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从口袋里拿出的一把闪闪发光的铜钥匙对关义夫晃了晃,然后继续说道:“第三,林茹被害时,她右手里紧紧攥着一颗被扯下的钮扣,嗯——就是这枚钮扣,”周源又拿出一个小证物袋、从里面倒出一枚纽扣递到关义夫眼前:“这枚在谋杀现场发现的纽扣和你挂在家里衣帽钩上那件咖啡色上衣的钮扣完全相同,连缝扣子的丝线都是一样的,而你那件上衣的第三个钮扣却失踪了,李保国工程师已经证明了你去他家喝酒的那天晚上穿的就是那件咖啡色的上衣;第四,林茹右脚的高跟鞋跟儿上有血迹,那是她在遇害挣扎时努力用右脚猛踩凶手的左脚后留下的。出事之后我们到你的办公室询问情况,我当时故意站起来跟你握手,观察到你左脚移步时行动异常,就断定你左脚有伤;如果你现在脱下你左脚的皮鞋和袜子,我相信大家都会看见那个伤口,当然,公安局的血迹检验鉴定也会证明那就是你左脚被林茹在挣扎时踩伤后流血导致的。”
周源停顿了一下,眼光再次朝关义夫投去,主教练下意识地缩回了原本伸出的左脚,他低下头嘴角微微抽搐,瘫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
“唉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嘛!” 坐在一旁的孙立民主任拍着沙发扶手十分痛心地摇头感叹道。
周源并没有理会体委副主任的感叹,继续说道:“当然,促使你决心要杀害林茹的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知道、并且在三月十八日晚上协助你谋杀了陶虹,”周源掏出一支烟点燃。
“协助我谋杀陶虹?你凭什么说我谋杀了陶红?我没有杀她——我承认,我和陶虹的确是有恋爱关系,她怀孕后也是来找过我,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要求她打胎,但是我没有谋杀她!”关义夫抬起头来大声抗辩道。
“关教练,你先不要叫喊——看看这些东西吧,”周源打断了关义夫慷慨激昂的争辩,让刚刚进来站在一旁的小郑把几个证物袋摆放到了桌子上,原来是警察们先前在垃圾袋里发现的用废旧报纸裹住的那把锋利的折叠小刀,小酒精灯,一把沾有工业氰化钾和白糖混合物的汤勺和一双胶皮手套,还有一包成都冠生园牌子的华夫饼干。
“嗯,这些东西都是用这张旧报纸包裹在一起的。”周源又拿起一张报纸递到关义夫面前。看到桌子上摆出来的证物,关义夫的脸色变得白里发青、更加难看了。
“这些东西是我们在你住的五号宿舍楼下一个垃圾箱里找到的,这张四月六号的华西日报头版右上角的‘关’字经过你们机关秘书小王的辨认,是女排办公室负责分发信件和报纸的老张的笔迹,也就是老张分发给你的一份报纸,”周源说着脸转向了孙立民等人:“这几样东西是杀害陶虹的凶手制作‘凶器’的器皿——这个凶手于三月十七日下午买了两包成都冠生园生产的华夫饼干——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一种;他用这把折叠小刀小心翼翼地把一块饼干的两片从中剖开,把白糖和氰化钾颗粒混在一起放在这只小酒精的小铁盘上加热融化,然后再用这只小汤勺将融化后的混合物倒在饼干剖开的一面上,再将两片饼干粘合在一起成为原来的一块,这一小包里有四块这样致命的饼干;哦,我还忘记了,你是在体委大院旁百汇路口的星光副食品商店里买的这样两包华夫饼干,当班的售货员告诉我们,买饼干的顾客是一个‘身材高大、梳分头、讲北方话的中年男人’,我们向她出示了你的照片,立刻得到那服务员十分肯定的确认。”
“可是他从哪儿弄到工业氰化钾的呢?”听得有些入神的孙立民忍不住问道。
“嗯,我们拜访过原篮排管中心副主任袁林的家。从老人家里的一张照片上,得知关教练有一个好朋友李保国先生,是一个电镀工程师。工业氰化钾是电镀工艺的主要原料之一,所以这个李工是能够搞到这种严格受国家管制的剧毒物质的人。我们去李家里调查时,李工承认他曾经偷偷从工厂车间里拿回过少量这种物质用于毒杀家里日益猖獗的老鼠,他告诉我们,关义夫教练曾经以毒杀家里耗子为名要求他帮忙弄一点,而且于三月十六号那天晚上从他家里拿走了一小瓶工业氰化钾——其品质种类和我们后来在陶虹吃过的饼干里和前面展示的那几件证物里检测到的氰化钾完全相同。” 周源解释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把这包有毒的饼干带进陶虹的房间里去的呢?”王国庆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记得那天晚上查房的情况吗?关教练让助理教练老李去查三楼,而他自己去查二楼,本来值班室的老梁是要上楼跟关教练一起去查房的,可就在这时林茹来了,她要老梁帮助她搬东西到一楼的会议室、而且她还留住了老梁、让他帮着一起分拣资料,在她的及时协助下,我们的关教练有了一个单独行动的绝佳机会——他身高超过一米九零、不用踮脚就可以伸手拧松二楼左侧走廊里的灯泡,造成一片黑暗,然后迅速跑到二楼左边走廊尽头陶虹的房间,用他配制的钥匙打开了陶虹的房门——是的,关教练,你不用低头看了,我们早就秘密检查过你钥匙链上的每一把钥匙;情绪低落的陶虹当时正在房间里伤心苦闷,突然看见你进来,她内心一定非常高兴,你把那包华夫饼干放在桌子上,然后甜言蜜语地哄着陶虹——让她吃点东西早些休息,你还告诉她不要为怀孕的事苦恼了,你会不顾一切、尽快申请和她结婚的,你安抚了陶虹之后就迅速隐秘地离开了她的房间、下到一楼,这时老梁刚刚分完资料回到值班室,恰好看见你在一楼大门口。你走之后,陶虹打开那包饼干吃了几块儿,又端起肖军给她倒的那杯开水喝了两口,很快毒性便迅猛发作,她倒在床上,根本来不及呼救就失去了知觉。”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陶虹房间里发现了那个装有氰化钾颗粒的小瓶子,玻璃杯里也化验出有氰化钾,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王国庆打断了周源问道。
“还记得事发第二天早上的情况吧,按照李教练和老梁的叙述,早上七点一刻,关教练和李教练、老梁商量以后撞开了陶虹宿舍的门,进屋以后,李教练和关教练冲进去看见陶虹倒在床上,嘴角和鼻孔里有血迹,关教练马上让李教练下楼去找罗队医,又叫值班室的老梁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于是这两人都匆匆离开房间下楼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的关教练——他迅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药瓶向陶虹有水的玻璃杯里倒入一点氰化钾,又将整个小瓶放在床头柜上——显然,他冲进来时就直奔床边,使李教练根本无法看清楚床头柜上的东西,随后又立刻把李教练和老梁支开,这样他就顺利地完成了自杀现场的伪造。”
“但是,我们在肖军的宿舍里也搜出了一个装有氰化钾的小瓶子啊!?”王国庆固执地追问道。
“没错,这小瓶是你们从肖军的挎包里搜出来的对吧?但它是关教练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个小瓶,关教练知道每次大赛之后肖军都要来女排宿舍看一下陶虹,然后在熄灯之前离开;那天晚上肖军从体委图书资料室骑车子去看陶虹,十点过几分他下楼出来后在女排宿舍楼外侧面的自行车停车棚里遇见了关教练,他表面上安抚肖军,要他帮助稳定陶虹的情绪,实际上趁着肖军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个小瓶子塞进了他背在身后的挎包里——凶手没有忘记嫁祸于人这一招!”周源停了下来,他看着低下头不吭声的关义夫:“怎么样,关教练,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当时发生的事实?”
“唉,命该如此,”关义夫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慢慢抬起头来,神情十分痛苦、嘴唇哆嗦:“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陶虹的,我爱她,她也真心爱我,还是个有前途的运动员,是我对不起她!”
贵宾室里一阵沉默,姚亮挥了挥手,王国庆和小郑走到关义夫的身后给他带上了手铐,带着身材高大的主教练离开了车站贵宾室。
看着主教练被带离并押上了警车,坐在沙发里的孙立民也站了起来,他神情尴尬地对姚亮、周源和定国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帮我们阻止了一桩重大政治事件的发生。”
体委副主任默默地伸出手和几位公安警探握了一下,转身和站在一旁、唏嘘不已的王荣华副主任一起离开了车站。
看着他们离开后,姚亮走到周源身边,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谢谢你!干得漂亮!” 副局长脸上第一次绽放出开心的笑容:“短短的几天里、你们就查获了这么多重要的情况;不到一周的时间就破获了两起重大的谋杀案件!我一定要亲自为你们两个人和重案组请功!”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八节
两天后,成都市公安局副局长姚亮带着重案组组长王国庆来到省公安厅,向主管刑侦工作的公安厅副厅长张环做了成都女排陶虹谋杀案与林茹谋杀案两案合一的结案工作汇报,特别对周源和文定国二人的表现与贡献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而周源和定国也告别了大刘,正式到成都市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和四川省公安厅办理了档案关系移交和工作报到手续。 报到的当天上午,二人如约来到张环副厅长的办公室里。
“坐吧,先祝贺你们的开门红——人事关系还没有正式进来就帮助成都市局破获了如此一个大案!”头发斑白的张环高兴地向两人招呼道。
“我呀,本来是想把你们二人直接安排到省厅刑事侦查局工作的,但现在机关内部干部人员严重超编,而且按照公安部刚刚颁布的有关规定,没有正规警校毕业学历、或者非转业干部身份的人员都不能直接进入省厅机关补编制缺额,所以,我想通过另外一个办法,把你们两个人留下来,”省公安厅副厅长有些尴尬地笑道。
“没关系的,老首长,我们理解,进不了省厅,就让我们下去到基层去做普通刑警也是一样。”周源和定国立刻表明了态度。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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