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谅侧头,看见玉面狸,一下子愣住,手中的菜篮掉在了地上,“小……小苏?!”
玉面狸“呜呜——”了两声,转过了头。
猞猁双目赤红,杀气腾腾,爪子上用力更甚,玉面狸的脖子几乎已经走形了。苏谅突然冲了过去,“住手!不要伤害我的小苏!!”
猞猁满身杀气,正处在癫狂状态,见苏谅扑上来,它就地弹起,一下子将苏谅扑倒,一口咬向他的脖子。
白姬见状,脸色微变,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的玉面狸突然弹跳而起,张嘴咬住猞猁的后颈,将它掀翻在地。
玉面狸望着苏谅:“走开。这里危险。”
苏谅悲伤地道:“小苏……”
猞猁翻身跃起,双目赤红如血,杀气更甚。它足踏红莲业火,露出尖锐的獠牙,一步一步逼近玉面狸,嘴里发出凶恶的“呜呜——”声。
玉面狸浑身浴血,它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将苏谅护在身后。猞猁杀气腾腾地逼近,玉面狸的四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但是,它没有丢下苏谅,独自逃离。
玉面狸对苏谅道:“趁我扑上去缠住它的一瞬间,你赶快逃走。”
苏谅爬起来,站在玉面狸身边,坚定地道:“我不逃。我不会让它伤害你。”
玉面狸一愣,冰冷的眸子里突然涌出了眼泪。它的脸上几乎都是伤口,眼泪流下,宛如滴血。
玉面狸垂下了头,哽咽:“傻瓜……真是一个傻瓜……我曾经那样对你,偷了你的脸,偷了你的身份,还把你卖作奴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人类不都应该是自私的,残忍的,邪恶的吗?呜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苏谅笑了,道:“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小苏。”
玉面狸的脸上不断地滴落鲜血,它泣不成声,“傻瓜……傻瓜……”
猞猁双目赤红,越逼越近。
玉面狸一爪推开苏谅,将他远远地摔开,自己纵身扑向了猞猁。猞猁灵巧地跃起,锋利的爪子凌空划过一个弧度,在玉面狸的腹部和胸部拉开了一个大创口。鲜血四溅中,玉面狸“砰”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无法再起身。
苏谅被玉面狸摔开,正好撞在惊吓过度,抱头念佛不止的元曜身上,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猞猁见玉面狸已经奄奄一息,又来追杀苏谅。它一个跳跃,停在苏谅跟前,獠牙上鲜血滴落。
苏谅吓得牙齿咯咯打颤。
元曜爬起来,从苏谅背后探头张望,正好对上猞猁杀气腾腾的脸。
“轩之——”白姬脸色一变。玉鬼公主一旦杀性大发,就完全不认人,看见谁,就杀谁。在猞猁族中,连猞猁王和王后都因此受过重伤。他们不得不拿“出门游历修行”做理由,让玉鬼公主离开猞猁族。现在这种情况下,元曜只怕也要遭殃。
“书呆子!!”离奴也大惊。它低俯下身,准备在猞猁攻击时,跳上去救元曜。
元曜看见猞猁狰狞而恐怖的脸,吓得寒毛倒竖,就要晕厥过去。
谁知,猞猁看见元曜的脸,赤红的血目瞬间恢复了棕黑色,脸上也褪去了狰狞、凶残的表情,而浮起了一抹羞涩,一抹紧张,一抹无措。它突然一跃而起,一阵风一般飞卷到绯桃树后。不一会儿,一只花狸猫从绯桃树后探出了半颗头,悄悄地望元曜,紧张而羞涩。
“呼——”白姬松了一口气。
“呼——”离奴也松了一口气。
“欸?”苏谅一头雾水,但他没有心情疑惑,见凶恶如魔兽的猞猁不见了,他流泪奔向奄奄无力地瘫在血泊中的玉面狸。
元曜看见花狸猫,张大了嘴,“玉……玉鬼公主?!!”
花狸猫羞涩地缩回了头,“元……元公子……玉鬼今日失态了,没有吓到你吧?”
元曜擦汗,刚才猞猁的狰狞模样,确实差点儿吓死他。
“小生确实差点儿被吓死,你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
元曜的话还没说完,花狸猫突然从绯桃树后奔出,抹泪跑了,“嘤嘤,元公子说玉鬼可怕,元公子讨厌玉鬼,好伤心,好伤心……”
“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小生。”见花狸猫跑了,元曜急忙大声地解释道:“玉鬼公主误会了,小生没有讨厌你。”
“嘤嘤,元公子讨厌玉鬼,实在太伤心了,太伤心了……”花狸猫完全不听元曜的话,已经一溜烟跑走了,眼泪洒了一地。
“唉!”元曜叹了一口气,觉得很头疼。玉鬼公主好像从来不会完整地听完他的话,每次都会这么奇怪地跑走。
“嘻嘻。”白姬掩唇诡笑。
元曜问白姬,“你笑什么?”
白姬笑道:“轩之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去!小生哪里奇特了?!”元曜不高兴地道。
白姬望着元曜,似笑非笑。
不远处,苏谅和离奴围着重伤的玉面狸。玉面狸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生死悬于一线。苏谅嚎啕大哭,离奴神色复杂。
玉面狸虚弱地对苏谅道:“你……你哭什么?”
苏谅道:“我伤心。”
玉面狸垂下了眼帘,“你伤什么心?”
苏谅道:“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所以我伤心。”
玉面狸道:“我偷了你的脸,偷了你的身份,害你沦为奴隶,我这么坏心肠,你为什么还要为我伤心?”
苏谅道:“你的心肠不坏,你只是太调皮了。”
如果玉面狸真的邪恶狠毒,想要彻底取代苏谅,那么在森林里,苏谅就不可能活着了。如果玉面狸真的邪恶狠毒,那么变成猫脸,无法说话的苏谅找来苏府时,它就不会只是捉住他,卖掉他了。它可以让他彻底地消失,消除后患。如果玉面狸真的自私冷酷,它刚才就不会在猞猁的攻击下,以身犯险,保护苏谅了。
如果玉面狸真的邪恶狠毒,想要彻底取代苏谅,那么在森林里,苏谅就不可能活着了。如果玉面狸真的邪恶狠毒,那么变成猫脸,无法说话的苏谅找来苏府时,它就不会只是捉住他,卖掉他了。它可以让他彻底地消失,消除后患。如果玉面狸真的自私冷酷,它刚才就不会在猞猁的攻击下,以身犯险,保护苏谅了。
自从把苏谅卖掉之后,玉面狸的心中偶尔也会涌起伤怀的情绪。他住在苏谅的房间里,躺在苏谅的床上,穿着苏谅的衣裳,扮演着苏谅的角色,每天呼朋聚友,仆从环绕,却感到莫名地孤独。
玉面狸坐在铜镜前,对镜子中的苏谅道:“喂喂,人类,我扮演得很像你呢,他们都没认出来。”
铜镜中的苏谅也道:“喂喂,人类,我扮演得很像你呢,他们都没认出来。”
玉面狸神色一黯,转眼间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它模仿苏谅的语气道:“嗯嗯,小苏,你演得很不错哟!”
“可是,我觉得表情还差一点儿火候。”
“那,你就多练习一下表情吧。”
“我学不像你的笑容。我笑起来,干巴巴的,没有像春风一样明朗温柔的感觉。”
“你多笑一笑,就可以学会了。”
“好吧。”
“嗯。”
玉面狸对着铜镜,自己和自己说话。烛火下,它的影子非常孤单。
后来,玉面狸派人去打探苏谅的下落,仆人们顺着人贩子提供的线索,追查到梁山乾陵,只得到苏谅生病暴毙的消息。玉面狸听了,心仿佛在一瞬间空落了。
玉面狸对着铜镜中的苏谅道:“原来,你已经死了……”
铜镜里的苏谅保持沉默,没有回答玉面狸。
玉面狸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玉面狸开口了,“我没有想到你会死……你是我遇见的最奇怪的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铜镜里的苏谅泪流满面。
玉面狸伸手,想为铜镜里的苏谅擦去眼泪。但是,他怎么擦,也擦不去苏谅的眼泪。
玉面狸道:“对不起,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铜镜里的苏谅微笑点头。
从此以后,玉面狸扮演苏谅越来越像,但这个苏谅却再也不会笑了。
第九章 宽恕
一阵风吹过,金色的秋草起伏如波浪。
玉面狸躺在血泊中,望着正在悲伤哭泣的苏谅,碧眸中溢出了血泪,“我活了一千多年,遇见过很多人类,却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样奇怪的人类。他们都很贪婪,很自私,很残忍,很恶毒,太过信任人类,喜欢人类,结局总是很悲伤。”
玉面狸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悲伤的往事,血色蔓延。
暴雪封山,冰天雪地,猎人因为无法出猎而挨饿,他养的一只狸猫每天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咬死藏在雪山深处的獐子,麋鹿,拖回家给猎人吃。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漫长,狸猫每天能够带回来的猎物越来越少,它把猎物让给猎人吃,自己只吃一些草根,树皮。它相信,春天很快就会到来,它和猎人可以撑到春暖花开。可是,寒冬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似地,暴风雪一直持续着。在狸猫再也找不到食物时,猎人架起了一口锅,他捉住了狸猫,要将它熬成一锅猫汤充饥。他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饥饿、贪婪、残忍、恶毒的光。
最后,猎人死了。猫妖将他熬成了一锅汤,渡过了寒冷、漫长的冬季。
风景如画的江南小城中,狸猫住在一户殷实的人家中。狸猫是这户人家的小姐的宠物,它陪伴着小姐从一个垂髫女孩长成一名知书识礼的闺秀。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小姐嫁给了一位风流的富家公子,狸猫也被小姐带去了夫家。富家公子风流成性,姬妾成群,他时常冷落小姐,让小姐很伤心。姬妾之间争风吃醋,也常常让小姐以泪洗面。小姐对狸猫说,“如果,她们都死了就好了。”狸猫为了让小姐不再伤心,化作猫妖,杀死了公子的姬妾们。从此,公子只要一纳姬妾,姬妾就会离奇地死去。仆人们私下里议论,一定是大夫人——小姐在用邪术诅咒姬妾们。公子也认为小姐是妖魅,有些害怕她,开始疏远她,冷落她,甚至还想休了她。小姐害怕被丈夫冷落,抛弃,她悄悄地请来法师,趁狸猫不备,将它捉住。现出妖形的狸猫被用铁链绑在院子中,小姐向公子和众人澄清,是猫妖残杀了姬妾们,与她无关。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亲手砍掉了猫妖的尾巴。因为,据说,猫妖的法力都在尾巴上。被砍掉尾巴的猫妖痛苦而凄厉地哀嚎,撕心裂肺。小姐的裙子上溅满了猫血,脸上露出自私,残忍,恶毒的狞笑。
最后,小姐死了。猫妖剜出了她的心脏,吞进了肚子里,来填补自己心中的创口。
失去了尾巴的狸猫仍旧在人世间徘徊,它经过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天真而残忍的孩子会捉它来踢打,折磨,以为玩乐。心术不正的法师会驯养它,驱使它偷东西,害人,以为谋利。狸猫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主人换了另一个主人,它曾呆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廷中,也曾呆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市井中,它曾跟随过奸邪阴毒的佞臣,也曾跟随过杀人如麻的盗寇,每一个人类都那么相似,自私,邪恶,无情,残忍,冷酷。
渐渐的,玉面狸也学会了自私,邪恶,无情,残忍,冷酷,它把饲养它的人类当做寄生的“主人”,而不是朋友。当“主人”要伤害它时,它就杀了他们;当“主人”没有了寄生的价值时,它就离开他们。它不会再把人类当做朋友,关心他们的死活,关心他们的心情。它永远不会再把人类当做朋友。
然而,在茫茫人海中,玉面狸却遇见了苏谅,它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它把他当做寄生的“主人”,他却把它当做朋友。他真诚地、友善地对待它,把它当做最好的朋友。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没有为了自己生存下去,拿它做牺牲。它反而因为疑虑而伤害了他。它伤害了他之后,他还会因为它受伤而流泪。
玉面狸躺在血泊中,悲伤地望着苏谅,“你能原谅我吗?”
苏谅伸手,抚摸玉面狸的头,“你活下去,我就原谅你。”
玉面狸虚弱地闭上眼睛,“你果然不原谅我。”
苏谅见玉面狸已经不行了,流泪哽咽:“我原谅你……原谅你……”
玉面狸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幸福的光芒,闭上了眼睛。
离奴见玉面狸闭上眼睛了,急忙拍打它,“喂喂,阿黍,你不要死啊!”
玉面狸倏然又睁开了眼睛,瞪向离奴,“黑炭,你轻一点儿,我还没死!不过,好像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好累,好乏……”
离奴摇晃玉面狸,“阿黍,你不能死。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死了,我的帽子怎么办?”
玉面狸竖起了耳朵,“什么帽子?”
离奴抹泪,“阿黍,当年你匆匆逃难而去,我都来不及把生日礼物送给你。你喜欢帽子,这些年来,我攒了很多顶漂亮的帽子,打算再遇见你时送给你。”
玉面狸望着离奴,“黑炭,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帽子?我很高兴。老实说,你的性格太差了,从小除了我之外,就没有朋友。恐怕,至今还是没有谁愿意和你做朋友吧?”
离奴闻言,不高兴了,飞奔而去,把元曜叼了过来,“谁说我性格太差,没有朋友?书呆子就是我的朋友。我们朝夕相处,无话不谈,是非常投机的知音良友。”离奴瞪向元曜,露出獠牙,“书呆子,你说是吧?”
元曜不敢反驳,颤声道:“能和离奴老弟做知音良友,小生受宠若惊……”
玉面狸望着元曜,神色有些愧疚,“上次,我恶意地打你,今天也差点杀了你……对不起……”
元曜看见玉面狸奄奄一息,心中也有些悲伤,对它的讨厌情绪也消失了。他笑了笑,道:“那些小事,小生没有放在心上。你要好起来,不然苏兄会很伤心,离奴老弟也会很伤心……”
“嗯。”玉面狸这么答应,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帽子,还是清明时烧给我吧。”玉面狸虚弱地道,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它最后睁眼望了一眼苏谅,眼神温柔而悲伤。
白姬远远地站着,金色的秋草在她的脚边起伏。她望着躺在血泊中的玉面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生死无常,爱恨如梦,人与非人都在尘世中历劫,永无止境。生命从虚无而来,向虚无而去,雪泥鸿爪,无痕无迹,唯剩“因果”散落在六道轮回中。
苏谅抚摸着玉面狸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眼泪不断地滑落脸庞。他起身走向白姬,站在她面前,道:“缥缈阁,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是吗?”
白姬点头,“是。”
苏谅道:“那么,我希望小苏活过来。”
白姬金眸灼灼,道:“可以。但是,你必须种下‘因’。”
“种下‘因’?”
“有‘因’才有‘果’。它已经踏入了黄泉之地,你要它重回人间,必须种下‘因’。”
“怎样种下‘因’?”
白姬望着天边的浮云,道:“它已经没有了生命。如果你愿意和它共享你的生命,它就能够活过来。不过,今后的岁月中,它如果受伤,你也会受伤;它如果死去,你也会死去。反之,也一样。几十年之后,等你衰老死亡的时候,它也会死。”
把自己的生命和一只猫妖的生命牵系在一起,是一件疯狂而愚蠢的事情。苏谅再喜欢玉面狸,恐怕也不会答应。只有傻瓜,才会答应种下这种“因”。
然而,苏谅就是傻瓜,他答应了:“好。我愿意种下‘因’,请让小苏活过来。”
白姬笑了,笑容虚无而缥缈。她伸出手,雪袖拂过草地。风中摇曳的秋草上,瞬间飞起无数只金色的蝴蝶,它们展翅盘旋,身姿飘逸,一半遮住了玉面狸的尸体,一半裹住了苏谅。
成千上万只蝴蝶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两只金色的大茧。大茧停在草地中央,金光闪烁。蝴蝶的翅膀上发出柔和的光晕,洒下金色的磷粉,美丽而神秘。
风停了,树静了,时间仿佛冻结了。
周围十分寂静,元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离奴站在元曜身边,神色哀伤。
白姬站在草地上,身畔蝴蝶飞舞,她伸出手,一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上。
白姬将蝴蝶移向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蝴蝶的羽翼上瞬间亮起了一团萤火般的光芒。
白姬扬手,蝴蝶振翅飞走了。
这只蝴蝶经过时,所有蝴蝶的羽翼上都亮起了光芒。蝴蝶环绕而成的大茧上萤光如织,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彩,耀人眼目。
一阵风吹过,两只大茧上的光芒在最炽烈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成千上万只蝴蝶纷纷展翅飞向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蝶影如幻。
元曜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住头脸,以防被蝴蝶伤到。蝴蝶本是幻影,它们穿过元曜的身体,消失无踪。
草地上,只剩苏谅和玉面狸双双昏迷不醒。
白姬走过去,伸手探向玉面狸的颈间,指尖上传来了生命的温暖。离奴伸出舌头,舔舐玉面狸的颈间、胸口,腹部的伤处,破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离奴耷拉着耳朵,显得很伤心。
白姬拍了拍离奴的头,示意它不要难过。
离奴道:“主人,离奴有一个秘密,要向您坦白。”
白姬笑了,“每一个人都会有秘密。”
离奴道:“其实,离奴认识玉面狸,它是离奴的儿时玩伴。刚才,在打斗时,离奴认出了它,故而不忍心伤它。它也认出了离奴。”
离奴没有想到它和阿黍会在今天以这种方式重逢。一重逢,它们就成为了敌人。一重逢,差一点儿又是生离死别。
白姬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离奴在打斗时没有尽全力,处处让着玉面狸。
离奴又道:“主人,您能原谅阿黍吗?它的恶作剧也许确实过分了一些,害您陷入困境中。但是,它其实并不坏。”
白姬笑道:“宽恕是一种美德。”
离奴、元曜松了一口气。
元曜觉得,这条睚眦必报的龙妖今天也许是被苏谅感动了,才会不计较玉面狸犯下的过错。不过,不管怎样,宽容是一种美德。白姬如此宽容,是一件值得念佛的好事。
正当元曜感到欣慰的时候,白姬的笑容渐渐阴森了,“可惜,我没有‘宽容’这种美德。我不原谅,也不宽恕。如果玉面狸死了,也就罢了。如今,它还活着,从变成我的模样到处招摇撞骗,给我树敌惹麻烦,到把缥缈阁弄得到处是木材和火油,乌烟瘴气,还差点一把火烧掉,这一笔一笔的账,我得慢慢的,连本带利地和它算清楚。”
一阵风吹过,秋草起伏如波浪。也许是深秋风寒的缘故,元曜和离奴打了一个寒战。
元曜望了一眼昏睡的玉面狸,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条睚眦必报的龙妖是不可能有“宽恕”这种美德的。也许,玉面狸永远不醒来,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它醒来之后,等待它的将会是凄惨的命运。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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