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优雅的雪发公子变成了一个可怖的红毛蜃怪,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抖。元曜拔腿想逃,但地上的白雾幻化成一只只苍白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足踝,让他无法动弹。
红毛蜃怪爬向元曜,舌头伸出,口涎四溢,“好想吃人,好想吃人,美味的人类……”
元曜怕的要死,却又跑不掉,只好哭丧着脸赔笑,“小生太瘦,不好吃……胤兄你不要吓唬小生了,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红毛蜃怪恶狠狠地道:“哼哼,谁和你开玩笑?!你的头骨形状倒是不错,我正好缺一个烛台,看来还不能嚼烂了……”
随着红毛蜃怪靠近,一股极腥膻的味道涌入元曜鼻中,恶心得他想吐,吓得他几乎晕厥。元曜拼命地抬脚,脚却无法动弹,他心中恐惧至极,“救——救命——”
元曜话音刚落,他胸口的位置闪烁出五彩光华,有两人三兽浮现在了半空中,一条白龙,一个青衫书生,一个华衣公子,一只黑猫,一只红狐。仔细看去,它们都是线绣的图案。
神气活现的白龙盘旋飞舞,卷向红毛蜃怪。红毛蜃怪后退了三步,它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箕踞在地,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如钝器击墙的声音。白龙生猛地盘旋飞舞,也张开大口,发出一声雄浑震耳的龙吟。
元曜吓得魂飞魄散,僵立着无法动弹。他眼看着蜃怪和龙妖对峙着,互不相让,情势一触即发。
白龙吟啸着卷向蜃怪,蜃怪眦目,张开大口,将白龙吞入了口中。
元曜流泪,“白姬,你死得好惨……”
元曜话音未落,白龙散作蛛丝,从蜃怪的齿缝中溢出,一圈一圈缠上了蜃怪的身体。不多时,蜃怪就被蛛丝缠成了一个大茧,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元曜脚上的束缚消失了。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绕着蜃怪转圈。
蜃怪在蛛丝中愤怒地挣扎,“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啊啊,我要吃了你们——”
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一哄而散,向殿门逃窜而去。
元曜怔怔地站在白雾弥漫的大殿中,见线绣的人兽都逃走了,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了去,“哎,你们不要丢下小生,等等小生啊!”
元曜跟着线绣的人兽跑出大殿,疾走在长廊中。“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啊啊,我要吃了你们——”蜃怪的愤怒的嘶吼被抛在了后面,渐渐模糊。
一路走去,眼前的景象让元曜大吃一惊,白玉为阶,黄金做壁,云母砌屏,明珠引灯的华美宫殿都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断壁残垣,荒烟蔓草的废墟。之前,华殿中弃掷成堆的金银珠宝全都变成了白骨堆,腐尸堆,让人头皮发麻。
元曜提心吊胆地往外走,感觉迷路了,找不到出口,不由得害怕。在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元曜和一条五彩斑斓的鱼撞了一个满怀。元曜吓了一跳,那鱼也吓了一跳,但看清是元曜,它舒了一口气,口吐人语,“原来是元公子。”
元曜一听声音,竟是之前带他去见胤的小童,不由得张大了嘴。
五彩鱼打量四周,叹了一口气,道:“唉,看这情形,红色的主人又醒了,恐怕又要闹腾许久。元公子,你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五彩鱼道:“那,您请随我来。我送您去海市的出口。您是缥缈阁来的客人,可不能被主人给吃了。”
“好,好,多谢鱼老弟。”元曜忙不迭地答应。
五彩鱼带领元曜往外走去,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围着两人转圈。元曜不时能踩到骷髅,腐尸,他害怕得连衣袖都在微微发抖,“鱼老弟,这里怎么这么多白骨?小生刚才进来时好像没看见……”
“啊,这些呀,这些都是红色的主人吃掉的人。”五彩鱼不以为意地道。
“红色的主人?难道你还有几种颜色的主人?”元曜奇道。
五彩鱼道:“我有两种颜色的主人,元公子今夜不是也见到了吗?白色的主人美丽优雅,善良温柔,他醒着的时候,海市就是一片华美如梦的宫殿。嘿嘿,连我都变成了可爱的小童。红色的主人残暴而恐怖,喜欢吃人,他醒着的时候,海市就是一片堆满白骨的废墟。唉唉,他一醒来,连我也得东躲西藏。”
“啊,原来胤兄有两个?”元曜咋舌。他想起白姬说过的话,梦是一定会有的,不过,白色是一场美梦,红色是一场噩梦,就看轩之运气好不好了。
原来,那条奸诈的龙妖怕下来遇见红色的蜃怪,就推他来送死。元曜不由得生气。
五彩鱼道:“不,主人只有一个,只是有时候性情温柔,有时候性情残暴。”
说话间,五彩鱼带着元曜离开了海市,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无垠的幽蓝色。五彩鱼停下,道:“元公子,出口就是这里了。”
元曜四下张望,“哪里有出口?小生没看见啊。”
五彩鱼道:“元公子你抬头往上看。”
元曜抬头,一片无垠的幽蓝中,浮现出一轮皎洁而美丽的满月。
五彩鱼道:“那就是您下来的井口了。”
元曜手搭凉棚一望,犯愁了,“那么高,小生怎么上去?”
元曜话音刚落,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散作了蛛丝,蛛丝飞快地结扣,盘作悬梯。一条悬梯缓缓向上延伸,直奔满月而去。当绳梯最下端的一段梯格也上升到空中时,反应迟钝的小书生总算明白他必须爬上去,才能回到缥缈阁。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不擅长爬梯,又有些恐高,敢问鱼老弟,可还有其它回缥缈阁的捷径?”
五彩鱼摇头,“没有捷径呢。要回缥缈阁只能爬上去,元公子加油。”
元曜无法,只得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抓住蛛丝,踩上了绳梯。元曜硬着头皮往上爬,爬了十来步时,他低头一看,五彩鱼还在原地目送他。
元曜挥手道,“鱼老弟,小生告辞了,你也请回吧。”
五彩鱼在下面挥鳍,大声道:“好。元公子再见,下次还来海市玩哟!”
元曜差点儿一脚踏空。无论如何,打死他他也不敢再来这吓死人的海市了。
元曜踩着蛛丝悬梯,一步一步向上爬去。他累得气喘吁吁,只敢向上看,不敢往下瞅。四周的颜色也渐渐变化,由幽蓝色变成深蓝色,莹蓝色,浅蓝色。眼前一片绚烂的白光过后,元曜离开了水中,回到了空气中。
借着月光望去,元曜发现自己置身在逼仄幽冷的井底,身子一半探出水面,一半泡在水中,全身都湿透了。不过,幸运的是蛛丝悬梯仍然向上延伸,他只要再爬二十来步,就能出井底了。
元曜顾不得劳乏,寒冷,急忙向上爬去。他只想赶快回到地面,换上干净衣裳,喝上一杯热茶。
元曜疾步向上攀去,看见最后一步梯格时,他泪流满面。——因为蛛丝不够,绳梯的顶端离井口还有半米。那条自恋自大的龙妖只顾着绣龙,对其余的图案马虎了事,导致现在蛛丝不够长,绳梯结不到井口。
元曜被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干着急。
是就这么等天亮,待白姬来拉他?还是冒险跃出井去?元曜思前想后,左右为难。一阵寒风从井底腾起,元曜打了一个哆嗦的同时,也拿定了主意。他一手抓着绳梯,一手探向井沿,试图攀上去。从绳梯到井沿不过半米远,一米高,换做身手灵活的习武之人,一个翻身跃起就上去了。但是元曜是个书生,又胆小,他畏手畏脚地折腾了半天,还是上不去,不过双手勉强攀住井沿了。
大厅里,胡十三郎醒了两次,元曜都不在。第一次,小狐狸以为元曜如厕去了,没有在意。但第二次醒来时,它还是没有看见元曜,不由得有些担心。
小狐狸起身,沿着回廊往后院一路找寻元曜,“元公子……元公子……”
后院中碧草凄凄,树影斑驳,四周安静如死。小狐狸有些害怕,但又担心元曜,还在走进了碧草中,轻声呼唤道:“元公子在后院吗?元公子你在哪里?”
水井中传来窸窣的响动,小狐狸猛然回头,但见水井中爬出一个湿漉漉的,披头散发的黑影,冲着它幽幽地道:“十……三……郎……”
“啊!!”小狐狸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元曜好不容易从井中挣扎出来,看见十三郎在后院,本想叫它拉他一把。谁知,他刚开口,小狐狸就吓晕了。
元曜赶紧爬到小狐狸身边,“十三郎,十三郎……”
小狐狸倒在草丛中,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元曜摇晃小狐狸,流泪,“十三郎醒醒,你不要吓唬小生……”
小狐狸没有反应,昏迷如死。
元曜只好把小狐狸抱回大厅,放回被子上。元曜换下湿衣服,又哭了一会儿,他太累了,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小狐狸还是僵卧不醒。
白姬看了,摇扇道:“看这情形,恐怕是被吓走了魂。”
元曜流泪自责,“都是小生不好,吓到了十三郎。”
“事到如今,轩之自责也没用。”白姬安慰元曜。
“那,小生去请个大夫来?”
白姬摇扇,“弄丢了魂魄,请大夫来没用。”
“那,小生去江城观请个道士来给十三郎做法收魂?”
白姬摇扇,“道士来了,会把十三郎给收走的。”
元曜愁眉苦脸地道:“那,该怎么办?”
白姬想了想,道:“我记得,太平公主有三粒回魂丹,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灵药。你去向她讨一粒来,十三郎就能醒过来了。”
元曜犯难,“太平公主尊贵无双,小生一介平民,怎能轻易得见她的玉颜?更何况,这样珍贵的宝物,太平公主怎肯赐给小生?”
“无妨,我给你一张拜帖,你拿着拜帖去公主府,她一定会见你。至于她给不给回魂丹,就看轩之自己的造化了。”
元曜还是犯难,“虽然有拜帖,但小生两手空空地去拜会,似乎不合礼数。”
按照唐朝社会的规矩,持帖去拜会他人,尤其是地位尊贵的人,总要随拜帖赠送一些礼物才合规矩。对方身份越尊贵,礼物就应该越贵重。元曜的目的是去讨回魂丹,礼物应该更贵重丰厚。元曜没有礼物能送,想让白姬拔毛送礼物。
“啊,送礼啊,那就去后院折一枝桃花吧。轩之再配上一首写春日的小诗,又风雅,又别致。”一毛不拔的奸诈龙妖如此道。
元曜只好去后院折桃花,他折了一枝桃花回来,稍微修剪了一下,又铺纸研磨写了一首小诗,“啼鸟归江岸,枝头绿芽短。残雪积虚阁,红萼未宜簪。”
白姬坐在青玉案边看元曜忙碌,神色有些凝重,“轩之,胤真的说他无法找到无忧树?”
元曜已经把昨夜入海市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白姬,包括胤无法找到无忧树的事情。
元曜一愣,点头:“没错。胤兄说他能感到无忧树的气息在长安,但是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隔断了无忧树的气息……”
白姬神色凝重,“长安城中,具有能让胤都觉得强大的灵力的非人屈指可数,如果真是它们中的一个窃走了无忧树,即使我出面,要拿回无忧树也不太容易。”
“咦,离奴老弟不是总说你是长安城中最老的,最强大的非人吗?原来,你也有忌惮的非人?”
白姬笑了,“轩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谁堪称最强大。长安城中,每个非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互相不可越界,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强行越界行事,无论是谁,无论成败,都要付出代价。”
元曜挠头,“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小生还以为你最老,法力最强大,所以无所不能呢!”
“咳咳,轩之,我不是最老,而是活得最长。”
元曜挠头,“最老和活得最长不是一回事吗?”
白姬摇扇,笑了,“对于女性非人,这二者还是有着微妙的区别……”
元曜冷汗,这条老得不能再老的龙妖也讨厌被人说老么?看来,女人和女非人,骨子里都是一样。
“白姬,听你说起来,找回无忧树似乎很困难。”
白姬摇扇,“再困难,我也会找回无忧树。因为,这是十三郎的愿望。”
“你不害怕比你更强大的非人吗?”
白姬摇扇,“有轩之在,我不怕。”
莫名的,元曜的脸红了,“为什么有小生在,你就不害怕?”
白姬笑眯眯地道:“因为,遇见危险,我会派轩之出马。”
“白姬,非人之间的斗法,请不要拿弱小的人类去做无谓的牺牲!!”元曜生气地道。
“嘻嘻。”白姬诡笑。
元曜弄好了花枝和诗笺,拿着拜帖准备出门,“白姬,你不和小生一起去公主府吗?”
“不了。我得去弄清楚无忧树的下落。”白姬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那,小生就去公主府了。”元曜告辞白姬,离开了缥缈阁。
元曜走在路上时,还在担心太平公主在不在府中,但是来到太平府外,他就放心了。太平府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许多人拿着礼盒和拜帖等着进去拜会。太平公主权倾朝野,涉足政治,官吏、士人无不巴结奉承她,以求仕途显达。
元曜一看这架势,就猜到太平公主在府中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犯愁,拜会的人这么多,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元曜念及小狐狸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等着回魂丹救命,不能耽误,就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挤上前,将拜帖和桃花塞给门口的管事,“小生从缥缈阁来,请求拜见太平公主。”
众人见元曜递上来的礼物是桃花,顿时哈哈大笑。——世人皆知,太平公主奢华无度,性喜靡费,前来拜会者无不呈上丰厚的财物,珍贵的异宝,越贵重越容易得召见。这穷书生拿一枝桃花就想进太平府,未免太可笑了。
管事并没有笑,他郑重地接过元曜的拜帖,躬身道:“公子请进。”
“欸?”元曜吃惊,他以为怎么都要等上几个时辰,才能进太平府。
管事客气地道:“公主吩咐过,持缥缈阁的拜帖来的客人,随时可以引见入府。”
门口等候的人纷纷不满,有人小声地抱怨,“不是说太平公主玉体抱恙吗?怎么这个书生倒能进去?”
“我们等了三天,都不许入府,为什么这个小子一来,就让他进去?”
“你才等了三天,老朽都能了十几天了……”
见众人开始喧哗,一名威武的护院头领站出来,怒喝道:“敢在公主府外喧哗者,乱棍打走!!”
众人闻言,不敢做声了。
元曜跟着管事走进太平府,穿过重楼叠阁,山石亭台,来到他上次到过的水榭前。
管事在水榭前站住,对元曜道:“公子请稍后,小人进去通报。”
“有劳。”元曜道。
元曜等了一会儿,管事和两名梳着堕马髻,穿着榴红色宫装的女侍出来了。
管事笑道:“公主请公子进去相见。”
“有劳了。”元曜笑道。
管事笑了笑,径自去了。两名侍女对元曜道:“公子请随奴婢来。”
“有劳两位姐姐带路。”元曜道。
两名女侍带元曜穿过长长的浮廊,进入水榭中。元曜远远望去,只见太平公主穿着一身松烟色华服,懒洋洋地倚坐在一张美人靠上。她手里拿着一枝桃花,一张诗笺,正在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元曜冷汗,太平公主在笑什么?是嫌弃桃花太寒碜?还是嫌弃他写的诗太糟糕?
元曜紧张地走上前,作了一揖,“小生参见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美眸微抬,望了一眼元曜,哈哈大笑,“你就是上次跟祀人来的那个妖缘公子吧?哈哈哈——”
“小生叫元曜,字轩之。”元曜冷汗,纠正太平公主错误的记忆。
“哈哈,不管叫什么,反正就是你——哈哈哈——”
元曜再次冷汗,他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她的笑声真让他毛骨悚然。
太平公主道:“妖缘,你来太平府干什么?哈哈哈——”
元曜纠正,“是元曜。是这样的,小生的一位朋友受了惊吓,失了魂魄,昏迷不醒。白姬说公主您有回魂丹,小生特意来求一粒。”
“哈哈,回魂丹何等珍贵,本公主为什么要给你?哈哈哈——”太平公主冷慢倨傲的话语和开怀的笑容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元曜道:“小生希望公主慈悲为怀,救救小生的朋友。”
“哈哈,要本公主给你回魂丹也不难,按照缥缈阁的规矩,一物换一物,你拿什么和本公主交换?哈哈哈——”
元曜实话实说,“小生没有任何东西足以与公主交换回魂丹。”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桃花上附的诗笺,哈哈大笑,“这是你写的吗?诗才不错嘛。哈哈哈——”
“公主谬赞了。”元曜谦虚地道。
“哈哈,本公主要和上官昭仪开百诗宴,如果你写一百首诗呈给本公主,本公主就赐你一粒回魂丹。哈哈哈——”太平公主一边说话,一边乐不可抑。
元曜想了想,只能答应,“小生遵命。”
“妖缘,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拿一百首诗来太平府,本公主就给你回魂丹。哈哈哈——”
“是元曜。”元曜纠正道,继而又恳求,“三天后,小生一定将诗呈上。不过,小生的朋友还昏迷着,命悬一线,救人如救火,如果公主现在就给小生回魂丹,小生感激不尽。”
“哈哈哈,不,你拿诗来,本公主才给你回魂丹。哈哈哈——”太平公主乐不可抑。
太平公主这么说了,元曜只好从命,不敢再多言了。
“哈哈,哈哈哈——”太平公主捧腹大笑。
太平公主的笑声让元曜心中发悚,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公主在笑什么?难道小生的行止有什么可笑之处?”
“哈哈,不是妖缘公子的缘故。不知道为什么,本公主就是想笑,停止不住地想笑。哈哈哈——”
“不是妖缘,是元曜。”元曜再次纠正道。
“哈哈,不管是什么,反正都是你。哈哈,哈哈哈——”
“公主您这样笑不累吗?”元曜斗胆问道。太平公主这么不停地大笑,他光是看着,都觉得累。
“哈哈,是很累,可是停不下来。本公主这些时日笑得比过去的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感觉好累,好乏。哈哈哈——”
元曜冷汗。虽说笑口常开是好事,可怎么看,太平公主这么笑都有些诡异。
“那,小生告辞了。”元曜垂首道。
“稍等。”太平公主唤侍女拿来一个匣子,递给元曜,“这是上次那幅刺绣,祀人当时说想要,你替本公主带给她。哈哈哈——”
“是。”元曜接过木匣,应道。他记得上次白姬讨要刺绣,太平公主明明说不给,她嘴里说不给,但绣好后还是给了。看来,她和白姬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太平公主似乎看穿了元曜的心思,冷冷笑道:“本公主不是特意替祀人绣的,只是闲来无事,多绣了一幅。哈哈哈,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本公主和祀人是朋友。哈哈哈哈——”
“你们不是朋友吗?”元曜奇道。
“祀人最讨厌人类,本公主最讨厌非人,我们怎么会是朋友?哈哈哈——”
元曜愕然。太平公主从小被恶鬼折磨,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她讨厌非人他能理解,但白姬为什么会讨厌人类?从她平常的言行举止中,他没有看出她讨厌人类。如果她讨厌人类,那他是人类,她岂不是讨厌他?
想到白姬可能讨厌自己,元曜有些难受,问道,“白姬为什么讨厌人类?”
“因为祀人因为人类的缘故,才会遭受天罚,不能入海,不能成佛。哈哈哈——”
“欸?!”元曜吃惊。
“哈哈,本公主是听母后说的,不知道其中隐情,妖缘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问祀人。哈哈哈——”
“不是妖缘,是元曜。”元曜生气地纠正道。
“都一样嘛。哈哈哈——”
元曜告辞离开了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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