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风啸狼哭绕索着村落。
村民们准备就绪,刘大嫂牵来五条黑狗。
伍斗米道:“江老三,二狗,祥子,李二娃,刘大嫂,你们将黑狗牵到尸体跟前。切记,不可让狗脱了绳咬了尸体!”
五人牵着狗,还没踏进停尸老宅的门槛,只见五条黑狗躁动不安狂吠不止。“伍师傅,这狗怎么发狂了?牵不住了!”
伍斗米赶忙吩咐众人将狗牵出老院,不得再让黑狗入内。
村长两腿发颤:“师傅,尸体好邪性啊。”
伍斗米肃目扫过众人,道:“乡亲们,今晚各家各户都关好门,拴好猫狗,切不可有黑猫出来。五尸之中,唯有李老太阴极,夜间若听见李老太的声音,你们切不可理会!切记切记!你们都回去吧,早些睡!”
说完,伍斗米又对张星超说道:“你立刻把马牵走,可拴到东村头木桩。完事后,立刻回来,这里还需你相助。”
“我?我能做什么?”张星超大惑。
“你回来自然就知道了。”伍斗米不再理会众人,只顾独身进到老宅,点上马灯,低头沉思,语重心长地念叨着:“日落黄昏百鸟归巢,今晚寂静不闻鸟声。老鸹叫丧鬼安身,葬时无鸦尸变狰……今夜多事啊……”
不知何故,平日最常听到乌鸦与飞鸟嘶叫着飞掠上空,而此时却不见了飞禽的踪影,村里一派死寂。村民们都很害怕,低头沉默。
伍斗米叫住村长,问道:“村长,李老太没有亲属,你可知她的八字?”
村长苦瓜脸几乎要哭出来:“师傅啊,我哪里知道。李老太平时就阴沉沉的,我我…我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黑云笼聚,抹去了远天最后一点星光。老院里唯有停尸木宅有几丝光亮,惨白的马灯映得木屋枯树扭曲狰狞,光不及角落之处,黑得毛麻。
伍斗米等张星超回来后,吩咐伊娜和他帮忙打下手。
张星超起初不愿意,但细细想来,倘若真的尸变了,小村就像临江市一样陷入尸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眼前的情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关上院门,进到停尸老宅。
伍斗米打开包裹,里面有五个铜铃、一支招魂银铃、一把短刃锉刀、一小罐朱砂、两支毛笔、一叠符纸、一些草药及药粉、还有一身装束:青布素衣、布鞋、黑麻腰带。他让伊娜帮忙将朱砂和黑狗血分别混匀在一大一小的两口碗中,大碗放入露水与朱砂狗血搅和呈红墨状、小碗里加入湖边土及糯米与朱砂狗血拌匀为膏状。同时让张星超去柴房烧两锅开水,准备木盆等。他自己走到尸体面前,细细的将尸体上下打量一番,只见四个男尸额头乌黑青亮,眼袋突起,他掰开尸嘴,用手指抠了抠尸体的上颚又摸了摸两颗虎牙,叹道:“印堂死黑透阴光、上颚生毛刺、虎牙尖锐,看来他们都被‘割巴子’撞顶了。”
张星超烧好了水,浇进木盆中。伍斗米逐一脱去尸体的寿衣,将草药及药粉倒入水中搅拌,浸湿布巾,擦拭尸身,口中念念有词:“沐浴洁身,入土好安身。”
男尸前胸及背脊一带尸麻斑斑,与尸斑有些不同,这些麻斑很密,呈绿色,股肱部尸麻连成一片,上面生出茸茸白毛。
李老太的尸身颇为怪异。由于是上吊自缢,尸体面孔乌黑,颈项上一道淤黑的勒痕,满脸皱纹脱皮皲裂,呈出道道交错杂乱的森白尸纹,其缝隙里生出些花菜斑点样的毛孔,微有白毛敷面。两眼横睁,眼膜灰白,眉宇间生有拉碴白毛;咧嘴撕张,舌头长脱于外与嘴皮相黏,两臂虽无尸斑,却枯皮剥落,露出一片片森白的肉。
伍斗米颇感奇怪,这李老太才死了不到一天,怎么身上竟有了些白毛?
伊娜和好了两碗膏浆,端到伍斗米跟前。
伍斗米叹道:“二位刚正之气最重,老朽只得依仗二位相助。唉,我那两个徒弟死得早,若有他们在,也用不着劳烦二位。”他取出毛笔和黄裱,蘸了蘸大碗中的朱砂狗血墨,在黄纸上鬼画符的写了五道符纸,晾在一边。然后替尸体穿好寿衣,当他为李老太穿衣时却叹道:“李老太守这祠堂十多年了,唉,想不到也走了。还不知道她的八字……”他掐了掐尸体的骨节,道:“尸体浑身骨节突出,李老太应为辛金之命。五行有阴阳之分,庚为阳金,辛为阴金。女命若为阴金且孤寡终老则有变怪。老太一生克夫克子,七个子女尽皆夭折,唯一领养的孙子也不到成年就死,唉……阴金犹如僵杀啊……没有子女,阴杀过重,李老太四柱年月日天干应为辛、时干为乙。阴金克绝阴木,可怕啊……”
伍斗米掐指念算,据骨相推出李老太的八字。
四个男尸口张目睁,颚筋僵绷,面部扭曲。伍斗米掰开尸口,捏着锉刀在尸体口中咯咯吱吱的一番刮割,挑断了左右颚的僵筋,然后伸手卡住尸体的下巴用力错拧,喀嚓一声脆响下巴脱臼,他捂住尸体的嘴使劲往上摁,本已僵硬裂张的尸嘴缓缓合上了。
“二为可到过后院?”伍斗米这么瘁不及防的一问,张星超没有立刻作答,伊娜却好奇的开腔问道:“老师傅,后院那么多骷髅头可是天葬留下的骸骨?”
“不尽是!那些灰白朽化的头骨都是百年前天葬之遗骸,但是,新墙所砌的变怪之骨皆为本村人的尸骨。它们死相狰狞不一,都是被活活烧死的!”
“什么?!”张星超大惊。
伍斗米将五具尸体一一挑断僵筋错脱僵颚,为它们合上嘴。叹道:“唉……都是因为那场霍乱。二十年前,村里有人修房子,无意中掘开一处没有墓碑的百年老坟,此后不久,村里人接二连三的染上了霍乱,相继死去。大家都很害怕,村长也焦急万分,大伙儿一商计,就决定把霍乱死去的人还有染上霍乱还没有死的人,都烧了。那些染病的人啊,都被活活烧死了。唉,村里人怕见霍乱之人的血,都以为血里藏有霍乱,都不敢先杀霍乱者,怕见血染病,于是就把那些人用牛筋绑了,活活烧死。活人加尸体足足烧了一百多人,那可烧了一天一夜啊。那些人在火里挣扎,痛得两眼血肿,死命的叫,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眼神和叫声……尸臭熏天啊…… 从那时起,村子周围就来了无数的老鸹和野狼。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清楚,那些狼和老鸹,都是被焚尸的那股子味给引来的。很多村民被狼吃了。唉……焚尸时,那黑烟滚滚上天,高原寒冷的云天之间,尸灰尸烟就在天上凝聚,多时不散,后来啊,也说不上是从啥时候起的,这天就变了,二十年前的天,那可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可焚尸之后村子周围方圆几百里,再也没有一天的放晴,村民们苦苦祈祷,可是就算天晴一到黄昏就飞砂走石阴云不散……唉,再后来,村里一到深夜,就有人挨家挨户的敲门,打开门却不见人,村里疯了十几个人。老朽我虽精于阴阳之道,但那时我在村里也说不起话,没啥地位,后来村长请了个喇嘛,法号达荫。喇嘛让村民把烧碎的尸体都挖出来重葬,身首分开葬,身体葬于原处,头颅砌进天葬墙中,那两道天葬墙都是后来新垒成的。后来村里再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村中人气一年不如一年,村民开始得一种怪病,你们也见到了,这村里没有哪个人不是残疾。”
伊娜听得心凉:“伍师傅,您身体很好,不是残疾啊。”
“我也一样……”伍斗米脱下鞋,他的左脚没有脚趾:“这村的人都是湘西人,三代前就逃难来到西藏,但因与藏人相处不善,后一路迁到藏北。”
“村里人为什么要远离家乡呢?”
“解放前,军阀乱抓壮丁,村民反抗,杀死了几个军官和宪兵,后来怕被灭村,不得不远迁跑到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伍斗米端起碗,取来一柄小勺,一点点的舀起“三合土”(糯米、朱砂、狗血、湖边土等拌成),均匀的图在尸体的牙缝和内唇,然后让张星超摁住尸口,他再将少许三合土填入尸体的鼻洞与耳洞。两人协力,逐一将三合土填入尸体七窍之中,摁住下巴,不多时尸体微裂的僵口都被粘合了。
“姑娘,你可会针线活?”
“会点!”伊娜答道。
“你用布巾热敷尸眼,等表面的僵皮稍软时,再用针线缝合尸眼。”
伊娜一听,哪里敢下手。
张星超道:“还是我来吧。”
伍斗米点点头,侧身看了看李老太的僵尸,脱去尸体左脚的鞋,点燃蜡烛靠近一看,连连叹息道:“脚板心已有白毛。我等须赶紧!现已是亥时,到子时若不能完工,恐有诈变!姑娘,你赶紧把牛皮挂帘钉在窗户和门梁上,绝不可让风透进来吹灭了长明灯!”
吩咐完后,伍斗米将四个尸体生前穿过的鞋摆在它们的脚前三尺处,再在鞋前一尺处点燃陶盏桐油灯,又在灯前四寸之处摆了香炉点上了九柱香。“老蛙岗上九柱香,半夜三更不闹僵。荒草坟头五碗酒,野鬼绕道放你走。”他在尸体左手边各放了五口碗,满上酒。最后,他将先前写好的黄符黏上些三合土,贴在尸体额头上,转头对张星超与伊娜说道:“请二位动作快些,我们丑时还要赶路。”
“什么?半夜三更的赶路?”张星超倒抽两口凉气。
“不得已啊!尸体只能在戍时之后(晚上七至九点)辰时之前(早上七至九点)方能走动。”
“你说尸体能自己走?”伊娜大惊。
“现在不是解释之时,待到丑时,二位自然明白。”伍斗米不再答话,套上青衣、穿上布鞋,腰系麻带,他又取出五张黄纸,分别将李老太等尸生前的八字用毛笔蘸朱墨写在纸上,晾干后折起来放入一个小荷包,再揣进衣囊中,口里念着听不懂的咒文。
伊娜两三下就钉牢了牛皮挂帘,但张星超却被难住了。李老太死相怪异可怖,由于是吊死的,那嘴勉强合上了,但眼睛无论如何也闭不上,淤肿乌突的尸眼上蒙着一层毛麻的白膜,幽幽烛光在空洞的两眼里跳动,死不瞑目的眼眸盯着张星超,死人的眼神似乎有着一种幽冥的穿透力。
伍斗米见势不妙,连忙到李老太跟前,附耳说道:“你老人家这辈子在人世毫无牵挂,无亲无故无儿无女的,孤苦伶仃,何必受这个苦呀,你老人家好好安心,老朽我一定为你超度,下辈子你大富大贵儿孙满堂……”说了一通唬鬼话,李老太的死眼才缓缓合上。
最后,伍斗米将那五十尺红棉线剪为五段,每段又截成两段各五尺长,一端绕缠尸体僵硬的手指,另一端系上铜铃拴在木椅上,再将木椅摆在尸体脚前,然后把鞋和长明灯移在木椅之下,把香炉摆在椅子上面。
不知为何,此刻听不见半点狼啸,夜村一排沉寂。老宅孤灯飘曳不定。
“二位先去休息吧,灵堂香蜡油灯都不可断,我还须在此守灵,丑时见!”伍斗米说罢,正坐堂中闭目养神。
张星超和伊娜在昨夜就宿的侧屋中相互偎依的休息。虽累了一天,但二人怎么也睡不着。
“小伊,你说那伍老头在搞什么鬼?赶尸?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累得晕头转向了,不想去考虑这些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是敌人,我们就干掉他!”
“看那伍老头还煞有介事的搞仪式。你相信赶尸吗?”
“不太相信。但至少我觉得赶尸这里面的水很深,门道很玄,绝对不是A电视台所解释的什么‘贩毒’和‘背尸’。”
侧房漏风,黑屋里阴凉潮湿。伊娜冷得打抖,张星超搂着她,续问道:“我倒想听听你这个解密专家的高见:A电视台对赶尸的解释为什么不可靠?”
伊娜靠在张星超怀中,道:“你想嘛,湘西赶尸早在千年前就存在,那时候有‘贩毒’这一说吗?此其一也。其二,哈哈,我看啊,‘背尸’更是笑话。当然不排除有些打着赶尸为名招摇撞骗的人,但你想啊,背着尸体还乡也是劳动,也可以得到应有的报酬。在古时候背尸运尸这是个正当行道,军队里就请有专门的运尸队负责运送战死将士的尸体,而赶尸实在是左道旁门。反正都是运尸还乡,既然是背尸,何必脱了裤子放屁,还非得找个人躲在尸布下面背着尸体走吗?难道赶尸的收入比背尸高?我看不见得!客死他乡而托人赶尸的都是穷苦人,要是富人家,必是丧队唢呐一路风光,还用得着赶尸这么折腾尸体?在古代那可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其三,A电视台所解释,赶尸是一个人在前领路,另一个人躲在尸布里背尸走,前面领路的人离后面背尸的人不远,两人才好彼此通气。但据异志记载,赶尸这行当,多为一两人引着多具尸体行走,多时可达数十尸,尸体每隔三五尺都连着一根绳索,难道说赶尸巫师还需要请十多个人来‘背尸’?即使是这样,那一路上的开销及苦力报酬也太大,岂不亏本?尸体生前都是穷苦人,哪里凑那么多钱?不要说供十多人吃宿、路费、以及苦力费了,就是供一人都难。山间客栈食宿可不便宜,比如峨眉山上的旅店价格肯定比山下贵几倍,因为运输不便嘛。所以呀,赶尸巫师一般都不做单尸生意,除非路途不远,但要是尸体多了,那就不同了,因为尸体多赚得才多,也能覆盖路费盘缠的这些成本。”
“哇,小伊你好可爱,好厉害,呵呵”张星超戏道:“不是还有一种说法吗?说是巫师砍掉了尸体的首级和四肢,藏在随身背的包袱里。到了目的地后,再取出肢体和木头做的身躯拼凑在一起……”
“这也太把死者家属当白痴了。还有啊,要是赶了十多个尸体,那么多的头颅啊手脚的,往哪儿藏?我们解密学这一行,最反感的就是不负责任的自以为是不懂装懂的瞎解乱说。”
就在这时,老宅灵堂传来一阵飘幽的银铃声。
伊娜惊得跳了起来,张星超愕然:“你做什么?”
“铃声……拴在尸体手上的铃……”
“这有什么,不过是……风……”张星超还没有把“风”字完全说出口,忽然想起老宅门窗都被厚实的牛皮挂帘遮得密实,那种牛皮帘可抗暴风雪,而老院之中一丝风都没有,怎可能是风吹动了银铃?
此刻村里狗吠四起“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孩哭猫哭乱作一团撕破沉静的夜空。
张星超和伊娜冲进老宅,只见伍斗米摇头叹气。凑近一看,两人背脊发凉汗毛倒竖。李老太血肿的两眼撑开缝线,睁开了。
这是在四川南充地区发现的百年老尸(清朝古尸),肉身僵而不腐,浑身重布缠绕,可见此尸是经赶尸过后才下葬的。为何可断定此尸经人赶尸入坟?就靠他周身的“裹僵布”(赶尸术士“吆尸”时,尸体都套着“锁僵套”“裹僵布”,像我们这样的外行管那叫“尸布”或“尸衣”,其中的门道,下一节中会有讲解)。
南充发现僵尸后,文物局的人都赶到了现场,但是文物局的人“毫不犹豫”的就烧了尸体。 古尸虽非价值连城,但其文物价值和医学价值非凡,国外对古尸惜若珍宝,文物局的人会不知道?就算在我国,古尸也是弥足珍贵的文物,说烧就烧?其中的猫腻,明眼人一看便知,无需多说。。。。。
与尸体同时发现的还有与僵尸传说有关的糯米与符纸(都在棺内)。。。。
以下图片可能引起您的不安与反感,望慎之。
原图在网上传了一阵就被封杀了(某拍照者的相册被勒令XX了,但好在我及时收藏了原图。感谢四川南充的网友,佩服你们敢于探索真相的精神!)
图片链接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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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村里狗吠四起“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孩哭猫哭乱作一团撕破沉静的夜空。
张星超和伊娜冲进老宅,只见伍斗米摇头叹气。凑近一看,两人背脊发凉汗毛倒竖。李老太血肿的两眼撑开缝线,睁开了。
李老太的尸身甚是变怪,两目暴睁,僵冷发青的两只脚丫五趾抽筋般的扭裂,脚前那盏长明灯已快熄灭。拴在椅子上的铜铃轻跳有声,九柱香拦腰断了五根。
伍斗米见张星超赶到,毅然道:“赶紧给李老太套上裹僵布!”
张星超和伊娜慌慌张张的把李老太的尸体抬起,伍斗米解开布裹,取出裹僵布。
裹僵布由两层厚实的麻布中夹一层牛皮甲制成,提起来有十多二十斤重,很牢实,大小如同齐膝的呢子大衣,通身黑蓝,没有衣袖和纽扣,合缝之处是八条短绳,套在尸体上再将短绳拴成死结,整个尸体连同两臂就被裹套得牢牢实实。
伍斗米和张星超忙乎了一阵,用五套裹僵布一一套牢拴死五尸。
李老太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老宅门外,这时村中狗吠抓狂,猫哭凄然。
“时辰到,启程!”伍斗米一身青衣黑带,肩挎布包,从怀中抽出些老阴钱在黑院里纷撒,口中叨念:“黄泉路哟,走好喂,人死安能复生哟。烧阴钱,送行喽,红木棺材抬起喽……安安心心上路哟,闭眼喽……下辈子投个好胎喽,莫要受苦喽……人死喽,闭眼安心上路喽……红木棺材抬起喽……”
他念叨一阵后,吩咐张星超给五尸套上冥衣。这种冥衣没有袖子,周身宽大,麻布染黑,面涂蟾膜(由蛤蟆卵制成的涂料,可防水),尸体套上裹僵布之后再笼上这种冥衣,一可防水,二可掩尸;最后再给尸体戴上竹编黑麻斗笠遮住尸面。
伍斗米为尸体穿上鞋。但李老太僵硬的脚丫抽筋扭怪,这布鞋怎么也套不进去。他长叹一声:“丑时已到……唉,无奈,无奈啊……亥时请神鬼吹灯,丑时斗鬼神无声……”
他让伊娜烧了锅开水,又让张星超去院角的老阴井打桶水。然后将尸体斜扶,把僵脚泡入蒸汽腾腾的木盆中,少顷,一股子怪臭扑面而来,像是抠烂了疥子流脓的味儿。他取出锉刀和鱼线,一边挑断脚丫子僵筋,一边用鱼线把脚趾牢牢的绑死。
不多时,那盆水逐渐变成了墨黑色。
“你们到院门外等候。”伍斗米让张星超和伊娜离开老宅,关上门,然后一番撕心裂肺的嚎哭(凄哭为湘西赶尸仪式的最后一步,哭可悼丧也可安魂,哭完之后就要“起尸”了)。
院门外,村长带着几个壮汉已等候多时。
每个人的心绪异常压抑阴沉。每夜的丑时,灰蒙蒙的毛雾阴魂不散凝聚弥漫,不时透出几口急雨,冰凉刺骨。村里幽烛忽明忽闪,破旧的民宅灭了灯,杳无生气。
按先前伍斗米的吩咐,全村人都于子夜时分在各自家的院门口点上香蜡供上米饭水酒,给五尸送行。李老太死得怪,恐怕不好引赶,全村送葬,不过是图个亡魂安心。
孤村残烛幽光,断香冥纸狼籍,纸灰飞扬,阴郁的香烛味弥散。街上冷冷清清,纸灰飞扬冥钱飞散。像是徘徊在巨大的坟场中,四周鬼火飘闪,鬼影憧憧。阴风刮过,卷洒冥纸阴钱,就像一只无形的殡葬队伍,抬着棺材死寂无声地走向远方幽黯的尽头一去不返,赴黄泉。
这时有个驼背老头,佝偻而行,穿一身破袄子,深邃的两眼诡异而幽寒。老头摇头晃脑的摸到张星超跟前,干哑的嗓子咳嗽几声,低沉的说道:“年纪大了,快死了,一个,一个要死的人,身体就冷,阴冷,嘿嘿……一个要死的人,看得见好多好多人,就在你周围,嘿嘿……小伙子,你不该来这里,不该来……不该来,不该来……”老头痴呆地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弓背靠向角落的一处香烛丧饭,坐在地上,从纸灰中抛出些贡品,他饿极了,抓起贡死人的馍馍就往嘴里塞,他没有牙,没有嚼咬声,像蛇一样咕咕吸吞。
村长不客气地问:“刘驼背,你不去看墓,来这里做啥?”村长似乎不喜欢那驼背老头。
“哎……嘿嘿,和死人抢东西吃,嘿嘿,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无所谓喽……你不该来这里,不该来,不该来……”丑时残月之下,老头的影子被崎岖不平的泥地映得扭曲鬼然。他低头佝行,哼着怪曲,向村外茫茫黑暗中走去。
村长压低嗓门对张星超说道:“那个刘驼背是西村老坟场的看墓人,他神经不太正常,不用理他。”
这时,远在二三十丈之外的驼背老头忽然转过头来,他像是听见了村长的话,刹那间,伊娜看到老头脸上掠过一丝幽光,死脸发青,整个印堂黑灰,就像灰麻的鼠皮,两目冥光点闪。
“湘西赶尸!生人回避!”老院内一声阴啸,众人惊得冷汗淋漓。只见伍斗米一手提着支灯笼,一手拿着银铃,走出院门,他身后五尸都站立着僵步摆行。
村长迎上去,问道:“伍师傅,照你吩咐,村里几个火年火月出生的人都到齐了。”
“他们都是丙年丙月的?”
“火年火月的找不齐,但有两个娃是丙日丙时出生的,能行吗?”
“可行!”伍斗米道打量了村长身边的几个汉子,道:“你们几个火年火月或火日火时出生的阳气重,可以助我。你们先到班戈镇去,买好棺材挖好葬坑,我赶尸一到,你们立刻将尸体下葬,刻不容缓!”
村长和汉子们点头应诺。
伍斗米又吩咐张星超和伊娜:“我在前面赶尸引路,你们跟在后面,不可靠近尸体。辰时初刻,我们可以赶到‘毛尸庙’。白天在庙里休息,晚上继续赶路。”
说罢,伍斗米提着灯笼(这种灯笼的糊面为油纸涂蟾膜,可防雨),摇着银铃,边唱边吆喝:“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人间事,尽已逝。黄泉路,莫返顾。红棺装,绿寿妆。安心神,入新坟……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
五个尸体由一根麻绳连成一列,两尸间隔四五步。伍斗米一摇铃,尸体就走一步。行尸死气沉沉,浑身僵硬,宽长的冥衣下两只僵腿直戳戳的僵硬缓行,左肩一摆左脚一挪,走得笨拙怪异缓慢。
伍斗米就像阴间的引魂人,打着招魂灯笼在茫茫夜色中鬼火飘然。
茫茫草原死寂无声。
张星超和伊娜远远的根在伍斗米后面,月黑风高,只能看清那点鬼火般的灯笼烛光。
黑丘起伏,幽风阴然,灰云涛涌,一路死静,如步黄泉。“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伍斗米的引魂歌在这黄泉路上飘忽不定,幽幽银铃声索耳不绝。
不知走了多久,黑云翕开一条缝,黯淡的月光透出重云。
“一二三四五六……七……”伊娜若有所思。
“你在说什么?”张星超问道。
“五个尸体,加一个活人,一共六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前面怎么会有七个……”
先前一路,夜色茫茫,看不清前方,只能跟着引魂灯笼走。现在月现一角,夜色朦胧,依稀可见前方。张星超一看,汗毛倒竖,伍斗米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其后五个行尸僵直而行,五尸之后竟有个黑影跟着尸队佝身僵步而行。
(10-9)
“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
伍斗米提着灯笼摇着银铃在前引尸。五尸之后,那黑影佝偻着身子,伸出两臂去抓李老太的尸身。
张星超当即喝道:“你是谁?”
黑影缩回两手,不动了。
伍斗米也觉察到异样,赶紧回身一看,却见西村看坟的刘驼背提了把铁铲跟在尸队之尾。
刘驼背蹲在地上,抡起铁铲刨土。
“刘驼背,你跟着我有何用意?”伍斗米厉声道。
此时,五个立尸僵立当地,夜幽之下,五尸面孔森蓝妖异。
刘驼背沉声应道:“伍师傅,被割巴子触顶的死尸,都会变成毛尸。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还是在这里挖个老坟坑,把尸体搁进去烧烂,再填上土。”
伍斗米冷笑道:“刘驼背,这么多年来,你能骗过别人,但岂能瞒过我?烧尸?你不过是想趁这茫茫夜色,取些阴尸胍油,你们赣南阴山老区养鬼之术,我略知一二。”
刘驼背阴笑几声:“伍师傅,你的手段又怎能蒙我?你赶尸到班戈‘镇荫寺’,不过是想借养尸地保存尸体,等丧葬过后,‘安魂教’的人自会取走尸体。”
“刘驼背,你在门脱村等了十多年也没有得到黑阴胍油,这种尸油必从 八字阴金命造的老妪尸身上燎得,我看你是冲李老太的尸体而来。”
“嘿嘿,伍师傅,彼此彼此。你投效安魂教十多年,你我各仕其主各司其职……”
这时张星超和伊娜赶到,伍斗米与刘驼背不再对腔。
“伍师傅,这人是谁?”伊娜问道。
“这位是西村看坟的刘大爷。村里让他随我去‘毛尸寺’做些阴阳祭事。”说罢,伍斗米从包袱中取出面一尺见方的墨染布旗招魂幡,将银铃挂在幡顶,口中念念有词:“三更天,夜漫漫,雾蒙蒙,司黄泉。怨不平,心不眠,人已死,心过世。引魂人,月下身,你莫哭,我不愁……”
寅时,高原天象突变,云漠间飘起毛雨。
伍斗米道:“毛尸寺不远了,希望雨莫下大,不然浸迷了镇尸符,那就难以收拾了。”
毛尸寺位于门脱村西北草原中的一处漠丘之上。寺庙已是断壁残垣阁堂破塌,寺内茸草密生,院地洼陷积水,让人难以下脚。此庙规模不小,占地二三十亩,垒建格局十分怪异。庙中有五座殿堂,居中的正殿平顶齐檐显得方正,高两丈,壁顶土石构筑,两扇丈余高的朱漆木门实掩;庙内四角各有一堂,土木架构,垮塌残破,经年风雨已使寺院面目全非;四角四堂背后,各有条深长的黑巷。整个布局呈“卐”形。
刘驼背一到寺门跟前,嘿嘿几声冲进去,抡起铁铲乱挖乱掘。他并不在一处挖土,他每一铲下土,然后狠劲地几刨,蹲下去面朝土坑吸气,像是在闻什么气味。他摇摇头,“不在这里,他妈的不在这里……”,转而又去别处掘土,刨个坑再蹲下去嗅。死沉沉的黑寺中,刘驼背抓狂地掘土,发了疯似的趴下去伸手进坑里抓什么东西,弄得满身泥水。
伍斗米并不理会刘驼背,他只顾引尸往正殿走。五个尸体僵摆着缓缓靠向正殿,却在院中洼地处陷足,无法动弹。
伍斗米一脚踹开殿门,夜风立刻贯入黑堂之内,萧起一阵鬼哭。他进去点燃随身带的香烛,又逐一将尸体背进正殿:“都进来吧。”
张星超和伊娜一去到正殿,只感里面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像是木头长期浸水的霉味。正殿之中神像早已面目全非,石板地拱翘不平,杂草钻出地面长成一片,香案座椅朽烂,稍用力一触就成了软木壤渣。
“我要行安魂法式,你俩看好正殿大堂,莫让那疯驼背坏了事!”伍斗米吩咐完后,他把尸体背进正殿的后室里,再将那些尸体倚墙而靠,挑了几把快散架的椅子摆在尸体前当供桌,从包袱里取出五口铜碗,再往里撒些糯米,点燃香烛插在地板缝隙中。他拈去贴在李老太面额上的黄符,咬破自己的食指,翻开李老太僵冷的眼皮,滴血的食指在李老太阴森的眼白点了几下:“李老太,一路上让你老人家受苦了。刘驼背对你不敬,倘若他靠近尊身,你一辈子的苦和怨气,就往驼背身上出。”
安尸规毕后,伍斗米在正对尸体的对墙边摆了三支蜡烛,然后僵索地跳起了“赶尸舞”(“赶尸舞”源自赶尸奇行,千百年来已在湘西形成了跳赶尸舞的民间宗教风俗,至今流传于世)。他直臂僵腿摆肩咧嘴,绕索着三支蜡烛摆扭僵舞,他诈尸般的影子扭曲变怪,摇曳不定的烛光之下,他的舞影笼映在对面五尸之身,“七月半,鬼乱蹿,勾人魂,上人身,老阴山,乱坟岗,黑木棺,毛蜈蚣,鸡血酒,撒阴钱,老尸哭,何首乌,丧阴坟,老鸹墓,凄惨惨,死不宁,尸变狰,黑白煞,引魂灯,尸僵立,苍爪起……”
他阴阳怪气的丧舞哭唱一番,此刻外面的刘驼背突然狂笑起来:“找到了嘿嘿嘿!!我找到了!嘿嘿嘿……”
刘驼背不知从哪儿刨出个黑木桩,他癫狂地冲进正殿,却被张星超拦住。刘驼背手上抱着那黑木桩一样的东西,伊娜细看,不由心惊,那东西并非木桩,而是一种奇特的高原土下植物,其形似婴孩,大小也如婴孩,通体乌黑,根部有丝丝茎须;夜色之下乍眼看去,那东西如同一个烧焦的婴儿。
伍斗米走出正殿,见状大惊。刘驼背阴笑:“敢不敢让我把这东西拿到那些走尸面前?”
伍斗米似乎很怕见那婴形植物,连连挥手:“赶走驼背!快赶走驼背!”
张星超生怕刘驼背这疯子坏事,连推带拉的把他拽离正殿,道:“你就在侧堂过夜,要是敢靠近正殿一步,不要怪我不客气!”
刘驼背抱着那东西,痴笑着说:“伍师傅,明早见。嘿嘿嘿嘿嘿嘿……”说罢转身进侧堂过夜去了。
伍斗米如释重负,拉着张星超和伊娜进正殿,关上大门,再拖来桌椅香案抵死进门。
“伍师傅,刚才那植物不过是大型高原何首乌……”伊娜话音未落就被伍斗米打断。
“那不是什么何首乌,而是‘煞太岁’!”伍斗米语气转缓,道:“相传中原地区土下有‘太岁’。其实在青藏也有。一旦煞靠近荫养长毛的尸体,就会诈尸,就会变成僵煞!”
这种太岁看似植物,实际上是一种肉质大型菌体。高原“太岁”在我国很少发现,历史上仅记载五起。据传说,当埋尸之地恰好有“太岁”生长时,这东西就会逐渐靠近尸体,吸取尸体养分,久而久之,这东西的形状就会变化,渐成人形。埋尸地与坟场或者丧葬岗大为不同,人葬坟场必有棺材,而草革裹尸或赤尸(连裹尸的草席都没有)自古不可进村县的坟场(古人对家乡的坟场风水颇为讲究,阴宅的禁忌流传千年),往往随意找地掩埋,这样的尸体则没有棺材,太岁便可吸附在尸身上攫取养分。经年如此,太岁便成了“煞太岁”。
伍斗米靠墙而坐,道:“这座‘毛尸寺’原名‘觉昭寺’建于明初,废于清雍正年间。明清时,这附近有很多牧民。牧民中有人归天了就拉到寺里超度。说是超度,其实是停尸七日,就像汉族乡村里的祠堂。僧人们在七日中观察尸体是否有所异变,同时诵经超度。后来,牧民们就开始称‘觉昭寺’为‘毛尸寺’。雍正年间,寺里有个喇嘛归天了,僧人们昼夜为他诵经。就在天葬前一天夜里,僧人们六天以来日夜念经,都已疲惫不堪,于是都倒地睡着了。半夜,有个新剃度的小僧突然觉察到摆放喇嘛尸体的棺柩有声响,他立刻醒来,发现那喇嘛坐起来了。他吓得六神无主,喊了几声,地上睡死的僧人们没有醒来,于是他只顾自己逃出灵堂,而且关死了大门。就在那晚,灵堂里的僧人都死了。后来,那些僧人都变成了割巴子,夜夜祸害牧民。布达拉宫动用万余教军搜寻那些割巴子的巢穴,将它们火化……事后才发现,‘毛尸寺’里有‘煞太岁’。唉…事隔多年,想不到这里地下还有煞太岁。”
伍斗米倚墙和衣,道:“雍仲为佛教标志,俗称‘万字’。佛教的雍仲转向朝左,而笨教朝右。”他拾来木块在地上划了一个宗教符号“卐”,续道:“这就是笨教的雍仲,它完全与佛教相反,相对立。苯教本身为西藏原始宗教,据巫术演化而来。然而苯教的前身是上古青藏高原的一支神秘的宗教,苯教的雍仲也是传承了上古秘教的符号。”
“那就是说,这座寺院并非藏传佛教寺院,而是与苯教或上古秘教有关?”张星超道。
“不错。”伍斗米认为,上古神秘宗教符号“卐”正是中国黄帝时期河图洛书的起源。他在地上一连画了几幅“先天河图洛书阴阳衍生图”。
伊娜惊诧不已,河图洛书的来源已无法考证,现在看来竟与“卐”关联密切,奇偶右转阴阳衍生。希特勒多年来派人暗访西藏,德国纳粹的军旗,到底与“卐”有什么关系?
次日夜,伍斗米赶尸启程。
刘驼背却不见了。
伍斗米冷笑道:“疯驼背行踪不定,不用管他,我们出发吧。天苍苍,地茫茫,夜深沉,路漫长……”他在前提着灯笼摇着银铃,吆喝赶尸。
天蒙蒙亮时,他们来到班戈镇。
镇子不大,除班戈气象站与‘镇荫寺’为砖石建筑之外,其余民居都是帐篷。这个镇是进入藏北的最后一站,偷猎者及贩卖车辆枪支者云集,这里也是猎市和藏药及野生动物皮毛的交易据点。
“二位,镇里可以买到吉普车和枪械。老朽还有要事须办,我们后会有期!”伍斗米赶尸往‘镇荫寺’而去。
日出之后,镇上逐渐热闹起来。
张星超寻了个卖吉普车的贩子。车贩帐篷旁停了几辆老旧的军用“北京210”吉普车,车身脱漆,没有牌照。
那车贩一口甘孜腔,道:“弄药还是弄皮子(藏语)?”
“这你不用管。你叫价多少?(藏语)”张星超道。
“三万!(藏语)”
“你这破车能开多远都成问题(藏语)。”
车贩嗤笑道:“这镇子就我卖车,我说多少就多少(藏语)。”他一扭头,不再搭理张星超。
这种地方挨宰也无法避免,张星超挑了辆车况还算勉强过得去的吉普,装了箱备有汽油,付了钱,驾车往北而去。
一望无际的草原,牦牛羚羊成群驰骋,天地山原色彩鲜明,明湖如镜。
再往北行,辽阔的高原荒漠与草原交染,死沉与生气黄绿对衬,远天之边一环灰黑黛染的山脉浑然将天地隔间。
黄昏时分,茫茫草原笼罩着隐朦的薄雾,气温骤然降低。
“前面好像有帐篷。”伊娜指着前方说。
“这一路上杳无人烟,怎么这里还有人?偷猎的?”张星超疑道:“开过去再说。”
前方几十顶牧民帐篷呈环形布开,每两顶帐篷间隔十来米,帐篷之后是木栅栏围成的牛圈,里面有几百头牦牛,木栏桩上拴着马匹。
“是牧民。‘无人区’里也有牧民?”张星超停下车。此处只见帐篷和牦牛,却不见一人。
他和伊娜下车,走到几顶帐篷前招呼:“尊敬的主人,你在家吗?(藏语)”
连探了几个帐篷,只有老人和小孩,成年人都不知去向。
“北走三十公里就是鲁格山脉了。今晚我们在这里扎营,等莫云山他们赶到后,我们再一起往北走。”张星超打开后车门,搬出厚实的行囊,取出帆布帐篷及睡袋等物。
“牲畜都在,看来牧民们没有去放牧,他们去了哪里?”伊娜不安地说。
“肯定不会失踪。牲口都在,帐篷布架罗列也井然有序。”
“在这里搭营不安全。鲁格山区是邪教之地,如果这些牧民都像棺材村那些村民,那不好对付,他们的人数还真不少。”伊娜想起棺材村的事就浑身打冷颤。
“不会。如果牧民们都像棺材村那些邪恶的村民,那进出藏北的偷猎者们应有来无回,至少也有所耳闻。况且棺材村地理独特,地处原始密林腹地,不易发现,而藏北并非无路可通之地,四周都是草原,毫无遮掩,倘若安魂教制造棺材村那样的恐怖事件,只会引起军方的注意,这不便于他们的隐匿。”张星超果敢的说:“就在这里搭营,也许能从牧民口中问出些什么。”
张星超刚把帐篷搭好,天色全暗,远处火把簇拥人声熙攘,牧民们成群结队的回来了。
那群牧民有百余人,有男有女,个个手中执火把,领队者着藏袍羊毡、扛着一面灰白相间的“卐”符旗幡,其后十多个康巴装束的壮汉各牵一头狮鬃藏獒。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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