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火葬场。”女子的声音很悦耳,而且有些飘忽和悠远,但说出的地方却不美妙。
李大胆听女子说出了目的地,心里犯起核计。不会这么巧吧,刚给哥几个讲过一个带点儿恐怖味道的笑话,就出来一个要去火葬场的女乘客,实在有点邪门。想到这里,李大胆感觉自己的头发竖了一下,随即晃了晃头把不好的猜测赶出脑外,转念想到,没准是哪个损友故意找人开自己的玩笑,想试试自己的胆量,不然咋那么巧在自己家门口遇到一个去火葬场的女子呢?想吓我李大胆,那你得等!李大胆自己给自己吃了定心丸,一松离合踩着油门拐上了去火葬场方向的街路。
从上车到出城,后座的女子一直不出声。李大胆透过后视镜看了几回,发现这女子上车后一直围着围巾带这帽子,只露出眼睛和眼睛周围的一点皮肤出来,长什么样完全看不出来。难道她真就那么冷?李大胆出于对好奇,把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
城西火葬场出城后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开到一半的时候,李大胆自己就被车里的暖风热出了一头大汗。可他几次观察却发现后面这位被羽绒大衣包裹起来的女性居然毫无反应,神秘的脸依然被围巾和帽子捂的严严实实。这车里都快成桑拿房了,穿羽绒大衣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热,这可有点不正常。
李大胆正在纳闷的时候,后座的女子出声了。“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儿行么?”
“小姐,你这么晚急着去火葬场有啥急事吗?”李大胆随口一问。
“我就住在那里!”后座的女子轻飘飘地回答说。
后座女子的这一句话差点让李大胆踩了刹车,除了这女子上车后没系鞋带外,他们之间的所有的行为和对话竟然跟讲过的笑话大致相同,如果不是损友出招坑自己,可就是真的遇到鬼了!出了一身冷汗后,李大胆没再问任何问题,风风火火地把车开到了火葬场的门口。
为了避免出现与讲过的笑话中雷同的情节,李大胆特意看准了周围环境才停车,他可不想把乘客扔到地沟里,发现火葬场门口根本没有地沟后,李大胆才放心地把车停住。
“小姐,到地方了!”李大胆小心地提醒着后座上似乎睡着了的女子。
这回的情形和笑话中的不同,那女子没有给车钱,也没下车,而是瞪着一双大眼睛问李大胆:“你不是摆渡者?”
李大胆被女子的话弄懵了,回头答道:“小姐,这是出租车不是渡船码头,哪来的什么摆渡者?我还要问,你是不是我的哥们请来吓我的呢?”
听李大胆如此回答,女子眼中露出了极其失望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我在城里打了一夜的出租车,就只有你一个人敢来城西火葬场,跟我的对答也像极了摆渡者用的切口,可你居然不是他!”
“小姐,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要是没别的事请你交钱下车!”李大胆发觉这个女子不是鬼也不是哥们弄来吓唬他的,他的胆子大了起来,敢于驱逐这个莫名其妙的客人。
李大胆的强硬态度惹恼了乘车的女子,一丝怒色闪过她的眸子,而她嘴里的声音反而更加悦耳。“既然你不是摆渡者,那就留下来给摆渡者传个信息,为了尽快找到他,只有委屈你了!”
“你简直莫名其妙,我也不要你的钱了,赶快给我下车!”李大胆被乘车女子的态度搞得火大,几乎要动手把她给扔出车外。
乘车女子坐在后座上不为所动,李大胆有些不耐烦,松开安全带,他的意思是要出去开开车的后门把女子拽出车外。安全带刚刚解开,一阵轻柔飘渺的乐声从后座传来,李大胆的动作停止了,脸上显出幸福满足的神情。李大胆沉浸在乐声营造出的奇异幻想之中时,一条鲜红的缎带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当缎带由李大胆的脖颈上收回,缩进了乘车女子的袖口,而李大胆的头歪向了一边,嘴角沁出了一股血流,就这样一向以大胆闻名的夜车之王脸上带着微笑离开了人世。结果了李大胆,乘车女子推开车门来到火葬场的门口。此时天上的雪花已经飘如棉絮,那女子挥手射出一道银光,银光过处李大胆所开的红色桑塔纳汽车的发动机盖上留下了块巴掌大的五彩印记,印记上是一位随乐起舞的抽象美女图案。
“给摆渡者留一个这样的信息应该足够了!”女子轻叹一声身形腾空而起转瞬间如雪片般随风而去,天空中飘洒的雪花则一点点将李大胆的车子盖上白色的丧布。
凌晨三点钟,天降鹅毛大雪,城中一条小巷,一个高壮的男人挥手叫住了一辆崭新的黑色中华牌出租汽车。开车的不是的哥,而是女司机——的姐!这位的姐长相打扮跟她开的车一样新。高挑的身材包裹在紧身皮衣皮裤之中,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洒在脑后,典型的美女鹅蛋脸上直直的鼻梁和灵动深邃的眼神透出一种冷峻、高傲的独特气质,如果不是闪亮的车顶灯上明确的“TAXI”标志,任谁见了都只会当她是深夜驾车出行的略带冷感的车模儿。
美丽的的姐停下了车子,高壮的男人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车子开动,但的姐并没有按下车上的计价器,也没有多看后座的男子一眼,只是冷冷地问道:“请问去哪里?”
“城西火葬场!”男子冷冷地回答。
的姐没有表现出吃惊和恐慌,轻转方向盘驾驶着车子往火葬场的方向驶去。出城之后,乘车的男子说了第二句话:“快点开行么?”
“这么晚急着去火葬场有急事吗?”的姐仍旧是没感情的声音。
“我就住在那里。”男子回答。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的姐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男子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开车。“我也住在那里,我怎么不认识你?”
“到了地方你就认识我了!”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你坐好,你既然着急,我就开得快一点儿。”的姐和后座的男子打过招呼后,轻轻拍了一下汽车的方向盘。一拍之下,汽车的发动机没了响动,虽是如此汽车却没停下来,反而像箭一样标射出去,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后座的男子虽有了准备还是被突然加速的冲力惯性重重掼在座位上,接着车子猛然停顿,他又重重撞在前座的椅背上。
男子头晕目眩地抬起头来的时候,的姐已经开了车门到车外的雪地上。车外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地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脚面。下车后的的姐本想和车里的男子继续谈话,突然发现在路边停了一辆轿车,车子开着前后灯,但车身覆盖了一层雪粉,风挡玻璃更是盖了厚厚的白雪,车子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颜色和车型,更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不过从特有的顶灯可以判断,这一定是辆出租车。
难道有人在我的码头上出事了,看在都是司机的面上管一管吧,的姐把头脑还没清醒的男子扔在一边,往出事的出租车那边走过去。这位的姐见到的正是李大胆的出租车,围着李大胆的车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的姐伸手拉开了车门。车门一开,一股热气混合着血腥扑面而来,李大胆歪着脑袋的尸体出现在的姐面前。
的姐并没有尖叫,第一反应就是去探李大胆的鼻息,探过鼻息后有小心地检查了李大胆的脖子,在确信李大胆已经死亡后,她关上了车门,离开了李大胆的车。
“脖子被勒身亡,气管、食管、颈骨全断,谁这么大胆在我的码头上搞事?”的姐的声音有些愤怒。
“摆渡者,你的车快起来还真是要命,眨眼工夫就到你的码头了,看来你的码头出了点儿小事情,要不要先处理完,在谈我们的事呀?”被的姐用超级快车拉到火葬场门前的男子已经站到车外,望着从李大胆的车边往回走的的姐说。
“不过是死了一个人,放到天亮自然有人界的警察来处理,这对我的生意没有影响,我只是不喜欢弄脏我的码头。”的姐走回车边,对着男子说:“你知道我的接头切口,一定是经过指点。来到我的码头,就可以和我谈生意。我叫铁翎,我不喜欢摆渡者这个称呼。”
见的姐亮出了摆渡者的真实身份,男子显然十分高兴,恭敬地说:“铁小姐,我是仙界的联络员海成,需要到魔界去取一份情报。你知道这种秘密潜入的工作,不能走正常的通道,必须要摆渡者的帮助。我想请你带我一个往返,不知可不可以?”
铁翎对海成恭敬的神情并不感冒,依旧冷冰冰地说:“我跟你不是很熟,你也不用拿仙界的名号来压我,我做生意有自己的规矩。魔界我可以去,可去魔界的路一向不稳定,而且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没有足够的价钱我是不会去的。”
“铁小姐需要多少费用,我一定会尽力满足的!”海成有求于人,一副价钱随你开的合作态度。
“我不会借机坑你。一袋极品的蓝钻,十五天一个往返,保证把你活着带回来,酬金先付!成不成你给个痛快话吧!”铁翎直截了当地开出了价钱。
海成二话不说,摸出一个布袋抛给铁翎,铁翎扬手接住,掂了掂分量后解开了袋口。袋口解开后,蓝钻特有的光芒把漫天的雪花都染成了蓝色。验过整袋蓝钻的品质,铁翎满意地点了点头。
铁翎打开车子的发动机盖,看也不看就把半袋蓝钻倒了进去,剩下的蓝钻被她塞进皮衣口袋,随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接着从车窗内探出头招呼海成。“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我们成交了,上车!”
海成依言上车,这次与前次不同,他刚坐进车内,后座就向下沉陷,车座上的柔软皮革竟将他全身包裹固定起来。他正想抗议,铁翎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不用怕,这是为了保护你,要偷渡没有速度怎么行!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自由活动。”
有了铁翎的解释,海成不再害怕和挣扎,安静地坐好。安顿好了海成,铁翎拍了拍方向盘对着汽车说起了话:“老马,开工了!”
“知道了,很久没跑这条线了,掌舵找路归你管,跑路是我的活儿,出发了!”出奇地,铁翎驾驶,海成乘坐的汽车居然说话了。海成还在想是否要和这个不知是机器还是生物打招呼的时候,车子就呼啸一声冲了出去。飞速标出的车子一头撞向了百米外的火葬场围墙,蓝光一闪车子融入围墙,旋即出现在远处的山头上,随后化成一缕蓝光射向虚空。
在人、冥、妖、魔、仙、佛六界之间,除了正常的空间通道外,还存在由游离的能量瞬间爆发而形成的不稳定的空间隧道,这些隧道具有不连续和不定向的特点,一般来说是不能够被用来进行空间交通的。但正是有这些不断产生又不断毁灭的空间隧道,才令各界的生灵有了避开官方监控偷渡去其他空间的可能。只要有寻找出空间隧道并能准确判断隧道的走向的能力,并且拥有抵抗隧道中强大能量流的法宝,就可以利用连续不断的隧道转换偷渡到任何一界。利用自身能力和法宝力量穿梭于各界,专门承接各界间的偷渡买卖的就是所谓的摆渡者。
铁翎正是一个在业内小有名气的摆渡者,而城西的火葬场正是她在人界的码头。神秘女子在城里找了一夜的铁翎,结果误把李大胆当成了摆渡者,发现弄错后,杀死了李大胆,在他的车上作了标记,希望能够引起铁翎的注意。但神秘女子没想到不断下落的白雪会掩盖她留在车上的标记,铁翎不但没发现她的血腥留言,而且接了一单大的生意要出去半个月时间。
第十四章 第二节 疯狂劫匪
凌晨四点半钟,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天空中依然白雪纷飞,S市内的一段街路上一个穿着破旧草绿色军大衣满脸胡茬精神委顿的大汉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从他后方远远开来,开车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的哥。年轻的哥老远就发现了街面上的大汉,出于职业习惯他放缓了车速靠了过去,希望能够在交车前再拉一笔生意。
出租车的灯光引起了大汉的注意,他闪到路边,回过头来看着缓缓开过来的出租车。出租车越来越近,大汉的脸色变了几次,最后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大汉冲着驶近的出租车挥了挥手,早就作好准备的年轻的哥心中一乐,平稳地将车子停在路边,大汉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请问,要到什么地方?”年轻的哥问。
“城西火葬场。”大汉平静地回答。
“到城西火葬场……”年轻的的哥有点犹豫,他并不是害怕到火葬场去,而是去城西火葬场的路很远,他见坐车的大汉衣着破烂,怕是个坐白车的主儿。
大汉似乎看出了的哥的心思,伸手从军大衣的里怀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放在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别以貌取人,你看看这张钱是真的还是假的,够不够去一趟火葬场的!”大汉没好气的说。
的哥拿起座位上的钞票,凭多年数钱的经验,大汉拿出的钱虽然旧一点儿,但是绝不是伪钞。“大哥,你这是咋话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哥把钱递回后座,脸色通红心里却踏实多了。
大汉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接过钞票,重新揣进怀里,古铜色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不过他没继续追问的哥到底是啥意思,只是催促的哥赶快起车。确定了自己这趟活儿能收到钱,年轻的的哥不敢怠慢,驾驶着汽车直奔火葬场而去。
出城之后,大汉似乎很激动,手不停地在抖,最后就在后座上卷起了一颗旱烟,咕嘟咕嘟地吸了起来。辛辣刺鼻的烟气告诉同样吸烟的的哥,大汉抽的是农村烟民最经常吸的最廉价却最冲的一种旱烟。天不亮就急着往火葬场去,这位农民大哥家里一定是有人过世,不然他那么激动干什么?的哥没有制止大汉吸烟的举动,而是忍受着刺鼻的烟气,想当然地为坐车大汉找了一个可以理解的借口。
离火葬场之有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后座的大汉掐熄了第三根烟头,对的哥说:“靠边停一下行不?我要尿尿。”
“没问题。”满车的烟气实在难闻,的哥也想开门透透风,解放一下熏疼的脑袋,于是很自然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车子刚刚停稳,解安全带的的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在后视镜里,后座的大汉正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条麻绳套向他的脖颈。的哥大惊失色,本能地用手在脖颈间挡了一下。的哥本能的一挡,暂时救了他的命,大汉套过来的麻绳套住了他的脖颈和他挡在脖颈上的一只右手。虽然如此,猛然收紧的绳套仍然让他的上半身紧贴在车座上,并且逐渐窒息。
瘦弱的的哥左右手齐动奋力将绳套弄松了些,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想要钱的话可以拿走,要车的话可以开走,不要杀我!”脖颈上的绳套让的哥的头脑便的清晰起来,不用问自己就是碰到劫匪了,为了保命他也不在乎钱和车这些身外之物了。
大汉没有任何回答,把绳套交在左手,把一只脚蹬在车座的靠背上加大了拉扯的力度,右手又在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刨根儿(一种泥瓦匠用来敲打破坏的转头的锤子,一头方形平头,一头是斜面的楔形,有短手柄)往的哥的头上胡乱地砸下去。的哥本就瘦弱,在大汉的绳套之下就窒息而无力反抗,根本没办法反抗大汉要命的刨根儿,喉头里发了几声含糊的惨叫后,满头鲜血地死在车内。
见的哥不再动弹,大汉松开了绳套,开了车门走到车外,接着拉开前车门把的哥的尸体拉到车外。在翻光了的哥身上和车上的现金及其他值钱的东西后,大汉收起麻绳和刨根儿,把的哥的尸体重新扔上车,关了车门,随后踏着风雪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农民胡旺财,三十岁,出生于一个边远的农村,家里生活不好一直没讨到老婆。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讨到老婆,他听信了一个招工者的话,来到了离家千里之遥的S市。本想凭自己的一身力气,一年下来可以挣上几千块回家过大年、盖新房、娶老婆,可干了一年的活儿,建筑工程完工了,包工头儿却带着大部分的工程款跑路了,不但没挣到钱,他的兜里只剩下几百元的生活费,连买车票回家的钱都没有了。同样是人,有的锦衣玉食、坑蒙拐骗,有的辛苦劳作露宿街头,游荡了一个月的胡旺财兜里的钱只剩了一张百元钞票后,他的心彻底被困境和怨恨扭曲了。他想犯罪、想抢劫,但他不想坐牢,所以他当起了独行大盗,并且下决心不留活口。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作案,虽然他只抢了不到二百元钱和一部手机,但他为自己给了社会一个恶毒的报复而感到兴奋。
凌晨二点钟,S市最高档的KTV练歌房“星河唱宫”门前出租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除了为离开的客人提供服务,这更是练歌房的陪唱小姐下班的时间,有经验的夜班车司机都会早一点儿来这里占个靠前的位置,好多拉几趟多赚几个钱。
陪唱女妙妙在练歌房门口和几个姐妹告别后,上了一辆出租车。她一个人在城边租了一间房子,每天晚上都是坐出租车回去。今天晚上陪的两台客人都是酒鬼,为了讨客人的欢心她也跟着喝了不少,不过客人倒是很大方多给了一倍的小费。上车的时候,妙妙已经脚步飘摇头脑发晕,坐稳后她跟司机所了要去的地方,就经受不住酒力斜倚在后座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妙妙忽然感觉四周阵阵冷风,打了两个冷战后她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一辆停着的出租车内,车子前座上没有了司机,后面的两个车门都敞开着。酒劲过去后的妙妙回想起自己打车回家的事,难道是到地方了,不然司机干嘛停车呀!妙妙急忙从车里走出来,打算给了司机车钱后上楼睡觉。
出了车门,妙妙发觉不对劲,四周除了飘落的轻雪外,黑漆漆的没有她熟悉的灯光和高楼。正当她奇怪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她的肩膀。本来就精神紧张的妙妙被吓坏了,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尖叫。过了半分钟,妙妙叫得没力气了,那只手离开了她的肩膀,脚步声中一个人从背后转到了她的面前。借着出租车的灯光,妙妙发觉转到她面前的就是开出租车的司机,这人身材粗壮,满脸的横肉、突出的眼睛和宽大的下巴,无一不满足暴力犯罪者的身体特征,从这个人凶狠的眼光里妙妙感觉到了危险。
“大哥,你想干什么?”妙妙用喊哑的嗓子,发着颤音问道。
那个人没有回答,仍旧恶狠狠地看着妙妙。那人越是这样,妙妙就越害怕,深更半夜被出租车司机拉到荒郊野外,如果说这位司机是助人为乐的雷锋鬼都不信。一瞬间,变态色狼、杀人狂魔等等恐怖片里的反派主角和恐怖行径完整地闪过她的脑海。“大哥,你要钱吗?我这些都给你。我也不会报警,只求你放了我!”妙妙一边说,一边把钱包里的现金、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项链、耳朵上的耳环,还有皮包里的手机都拿的拿摘的摘,归拢到一块递给这个恐怖的司机。
司机还是没出声,伸手接过了妙妙的钱物,放在眼前看了看,转身把这些东西放进了车子的仪表台上。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司机的手里多了一把尺多长的铁扳手。妙妙本以为至多自己再牺牲一下色相,拿了钱物的司机就会放过她,可她看到司机手里的扳手后就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危险当前,妙妙也顾不得许多了,拼着全身的力气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救命。可惜,这条路实在偏僻,没有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妙妙连五十米都没逃出去就被司机从后面赶上,一把扯住头发按倒在地上。妙妙的挣扎对司机来说就像鹰爪下的小鸡一样软弱,随着扳手的起落,妙妙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杀死妙妙后,粗壮的司机把她的尸体塞到了后备箱里,开着车回到城里继续拉活儿。
王来福,三十五岁,曾经犯故意伤害罪蹲了五年监狱,出狱后生计无依,于是考了驾照干起了出租车司机的行当。他没钱买不起车,只能给人开夜班,他头脑不灵肢体懒惰,开夜班拉不出活儿来,除了交给车主的份儿钱外就所剩无几。眼看同龄的哥们都事业有成,家业兴旺,他不但孤家寡人而且连象样的衣服都没有两套。开车不挣钱,坐车的比开车的有钱,特别是娱乐场所的女性更有钱也更容易对付,一个抢劫三陪小姐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形成。
今晚,王来福第一次实施抢劫杀人,一次就抢到了一千多元现金,抢得的首饰和手机加起来的价值起码是现金的两倍,这相当于他开两个月夜班的收入,王来福觉得他这个买卖值得干下去。在监狱里待了五年,跟狱友学了几招,作案要一个人,不要留活口,不然早晚会露馅,这是出狱前一个狱友传授给他的经过实践检验被证明是罪犯真理的经验。所以,王来福拿到了钱物后仍然把妙妙杀了。至于王来福杀死妙妙后把尸体装进后备箱,那是想转移抛尸,让警察无法找到第一作案现场,这招可不是狱友的传授,而是王来福自己的创意。
王来福载着后备箱里的尸体,回到城里,在其他两家洗浴中心又拉了三趟客人,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钟,如果再不处理后备箱里的尸体,天亮交车的时候就不好办了。于是,王来福驾车往城西火葬场的方向开去。他知道,从城里到火葬场的一段路空旷无人,天亮前把身体丢在那里是没人会发现的。五点三十五分的时候,王来福把车子停在离火葬场三公里的路边。在这段路边有一条宽两米深一米多的排水沟,此时沟底已经堆积了尺把厚积雪,王来福把妙妙的尸体搬出车外,扔进了沟底,转身上车掉过车头要往回开,却听见远远有人在喊“出租车,等一等”。
难道自己第一次作案就被人发现了,王来福停下车子,开了车门紧张地从车里抽出扳手寻找着喊话的人,事到如今他不在乎杀人灭口多一条人命了。他拿出扳手后,叫车的声音又响起来,听声音是在往火葬场去的方向上,离他车子所在的地方至少有一百多米。天还没亮,四周漆黑一团,别说一百米,就是十米之内不开车灯一样看不见东西,喊话的人绝对不会看到他往水沟里扔尸体,应该只是个叫车的。毕竟是第一次杀人,王来福不可能像杀人狂一样一口气地杀下去,觉得来人对他没有危险后,放下杀人灭口的想法,再次掉头往人声的来源方向开过去。
叫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杀完了出租车司机的胡旺财。他第一次作案的战果没有王来福辉煌,而且因为进行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导致出租车把他拉得太远,等他杀了司机后,发觉离城里实在太远了,他又不会开车,整个是把自己给困在荒郊野外了。如果在司机的车子和尸体被发现前他还在路上磨蹭,他就危险了。于是,他沿着公路拼命外城里赶,走出几里路后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辆出租车,这回他可不想杀司机,而是必须搭车离开他的作案现场,所以他看到出租车掉头后就大声喊了出来。
王来福把车开到胡旺财面前,并没有立刻开门让胡旺财上车,而是借着灯光把他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扯嗓门叫车的是个民工打扮的高壮男子,民工体格好力气大,而且身上没几个钱,王来福不会选择民工来抢劫,他怕弄不好没劫到民工反让民工给劫了。
虽然不想继续抢劫,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叫车的民工,王来福还是要盘问一下的。“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在这里叫车呀?”
在王来福观察胡旺财的同时,胡旺财也在观察王来福,他见王来福身体粗壮,一脸凶向,就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况且他现在是急于离开这条公路回到城里去,所以他就算有把握制服王来福也不会去做,他现在要的就是一辆快捷舒服的出租车。
“我在火葬场打工,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我爹病重了,急着去城里坐车回家,这么晚了没有车,只好步行,老远看到师傅你,没办法就喊起来了。幸好师傅耳朵好使,不然可苦了我了。师傅行个方便,送我到火车站吧,我可以多给你点儿钱!”胡旺财没有编谎话的经验,只好拿他老爹的生命开起了玩笑。
“我刚跑长途回来,顺道带上你吧?看你这么不容易,不打表了,给十块钱算了!”王来福的心眼比胡旺财快得多,随口编了一句谎话就为在这个时间段他的车在城外车里却没拉乘客的可疑之处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真是太感激你了!谢谢,谢谢!”胡旺财这句话不是敷衍,而是打心眼里说出来的,没了这辆出租车他跑吐血在天亮前也赶不回城里去。
“上车吧!我要交车了,得快点开!”王来福打开了车门让胡旺财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他可不想把自己完全没防守的后背留给一个看起来不太放心的乘客。就这样,开出租车抢劫的拉着专门抢劫出租车的在东方泛白之时重新回到了S市。
第十四章 第三节 全城动员
早晨七点半钟,李宠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收看他喜欢的《S市早报》节目。几则社会新闻过后,美丽的女主播神情郑重地出现在屏幕上。“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重大新闻。半小时前,在距离城西火葬场一公里处和火葬场的门前各发现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上的司机均被害身亡。警方赶赴现场勘察后,在搜索过程中,又意外地在距离火葬场三公里的路边排水沟内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初步勘察,三位死者的死亡时间分别大致为凌晨两点四十分、凌晨五点钟、凌晨三点钟。下面是现场记者发回的报道……”
栏目编排固定的《S市早报》突然插播重大新闻,立刻把正准备早餐的公子白和刷牙洗脸的啸月给引到电视机前面来。女主播的话他俩一句也没漏听,接下来播放的现场报道,他们更是看得仔细。
记者的现场报道显然很仓促,明显晃动的画面把现场的情况投射在电视机屏幕上,火葬场门前、离火葬场一公里的路边、离火葬场三公里路边的排水沟三个现场的大致情况,包括没来得及搬走的尸体都让现场记者给拍到了。随后,现场记者又采访了警方的现场指挥员,一位分局的刑警队长。
不算英俊但很精干的刑警队长面对镜头作了公式化的发言。“据现场情况看,火葬场门前的出租车内的司机是被绳索一类的软物从后座勒死的,从他身上和车上的财物没有被翻动和洗劫这点上看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很有可能是仇杀。在他车子的发动机盖上被人用高温工具刻上了奇怪的图案,就这一点来说,也有可能是某些邪教的成员故意制造恐怖事件扰乱社会安定。”随着这位刑警队长的指点,摄像机的镜头把李大胆车子发动机盖上的奇怪印记展现在电视屏幕上。
说完了火葬场门前的案件情况,接下来是刑警队长对被胡旺财杀死的司机的死因的简单表述。“从车里的状况看,司机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然后用钝器重击脑部造成死亡的。死者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这是一起典型的抢劫出租车案件。”
画面切到妙妙被抛尸的排水沟时,这位已经适应镜头的刑警队长又说道:“这个死者头部被钝器重击死亡,身上的现金、首饰均被洗劫,初步判断仍是抢劫杀人。但现场没发现搏斗和痕迹和喷洒的血迹,她应该是被杀死后抛尸在这里的。”
挨处都解释完后,刑警队长又作了一个案情的总结。“这三起案件的死者都已经确认了身份,并且通知了他们的家属。从案发时间、作案手法上分析,这三起案件不是一个犯罪分子所为,他们各自独立,发生时间和现场比较接近纯属巧合。警方将挑选精干警力尽快侦破这三起案件,同时呼吁市民向警方提供破案线索,对提供对侦破案件有帮助的线索的市民,警方将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
听完了重大新闻公子白比划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饭勺说:“这回S市的警察哥哥们有难了,三案各自独立,又连环爆发,能破两个就是一大胜利呀!”
啸月刷了一半的牙,满嘴的白沫让他看起来有点儿像圣诞老人,说起话来更是雪花飞舞泡泡乱飞。“小白,你一定又有想法了吧?一般碰到这样的事你总要显示一下自己当侦探的潜力。”
啸月的话正说到公子白的痒处,他眉毛一扬作老谋深算状答道:“我仔细看了新闻的画面,火葬场门前的杀人案最特别,凶手杀人后没有动财物,反而在汽车发动机盖上刻了一个标志。要知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面对高科技的侦破手段,杀人者惟恐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发觉,没有人会故意搞个标志出来炫耀自己的。那个标志形状和颜色都很特别,杀了人后费那么大的劲刻一个造型完美色彩斑斓的标记上去,一定另有深意!而且,凶手既然敢把自己的标志刻上去就表明他不怕警察的侦破,甚至是藐视警察。你们说S市的警察们是不是有难了!”
“听你这么说,真有点儿那个意思。说完了第一个,剩下的两个有何高见?”李宠问道。
公子白饭勺一挥,连绵不绝地说了下去:“剩下的两个案子很平常,都是典型的被抢劫,只是那个女的是从别处搬到那里的。警察在这两个案子上还是有方向有把握的,惟独第一个案子叫不准,所以才有呼吁市民提供线索的言论。这种案子,如果是杀人者只是一个人又隐藏得好,往往都是死无对证、无头公案。警察的判断应该没错,三个案子各有特点,各有隐情,非一人所为。杀人、抢劫、抛尸,这都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这三个凶手居然选了同一天同一个路段。眼看要过年了,警察如果不尽早破案,再死两个人的话,一定会在社会上形成恐怖气氛,S市人民的年也没法过消停啊!”
“老大,你应该去当警察,当律师有点儿可惜了!”李宠对公子白快速的推断和判断能力一向净服,有机会就会夸上一句半句的。
“我以前想过呀。可惜身高不够,面试被淘汰了。现在想来还是干律师的好,来钱快又安全!”公子白表示了自己对律师职业的热爱后对啸月说:“啸月大哥,我建议你晚上留意一下城里的出租车,没准能让你找到凶手,到时候只要给公安局打个电话,就能挣笔可观的线索费,有了这笔钱,我们的年货就有着落了!”
“你这个提议不错。一直想作大侠,可大半年了,只捉了三个入室盗窃的蟊贼,这回碰上个杀人抢劫的,非好好露露脸不可!”啸月一高兴满嘴的牙膏沫全喷到地板地毯上了。
“什么味道怪怪的?”李宠虽然不吃东西,但他的嗅觉还算敏锐,发觉空气里有股怪味儿。
“我也闻到了,好像是厨房里传出来的,该不会有毒吧?”啸月的鼻子就是追踪雷达,立刻判断出怪味的来源。
公子白提鼻子一闻,果然有股糊焦味道从厨房里传出来,看到手上的饭勺后,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的天哪!我煮的八宝粥肯定是糊了!”喊完,挥舞着饭勺到厨房去抢救他的八宝粥去了。
随着《S市早报》的报道,S市的几家报纸都临时增加了特别版面对凌晨发生的惨案进行了详细的报道,特别是把三个受害者的身份大加渲染。李大胆和年轻的哥被害的消息在S市出租车司机里产生了不小的反响,一时间弄得全市出租车司机都心惊胆战咬牙切齿。
连续三天啸月都是晚出早归,每天晚上在楼顶和街上盯着过往的出租车,寻找他啸月大侠扬名立万儿的机会。可气的是,啸月绿眼睛熬成了红眼睛不但没找到抢劫出租车的劫匪,反而就在第三个晚上S市又发生了两起凶杀案。一辆出租车被劫,司机被勒后头部受重击而死。一个三陪小姐被杀,钱物洗劫一空后,劫匪把她的尸体抛在了一个垃圾站。
啸月躺在沙发上,公子白往他的眼睛里滴着眼药水,当听到《S市早报》作完报导后,啸月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突然的动作把公子白吓了一跳,手中的药水全都挤到沙发上了。
公子白把只剩半瓶的眼药水放到茶几上,对啸月说:“大哥,起来前麻烦你说一声好吗?我的沙发罩又要重洗了,洗一次好几块钱呢!”
啸月坐在沙发上拍大腿,根本不理公子白关于沙发罩的抱怨,指着电视说道:“真他妈的气死我了?我眼睛熬得通红,照样有人被杀,这劫匪顶风犯案,实在太嚣张了!”
“大哥,全市过千万人口,出租车一万所辆,你这双是妖狼的眼睛,不是通天佛眼,更不是探照灯,想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两个不知什么时候犯案的劫匪谈何容易?你不用过于自责!更不用生这么大的气,来浪费我的眼药水!”公子白的安慰方法有点另类,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生了一会儿闷气,啸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抽风似的叫了起来:“李宠,小李子,你给我出来!”
鬼影一闪,李宠出现在客厅中间,指着作仰天长啸状的啸月问道:“老大,他是不是缺少睡眠导致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没捉到劫匪,喊我出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问他好了!”公子白耸耸间,表示他也不能领会啸月的精神。
李宠飞到啸月面前笑呵呵地说:“啸月老大,你喊我出来干什么?要是希望我安慰你受伤的心灵,你还是省省吧?看在你刚才大受打击的面上,我没出来挖苦你,已经很给面子了,让我安慰你,想都别想!”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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