。
拉皮条的男人顺着二楼外面的扶梯跑下楼,不时回头看看,米尔紧追不舍。这家伙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倒是省了警官的事。他从地上拎起那个男人,用力撞在墙上。
“Hi,雷恩,为什么见到我就跑啊?是不是你又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呢?”米尔用左臂有力地抵住那家伙的背。
“不是,不是,警官,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做我的生意。您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雷恩苦苦哀求。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的。雷恩,放聪明一点儿,今天可是三位警官一起来找你的。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会拧下你的头。”
萨姆兰和卡洛斯也赶到了。
“你叫雷恩?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会给你报酬的。”萨姆兰靠过去,手里拿着一百美元。
雷恩低头看了一眼,马上说:“警官,我,我可是在这儿做生意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老是多嘴多舌肯定会被他们宰了的。哎呀哎呀,米尔警官,你轻一点。”
“听好,雷恩,我只想知道‘观察者’现在在哪儿,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就这么简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听说你见过‘观察者’本人。”
“我他妈哪儿见过他呀,像他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啊!”
“别骂人,雷恩,”米尔把他的头再次撞向墙壁,“这么说,你这兔崽子是在骗我了,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啊,啊,我说我说,我是见过他,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呢。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但是,从来不玩儿女人,就这些了。”
“就这些?”米尔警官掏出了手枪,对着雷恩的头,“看得出来,你在说谎,雷恩,听着,我再加一百美元,如果你还是不说……”
“好,好,我说,我听说他最近在调查一个中国人,真的,就这些,上次他来的时候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中国人?”萨姆兰一惊。
“是啊,是啊,是个中国人,他说是受人委托帮忙调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警官,松开他吧,他就知道这么多。”三位警官听见背后的声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整套白西装的男人。在他开口之前,谁也没注意他走到他们的身后,他走路不带一点声音。
“这位是萨姆兰警官吧,我的老板有请,请这边的两位警官也一起跟我来吧。”白西装男人说完话,转身就走。萨姆兰冲他们点点头,米尔松开了雷恩,不过没有把他说的一百元给他。雷恩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捡起了萨姆兰给他的美元,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四个人从“龙手”餐厅的后门走上了二楼,路加正坐在那里等他们。
“啊,是萨姆兰警官啊,快请坐下吧,还有那边的两位。”路加居然站了起来,白西装退出去了。
“是啊,久违了,路加先生,你看起来又老了不少。”萨姆兰倒也不客气,不动声色地坐下了。两位警官也跟着坐在旁边。
“没办法,岁月不饶人呢。几位警官这么晚来访,我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几位警官用餐了没有?”
“不必客气了,路加先生,我们来这里是有点事情。你知道一个叫做‘观察者’的人吗?”
“啊,我知道他,我们有时候会从他那里获取信息,不过我没有见过,他从来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听说这边一个叫雷恩的渣滓但是有幸跟他说话。你们找他有事吗?”
“这关系我们一个大案子,听说他最近活动比较多。”
“这个我倒也是听说,他前几天来过这边,有人说他在查一个中国人,不过具体查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您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我倒还是听说他对你们警方的一个案子尤为关心,我们有个手下人那么说的。他也是见过‘观察者’的一个人,不过很不幸,他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被一个中国人杀死了。当然,尸体我想办法处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萨姆兰马上联想到昨天午饭时看到沃勒医生脸上的伤痕。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路加的话。
“那个中国人的手法也相当可以,硬是用一把小刀轻松割下了他的头。”
这里有一个矛盾,如果医生有那样的手法的话,干嘛会弄得那样伤痕累累呢。不过也可能,那个中国人不是医生,这只是一个巧合。
路加仿佛看穿了萨姆兰的怀疑,接着说:“警官,请你相信我说的话。我一直想做一些事还你的人情。”
米尔和卡洛斯听了不禁茫然,萨姆兰知道路加指的是什么。
“13年前,你破了那个案子。当然,我很希望你能把那个凶手交给我处理。不过希望归希望,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做。可是,你终归是抓到了凶手,小女也就算是瞑目了。”
“对令媛露西亚小姐的被害,我深表遗憾。”
“是啊,那个混蛋杀了我唯一的最爱。”路加先生说到这里,不觉神色黯淡,“我确实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可是,露西她是个好孩子啊,她那么可爱。我的老婆早死,我唯一的寄托也就是她了。没了她,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他脸上又现出愤怒。
“听说最近又出了连环杀手,警官,这可还是要看你的了。”
离开“龙手”,路加保证,一旦有了“观察者”的消息,会立刻通知萨姆兰,萨姆兰对这句话也不抱太大希望。三个人,走到车子附近,看到了站在阴暗街角的两个孩子。大一点儿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小一点的是三四岁的男孩子。女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刚挨了打。她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两个人在阴冷在天气里打着哆嗦,萨姆兰走了过去。
“喂,喂,萨姆兰,你干嘛去呀。那就是一些小乞丐。别给他们钱,他们就是一些小骗子。”米尔叫着。
“我没见过这么小的骗子,来,拿着,去买点儿吃的吧。”萨姆兰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好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们每天都在这里的……喂,喂,卡洛斯,你怎么也……真是的,晚饭只好我来请客了,真是的!”
“我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骗子。”卡洛斯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走,跟叔叔吃饭去。”
“你们真是的……受不了!”米尔一边嘟囔着,却也没什么办法。
雷恩站在门口,还在咒骂着,“妈的,米尔那个混蛋,一分钱也不给我,叫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哼,哎呀呀,这位客人,您快里边请……啊?您要外招,这个,我们这里的小姐确实有出台的。不过,不过,她不在啊。你说什么,你喜欢在车里玩儿,不过,不过,您的车子在哪儿啊?在那边吗?……这我可不敢肯定,好吧,我跟您过去看看,一定不能透光的玻璃啊(作者注,美国可不像中国,他们半数以上的车子都是透明玻璃)……您的车……”
雷恩刚一转进小巷子,就觉得腹部一阵热,他惊疑的目光垂下来,看见一把匕首刺进了小腹。那个男人把刀子一别,雷恩抽搐着倒下去,没能发出一生。男人把他拖进了小巷子深处,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他把他塞进后备箱,然后从车上提下一只桶。
他把里面的液体从巷口直洒到车子前面。而后上车,把车子从另一口倒出去。男人燃起一只烟,接着把廉价的一次性打火机猛地抛了进去。“嘭”地一声,小巷子火光冲天。
车子开动了,车上的男人自言自语:“雷恩,我本来想找你喝一杯的,不过,我不喜欢多嘴的男人。哦,我也不喜欢你做的生意,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妈妈是个妓女……很难堪不是吗?所以,我也不喜欢皮条客。雷恩,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车子消失在黑幕中,留下身后一片火海。
看到第一句“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汗一下~
一直认为oregon特安全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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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上午7时,沃勒医生坐在办公室里阅读晨报。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养成的习惯,准确地说,是在面具杀手的出现之后。除了媒体的快捷这一优点之外,沃勒再也想不到其他了。作为赢利性机构,媒体经常混淆黑白,它们时常夸大甚至恣意篡改事实。其实,医生对一些记者还是抱有相当的敬意的,比如马格楠图片社的那些记者。(作者注,中国出版翻译来的著名刊物《黑镜头》中,基本上所有图片都出自马格楠图片社)
这一天是周六,诊所是不歇业的。考虑到忙了一周的人们可能会在这一天前来咨询,医生决定只在周日下午休息。不过,在周末来访的人并不多,原来是因为部分人会选择在周末和亲人朋友聚一聚而不是来这里;最近的一个月更是人迹罕至。久子小姐昨天告诉玛莎小姐今天医生还上班,所以沃勒和安妮早早就到了,可以说,医生就是在等玛莎小姐。安妮陪了一会儿医生,不过,他开始看报纸的时候,她就不打扰他了。
沃勒把头版的一条快报看了许多遍,它是这样的:本报记者快讯,昨夜一点前后,在城西的红灯区的小巷子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点着了两侧的贫民区。消防人员接到报警及时赶到控制了火势的进一步扩散。在这次大火中共有3人死亡,4人重伤,1人失踪。值得庆贺的是,一对年幼的姐弟在这次大火中被救出。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防员说,他们怀疑有人纵火,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相应证据。耐人寻味的是,在此之前数个小时,三位身着便衣的警员曾到此地调查案情。他们找到了一个皮条客,这个皮条客正是后来发现失踪的那个人。关于这三名警员的详细情况,我们扔在追寻,希望警方能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
这似乎是一条并没经过加工的新闻,不过,沃勒还是删除了其中有指向的那些话,在头脑中进行重新组合。
三位警官……医生感觉到萨姆兰和卡洛斯,另外的一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三个人……另外的那个警官是带着这对搭档去的。那么他们要去干什么……沃勒开始注意自己去那里的原因,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应该只是巧合,自己没有告诉他们有人调查自己的事情,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去那里。两个合理的解释是他们在那里有了调查的线索,至少是种推测,另外的一个理由是,那个神秘的调查者,不光是调查了自己,他还找到了其他人……对于这一重怀疑,可信度似乎更高。沃勒推翻了自己原来的假设——可能有以前组织的同伴和敌人来追查他。他们犯不上使用那样的手段,就可以很快断定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另有其人。沃勒决定自己去找玛莎小姐,他说不出这样做的理由,只是直觉要他这么做。
医生开车带上了安妮,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下。他以前得到过萨姆兰花的地图,不很详尽,不过可以到那边再打听。
安东尼先生是那片社区闻名的老好人,找到他的家并不难。医生敲门的时候,玛莎小姐刚刚起。
“您是……”安东尼先生问。
“啊,我是沃勒私人诊所的医生,我就是沃勒本人,这位是我的助理安妮小姐,我想您一定就是安东尼先生吧。”
“啊,是的,是的。不过您来有什么事吗?”受到了警官的忠告,安东尼先生小心谨慎地问着。
“啊,这是我的开业执照和身份证明,我的朋友告诉我昨天玛莎小姐来找过我,我希望能见到她。”
“这个……”房东还是有些犹豫,这也不无道理,那个“警察”也曾经出示过证件。
“请他们进来吧,那确实是沃勒医生。谢谢你,安东尼先生。”玛莎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啊,真是对不起啊,医生,我以为又是……”房东把他们让进来,有些不好意思。
“您说又是……这么说,之前有人……”
“啊,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怪我,前几天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来过,自称是警官派他来的。我也没觉察什么,就放他进来了,结果给玛莎小姐造成了不便。所以,这一次我就……呵呵,您别往心里去。”安东尼先生为两位客人倒了咖啡。
沃勒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答案,看来自己来对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呢?玛莎小姐。”
“哦,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但是那个人问得很直接,令我有些不舒服。沃勒医生,我正要找你呢,你怎么倒先来了?”玛莎坐在安妮身边。
“嗯,该怎么说呢,你们看了今天的报纸吗?喏,在这里。”沃勒掏出报纸,玛莎和安东尼先生都看过了。
“可是,这和您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吗?”玛莎小姐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呵呵,那个红灯区,我前几天也去过的。”医生这么说着,但是,他脸上挨打的痕迹都消失了。安妮为他惊人的修复功能感到欣喜。
“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目光,“您到那种地方……”
“是的,我也被人跟踪了,第二天安妮认出了他,我们就驾车去追查他,很遗憾,没能发现什么。”
“那您可真是好运气啦,”安东尼先生感慨着,“听说那附近有黑手党呢。”
“嗯,不过我没有遇见就是了。”沃勒无意增加他们的不安,也就没提那件事。
“可是,”玛莎小姐还是不很理解,“这和医生您到此还是没有联系啊。”
“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我想是因为我和玛莎小姐您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有人想了解案情才会调查我的。报纸上说三位警官去了我去过的地方,那是为什么呢?我猜测很可能也是在找那个跟踪者,但是我没有把我被跟踪的消息告诉警官,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其他人也被调查了。我一下子想起了你们,所以就来看看,而且,玛莎小姐,我也很想见到你。”医生自然有省略了另一种可能。
“可是,这位先生,您是按照玛莎小姐留下的地址找到这里的吗?”
“我没有留下地址啊。”
“呵呵,这个嘛,”医生笑了,“我不知道萨姆兰警官为什么信任我,不过他几天前就把这个案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了,我是按照他的说法找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调查我们呢?”
“玛莎小姐,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调查者,以及他背后的人,可能都不清楚你的那起案件,但是,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怀疑着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我可以这样说,我不觉得你们会再有什么麻烦,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玛莎小姐,恕我无礼,我觉得你说杀死那个企图侵犯你的人是很可信的。轻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对你不利的证词,如果有人问道,我也会矢口否认的。但是,我不客气地说,玛莎小姐,我认为你很可能杀死了那个‘迪亚特’。”
罗伯特局长又一次大发雷霆,他真捉摸不透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那么背!
“米尔!看看,你上报了!不错吧,媒体的混蛋们正要我们作出一个解释呢!”局长把报纸摔在一边,“来吧,你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们只是调查那个‘观察者’而已,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米尔辩解道。
“‘观察者’、‘观察者’!媒体才是真正的观察者呢!你看看,你的线人也没了,八成被人家灭了口,你要是真觉得他有问题就把他保护好啊!真是废物!”
保护好?萨姆兰想着,他不觉得雷恩还藏有秘密,可是他的被杀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是观察者不允许他身边存在一个多嘴的人。
萨姆兰的手机响起来,“是的,我是,一个中国人?他去了安东尼家,嗯,他什么样子……哦,我知道了,他一个人吗?嗯,明白了,继续注意,他们走了以后给我来个电话。”
萨姆兰挂上手机,八成是沃勒,他去那里干什么……
“局长先生,我认为警官们所做的是合理的。”鲁夫这是时候走了进来,“谁都有料想不到的事情,您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局长看到这个探员,气就更不打一出来,但是,他又没有发作的理由。
“玛莎小姐,你是说,他只是问了这些和案件有关的问题吗,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玛莎点点头。
这家伙很小心,他没让房东和玛莎看出破绽。根据他只对案件本身抱有兴趣这一点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怀疑这个案子,这个人会是谁?他又发现了什么疑点呢?
“那么,玛莎小姐,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我想对你进行催眠。”沃勒医生亮出了底牌。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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