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二十九章 静室疑云(1)
我不敢隐瞒,便将见到柱身异相,再到静闻墓塔的奇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藏僧微微颔首:“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已经动手了!”
“他们?他们是谁?”我忍不住惊问。
然而,藏僧似乎并未听见我的说话,只顾着在那里喃喃自语:“他们真的动手了,好快,好快呀!”
突然,藏僧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挥手,说道:“你们还是先回去,这页纸暂时留在我这里,详细情况我明天再给你们讲。记着,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这个静室来,连敲九下门,我就知道了。”
一番话说得我和小小更是云山雾罩,说到底,还是什么谜都没解开。正沮丧间,小小忍了一忍,还是开口问道:“活佛,我只想知道,这半张黄纸上写的究竟是些什么?为什么那血和尚为了它连命都不要了?”
藏僧眉毛微微上挑,淡淡地说道:“这页纸是一本佛经的插页。而这本佛经在山岩石窟中发现之初就已缺失了该页。而这个著书的人,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是谁?”我和小小同时问道。
藏僧向外一指:“就是这石钟寺后殿的那座卧佛。”
“什么?难道就是当年在此圆寂的那位西藏活佛吗?”
“正是。”藏僧点头。
我和小小还要继续追问,忽见藏僧神情大变,坐到石床上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暝心静气,如入禅定。
好半天,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面色异常严峻:“此地一刻也不能久留,那个恶魔就要来了。快走,你们马上离开。”
说着,他纵身跃下,打开木门,用力将我和小小推出门外。
我和小小还没反过劲来,身后那道门已经从里面紧紧锁起。
真是一个奇怪的大和尚。
因天渐黄昏,再加上明日有约,我和小小便不打算去他处游玩,只在石钟寺客房里住了下来。
次日,天空中飘浮着几片流云,耳边钟磬之声连绵不绝。也许是两日来不停地爬山越岭,我和小小都觉得周身乏力,不知不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我摸出手机来一看,登时吓得从床上直跳起来:“糟了,十点二十了。小小快点起来,怎么就睡过头了呢?唉,活佛一定等急了。”
匆忙洗漱完毕,我们顾不上吃什么早餐,急急忙忙就向后院奔去。]
静室外,藤蔓依旧。
我和小小四下里扫视一圈,不见有人,便推开横七竖八的枝蔓,几步来到木门外面。
“啪,啪,啪……”连拍九下。
奇怪,等了足足十几秒钟,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里纳闷,忍不住回头看了小小一眼。
小小示意我再敲。
“啪,啪,啪……”又是九下。
怎么回事,还是无声无息。
“是不是活佛还没睡醒啊?”小小诧异地说道。
“不会吧,这都几点了。再说就算没醒咱们这么一通猛敲也给敲醒了。”我心里犯疑。
“小晨,试试用力推推,看能不能把门推开?”
我依言行事。谁知手一触到木门,还没等用出一半的力气,那门竟一下子开了。门,竟然没有上锁。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章 静室疑云(2)
“活佛,是我们啊。”我和小小没有直接进屋,在门口先打了声招呼。
静寂。
我心里的疑团进一步放大,顾不得多想,抬腿便踏入室内。
石桌上的油灯依然未熄,可是室内却找不到藏僧的身影。
“咦?活佛真的不在。”小小失望地说道。
“看来他应该刚走不久,这下麻烦了,到哪去找他啊?”我感觉相当头疼。
“四处找找,或许他会留下什么字条或书信给咱们的。”小小灵机一动,开始四下搜索。
然而,结果却令我们大失所望。
整个石室就那么大点地方,摆设也就那么几件,如果他有心留字,不可能不放在浮面上。可找了几个来回,我和小小还是两手空空。
小小柳眉深锁,反复揉搓着手指苦恼地说:“怪了,又没告诉我们去向,怎么就一走了之了呢?这不像一代宗师的作派啊。哎呀,不好。小晨,记不记得昨天咱们临走时活佛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会不会咱们一走,那个他口里所说的什么‘恶魔’就来了?活佛会不会出事啊?”
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禁为活佛捏了把汗。不过,转头一见那盏正在燃烧的油灯,我又放下了一颗心:“小小,活佛昨天应该没有遇险,你看,这灯油几乎还是满的,很显然刚刚点起不久。活佛今天上午一定在这里的,只是究竟为了什么他要走得这么匆忙呢?连个只言片语都不给咱们留下。”
小小一时无语,忽然,她抬手指向石桌:“小晨,你看,桌上多了一个铁盆。”
果然,石桌的一角,摆放着一个小号的铁盆,铁盆的边沿搭着一条折叠的白色毛巾,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一朵淡黄色的莲花。
我定睛一看,果然,昨天在这石室中的确没见过这个小铁盆。看上面搭的那块毛巾,感觉这盆很可能是用来洗脸的脸盆。只是为何洗过脸之后,藏僧却不把水丢掉,反而放进去一朵如此美丽的莲花?
我正疑惑不解,小小再一次叫道:“小晨,这应该是活佛的披肩吧?怎么会丢在这石凳上?”
我再次循声望去,果然,石凳上披着一块紫红色的棉布。我拾起棉布打开细看,立刻发现布的边缘明显有新鲜撕裂的毛茬。
“这块布一定是从活佛身上的长披肩扯下来的。可是,披肩是西藏僧人随身的衣饰,除非万不得以,藏僧绝不会将披肩破坏。看来,活佛可能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开始担忧起来。
小小纤细的手指也在棉布上来回抚摸,她声音沉郁地说道:“小晨,我觉得活佛不仅遇到了麻烦,还是相当危急的险情,他甚至连给我们留字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忙离开了。可是,就算走得再忙,也不至于将披肩都刮破了吧。”
我却不安地摇了摇头:“小小,我觉得他的披肩不会是不小心刮破的。”
“哦?怎么说?”小小吃惊地问道。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一章 静室疑云(3)
我指着石壁说道:“你看,这石室内根本没有钩子、钉子这些东西,如此光滑的石壁,就算硬往上撞也不会刮破衣服啊。而且,我觉得活佛不一定是没有时间给我们留字,极有可能,他已经预知有强敌要来。所以如果他给我们留下便条告知他的行踪,那么随后而来的如果是我们也就罢了,如果是他的敌人,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小小这才醒悟:“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都怪我们早上贪睡,否则如果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很可能就不会和活佛错过了。对了,小晨,你觉得这漂着黄莲花的铁盆和这块特意扯落的披肩,会不会是活佛留给我们的暗示呢?”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只不过一时半刻我还真猜不出这其中的哑谜。”我双手抱肩,愁眉不展。
“算了,小晨,咱们出去再慢慢思考,这里估计已经不再安全,随时可能有坏人进来。走吧。”说着,小小便拉着我离开了静室。
走出石钟寺,小小忽然想起那半块写满藏文的黄纸:“小晨,糟了,活佛走了,把咱们那半张经文也带走了。还不知这是什么经文?写经的究竟是哪位活佛呢?惨了,现在连经文也没了,想再找人问都问不成了。”
我“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心里却想着石室内的两个哑谜。思怵间,我又掏出藏僧留下的那块紫红披肩开始喃喃自语:“披肩,披肩,披肩会代表什么呢?
小小忽然在一边小声提醒:“和尚的披肩可不可以说成是袈裟呀?”
袈裟?我的心脏一个猛跳,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我嘴里一遍遍重复:“袈裟,袈裟……”
突然,一道闪电在脑中滑过,我瞪着小小大声说道:“袈裟,放在石凳上的袈裟,小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什么?”小小一脸迷茫。
我进一步启发:“小小,你有没有听说过鸡足山上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叫做‘袈裟石’的?”
“袈裟石?没听说过。”小小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
我只好详细解说:“就在这鸡足山接近顶峰的地方,有一座古寺叫铜佛殿。寺左有巨石突起,青色白纹,条片分明,像一件袈裟披在山坡上。这就是被古代诗人形容为‘石作袈裟玉裂纹’的‘袈裟石’。相传是迦叶尊者晒衣石上而形成的。”
“哦?原来真有‘袈裟石’啊。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它来?莫非……”
“不错,你想,藏僧留下一块袈裟绝对不会毫无意义,他将袈裟故意放在石凳上,就是在暗示我们去‘袈裟石’这个地方。”
小小一听,脸上顿时如云破月开,花一样笑了起来。
“小晨,我越来越发现,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小小突然抿嘴偷笑。
“哦?有什么不一样?”我好奇地发问。
“我越来越发现你原来竟是这么聪明。”小小一脸坏笑。
我咬牙恨道:“这么说,开始时你把我当傻子了?”
小小“咯咯”大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说着,转身就跑。
“小坏蛋,看我不打你。”我在后面紧追,作势欲打。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二章 盲和尚的魔笛(1)
一路笑闹,两个人再次踏上上山之旅。
不过,这次我们不再像初次登山那般大惊小怪。这两天来遇到的怪事太多了,我们已经见怪不怪。我想,就算山上突然下来一个牛头马面的妖怪,我都能坦然应对了。
然而,说不怕那是假的,牛头马面的妖怪我能对付,可那支三番五次出现的诡异送葬队伍我却心有余悸。而小小,更是惧怕那个遗像中的老太婆。
思量再三,我们只能改道了。石阶之外,还有小路,虽说不太规矩,但总还有迹可循,估计是采药人的杰作。
虽说有云,但没了阳光的暴晒,我们反而可以尽情地游山玩水。在绿树丛林中穿行,听瀑布小溪水声潺潺,采几株似灵芝似木耳的植物,摘几朵五颜六色的野花,个中乐趣真是不可尽言。
谁知乐极生悲,行至一段蒿草遮蔽的路径,小小脚下一滑,伴着一声尖叫一下子消失在及膝高的草丛之中。
我吓得七魂失了六魄,急忙拨开蒿草查看。原来,下面竟然是个斜坡,小小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我的心瞬间收紧,声音颤抖着大声呼喊:“小小!小小!”
“小晨,我在这儿呢。”底下传来小小还算正常的声音。
“你没受伤吧?”我的心依旧高高悬着。
“没有。我是顺着斜坡滑下来的。底下又是厚厚的地衣,松松软软的,像草垫子一样,蛮舒服的。”小小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得意。
我哭笑不得:“那你能上来吗?”
“上不去啊,坡太徒了,又滑,根本没法踏脚。”
无法,我也只能依法炮制,从坡上打着“滑梯”直落坡底。
会合之后,我们相互拍了拍裤子上的树叶泥土,本想从原路返回,可试了几次,都是爬上去不到两米就掉落下来。最终,我只好拉着小小沿着陡坡下面的小路行进,脚下的地衣由于长时间无法接受日照,有些地方已开始腐烂,我们一踩上去,通常就是一脚泥巴,还沾濡着许多烂叶。
正行走间,前面突然没路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费尽周章,向右侧的陡坡爬去。小小不擅长爬坡,据说她小学上爬竿课时,从来没有爬到过一米五以上,总是双臂抓着竹竿,两腿一阵乱蹬,半分钟后,一个高空坠物,直掉地面。
现在,不擅爬坡的小小可着实令我为难。我双臂高举,托着她的小腰向坡上加力,再用铁头功相助,将小小顶上去半米,随后我发足上爬。
好在从中学开始我就天天坚持练哑铃,举重的功底还不算浅,再加上从小攀岩功夫也有五段,所以,头顶负重还能坚持上爬。只见小小在坡壁上如一只绝望的小绵羊,乱踩乱踏,手挠脚踢,好几次差点掉下陡坡,好在我眼疾手快,总能在关键时刻伸展大擒拿手,将小小牢牢按住。
也不知过了几个世纪,好像去趟美国转了两圈都回来的工夫,我们终于出现在陡坡上面的地面上。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三章 盲和尚的魔笛(2)
两个人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好半天不想起来。侧头往旁边一看,咦?不对!这好像不是我们刚才下坡前走的那条路!只见我们所在的路面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左侧是陡坡,右侧是万仞崖壁。而且这条小路似乎是越往前延伸越见狭窄,最窄处好象只够一人单独通过,此外,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角度很刁钻的右转弯。
见鬼!怎么走到这条鬼路上来了?往回走吧,又不知要绕多大的圈子,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于是,我拉起小小,走上这条险要的小山路。我知道小小胆小,所以,我坚持走在前边,用一只手拉着她,尽量放慢脚步,而且随时让她放松情绪。
要拐弯了,此处不过一米的路宽,我将身子贴在岩壁上,小心地移动脚步,回头还不忘嘱咐小小注意安全。
“小晨,我不行……我动不了了……”小小脸色煞白,双手扶着崖壁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没事的,别往下边看,几步就转过来了。”我回头给小小鼓气,因为我已经发现拐过弯去,路面一下子就宽阔好多。
“我真的走不了,你不知道吗?我有恐高症的,一站在这儿,就不由自主想往下掉,我的腿好软,一看下面就晕。”小小声音开始颤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那好,你往后退,我们一起往回走,绕到大路上去。”我无可奈何,只能放弃前进。
“不行,我……我现在动不了!我的腿抖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小小哭丧着脸说道。
“不用往前走,我是叫你向后退啊。”我有点着急。
“不管往前还是往后,我就是动不了!”小小含泪望着我,一脸的绝望。
“那怎么办?那好,我马上回你身边来。”我边说边向小小移动脚步。
“不要!”小小突然发一声喊,我一愣神的工夫,只见小小已经缓慢地蹲下身去,接着双腿跪地,双手前撑,她竟然像个刚刚会爬的小婴儿,小心翼翼一步一挪地向我这边爬过来。
我真是又好笑又心疼,可惜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只好转回身,贴着崖壁继续前进,终于,弯道转过来了,小小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委屈地哭出声来。
“好了,乖,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爱抚地摸着小小的头发,轻声逗她。
还没等小小回答,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惊恐万状的呼喊声“蛇!有蛇啊!有蛇……”,紧接着对面跑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穿着应该是游客。他们一前一后,边跑边叫,跌跌撞撞向我们奔来。
我慌忙放开小小,诧异地望着那两个狂奔而来的男女。
“有蛇!好多好多蛇呀!”跑在前面的女孩在我们身边停下脚步,呼哧呼哧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我们这才看清她的模样,瓜子脸,杏核眼,披肩长发,像乌黑的瀑布般润滑,她的唇形很好,丰满而红润,看上去很性感。这时,后面的男子也跟过来了,一样的喘息,一样的恐惧不安。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四章 盲和尚的魔笛(3)
这男子三十左右岁年纪,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国字脸,一双很温柔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丰盈的鼻头,据说这样的鼻子是“钱鼻”,主财运亨通,他的嘴很阔,很有些“吃四方”的味道。
“不要过去,前面路面上有好多蛇,最少几百条,把路占得满满的。”那男子讲话的时候温和敦厚,给人很强的信赖感。
“什么?又是蛇?”我沮丧地望着小小说道,心里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怎么会差到这种程度,就算我属蛇,但属蛇的人多了,凭什么就我总碰上这种小眼睛的丑陋爬行动物?
小小同情地望我一眼,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便向那女孩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从旁边的树丛绕过去,不走小路啊?”
“不行!不行!要是可以的话,我们早就过去了,那一片包括草丛里,全都是蛇!”那女孩尤自惊魂未定,说话的时候声音还透着恐慌。
“快往回走吧,说不定,一会儿那些蛇又会游到这里来啦!”那女孩说着,还回头恐惧地看了看来路,好象那蛇真追来了一样。
“小小,我们还是回头吧。”我拉着小小的手,做势欲走。
“不要了,人家刚才好不容易才爬过来的,吓得魂都要飞了,现在还要爬回去,我真的不行,没力气了……”小小又要哭了。
“那你们先走吧,我们过一会儿再说。”我礼貌地对那一对游人说道,眼中满是感激。
“好吧,那你们可小心啦!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那男子善意地说道,接着便和那女孩并肩离去了。
很快,那对男女就绕过崖边的弯道,消失了。
“怎么办?我……我最怕蛇了……”小小又扑在我怀里,不安地说道。
小小就是这样,别看她推理分析时一副大侦探的模样,一见着某些爬行动物或者身处高于一米的环境,她立刻就现出“纸老虎”的原形,手瘫脚软眼泪直流。不过,我偏偏最喜欢这时候的小小,她那婴儿般的无助和娇弱让我充分享受到男子汉的自尊与荣耀。
我紧紧拥着她,在她耳畔温柔地安慰:“别怕,有我呢,我们再等等,估计一会儿那些蛇就跑了。”
我话音刚落,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阿弥陀佛!”
我们回头一看,又是个和尚,只见这和尚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身形高大,青色头皮上几个雪白的戒疤,一身银灰色僧袍,看起来有些旧了,脚上一双麻鞋,手里还提着一根禅杖,只是这和尚的眼睛……他的眼睛竟然是上翻的,露着混浊的眼白,原来这是个盲和尚!
他是个瞎子?我惊异地望了望来时的弯道,连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尚且艰难走过,他一个盲人,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这盲和尚又开口了:“二位施主,请借过一下。”说完,还微微向我们一笑。
我和小小这才想起,这本来不宽的小路,我们两个一横,别人还真就过不去。
“对不起。”我慌忙闪过身形,本欲让那盲和尚过去,突然,脑子里一闪念,连忙高叫一声:“师傅!不能过去!”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五章 盲和尚的魔笛(4)
“施主,何出此言呢?”盲和尚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清晰地辨别我的方向。
“前面有蛇!听说有好多好多的蛇!路都给遮住了!”还没等我开口,小小已经抢先做了回答。
“哦?原来是蛇呀,这有什么关系,跟我来。”说完,那盲和尚便以禅杖点地,大步流星地为我们在前面开道。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这盲和尚竟然不怕蛇的?我和小小对视一眼,都是大喜过望。
只见那大和尚在前面大袖甩动,宽袍摇摆,气宇轩昂中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我和小小也不多言,手牵手紧紧跟随其后。
走出去大约三、四百米,这下,我们终于看到了蛇!不是几条,也不是几十条,简直是蛇海一般!一条条颜色各异粗细不同的蛇像老树盘根一样,一团团盘在一起,有的昂头,有的俯伏,有的头呈三角,有的头呈扁圆,真是比传说中的蛇岛还令人心惊肉跳。
“大师!不要往前走了,全都是蛇呀!”我慌慌张张地向盲和尚示警。
话音未落,盲和尚已从容地停下脚步,站定之后,潇洒地从身后的褡裢里抽出一根周身雪白的笛子,这笛子晶莹剔透,似玉非玉,似水晶非水晶,此笛一现,只觉银光一闪,阳光下分外夺目。
但见那盲和尚将长笛放在唇边,略一定神,便吹起一支悠扬而多变的乐曲。这曲声初时如斜风细雨、泉水叮咚,后来则似旭日东升,猛龙出海,再后来便如狂风骤雨、巨浪涛天。最后的最后,则如鼓声雷动,万马千军,嘶杀声、刀剑声、怒吼声、惨叫声,交错混杂,震耳欲聋。
小小已忍不住捂住耳朵,我则在震惊中发现那成百上千的蛇海已随着激昂的笛声四散奔逃,转瞬间,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未几,盲和尚悠然停止了吹笛,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对我们说道:“我说过不用怕的,现在,它们都已经走了吧?”
“大师!太谢谢您啦!”我和小小此时简直将盲和尚视为天人,钦佩之色溢于言表,只可惜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施主,你……你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似乎是一种特殊的香味。”那盲和尚突然向我走近两步,认真地用鼻子辨别这香气。
“哦,大师,不瞒您说,这香味是我身上的墨舍利发出来的。”我含笑作答。
“墨舍利?你能否让贫僧摸上一摸?”那盲和尚目露企盼之色,期待地望着我,虽然他还是看不见我。
“好啊。”说着,我就将项链上的墨舍利摘下来,递给盲和尚。
那盲和尚虔诚地双手接过,轻轻地抚摸着它,口中连连称赞:“好哇,好哇,它终于重现光芒。”
“大师,听您的意思,您好像知道这墨舍利的来历?”我惊讶地望着盲和尚,小小也是同样诧异。
此刻,盲和尚的内心一定如波涛般涌动起伏,捧着“墨舍利”的手不停地震颤,他的嘴唇微微蠕动,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墨舍利?你们知道它的来历吗?”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六章 舍利谜题
“当然,我知道它是墨仙潘谷留下来的一枚舍利子。”我相当自信。
盲和尚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诡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墨仙潘谷又是谁?他的身世之谜我想全天下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
“墨仙身世之谜?请大师明鉴。”一团疑云从我心底升腾。
盲和尚叹了口气:“这个秘密我也只知皮毛,据说,正因为墨仙的特殊身世,才会引来一场关于墨舍利的争夺大战,而这场明争暗斗一斗就是上千年。不过,因为它每一代的守护者都非常小心,所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直没有寻出它的下落。”
小小好奇心顿起:“大师,墨舍利究竟有何用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它?”
盲和尚道:“得到墨舍利便得到破解‘禅门生死谜’的一个重要筹码,不过,也只是一个筹码而已,要想彻底揭开谜底,还需要其他的要素。”
“什么要素?”
“一个拼图。”
“什么样的拼图?”
“抱歉,我只知道这些,进一步的东西还要你们自己去探寻。”
“可是,墨舍利既然如此遭人觊觎,我带在身上不是会引火烧身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越发担心起来。
“不用怕,那些坏人是不会轻易向你们动手的,因为他们知道,与其将墨舍利抢走,不如让它留在你身上。”
“为什么?”
“现在墨舍利对他们来讲,已是囊中之物。他们不急于下手抢夺,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舍利在你身上,才会有护法僧人时时指引,你们才能不断查出拼图各个组件的下落。他们好抢在你们前面,夺取拼图。我刚刚已经说过,墨舍利只是解谜的一个筹码,而他们的终极目标是要破解谜题。”
“哦,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指点,我们这就赶去袈裟石,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新的启示。”
盲和尚摇一摇头:“不忙不忙,记着,目的地只是给你们方向,而路途才是达成目标的关键。不要忽略每一个人,不要忽略每一个细节。”
话音一落,盲和尚便收起笛子,禅杖点地,飘然而去。山风漫漫,不时送来他清亮的歌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他的话,我们很快就印证了。
他的歌,在最后的最后我们终于懂了。
黄昏,我们到达山腰的迦叶殿。此际乌云已经散去,天空中一轮橙色太阳绽放出万点金光,映红了云霞,映红了半山。
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可惜我和小小此时可没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只因这大半天的山路的确是够人受的,我们现在已是周身酸软,不争气的肚子更是咕咕乱叫。看来,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个客栈住下来,之后便是给肚子加油了。
还好,山顶的客栈很多,可我们一眼就看上了一座白墙红顶的三层小楼。在一片灰土砖房中,这小楼真是群鸡之鹤。选了二楼东南角的一间小屋安顿下来,我们便急三火四地跑去楼下的餐厅吃饭了。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七章 午夜僵尸(1)
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对男女对桌而座,喁喁私语。
他们竟是今天在蛇群那儿偶遇的那对男女。
我和小小先是一愣,接着便亲切地过去打招呼,那长发披肩的女孩也看见了我们,灿然一笑,站起身和我们问好。这时,那男子也回过头来,热情地邀请我们共进晚餐。
闲谈中,我们知道了这对男女的身份。他们是一对情侣,来自广东中山,男的叫阿财,女的叫阿美。因为那边工作压力太大,所以,他们就趁着半个月的年假跑到山青水秀的云南散心。
阿美很活泼,话未出口笑先闻,她笑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黄鹂鸟的歌声,甜甜的,脆脆的,很有穿透力,听得人心里亮堂堂的。她的声音也很特别,娇柔中略带一点嗲,给人一种很可爱很天真的感觉。
阿财却正好相反,他话不多,只喜欢在旁边静静地聆听,时不时的,脸上会泛起一丝略显腼腆的笑容,他的眼睛很大也很亮,发出星星般幽清的光。他很内敛,一看就是外表冷漠内心狂热的人,还可能很喜欢冒险。
四个年轻人凑到一起,当然是没什么障碍,不多时已形同好友,大有相见恨晚之势。饭后,我们又移至我和小小的房间,继续海阔天空地神聊。
时至半夜,几个人还是睡意全无,兴奋异常。这时,阿美突然想起了什么,略显神秘地说道:“对了,我今天听山上卖茶的大婶说,这鸡足山上有一种仙草,吃了可以长命百岁。听说这仙草很怪,都是并蒂而生的,形状也很特别,呈扇形,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差不多有一尺高,两尺宽呢。而且一定要在午夜零时至凌晨两点之间才会现形。现在正好刚过零时,我们不如一起出去找找看。”
“不是吧,这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见它呀?”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其实辩认这仙草也并不难,因为在暗夜中,它会呈现出七彩的颜色,就像一盏彩灯一样。”阿美不紧不慢地说道。
“反正大家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找找看,就算找不着也没啥损失,何况找不到仙草还可能找到灵芝呢,你们说是不是?”财哥微笑着说道。
“好吧,那咱们这就走吧。”我笑笑,拉起小小便欲出发。
“太好了。”阿美兴奋异常。
夜很深,夜风很凉,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像个毛茸茸的怪兽的黄眼睛。山顶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虫鸣和蛙声,树叶沙沙作响,像翻涌的波涛。我们没有带手电,因为怕手电光遮蔽了仙草的七色光。好在,今夜有星有月,尽管很朦胧,但看路却已足够了。
我们顺着西面的山坡一直往下搜寻,坡不是太陡,但因为野草荆棘遍布,所以脚下总不是太利落,经常会打滑。财哥他们走在前面,我和小小十指相扣,紧跟其后。说实话,我们还蛮佩服自己的,每个人都在一心二用,既要照顾脚下,又要留心荆棘和草丛中仙草的动向,可是,竟然都走得很稳,起码还没有滑倒和滚落山坡。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八章 午夜僵尸(2)
正搜寻间,突然,我觉得小腹一阵刀绞般的疼痛,紧接着又是一串咕噜噜的肠鸣。我连忙叫住财哥和阿美,让他们和小小等在原地别动,我到附近草丛里解决一下马上回来。
好在身上还带着纸巾,否则今天可就麻烦大了。我沿着山坡一路小跑,看看离小小他们也有一定距离了,这才解开裤子开始方便。
一阵排山倒海,肚子马上就不疼了,周身也一下子轻松起来。我站起身,一边拉拉链,一边准备转身回去。这时,突然听到右前方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很响,就像是一群人在挖地。
奇怪了,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谁会在山坡上干农活儿呢?我心下好奇,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挪动。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那挖掘声越来越近了,在寂静的午夜,显得分外诡异。终于,借着昏黄的月光,我看见前面的树丛中有人影幢幢。
我好奇地停住脚步,隔着树叶向丛林中窥探,很快,我就看到了这辈子所见最恐怖的画面。
十几个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的男女,正在林木间的空地上劳作,他们有的拿着铲子,有的拿着铁锹,就那么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挖掘,挖掘。
他们的衣服,他们穿的衣服怎么那么怪?。
心底有疑云升腾,我忍不住再定睛细看。一看之下,浑身都开始发冷。
他们身上的衣服真是千奇百怪,有穿布衣布裤农民打扮的、有穿红衣红裤新娘打扮的,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新娘的头上竟然还盖着一块火红火红的红盖头。不会吧?大喜的日子,这新娘子不在家欢欢喜喜地洞房,却跑到这荒郊野地里干力气活,这新郎官怎么也能舍得?
我再凝神看去,只见大多数参加挖掘的人,穿的都是些或黑或蓝的锻子衣裤。衣服上还印着字,我再探头一看,天哪!那衣服上印的竟是一个“寿”字!
他们,他们穿的竟然是寿衣?我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留神叫出声来。我只觉脊梁骨一阵阵发冷,腿肚子一阵阵抽筋,哪里还顾得上细看他们的样貌,强打精神回转身,向着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回去。
我顾不得脚下磕磕绊绊,也顾不得两腿一阵阵发麻,只顾着闷头疾走,想马上赶去和财哥他们会合。
终于,他们三人的身影出现了,我紧跑几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他们身边。
“不好了,那边……我在那边看见了一群死人,他们……他们在挖地,他们……穿着死人的衣服……”我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出情由。
“咯咯咯!死人?还挖地?唐晨,你是不是说梦话啊?”阿美又是一阵黄鹂鸟般清脆的笑声,接着便开始取笑我。
“你可别不相信,这绝对是千真万确,是我刚才亲眼所见!”我有些发急,反复强调我并没有说谎。
“小晨,死人怎么可能挖地呢?这也难怪阿美说你。”小小也不相信地说道。
“哎呀!你叫我怎么说才好呢?我真的看到前面树林里有人穿着寿衣在挖地啊。不信我带你们过去看。”我急得抓耳挠腮,真想把心扒出来给他们看看。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三十九章 午夜僵尸(3)
“我想,小唐说的不会有假,咱们一起过去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还得是咱男同胞够义气,我握一下财哥的手,真想说一句:大哥,谢谢啊。
我领着他们又向原路回去,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地方,连挖地的声音都没听见。
“小晨,你可能太累了,要不,咱们不找仙草了,直接回客栈睡觉吧。”小小有些担心地握着我的手说。
“什么呀?你还是不相信我,什么太累了?再累我也不可能幻视幻听啊。何况我现在清醒着呢,一身的力气都没地方使。”我不满地抢白几句。
“或许,我们走错方向了吧?”财哥善意地提醒我。
是啊,刚才走的那条路上好像没有这么多松树,树叶子也比这边浓密好多,也许,真的是忙中出错。我又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右上方斜斜地走了上去。走着走着,突然,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之后对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们屏息细听,紧接着便不约而同地说道:“有,真的有声音,但好像很轻,听不出是什么声音。”
“过一会儿就听得出了。”我脚底下加快了步伐,握着小小的那只手也更加重了力道。
“我听到了,真的是挖地的声音。”小小突然间说道,脸上满是惊异的表情。
“我们快点,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财哥表情严峻,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终于,在距离那群掘地人十几米的地方,我们停下了脚步,隔着树叶,我们看见了那群怪异的“人”。
一分钟后,我们看出了一些门道,这些“人”的确是相当与众不同。他们的表情淡漠,动作僵硬,根本没有谁停下来歇一会儿,也根本没有谁说过一句话,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人停止过手上的动作,一个都没有!他们挖地的节奏,竟然一模一样!
小小吓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张开口,我眼疾手快,还没等她喊出声来,已经将她的小嘴捂住。我的手指告诉我,小小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我连忙抬起另一条胳膊,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我回头望了一眼,阿美那边情况还好,但那张俏脸也是花容失色。
“这些是人是鬼呀?怎么地上还有影儿啊?”阿美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既然是人,为什么要穿着死人衣服?他们的脸……我看不清楚,我再走近点看看。”财哥说着,便抬脚向前走了一步,我一把拉住他,哑着嗓子说道:“别过去,会有危险的。”
“没事,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财哥微微一笑,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到了离那群怪人五米远的地方,财哥停了下来,把大半个身子躲在一棵老樟树后面,只探出一颗头,静静地观察。我们三个在后面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终于,三分钟之后,财哥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我们身边,只见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也有些涣散,他走过来,一招手,说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别急着走啊,你倒是说说,刚才看见什么了?”我好奇心顿起,一定要抓着财哥问个究竟。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章 午夜僵尸(4)
财哥略一迟疑,才下了决心似地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我跟你们说呀,你们可别害怕,刚才我就近一看,立时就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人的脸哪,一个比一个吓人,眼珠就像死鱼眼一样,一动都不会动,就那么直僵僵地翻着白眼,简直就是一群瞎子,他们刨地的时候,眼睛根本不往下面看,一下一下就像木偶一样啊。而且,最最可怕的是,他们……他们的脸都是纸一样的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们看起来,哪里是活人,根本就是一群‘僵尸’……”
还没等财哥说完,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唿哨声,那群怪人立刻收起工具在我们面前列成纵队,一直向西走去。他们都是一言不发,行动一致,迈步的频率、幅度一模一样,也不回头,也不左顾右盼,而他们走路的时候,手脚竟然都是硬梆梆的,就像机器人一般,眼睛依然是向上翻着,没有一个低头看着脚下。
这支奇怪的队伍,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纵队,五颜六色的衣服随风拂动。许多衣服上的“寿”字好像活了一样,对我们阴阴地笑。
突然,小小的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说:“小晨,你看见了吗?左边那排倒数第三个,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
小小的表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按着她的指引望去,我奇怪道:“不就是个和尚吗?”
左边倒数第三个人,从穿着看,是个和尚,月光下看不清僧袍的颜色,好像似灰不像灰,似青不像青。那和尚很瘦,个子不高,提着一把铁镐,目不斜视地僵硬着行走。
小小恐惧地看我一眼,轻声道:“小晨,刚才他从我前面经过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他的胸前黑乎乎的一片,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而他的脸……小晨,我看到了他的脸啊。他就是……他就是静闻墓塔前那个失踪的血和尚!”
一番话如半天惊雷,震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蓦然回顾,只见那支奇怪的“僵尸”队伍竟已渐渐走远。
“小小,你确定你没看错吗?”我盯着小小急问。
“不会错的。”小小肯定回答。
我一咬牙:“那还等什么,咱们跟上去。”
“什么?”阿美吓了一跳:“你疯了?明知道他们是僵尸,你还要跟踪?如果被发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血和尚’的下落。现在他们究竟是人是鬼,还不能轻易下结论。他们真是‘僵尸’吗?那为什么不像僵尸那样双脚跳?我总觉得,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被人控制了心智而已。所以,我更要去救他。财哥,你们先回吧,明天见。”
说着,我便不由分说,倏地从藏身处快步走出。小小也不迟疑,紧紧握着我的手掌,跟随在我左右。我没有回头,远远地看住那群怪模怪样的“僵尸”,蹑手蹑脚地开始追踪。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一章 午夜僵尸(5)
走出去不过十几步,身后突然响起几声迅疾的脚步声。我猛然回头,财哥和阿美竟然也跟了上来。
“我不放心你们,还是一起去吧,人多总能壮壮胆。”财哥压低声音说道。
我感激地向他点点头,四人一路小心,若即若离地和“僵尸”群保持着距离。
大约走了十分钟的路程,在丛林间左穿右拐,我们早已辨不出所在的方位。正迷茫间,远处那两队“僵尸”好像突然间静止不动了。
我们先还以为是错觉,谁知就着月光向前靠近了几米之后,发现那群“僵尸”真的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我们犹犹豫豫进退维谷之际,令我们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一声短促的唿哨,那群原本呆立不动的“僵尸”竟然全体转身,那动作就像同一个人的拷贝,没有快一拍也没有慢一拍,齐刷刷地同时180度旋转,于是,瞬间之内,我们就和他们面对面了。
惊慌,恐惧,尴尬,冷汗,转眼间迸发。
阿美一声尖叫,接下来,慌乱的奔跑声便从我和小小身后传来。
小小握着我的那只手突然间收紧,我能感觉到她极度的恐慌。她的双眸不错眼珠地望着前方那些怪物,颤抖,袭卷了她的全身。然而,她没有喊,也没有跑,她吓呆了。
我没有回头,我想,身后现在应该没有人了,财哥和阿美一定已经跑远。
而我们,也要步他俩的后尘吗?
不。片刻的迟疑后,我决心继续。因为一旦我们现在选择逃避,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血和尚了。
我狠狠心,紧握小小的手,向着那群翻着白眼看着我们的“僵尸”走去。
一步,两步……第三步还没落下去,一个冰冷而美丽的声音突然在我们旁边响起:“不想死的话,就别再往前走。”
我和小小都是一惊,忍不住向那声音来处望去。狰狞树影中,一个白衣少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这少女模样也就二十岁左右,一张精致的小脸,近乎完美的五官,然而,她的脸上却带有一种寒冷诡异之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对于这张脸我却感觉有点眼熟。
“原来是你?”少女注视着我的目光透着惊讶,她的问话也充满惊讶。
她认识我?我仔细回想,一时却记不起来了。
“你忘了?四年前在清水村,我抱着我的猫咪……”那女孩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此时的样子真的像一只猫。
猫?我的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思绪就将我带回到几年前。
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去抚仙湖游玩时到了一个名叫清水村的小村庄,而且见到了一个古怪的会看香的神婆。就在我从神婆家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一只黑猫蹲在土路中间。它浑身漆黑,只有两只眼睛周围是雪白雪白。它静静地蹲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只猫的瞳孔在看到我的时候骤然收缩,它瞳仁的颜色本来是蓝的,但收缩之后就变成绿的。那绿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让我浑身不爽。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二章 白衣少女
这只猫,这只白眼圈的怪猫,我曾经见过!那是在我十三岁时在昆明老屋找到那枚“墨舍利”的时候,对了,就是那个时候,它来了,没有任何征兆地来了。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这只怪异的猫,那是因为它的眼神,那完全是属于人类的眼神。
忽然,一只白晳的小手轻轻抱起那只怪猫,说也奇怪,在那小手掌握中,那怪猫竟变得婴儿般乖巧,情人般温柔,那绿幽幽的眼睛突然像湖水般澄澈。
我好奇地盯着那只小手,顺着小手又看到一只玉臂,再往上就是一张娇艳得略显妖娆的小脸。那是一张青春少女的脸。她穿着草绿色的短衫鹅黄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称出她的纤纤细腰。她梳着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明媚如朝霞,狡黠如灵狐。
她绽放开一个很妩媚的微笑,眼波流转中,娇媚地对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小白,走吧,我们回家了。”说完,转身抱着黑猫轻盈离去。那怪猫透过少女的削肩,对我怪怪地一笑。我又觉得后背发凉。
“哦,我想起来了。那么久了,难得你还记得我。”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带点妖气的女孩和那只古怪的黑猫,我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还好,没有那只白眼圈的黑猫。说实话,这女孩很美,但我却一点都不喜欢,就像对那黑猫的感觉一样,总觉得带点邪气。
“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女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人浑身发冷。
我不愿和她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我想,这些‘怪人’应该都是你驯养的吧?”
少女冷笑:“不错。”
“很好,那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将那个和尚带走?”我抬手一指队伍中呆若木鸡的血和尚。
“他?”少女微微一愣:“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加重语气说道。
“哦?”少女将目光重新投射在我脸上,不无嘲讽地说道:“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我微愠:“怎么?你不同意?”
少女冷冷道:“无论我同不同意,你都无法将他带走。你还当他是你的朋友吗?在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不再是人了,是婆婆的药物让他维持着生命的体征,然而,他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意识。简单点说,他已经是一具‘活尸’。”
“你说什么?你是说……他已经死了?”虽然早有怀疑,但一旦听到真相,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可以这么说。当他昨天被黑子哥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停止心跳了。是婆婆给他塞了些药粉进去,才能保持血液不凝。而靠着我们教派的‘驭尸哨’,他才能行走活动。要知道,就算你现在把他带回去,他没了药粉的支持,几个小时后就会血液凝固腐烂发臭。到时候,就算是婆婆的药粉也救他不得了。因为那药粉只有在人初死血液未凝时有效,反之则无可救药。”白衣少女的声音不带一丝热气。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三章 又见猫头鹰
少女的一番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拨落,寒气从脚底直达我的头顶,一时间,我气堵语塞。
这时,小小突然说话了:“姑娘,无论如何,请你网开一面,让我们带他走吧,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高人救治他的。”
少女冷哼一声:“不可能。那样婆婆会杀了我的。”
“婆婆?婆婆是谁?”小小好奇地追问。
“她……”少女刚一开口,就听头顶左上方传来 “咕——”的一声怪叫,我们受惊抬头,与此同时,右边又是一声。一时间,“咕——咕——”怪叫声连绵不绝。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周围的高树上竟突然冒出了十几只鬼气森森的猫头鹰,圆圆的眼睛在夜里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它们中的几只竟然还在笑,令人毛骨悚然地怪笑。
“不好,婆婆催我了。你们快走,否则等婆婆找来,你们四个想走也走不得了。”白衣少女神色骤变,惊慌地四下环顾,原本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也突然间充满惊惧。
小小转头看我,面上尽现担忧之色:“小晨,她说的不像假的,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我正犹豫,身后又传来财哥和阿美紧张的呼唤:“还傻站着干嘛?快到这边来!”
他们话音刚落,白衣少女又连连催促:“快走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周围的猫头鹰竟然越聚越多,此起彼伏的蜃人怪叫声铺天盖地。山风,也随之剧烈地咆哮。
我虽心有不甘,但形势所迫,只能拉起小小转身向财哥他们的藏身处逃离。
风越刮越大,仿佛野兽般肆虐地嚎叫,树叶沙石满天乱飞,我心叫“不好”,一边用手臂护着小小一边向财哥他们大叫:“下坡,快下坡!”
财哥他们身后就是一个角度不是太大的斜坡,听到我的呼喊,他们立即回身向坡下狂奔。刻不容缓,我和小小也紧随其后,谁知慌不择路,刚跑下一半就被脚下蒿草绊倒。失去重心后,我们的手还死死握在一起,两个人一路翻滚,一直冲到坡底。
这一下摔得不轻,我只觉周身疼痛,估计小小也和我差不多,躺在地上,好半天不想起来。
“唐晨,小小,你们没事吧?”财哥和阿美惊慌失措地急奔而至。
“还好。”我咬牙笑笑,借着财哥手臂的支撑,挣扎着站起身来。随后又将小小抱了起来。
此刻,肆虐的狂风没有任何征兆地退却了,正如它突如其来的降临。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猫头鹰催命般的怪叫。
“赶快找回路吧,否则咱们今天只能在这荒郊野岭过夜了。”阿美苦笑着说道。
可是,月色迷茫,漫山遍野树影幢幢,根本辨不清来时的方位。
“凭感觉走吧,我这人记路的水平还不算太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客栈的方向应该在西北方,那片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寺庙群。我看,咱们就往那边走吧。”财哥指点着方位很有把握地说道。
夜幕下,虫鸣蛙声时隐时现,我们跟着财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突然间,我感觉到身后好像传来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响。“沙、沙、沙……”我头皮一麻,倏地转过身去,然而,除了黑妖怪般摇晃的树影,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我又回头继续赶路。
可是,那诡异的脚步声又来了。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四章 竹庵老尼
走过夜路的人一定都有体会,本来白日里十分钟的路程晚上却要走上半个时辰,前提还要是轻车熟路。而对于我们四个人生地不熟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又要加倍。
所以,直到天光破晓,我们四人才疲惫不堪地来到一处小小的庙宇。走近一看,只见门楣上书写着“翠竹庵”三个古朴俊雅的大字。
“看来,还是走错路了,这里并不是咱们先前所住的地方。”财哥苦着脸说道。
“无所谓了,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找着个庙,这一晚又累又困的,咱们好歹进去睡个觉吧。”阿美走得脚都跛了,此刻说什么也不想再动。
“天还没大亮,也不知人家起身没有?而且,这可能是个尼姑庵,不知我们进去是不是方便?”财哥迟疑不决。
大家正举棋不定,寺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开了。
伴随两扇黑漆大门的开启,一个清秀雅致手持扫帚的年轻女尼亭亭然出现在门口。只见她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但那双眼睛清彻如泉,恬淡如菊,我们这几个俗人在她面前竟然一下子显得卑微起来。
“小师傅,请问你们庵主可在里面?我们有要事相求。”财哥小心地说道。
“在,你们随我来。”小尼姑深深看了我们一眼,便引我们穿花拂柳,进入大殿。说是大殿,不过是个只有十几平方的旧房罢了,当中供着一尊手持白瓶的观音菩萨像,一位五六十岁的丰腴老尼正微闭着双眼敲打木鱼。
“师傅,有客来,他们说有要事找您。”小尼姑低眉顺目地说道。
“哦?”老尼闻言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清风,将我们粗略扫视一番。整个过程中,她那张印有岁月刻痕的白晳脸庞竟然连一丝肌肉的牵动都没有。风未动,帆未动,老尼的心更是不动。只见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木鱼锤,淡淡地问道:“四位施主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老师傅,我们迷路了,走了一晚的夜道,又累又困的,您看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小小可怜兮兮地请求。
老尼又上上下下打量我们几眼,最后视线定格在我的脖子上。不用看,我已经知道,她在审视我项链上的“墨舍利”。
当老尼重新抬起头时,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庵堂,不适于男客居住,请恕老尼不能收留几位了。”
一句话如当头冷水,浇熄了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不过,老尼却又适时给了我们新的期望。她说:“各位施主不必担心,此去向西不出半个时辰,有一座曹溪寺,你们不妨去那里看看,那边应该有客房安排。而且,曹溪寺里供奉着摩诃罗嵯罗汉的金身,据说,如果碰到有缘人,摩诃罗嵯罗汉就会显像,通常有求必应。”说到后来,老尼的眼光有意无意地飘过我的脸庞。
我心中微微一动,感觉在曹溪寺似乎又将有一番神奇的际遇。
第三卷 灵岳重辉 第四十五章 罗汉真身(1)
山上的日出正如它的日落,来去皆是匆匆。没出半个小时,微露的晨曦已被艳丽的朝霞映红。而我们四个疲惫不堪的旅者也在和煦的阳光中渐渐恢复了一丝元气。
“曹溪寺!”阿美惊喜地呼叫。与此同时,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宇远远地映入我们的眼帘。
曹溪寺虽经风历雨,但整个殿堂看起来保持得很好,可能后世曾经翻修过多次。寺前一条小溪,溪旁遍布光滑浑圆的鹅卵石,溪中水清见底,水中五色鱼游来游去,两个小和尚正从溪中提水回来,身披朝霞,脸映金光,风景如画,意境绝美,
我们随两个提水的小和尚一同进寺,寺中不见游人和香客,估计是因这里人迹罕至的缘故。然而,内里却依然香烟缭绕、木鱼声清。寺中除主殿供奉摩诃罗嵯罗汉金身外,其余几间房子都是禅房。寺内僧人不多,大概也就六七个左右。但却把这个小小的曹溪寺打理得井井有条。
走进正殿,只见一尊罗汉身穿黄色僧袍,外罩红色镶金的袈裟,盘坐佛堂之上,一手作掌直指苍天,一手握拳收入宽袍,颜面如生,闭目含笑。
“这佛像怎么像真人一样啊?”小小一声惊叹。
“这本来就是摩诃罗嵯罗汉的肉身,一些得道的高僧,在圆寂之后都会留下肉身,而且历经千万年不腐,栩栩如生。就像广东南华寺著名的六祖慧能金身一样。”一旁竟然有人解说。
话音未落,从边门处忽地闪出一个人来。只见来人三十几岁年纪,身穿褐色僧衣,胸垂绿檀念珠。长脸黄面,双目有光。
“大师,您好。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想在曹溪寺借住一日,不知大师可否提供方便?”我双掌合十,神情虔诚。
只见这黄面僧人朗声大笑:“出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施主们但住无妨,贫僧这就叫他们去收拾客房。”
“多谢大师。”
僧人安排完毕,又回头对我颔首笑道:“施主们远道而来,也是和我曹溪寺有缘啊。”
“正是。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了因。”
“了因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请大师相告。”
“但说无妨。”
“这殿内供奉的既是摩诃罗嵯罗汉的肉身,却不知他成道前是何来历?”
了因大师侧望一眼罗汉肉身,又回过头凝神看住我的双眸,微微一笑,笑中大有深意。他说:“各位有所不知,摩诃罗嵯罗汉出家前并非寻常凡夫,而是大理古妙香国的第八代国王——秉义帝段素隆。”
“大理国国王?”小小和阿美双双瞪大了眼睛。
“不错。大理国秉义帝段素隆,公元1022—1026年在位。他性格淳朴仁厚,爱好古瑜伽法,又称为古印度密法。段素隆于1025年渡洱海上鸡足山礼拜华首门。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梦,梦见大迦叶尊者亲自传授他心印之法,并传戒给素隆,赐法号为摩诃罗嵯。段素隆得到梦中所授佛法,此后就常在宫中修持求证,果然得到个中三味。1026年,也就是北宋大圣四年,段素隆将帝位禅让给侄子段素真,自己则削发为僧。段素隆剃度后,法号摩诃罗嵯,居住在鸡足山后山的光明路旁,同自愿陪他修行的宫中常随五人,依崖取势,建成一间小屋,取名为曹溪寺。而那五名常随则成了摩诃罗嵯的徒弟。后摩诃罗嵯潜心修习瑜伽密法,在此寺中修成正果,成为摩诃罗嵯罗汉。”
到底了
HOT DE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