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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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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lu123

只看楼主

2007-09-14 13:39:00

 “你可知道亵渎官员是重罪,难道不怕我把你拿下收监?”他厉声喝,怒得耳根子也红了。
  “我只知道装神弄鬼妖言惑众是重罪,大人难道不怕杀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大人身上的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莫非这也是亵渎了大人?”
  想不到小严狠起来颇有几分架势,平时笑弯弯的一双眼眯起时透着光,沈绯衣与他对视竟有些口干,不由拂袖道:“不过是熏衣香,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不会吧,这种熏衣香可是要害死人的。”小严咬牙冷笑,他双手捏拳缩在袖口处,关节捏得雪白,拼着一团火气,脑子却极清醒,提醒自己切切不可冲动,要一字一字仔细与他对质清楚。
  “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去乱石冢的那个晚上?”
  “当然。”
  “我们在荒外那所宅院里睡了一个晚上,临睡前,我在房间里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这不可能,我也在那里,怎么没有闻到?”沈绯衣摇头。
  “还有昨天下午,在我的房间里……”小严的声音极缓慢,停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吸口气,方道,“房间里……我又闻到这股香气。”
  沈绯衣冷眼旁观,见他说着说着莫名其妙的迟钝起来,却不像是为了慎重而斟词酌句,并且不由自主紧握起双拳顶在身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会迎面而来,迫他摆出应对的姿势,可到底还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了了之。他有些泄气,不耐烦,“你怀疑所有的事全是我设下的计谋?”
  “是!”
  “那你可是找错了人。”
  “人?我还以为我一直同鬼在打交道!”
  苏苏听他们口气越来越生硬,面对面僵持不下,自己前后摸不着头脑,无力地缩在一角,弱弱地劝:“你们……唉,有话慢慢说。”
  小严板着脸,绷得牙膛透酸,沈绯衣看他的目光很复杂,想骂不骂,恨铁不成钢似的,半晌,叹口气,“严公子,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你想像的这么容易。”
  “哼,我是屑小愚民,自然看不懂大人的心思。”
  “我不知道昨晚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请相信,我绝对不是个为非作歹的阴险小人。”
  沈绯衣难得低声下气地说话,倒叫人很有些替他委屈,小严看着他,好一把迷人魂魄的美人骨,如果是女子自当倾国倾城,可惜生错在一个男人脸上,英雄无用武之地,再多锦绣风华也成了累赘拖沓。
  他冷笑起来,“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
  “也罢,你现在对我起了疑心,什么样的解释都听不进去了。”沈绯衣一抖袍子,“不知严公子肯不肯和我走一趟?”
  “你想杀人灭口?”小严瞪大眼,不可置信。
  “随你怎么想。”沈绯衣一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刻挺身而上。
  小严动作也不慢,‘忽’地一跳多高,他自小活泼好动,和县里有名的武师学过几招,此时长展双臂,一个雙風貫耳直攻其门面。
  那人不躲不避,抬头一笑。
  小严动作不停,明明掌风已到他面前,就这么在汗毛尖尖子上扇了过去,堪堪差了半寸,什么着力点都没有。他一愣,莫名其妙,忙收手回来,顺便又是一招黑虎掏心。
  苏苏在旁边看得真切,这哪是招式走空,小严这里打过去,人家那里脚下一滑,浑身连个线头都没有松动,鬼魅似的往后移了半步,根本是在耍小孩子。她心里焦急,叫:“严公子,别打啦,你不是他的对手!”
  小严自己也在怀疑,听她提醒,更加心虚,黑虎掏心便走得有些羸弱,在那人胸前划拉一下,又是只碰到衣衫没有触到身体。他傻愣愣地,心里到底不服气,又伸手掏一记。
  “朴,沈绯衣喷笑。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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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lu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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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39:00

 苏苏悲哀地看住小严,嘴里发苦,像硬生生塞了一把干黄莲,哭都哭不出。
  小严这才知道自己的功夫有多差,这才叫做高手呢,自己原来连一招都架不住,急怒之下,顺手抄起身旁一切可抄之物,向那人面门砸过去,边砸边叫:“苏姑娘,快逃命!”
  逃?往哪里逃?人家刚才只是在猫捉老鼠逗他玩,此刻真正动起手来,小严只觉眼角一花,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看到,双手已被牢牢制住,铁钳子似地卡得手腕生痛,然后耳旁‘乒乒乓乓’一通混乱,全是他刚才砸过去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严公子,你还是听沈大人的话和我们走吧。”
  这是小严最后听到的一句话,身后风声呼呼,有人竖掌劈在他颈子上,也不觉得痛,只是脑中轰然而响,满天爆竹金星迸破炸了个稀烂,他眼前漆黑晕了过去。
  或许是实在太累了,小严居然做了梦,杂七杂八无法连贯,凶险如梦魇,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幸亏有人一巴掌把他扇醒了。
  睁开眼,当先看到苏苏,瞪眼,使出吃奶的劲轮圈了臂膀举在半空,好像还准备再来一下子。
  小严眼前有极纤细极闪烁的流光飞过,必须用力摇头,才能将它们摔出视线去,才想伸手去捂捂眼皮,却发现双手沉重,原来被人用一根牛筋牢牢地绑在身后。
  他眨眨眼,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苏苏本来以为他完了,一双秀丽的杏仁眼,黑白分明,里头盈盈汪着层泪水,本来快要夺眶而出,此时见他睁眼,立刻散珠般滚下来,“严公子,你千万不要死。”
  再往后看,沈绯衣面如白玉,神清气定地坐在苏苏旁边,小严眯了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又像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脸上露出厌恶表情。才要开口,忽地腰间一紧,原来是随从紧挨着他坐,四个人挤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上,不知要往哪里去。
  随从单手端了碗凉水,凑过来喂小严,他五官平实相貌普通,乍看像是某个熟人,笑起来更加和气可亲,可惜小严无福消受,梗着脖子避了开去。
  随从不响,眼风已溜去看沈绯衣。
  沈绯衣苦笑。
  “看来严公子对我的误会至深。”

  “哼”。
  小严哪里肯理会他,马车内用锦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车外景色,但车子越来越颠簸,昌令城内哪有这么崎岖的道路,想必早已出了城门,驶到了荒山野岭中。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整个脊背都发凉,一抬眼,对面苏苏眼神茫然地看过来,不想令她胆心害怕,故勉强笑笑。
  苏苏柔声道:“沈大人,既然你不想杀严公子,不如放我们走吧,我们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别说了!”小严实在听不下去,截口道,“你求他做什么?没看出来人家是嫌在城里杀人麻烦,所以要把我们带到僻静的地方去毁尸,你还以为他真的会放过我?”
  苏苏怔住,慢慢地垂下头,流泪。
  沈绯衣冷冷地看着小严,也不解释,倒是随从笑起来,“聪明人………”
  
“住嘴。”沈绯衣低声喝。
  随从立即噤声。
  天色越来越暗,约莫赶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渐渐地势平坦起来,沈绯衣撩起车帘,唯见窗外林木如画,景色十分秀丽,小严虽说土生土长在昌令县,倒看不出这是哪块地面。
  终于马车稳稳停住,有人从外头掀起帘盖,放下条软缎绣凳,沈绯衣当先下了马车,随从用肘顶着小严的后背,把他和苏苏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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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39:00

 天已经暗下来,四周荒山野岭,一方方灰黄泥白的颜色,越发显得面前那栋房子高大巍峨,朱门琉璃瓦粉白墙,墙上错枝缕花窗格里斜斜横出一截花红柳绿,纵然是在夜里也鲜艳夺目。
  严府在县内也算是大户,时常招待东京、临安来的贵客,随身朱漆竹筒里卷着一尺多长的织锦撒金画卷,缓缓展开,里头雕梁画栋栉次鳞比,时有金凤点翠绢衣仕女穿插其间,风光市面也算是见过些,可还是没有见过这样华丽精美的房舍,不顾身陷险境,下狠劲地死看了几眼。他尚且如此,苏苏更不要说,眼睁得又圆又大,进到蓬莱山一般。
  沈绯衣示意随从给他松绑,一伸手臂:“请”。
  两人俱是摸不着头脑,立在荒地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偏偏又有这么一座神仙府,叫人云里雾里不知凶吉,小严目光炯炯地瞪着沈绯衣,后者高深莫测地向他笑,彼此两双眼四条眉毛一肚皮疙瘩心思。
  房前朱门大开,四个青衣小奴束手等在旁边,见他们在门口停住,忙轻轻提醒:“大人……”
  沈绯衣讽刺道:“严公子,你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是!”小严恶狠狠地答,再不犹豫,大步往前,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到底扭头回来,一把拉起苏苏的手,“苏姑娘,你不要怕,横竖咱们生死在一道。”
  “好。”苏苏心头一热。沈绯衣忍俊不禁,又是一笑。
  进了大门,便是障白玉屏风,上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雕满人物花卉,来不及细看,青衣小奴提了琉璃灯殷勤引路,绕过一溜美人靠的长廊,婉延至正堂。
  堂中灯火通明,墙上沥粉贴金,在灯下越发金碧辉煌,正中太师椅上端坐一人,此时见他们进来,笑嘻嘻起身过来,他是个长相极秀气年轻人,二十左右的年纪,凤眉细目,眼角斜斜插入鬓,下颌纤细玲珑,更衬得唇若涂丹牙似排玉,身上着繁花缂丝圆领窄袖便服,戴家常软翅幞头,正中缀一颗姆指大的珍珠。
  沈绯衣大步而上,才要屈身作辑,那人已格手止住他,“沈大人,不必多礼。”
  “是。”沈绯衣垂手而立,难得见他作出这种毕恭毕敬的官场架式,小严十分奇怪,想来今天是遇到大官,真正有来头的主,索性拉了苏苏缩在后头,倒要看他们唱的是哪一出戏。
  年轻人却不肯容他旁观,一双晶亮的眼自上而下地把客人溜了遍,展齿一笑,“这位是……”
  “这位严公子是昌令县的新耆长。”
  “哦,你们一个是新县令,一个是新耆长,沈大人这么快就有人帮衬了。”
  “岂敢!”沈绯衣冷笑,这才看了小严,不咸不淡道,“严公子光明正大品格端方,怎么会同我这种鸡鸣狗盗之徒为伍?”
  “咦,”年轻人听答得奇怪,也不意外,背了手,笑吟吟道,“沈大人言重了,想来两位之间有些误会。”
  沈绯衣不接他的话,只盯住小严,“严公子,你在这站了半天还没觉出不对味儿?方才的狗鼻子去哪里了?”
  不用他提醒,小严自己也在发怔,刚进门,他便闻到股异样清爽甜美气息,如身旁奇花层层绽开,却又不腻不熏,果然就是那晚在荒野豪宅里闻到的香气。他的脸色变了。
  “严公子,怎么了?”
  不顾沈绯衣语气里的嘲笑,小严又狠狠地嗅了两口,鼻子都抽红了,吸得满腔满腹清甜之气,心里却是酸的苦的涩的,低头沉思片刻,一声不吭,倒头便拜,“小人愚钝,方才得罪大人的地方请只管发落。”
  “嘿,”想不到他说错就错,毫不坚持固执,这下倒是沈绯衣吃了一惊。
  小严谢了罪,闷着头,面如土色,倒不是为了面子,却是这股甜味引来的回忆实在恐惧,触动心境。
  沈绯衣见他这样,反而不再取笑,轻轻道,“严公子,这段时间累你担惊受怕,有什么伤神不解的地方,何不说出来大家一同商量?”忽然想起什么,一指年轻人,“喏,就算你信不过我,这赵大人却是官家的人,有他在这里,还有什么可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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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40:00

 小严苦笑。想不到沈绯衣提到了官家,这令他再一次觉得奇异的错位,小小的七品县令与皇室居然攀上关系,如同邹家闹鬼,虽然近在眼前,却怎么都觉得不可置信。
  可是事实偏偏要他相信,赵大人被点破身份,毫不介意,依旧微笑,“严公子,不必客气。”他食指略略向前点出,声音柔和温敦,引着小严看向他身上,品蓝色凤尾纹洒银长袍,扣了条三镶白玉腰带,还是家常款式,可衣料饰品奢华昂贵,绝非寻常富户能够负担。
  “严公子,我听沈大人说,查案中你颇有收获,可是如此?”
  “这个……”小严噎住。
  不知为何,何止是回答,就是有关这个案子的任何细节他都不愿再提起,一想起曾经遇到的事,便会有森寒的逼仄的毛骨耸然的阴冷感自颈后一线而下,令他愤怒、绝望、炼狱般的受折磨。几个字在喉头梗了几梗,滚来滚去,吞吞吐吐出不来。
  沈绯衣的声音在旁幽幽道:“严公子初入这行,有不适感也是难免的。”
  小严木然地听着,总觉得其中别有深意,自己朦朦胧胧地也在怀疑,方才或许真是故意去怀疑他,找他撒气,或许所有的针对和指责只是为了能彻底脱离此事。把所有的罪过推到一个人身上,那就不用再去找答案探究竟,甚至冤枉了人也在所不惜,只要心安理得了就好。
  是否沈绯衣也是这么想的?是否他一早就看透他心思,小严额上涔涔汗下,很是不安。
  赵大人年纪轻轻,眼色与肚皮功夫着实了得,一来一去看得份外明白,此时手一挥,“不必废话,两位匆匆赶来,早乏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聊。”
  这一顿饭着实吃得不知其味,纵然身后低鬟小婢明眸善眯巧笑倩兮,到了小严眼里,全成了木头人,旁边苏苏更是神情萎靡,眼眶红红的,看看小严又看看沈绯衣,欲言又止。
  小严被她瞟得心头凄楚,再也吃不下去,掷箸长叹道:“沈大人,赵大人,小人只是个乡野村夫,本来没料到会摊上这档子怪事,遇上了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根本就是个废物。”
  话说得窝囊,可心里头更颓废,年初时他还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才当上本地耆长,虽然连个芝麻官都不算,可好坏有了差事,本打算一鼓作气搞出些名堂来给乡亲父老看看,可才一照面,连案子的边都没摸着,已经忙得五痨七伤吓散三魂七魄,尤其是昨天下午的一幕,床前那只不知是妖是鬼的东西,把小严所有好奇心好胜心忍耐力一骨隆冬打跌进尘埃,到了这个地步上,别说办事判案,连自家性命都危在旦夕,身边的人都不知是敌是友,怎不叫人寒心。
  所以他低了头,再没有当初与意气分发的劲头,老老实实道:“合该沈大人说得对,我这可不是莽撞愚蠢,并且还要连累到别人,我先在这给诸位赔个罪。”他不由分说,站起来就要往地上去磕头。唬得苏苏一把拉住他袖子,连声道:“严公子,千万不要这样……”
  沈绯衣冷眼旁观,见他这次是受挫受得狠了,简直快到了不知如何自处的地步,就怕初战不捷丧失信心今后真的成了废人,此时再不能说错一句话,于是展臂过来,轻轻一搭小严的膀子,正色道:“严公子,这话错了,这次你还是立了功的。”
  小严吃他一点,整条手臂居然如贯千斤,人再也跪不下去,反被他引回席上。
  “严公子,正因为你是初入江湖经验不足,连鬼都要小看你,反让你钻了个空子,窥到许多他人不能见的秘密。”
  “哦?”小严哪里肯信。
  “你想想,为什么至今为止,总是你遇着怪事,而我从来没有看到任何不妥的东西?”
  小严看他一眼,没说话。
  “你是不肯相信我?”沈绯衣皱眉。
  “哪里,沈大人是天赋异禀之人,鬼还怕你三分呢。”
  “这可是胡说,按道理这案子我查了约大半年了,该去的地方早去过二三趟,一直毫无所得,怎么偏偏这么巧,你上手才十天功夫,便什么都能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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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lu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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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41:00

“这个……可能是我比较倒霉,容易被鬼勾搭上。”小严苦笑。
  “严公子,你真的相信自己见鬼了?”沈绯衣的声音低下来,眼睛却是晶亮,射得小严几乎不能对视,不由自主也低了声音,反问:“那些东西不是鬼,难道还是人?”
  “你和他们当面交锋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小严听他绕来绕去又转回这里,脸一白,叹,“你不过是要问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沈大人,不是我耍奸藏私,只是这种东西你还是永远不要看到的好。”
  见他终于肯开口,赵大人忙把左右喝退,叫人关了门,与沈绯衣与面色凝重一字不漏地细听,小严口才本来不错,说到阴森紧张之处,苏苏不自禁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噘嘴伸颈地似要喊人,对面赵大人挑着眉,握了腰上白玉扣,不住地揉捏。
  沈绯衣低头只看眼前茶碗,将茶盖覆来倒去在碗上滚着,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听小严说到乱石冢,手上突然加力,茶盖在碗沿上击出轻微声响。
  小严因此突然止声,盯住他。
  “沈大人,既然要我说出一切细节,是否你自己也该开诚相见?”
  “当然。”
  “那么咱们第二次去乱石冢查探时,你为什么要避开我?你人去了哪里?”
  “我什么地方都没去,那天晚上,我一直在那栋楼里。”
  “这可是胡说……”小严面皮子发红,又要发急。
  沈绯衣冷冷的,只是看着他,面上凛然似有层光晕,硬生生将小严下面的话冻住,等了会儿,才慢慢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天晚上我和你一齐上的楼,楼梯口左右有两条走廊……”
  不等他说完,小严又急,“胡说胡说,楼上分明只且条走廊,就在楼梯右首处。”
  沈绯衣顿了口,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
  小严跳起来,大拍桌子:“我也不和你争了,来,我们去乱石……”
  “别去了,乱石冢根本只有一间小小守尸棚,第二天早上你人还昏在严府里,我就已经带衙役回去搜过了。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那里会有什么房子。”
  “呀?”小严傻了眼。
  “严兄,我们也不用相互猜疑了,就是你我的话,听得进去的人还没有几个呢。”
  他声音沉稳,毕竟也透出无奈,这才转头看向赵大人,道:“大人,这位严公子的话你全听见了,乱石冢的神秘宅子可不是我编出来的推脱之辞。”
  “咦?”小严看看他,又扭头看看赵大人,好不容易明白过来,原来沈绯衣兴师动众把他请来,竟是给自己洗脱清白,堂堂的沈县令原来也受到置疑需要人证,一时心里说不上是要叹还是要骂,看沈绯衣是可恨还是可怜,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面皮子抽动,胸口恶气从鼻子挤迸而出,狂笑:“哼哼呃呃哈哈——啊——”
  最后一声是沈绯衣实在听不下去,人坐在椅子上,脚从桌下探过去,用力一勾,小严仰面一跤,真的摔岔了气。
  “好了好了,不必再多说。”赵大人拧着眉毛,半信半疑,“沈大人,这桩案子看来十分棘手。”
  “是。”
  “本来你查案与我无关,可这次不知是谁多嘴,说昌令县频出异相,恐非吉兆,王丞相知道且不说,现在官家也向我问起此事,看来,无论如何,你也得给出结果。”
  “自然。”沈绯衣欠欠身,“大人交待的事,小人自当竭力查办。”
  他说话时小严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气呼呼,唯有他看到沈绯衣的脸,冷静、严板,带着种奇异的扭曲感,虽然他的声音谦逊温和,可他的面孔却是怨恨的。
  赵大人哪曾料到他在阳奉阴违,听他回得客气,不由展颜一笑,“绯衣,看来你脾气改变许多,下任昌令县县令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是,大人英明。”沈绯衣垂头应,声音还是软的弱的,像是整个天下不会有比他更婉承听话的下官了。可是小严看着他的脸,怨毒狠辣,看得人遍身鸡皮疙瘩都快浮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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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嘴里说得绝,小严到底放不下一切,与赵知县打的捉鬼赌令如同芒刺在背,令他时刻坐立不安,而沈绯衣在上司面前交了差,也无心久留,菜还没有上齐,两个人就暗地里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告辞。赵大人如何不觉,微笑道,“看来今天实在不是个请客吃饭的好时间,不如这样吧,两位先回去公干,等案子破了,咱们再小酌一番。”
  “好!”小严也不客气,起身就走,临上车前还不忘记对沈绯衣道,“我只管苏姑娘的事,其余一切与这个案子有关再不会插手。”
  “你这是说给我听,还是要说给自己听?”沈绯衣懒洋洋的,完全当他放屁。
  三更前他们赶回邹府,府里的大门都已锁上,小严拼命砸了半天,愣是没人应声。
  苏苏急:“他们是故意的,严公子,咱们怎么办?”
  小严一撩袖子:“上墙!”
  他是从小捣蛋惯了的,熟门熟路,苏苏却是女子,虽然没裹小脚,可长裙长袖实在扭捏,小严不能搂又不能抱,只得顶着她双足硬架到墙上,末了还听她在上头嚷:“我的头发被树枝勾住啦。”
  小严忙得一声臭汗,好不容易把她弄进去,自己再七手八脚地翻过墙头,双脚才着地,却看见沈绯衣长袖飘逸,气定神闲地背立在墙根处,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巴掌,“好小子……”
  后半栽话突然堵在嗓子眼处,眼角右侧约十步的距离,沈绯衣正在向他招手,小严呆住。
  “啊!”身后有人惊叫,是苏苏,她也发现多出一人。
  那人立在斑驳树影下,背对小严,身高与沈绯衣差不多,但似乎更瘦些,宽袍大袖下风骨萧萧,也同沈绯衣一样,周身焕出种冰霜之气。
  可是沈绯衣绝对不会有这种奇怪的身体,小严手还搭在他肩上,摸到的却是一把硬梆梆的骨头,这个人竟是没有肉的。
  这一瞬间,小严胸中百味陈杂,迸发冲突之后,想笑。
  倒不是他吓到失心疯,只是一个人连续不断的倒霉、见鬼,时间长了,总想找人说明解释下,如今碰巧又遇到了,衰是衰到极点,不过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至少他还能指了这个东西向身后的苏苏、不远处的沈绯衣道:“你们可都看到了?这次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吧?”
  沈绯衣与苏苏一起点头,不同的是,沈绯衣凝重而缓慢,苏苏的动作如小鸡啄米,何止看到,所有的人都看出它古怪。
  小严其实整个人都在发软,一条手臂僵硬地搭在那个东西身上,竟像是长在那里,一时怎么也抬不起来,自己又恨又气,暗骂了声窝囊废,一咬牙,用力把那人的肩头板过来。
  “妈呀!”苏苏开始狂叫。
  小严倒没听到她的叫声,只是耳里“轰”然作响,满窑的土瓮砸场似的摔个稀巴烂,又笨又闷又重,眼前直冒白光,那人的脸便在白光里冷冷凸现出来,倒不全是骷髅骨,是腐烂了一半的骷髅。
  他这才本能地,电击似的弹回手,此时沈绯衣也已经冲过来,对着那个东西抬腿就是一脚,整个踢到,那东西“吱”地一声,竟被他一脚蹬得飞了出去。
  “你要紧吗?”沈绯衣顺手推小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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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严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弹跳出去,“你你……你别碰我……”
  沈绯衣又气又好笑,瞪他一眼,随即向着那个东西坠地的地方窜过去。
  苏苏还在叫,她已靠着墙根慢慢的蹲下去,双手捂着脸,拼尽全身力气地叫,一声大过一声,小严的耳力已恢复过来,渐渐被她叫得发痛,整个邹府都被惊动,窗格子里油灯一盏盏亮起,油锅似地爆出人声。小严不得不上去把住她的肩,用力摇一摇,叫:“苏姑娘,你别怕!”
  苏苏抬起脸,满眼都是泪水,在幽暗的空气里宝石般的发光,她的面孔在黑暗中极其秀丽,倒叫小严看得心里砰然一动。捏着她单薄的肩的手有些发汗。他哑着嗓子道:“咱们先回房间。”
  哪里走!背后已团团围起人墙,邹府家丁燃着火把,狩猎似的把他们圈在当中,火光灼灼下众人目光更是锐利,个个里头闪着针尖似的锋芒,或冷笑,或不屑,或撇嘴,活脱脱捉奸在床的表情。
  也难怪,小严半蹲在墙根处,双手搂着着苏苏的肩,两个身上衣衫不整,偶尔还撕破几处,苏苏脸上泪水涟涟,小严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身上,实在是形容暧昧,他苦笑,“诸位,千万不要误会!”
  “严兄,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分散出一条道,邹老爷拄着拐杖颠进来,不过开口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扶着的年轻人——邹翎。他与小严素来交好,因此口气还是和善的,只是眼睛扫到苏苏时,露出一丝厌恶表情。
  “你还问他?”邹老爷却没这么好说话,他手上的桃木拐杖头上包着银,点在地上‘笃笃’地响,时而立起来,点着小严的鼻子,嘴里却是对儿子说话,“你没看出这对奸夫淫妇在干什么勾当?”
  “嘿!”小严不悦,直起腰,“咱们这是奉了沈大人之命……”
  “哟,这年头干什么都要和官府勾结,偷汉子的都说报官老爷了。”有人截口,声音又快又响,众人听了大笑。
  小严气得想杀人,可恨沈绯衣不知追去哪里,现被人一口咬定为偷情,若按律法办起来,男女俱是要下牢。他急得满头大汗,正要奋力争辩,眼前忽然多了一个人,苏苏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已用力推开小严,直别别迎到众人面前去。
  “你们锁了门,是严公子帮我翻墙进来的。”她大声说,
“像我这般丑陋的女人,谁肯与我通奸?你们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赶我走,我走不就得了,栽赃陷害也要找个合适的,严公子身边就是再缺女人,也不会看上我呀。”声音清脆有力,一口气把话说完,又冷冷地扫视一回,眼睛停在邹翎身上道:“我知道你嫌我丑,配不上你,要是你觉得我整天赖在你家是为了着嫁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这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不能叫你们这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伪君子太得意了,今天若是再为了这事诬陷谋害到别人,可是叫我更加看不起你?”
  邹翎被她当众喝问得脸皮发红,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对小严道:“严兄,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这肯定是个误会,咱们先进屋说话。”
  事情到底给平息下来,大家各归其位,邹翎第一次进苏苏的房间,皱眉四处打量一遍,道:“这里平时同人来收拾吗?”
  “邹公子难道忘记了,这是五姨太的房间,才死了人,出过殡,现又闹鬼,平时下人是不肯进来的。”苏苏随口答。
  “哦。”邹翎看她一眼,嘴张了张,像是想说几句好话安慰她,终又闭了嘴,转头对小严道,“我父亲年纪大了,下头的人难免有些造次。”
  “下人也是看主人眼色行事,你若礼数周全,下面的人怎么会胡来?”小严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苏苏的话令他心酸不已,本以为自己可以帮助这个落难女子,谁知道不但没帮上忙,反而累得她当众承认自己容貌丑陋,无论多么豁达的女子都随不了这种打击吧?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房间里光线黯淡,他偷偷地看去苏苏表情,正好苏苏也看过来,两人眼光一对,他眼里露出怜悯抱歉之色,她竟也明白了,微微摇摇头。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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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42:00

邹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椅子坐,床上堆着扯开的棉被,椅子上搭着苏苏的长裙,桌上散几支乌银发钗,他挑剔地看了几眼,连根毛都不想沾到似的,远远避开。
  苏苏暗暗叹口气,走去将自己的东西团把团把抱起,腾出地方,道:“邹公子,请坐。”
  邹翎这才坐了,也不过是略沾了椅面,沉吟道:“严兄,这次你是太过份。”
  不知为何,短短几天的功夫,小严看他头不是头脚不是脚,很有那么种人面兽心的味道,连说话的样子都透着可气,根本懒得回答,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看那个新上任的沈大人很不可靠,不男不女倾巧矫诞,绝非正统君子,你莫要与他走得太近了,搞出这么多疯癫行径,对你的前途很有帮助吗?”
  “哈。”有人大笑起来,沈绯衣自屋外大步而来,笑得很大声,脸上却是冷冰冰,瞪住邹翎,“不错,不男不女倾巧矫诞,邹公子果然好眼力。”
  邹翎红了脸,沉不住气,起身便走,沈绯衣一路怒目瞪着他出去了。
  小严叹:“就算年轻人不懂道理说错话,你也用不着这么和他一般见识,毕竟你是咱们县新上任的官老爷,做不到宰相肚里能撑船,好歹有些大人肚量吧。”
  “哼。”沈绯衣去方才邹翎坐的椅子重重坐下,离油灯不远,光打得脸上一片铁青。
  小严渐渐看出端倪,试探地凑过去,问:“你这是拿他撒气吧?刚才追去哪里了?可有什么发现?”
  沈绯衣不说话,呆呆地看着面前一方桌面,许久,慢慢抬起头,与小严对视,小严唬得倒退半步,“我的青天大老爷,你这是什么嘴脸?到底出了什么事?”
  “严公子,你说,方才那个……是人还是鬼?”
  “鬼!当然是鬼!”不等小严回答,苏苏当前叫起来,心有余悸地掩了心口,颤身道,“哪有人长成那样的,沈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一个人追过去。”
  “他这是艺高人胆大,你以为是咱们吗?”小严只是推他,“说呀,那个……东西怎么了?你这次用什么法术镇住它?”
  “我没有镇他,我找到他时,他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什么意思?”
  “严兄,他不是鬼。”
  “你胡说?”小严跳起来,想着那张筋脉外翻的脸,像是被一盆滚烫的热油倒头浇下来,抓心挠肺的痛,“那也是人?你莫不是瞎了眼,或者平日里和鬼呆得时间长了,连人长什么样你都忘记了吧?”
  沈绯衣不理他,甩手抛出样东西来,骨碌碌滚在桌面上,“你自己看。”
  那是半截小指,略长,皮肤上颇有些伤口,指根断口处皮撕肉烂,还渗着血,在桌面上翻过时留下一溜血线。
  小严看清楚了,大摇其头,“看不出你真对这种玩意儿也有兴趣。”
  “这就是从刚才那人身上掉下来的。”
  “掉下来?”
  “是,当我找到那个人时,他身上不停的在掉‘东西’。”
  小严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一想,明白了,一口气捂着,只是把眼瞪着他。
  “你觉得他的脸很可怕?可那就是一张活人脸,我按住他手腕时,能感到底下脉搏,弱,但还是有心跳。”
  “这不可能!”小严一蹦多高,张牙舞爪像要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你最好相信,何止是他,第一次我们在守尸棚看到的五姨太,也不是鬼,是人!”
  “嘿!”小严忍无可忍,也争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回头向苏苏,“这个人真疯了,刚才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满嘴胡说八道。”
  “扑”那头沈绯衣又抛出件东西。
  这次是个小布包,半尺左右长度,沈绯衣示意小严去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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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43:00

小严吃不住他眼光,只得勉强去松开布包,里面裹了个长木匣子,如普通匕首尺寸,然而轻得多,小严用手拈一下,轻飘飘的,有什么东西‘突突’地在里头跳动,心里便有些不得劲,眼角扫一扫沈绯衣,慢慢的,小心的移开盖子。
  ‘啪’盖子掉在桌上,他的手停止动作,眼定定地,只看住匣子里头,一颗血红的心脏,不大不小,不多不少,表面‘呯呯’鼓动。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苏苏也走过来,紧挨着桌子,睁大眼,气都不敢喘。
  “这个……它……”小严指住心脏,结巴起来。
  “这个也是从那人身上掉下来的。”
  “啊?”
  “严兄,对此你有何见解?这算是人还是鬼?”沈绯衣没有嘲笑,态度很严肃,他只是在发问。
  小严明明心里发怵,不甘示弱,一瞪眼,顺手抽下苏苏头上银钗,对准心脏由下而上一挑。
  “唉呀!”苏苏长发立刻罩满一面,不过她惊叫倒不是为这个,心脏被翻了个底朝天,下头黑乎乎软绵绵一条肉虫,剧烈地在血肉中挣扎蠕动。
  “呸!”小严心头一明,火气窜起,用银钗挑了虫子,送到沈绯衣面前,“原来就是这个鬼把戏,沈大人,瞧瞧你做的好事,什么县官大人,不过是贼盗小人行径而已。”
  “哈哈哈,”沈绯衣被他痛骂,不生气,反而鼓掌大笑起来,点头道,“严公子,随便你怎么想,我倒是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要知道乱石冢的案子错综复杂毒辣百变,看清这个东西不过是第一步,若想寻个究竟仔细,你我还得慢慢来。”

 小指粗的肉虫子在桌面上扭曲弯转成各种形状,或许灯光太亮,它爬着爬着又钻回心脏去,桌面上便有了一颗微弱跳动的心,小严镇定下来,慢慢在桌旁坐下,看着它,轻声道:“你什么意思?”
  “严公子,你不觉得我们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俱不是正统,故亦不能以常情去判定?”他欠了欠身,靠近些,一指桌面,“依我所见,以往我们遇到的异相就像是这个东西,看似毫无道理,其实总有阴谋勾当在里头,刺穿了,虫子也就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全是人?”小严却又恐惧起来,感觉比见鬼时更揪心,手指抠了木头,生生的掐进去,木头渣子刺进肉里也不觉得,“我的青天大老爷,你切莫告诉我那些都是活人!”
  “我也不知道。”沈绯衣苦笑,站起来,踱出去,“这些日子我自己也在犹豫怀疑许久,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到底该怎么解释,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肯定的……”
  他边走边说,声音越来越低,临到窗台前,猛然一掌劈出去,击开窗扇,从窗台口由下而上拎起一个人。
  那人正听得仔细,冷不丁被他揪住耳朵往上提,又惊又吓又疼,顿时杀猪似的狂叫起来。
  “叫!大声叫!”沈绯衣冷笑,他手劲极大,竟拽着那人翻过窗台跌进屋里,小严忙上去劝阻他松手。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全靠他吊着沈绯衣的手腕,耳朵才没被撕下来,此时只剩下喘气的份,一张脸皱成包子摺,抬头一看,原来是邹家的一名家丁邹阿发。
  小严见他耳朵根处血渗出来,忙找了块布头给他擦干。
  “唉哟哟,我的沈大人,才多大的事呀,你至于下如此死手吗?”邹阿发叫苦不迭。
  “胡说!”小严用力瞪他一眼,“没把你拿到衙门去审就不错了,没事到我们墙根底下偷听什么?”
  “我……那个……”邹阿发脸红,不过他算是邹府下人里最机灵的一个,眼珠子一转,立刻反驳,“咱家老爷命我来看看沈大人严公子查到哪一步了,要是累了渴了,是不是该张罗着弄些点心孝敬二位,小人怕惊忧到二位办正事,所以先到窗下探探眼色。”
  “呸,好滑头的一张嘴!我们又不是头一天到这里,你们老爷连个好面孔都没有,怎么可能张罗点心?再不说实话,我就敲碎你的头!”小严又气又笑,挽起袖子作势要砸他。
  “唉哟哟——”邹阿发抱头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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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4 13:43:00

“算了。”沈绯衣拂袖,“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岂会晓得主人的心思。”
  “哦,那就算了。”小严也爽气,直接过去去拎了邹阿发的领子,拽到门口,丢西瓜皮似的甩出大门。
  回过头,沈绯衣微笑地看他,目光里居然有种满意表情,直看到小严苦笑,“怎么,我脸上突然长出朵花来了?”
  “不是,我瞧你现在行事果断利落,倒是个办事可信的人。”
  “嘿!原来你以前一直没相信过我!”
  “似你以往莽撞行径,眼皮子浅,心软口快,做起事动静倒不小,叫我如何委以重任?”
  “不错,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左右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正事交给我办,明天过后,你走你的康庄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从此咱们各不相干!”小严赌气。
  苏苏见他们两人话赶话又要冲撞起来,又恨又急,“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们还争什么,明天过后……”她突然说不下去,低下头,一脸沮丧。
  小严没了声响,内疚地转头看她,劝:“苏姑娘,别担心……”究竟怎么个不用担心,他也说不下去了。想到明天过后,苏苏开始四处飘迫如浮萍,小严的娃娃脸开始透出苦相。
  只有沈绯衣无动于衷,伸了个懒腰,慢条丝理地说了句:“明天过后,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怎么解决?就靠我们三个人坐在这里守株待兔似的捉鬼?沈大人,就算风凉话好说,你也要小心风太大闪了舌头。”小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火大,不知道用什么刀子话戳过去才好,想一想,冷笑,“知道你是翩翩佳世贵公子,身后又有赵大人那样的皇亲贵胄撑腰,迟早还是要回到东京去享福做官,你怎么会懂得没人疼没人要的感觉……”
  他到底不敢说得太放肆,可沈绯衣也已听得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把匣子与心脏震得跳起来,手指了小严鼻子,喝“你嘴巴里不清不楚说些什么?”
  小严吓一大跳,看他眼珠子都快红了,快到嘴的话一骨儿全缩下肚去,怪声道,“我说什么了?”忽然想起刚才他背着赵大人的脸色,有些明白过来,“那个赵大人……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绯衣步步紧逼过来。
  “没……没什么……”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小严冷汗也出来了,心里模糊地感觉这似乎是沈绯衣的禁区,半点触碰不得,忙软下口气,“那个……我想你人头广门路多,能不能帮苏姑娘想个安身之处?”
  沈绯衣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似乎要从中琢磨出什么蛛丝马迹,半天才收回目光,回复至以往清朗萧萧,小严才要松口气,却又被他一眼瞪过来,“找个安身之处不是问题,明天要是再不能让邹府相信有鬼,苏姑娘就要当众赔礼道歉,这件事你仔细想过没有?”
  “我想过,这事是我惹得祸,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这还是废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严不等他责难,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苏姑娘一定要赔礼道歉?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邹府没有闹鬼?我和你再打个赌好不好,我说明天晚上邹府一定见鬼,你信不信?”
  他声音里透着狡诈,沈绯衣听得眼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慢慢来,不能把长别人的威风短了自己的志气,是不是?”小严使劲眨眼,手指了指窗外。沈绯衣看着他手势,闭上嘴,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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