铘说的话好奇怪。
跟他走?跟他能去哪里,我又为什么要跟他走,我为什么不该待在这里。我挥开他压在我额头上的手,毯子一并被挥落,睁眼看到他低头看着我,冷冷的。这目光让人感到有点愤怒。
“你走开。”我再道。
他站了起来。但并没有走,只是俯身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好似我眼里藏着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很不舒服的感觉,我试图避开那双暗紫色的视线,他却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脸。
“你想死么。”片刻轻轻说了一句,那口气像是在问我有没有吃过饭。我回答不出来,因为脸上的压力。心脏那道疼痛消失了,因为腮上的疼痛更清晰。这只沉默的麒麟想用他两根手指把我的脸碾碎么,他手上的力度这么警告着我。心脏突突跳得快了起来,我有点害怕,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在这只神兽这样无声的压迫之下。
“你想死么。”耳边再次想起他的话音。我摇摇头。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却终究没见他说出来。继而他松开了我,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在他手指下被压成一堆粉末的时候,于是一骨碌爬起身退得远远的,虽然明知道那点点距离真的不算什么,但至少可以让我好过一点,让我不堪压力突突跳得激动的心脏好过一点。
我用力吸着气,脸很疼,我甚至感觉不到牙齿在牙龈上攀附着的感觉。他站在那段距离之外静静看着我,就像刚才默不作声俯瞰着我时的样子。他想杀了我么,现在?我问自己。可是他却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楼梯口杰杰蹲在扶梯上眯着眼看着我,嘴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无论从什么时间什么角度看过去,它那张脸总是嬉笑着的,它在一片黑暗里闪烁着双磷光暗动的眼冲着我嬉笑。
“你走开。”我再道。
他站了起来。但并没有走,只是俯身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好似我眼里藏着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很不舒服的感觉,我试图避开那双暗紫色的视线,他却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脸。
“你想死么。”片刻轻轻说了一句,那口气像是在问我有没有吃过饭。我回答不出来,因为脸上的压力。心脏那道疼痛消失了,因为腮上的疼痛更清晰。这只沉默的麒麟想用他两根手指把我的脸碾碎么,他手上的力度这么警告着我。心脏突突跳得快了起来,我有点害怕,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在这只神兽这样无声的压迫之下。
“你想死么。”耳边再次想起他的话音。我摇摇头。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却终究没见他说出来。继而他松开了我,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在他手指下被压成一堆粉末的时候,于是一骨碌爬起身退得远远的,虽然明知道那点点距离真的不算什么,但至少可以让我好过一点,让我不堪压力突突跳得激动的心脏好过一点。
我用力吸着气,脸很疼,我甚至感觉不到牙齿在牙龈上攀附着的感觉。他站在那段距离之外静静看着我,就像刚才默不作声俯瞰着我时的样子。他想杀了我么,现在?我问自己。可是他却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楼梯口杰杰蹲在扶梯上眯着眼看着我,嘴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无论从什么时间什么角度看过去,它那张脸总是嬉笑着的,它在一片黑暗里闪烁着双磷光暗动的眼冲着我嬉笑。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31 1:49:39编辑过]
第二天被卡车的轰鸣声吵醒的时候,我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狐狸,没有素和,没有铘,也没有杰杰。满屋子鲜活着的是从窗帘外透进来的太阳,铺张在房间每一寸角落,很热闹,很安静。车声是从对面术士家门口传过来的,似乎在搬运着什么东西,爬起来刷牙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搬运工正从车厢里抬出一只只长方形的箱子。箱子都被木条钉得很牢,形状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某些跟尸体有关的不太好的东西。几乎每隔两三周的样子我就能看到这种形状的箱子被运来一次,数量不多,也不晓得都装的是些什么。还在打量的时候,窗突的下被敲响了,这让我差点把嘴里那口牙膏给吞进肚里去。回过神看清术士那张脸隔着窗玻璃在对着我笑,外面太阳那么大,他那双黑眼圈依旧墨压压的重,一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想打哈欠。
“干什么。”吐掉牙膏漱了口,我问他。
他掸了掸玻璃,掏出支烟塞进嘴里:“没什么,一上午没看到你们店开张,我来看看你们都还活着不。”
“你最近改姓乌鸦了是吗术士。”
“哪有,不过看姐姐最近印堂乌云遮天倒是真的。嗳,要不要我给你掐算掐算。”
“不如给你自己算算吧,算算你为什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没个媳妇。”
“哟,姐姐这是在为我操心么。”
“我没那么闲。”
“呵……”再次敲了敲窗玻璃,这个睡不醒的人朝我喷出口烟:“听说你家多了口人,还是个美人。”
我没理他,转身走到餐桌边坐下。然后听见他又道:
“觉得太挤就把素和让给我吧,我这里房间多,床也多。”
“行啊,求之不得。”我抓起了桌上的包子塞进嘴里,包子上有狐狸香水的味道,我突然觉得有点吃不下去。
“不过听说他挑剔得很,不如你帮我说说。”
“你去拜托狐狸吧,他们两个比较投机。”
“啧,我好象闻到了点醋味。”
“醋?哪里有醋,这里不是厨房啊术士。”
“也对,不是厨房。”说着话自顾着把窗拉开了点,长腿一伸从外头跨了进来:“我闻到豆沙包的味道了,姐姐,管顿早饭吧。”
“行啊,你拿什么来换。”
话一出口他笑了,笑得两只眼在阴影里模糊成一团:“你跟我越来越像了姐姐。”
“是吗,真是灾难。”
“一大早就说这两个字,姐姐不怕倒霉上一阵子?”一边说手一边朝包子上伸了过来,我用筷子朝他手上一拍:“拿东西来换。”
“现实。”
“你教的。”
他一口烟喷上我的脸:“我真该死。”
话音落我突然感觉自己手里多了张冰冷薄削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张纸牌。不知道是被用什么方式给塞进我手里的,因为术士一只手拈着烟,一只手拿着我盆里的包子。两只手都没得空,莫非他有第三只手。
“这是什么。”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我问。
术士刚好把最后一口包子吞进嘴里,以一种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似的速度:“姐姐不知道?”
“不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那张牌从我手里抽了起来:“这叫塔罗,最近很流行用它来给人掐算。”
“哦。”名字很耳熟,见还是头一回。原来传说中的塔罗牌就是这种古怪的东西:“你给我这张干吗。”
“这是给姐姐算出来的。”
“我说了不要你给我算命。”算一次霉一次。
“你以为我想给你算?是它自己跑来的。”
“笑话。”当我傻瓜。
“真的,姐姐。它自己跑来的。”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牌放到我桌子上,那张画着个倒吊男人的牌。
不知怎的让我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它那张脸看上去很奇怪,悲伤而奇怪。
于是伸手把它推了回去:“拿去,我不要。”
“不行的姐姐,我吃了你的早饭,这就是交换给你的东西。”边说又把它朝我推了回来。
“我不要你的东西。”再推回去。
“不可以。”又被推回来。
“拿回去!”稍微用了点力,我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
却不料刚把牌推到他手边,突然像碰到了什么阻碍,这张牌一下站了起来。笔直立在桌子上。这把我给惊得愣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从外间的店里传来的声音:“咔啷……”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这个铃声会给我带来什么。也没想过,那张倒吊男人的牌,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只有我一个人的正午。
或许术士早在那之前就预见了一切,他试图想告诉我什么,但他告诉我的方式并不被我所接受,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铃声和倒吊的男人。
打开门,门外热得像火炉,划根火柴就能点着的温度,而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整洁的衬衫从领口到末梢都扣得一丝不苟。
男人站在一辆线条美得像女人躯体般的银灰色汽车边,手里握着根细长的同车子一个颜色的杖。
“殷先生……”认出他是谁后我吃了一惊,以至一时连话都说不太清:“我……今天我们不开张。
“我知道。”摘下墨镜他朝我淡淡地笑。有那么一瞬阳光折进他失明的眼睛里,闪出一点黑曜石般的光,让人错觉他那双眼并不是盲的,他在看着你,正如你惊讶而带着点狐疑地望着他。
‘宝珠,这位是殷先生,万盛国际的董事长殷先生。’第一次见到他时外婆这样跟我介绍。
我没有忘记在被狐狸从靛的家里救出来的那晚,狐狸遇到他时脸上刹那而过的神情。
万盛国际的董事长殷先生,他跑来我的店里做什么。
“那……”
“刚好路过,我过来拜访一下碧落。”
碧落是谁?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却又在同时想起了狐狸另一个名字。是的,在他离开我失踪的那段日子,他被这样一群人称做碧落。“他不在。”我道。
“不在么……”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他沉默了一阵。半晌抬头冲我微微一笑:“那么,能不能替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他。”
“当然可以,是什么。”
“我给他在欧洲定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说着话手朝我伸了过来,像是能看到我似的不偏不移。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接,随即感觉到一丝冰冷的东西悉琐滑落到我手里,金属链条般的东西。这么热的天,而且还是被他一直握在手掌心里,却是这样的温度。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的手移开了,我看到自己手心里躺着根银白色的怀表。式样很老,并且指针丝毫不会动弹的怀表。
诧异间那男人已经进了汽车,车子很快开走了,我视线追着那辆车的时候却撞到了一双目光。就在车子拐弯的街角看着我,表情有点奇特。
是素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31 2:03:28编辑过]
我没理睬他,径自进了屋。正要关门门却被他用手按住。
风似的速度,但从他身上表现出来我倒也不觉得奇怪。于是松开手,一路进店,听见他在我身后开口:“那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我拿了块抹布擦柜台。
“那个坐车离开的男人。”
“狐狸的朋友。”
“我没见过他有这样的朋友。”
“你确定他所有的朋友你都知道?”
素和沉默,我莫名有种胜利般的小小快乐。
“他给了你什么。”片刻他又道。
我把营业的招牌挂了出去:“送给狐狸的礼物。”
“是什么,让我看看。”
“一块表。”
“表。他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狐狸送一块表?”
“是的。”
“你管不着。”
“你对我有意见是么,宝珠。”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意见。”
他没再吭声,只是在靠窗的那张凳子前坐了下来。
似乎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开始,素和他就一直很喜欢那个位置,而我一直希望他能改变一下兴趣,毕竟每次抬头就能一眼看到他,对他对我来说都是件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门铃又响了,客人三三两两从外头走了进来,也有些不能从外面进来的‘客人’,贴着窗在外头看着,嗅着里面的味道,带着若隐若现的身影。如果狐狸或者铘在的话它们会躲得很快,不在,它们就在窗外挑衅地做着这些,因为我是唯一能见到它们的,虐待我的眼睛似乎能给予它们一种变态的快感。
可是大正午的天也能看到它们,对我来说不是件好事,这意味着我的体质正在变差,姥姥是这么说的。于是昨晚那件被我刻意忘记的事情又在我脑子里盘旋了起来,我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早没了血,一醒来就发现没有的,虽然我没有清洗过。可是它没了,像是从来没被从我嘴里喷出来过。
但它终究还是存在过的,即使有一个人在我睡着了的时候试图把这一切抹去。
会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狐狸狐狸!”熟客对他打着招呼。
“美女美女!”狐狸对她们热情洋溢。
对美女热情洋溢的狐狸应该不会对男人感兴趣,我这么琢磨。
“去哪儿了。”于是随口问了他一句,以免他在美女们的目光里美得找不到边。
“买东西。”他咧嘴笑。
“买什么了。”
“倩碧。”
“倩碧??你有银子买倩碧却没银子付房租??”
“啧,那是脸面上的事。”
“你为什么不去死……”
“哦呀,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活。”
“神经……”
“你总是不肯相信真理……”突然话音嘎然而止,在他目光扫到我手上这只银色怀表的时候。
我就知道狐狸精总是容易被某些漂亮而闪烁的东西轻易吸引。
“哪儿来的。”他答非所问,一边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有点意外地发现他眼里跳跃着的嬉笑不见了:“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谁。”手一伸,我掌心里那根怀表便脱手攀上了他的指,蛇似的绕了几个圈,在他指尖莹莹折着水晶似的光。
光映进狐狸的眼睛里,那眼里的神情忽然让人觉得有点陌生。
“是谁。”再问了一遍,他抬头望向我,眼睛依旧荡满了快乐的嬉笑,像是刚才一刹那而过的陌生是我多疑的错觉。
“殷先生。”
“殷先生。”重复了一遍,眼里的笑意更深:“他来过了。”
我迟疑了一下:“是的。”
收手,怀表握进手心:“我对你说过什么来着,宝珠。”
“什么。”我发觉自己在回答他问话的时候嘴角有点僵硬。因为什么?他问的问题还是他直接叫我名字时那种淡淡的语气?
“不要拿不该拿的东西。”他说。
一些细细的粉末从他收拢的手指间散落了下来,在他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些粉在阳光里闪着钻石般剔透的光。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在狐狸正对着我的那两道安静而快乐的目光里。
“这是不该拿的吗。”我问。
周围并不太吵,可是我听不太清楚我自己的声音。
所以狐狸也没有听见,因为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径自出了门,门上的铃铛在他开门的一刹那晃得叮当乱响。
外面的游魂尖叫着消失,像是被地狱火瞬间烧成了飞灰般的迅速,我呆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远远素和坐在阳光里望着我,阳光很刺眼,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杰杰在他腿上匐着,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那根殷先生让我转交给他的怀表后,就这样莫名地离开。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指责了我的不是。
“不要拿不该拿的东西。”他说。
什么态度。
什么口气。
心脏一下子变得很闷,就像昨晚沉甸甸压在我胸口的那种感觉,连外头的阳光也刺眼了起来,刺得人心烦。想发泄,可是无从发泄,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因’不在。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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