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川大学生写的.......
省城大学就是四川大学,省城就是成都,那么高阳县估计不是简阳就是资阳了,呵呵,这两个地方的黑社会真的很恐怖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25 18:03:16编辑过]
河畔有些灌木生的颇为茂盛,肥重的叶子压弯了枝条,探进了静默的水里。
易天行缓缓地从水面层层浮萍中探出头来,吹掉自己嘴唇边的叶屑,他用手拔开头顶的灌木叶,静悄悄地爬上岸。
他把身子压的极低,因为灵识之中总感应到不远处一股阴煞无比的气息正在寻找着自己。不知为何,他坚信那个叫秦梓的女子不会想置自己于死地,却从这股气息中感受到一丝厉杀之意。而他此时虽然于佛法有所触通,体内伤势却依然未能痊愈,自然不敢去撩动这个未知的敌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爬上岸,在全无人烟的河畔护堤林里疾奔,沿着和那道阴煞气息相反的方向。
不知跑出了多久,他终于除了天上繁星外,看到了其它的光源。
悄悄掩近过去,才发现是一家农舍。
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身处何方,但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不由皱了皱眉,脚尖轻轻一使力,整个人便轻飘飘地跃进了农舍之内。
农舍多有养狗,易天行自然也防着畜生,刚一落地,便感到身后有条猛犬低声咆哮着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指尖迅疾伸出,奇快无比却又奇准无比地轻轻点在那条狗的鼻子上。指尖一道火星突迸,那条狗哀呜一声,凄惨退了回去,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易天行,却是再也不敢叫了,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会喷火小贼的畏惧。
易天行甩甩手,想甩掉指尖摸到狗鼻子后湿乎乎的感觉。走进院内,十分惊喜地发现院内大竹竿上居然真的有几件衣服。
他随手摸了下来,胡乱套到自己身上,便又翻身出院,向远远夜空下灯光更盛处走去。
走到灯光盛处,才发现是一个小镇。
他看着自己身上发灰的中山装不由笑了起来,找了个店铺,好言好语相求,才得老板施舍打了个电话。
他电话打给了袁野。
“在忙吗?”
“没,三少爷,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袁野的声音有些诧异。
易天行想了想,斟酌道:“我出了点儿事情,你过来接我一下。”
袁野听见他出了事,浑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人怎么样?”
“没事。”易天行道:“活蹦乱跳。只是我最近这几天不大方便再回学校,想问下你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躲一下。”
袁野以往和易天行见面,总能看见少年面上散漫无状的神情,此时听他淡淡说着没事,心中却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于是也不再含糊,直接问道:“您在哪儿?”
易天行问了下店老板,才知道自己在河底一通乱走,竟走到了省城东郊,一处叫做龙泉驿的镇子。
“龙泉驿?那就好,我马上过来,辛苦少爷等会儿。”袁野应道。
易天行忽然说道:“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看见了。”
“是。”
过了约四十分钟,袁野开着辆国产汽车进了小镇,易天行远远看着他摇了摇头,于是他装作过路,也不停留,便把车子开出了镇。
易天行向那位店铺老板千恩万谢,只差要把自己偷来的旧中山装抵了电话钱,才慢悠悠地沿着镇上的阴影向镇外走去。
在镇外的树林里。
易天行微笑看着车边的袁野道:“这么晚了把你拖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袁野把他上下打量一道,小心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这么小心。”
易天行皱眉,心想上三天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讲与他听也没必要,要让他相信又得费一番口舌,于是淡淡道:“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一时也讲不清楚,总之今天下午我被人整治了一道,现在感觉有人想要杀我。”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袁野一脸忠厚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平日隐藏于下的凶戾之气,“少爷把人名交给我,我让他活不过今晚。”
易天行唬了一跳,笑道:“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拍拍他肩头微笑道:“这件事情你帮不上忙,还是我自己处理吧。”
袁野皱皱眉道:“这省城道上,少爷,您可不能自减了威风。若说我们古家在省城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除了政府还是只有政府,到底是谁?”
易天行心想,难道我能告诉你是半神仙要捉我?他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日后我若处理妥了,自然会告诉你。我今日要你来,主要是我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想,所以学校暂时有些不方便回去,所以想你带我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袁野见他不说,自然也不好追问,恭谨道:“既然不能回学校,那少爷干脆回公司吧。”
易天行苦笑,心想回公司难道让一干黑社会成为修行界的炮灰,连连摆手。
袁野又想了会儿,道:“有了,少爷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易天行忽然感觉那道阴煞气息又离这间小镇近了些,不由微微皱眉,体内心经直催,隐隐捕捉着对方的神识……
“省城西边有地方吗?”他忽然问道。
袁野憨笑道:“就是在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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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今儿偷偷发三章
好在随着汽车的渐行渐远,那道阴煞气息也渐渐弱了下来,直至淡然不可捉摸,终于消逝在汽车身后某处。
易天行心神一松,叹了口气,侧面看着袁野一脸镇定的神情,忽然想道:“自己把这些凡人带进修行人间的争斗中来,会不会出问题?”
不多时,汽车便上了二环路,易天行远远望着省城在夜里的万家灯火,轻轻叹道:“这当学生没当多久,便要跑路,我可不愿意。”
他是个很执着的人,即便面对着神秘的吉祥天,仍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此时看着万家灯火,一派生活气息,暗自下着决心,总要摆脱这种在他看来很无谓的争斗。
袁野一点油门,汽车在空旷无车的夜间二环路上疾驶起来,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一盒烟,给易天行打了根,然后自己点着,对着挡风玻璃喷出一口浓烟后,问道:“少爷,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害怕?等事情结束了,我们杀回省城来。”
易天行第一次抽烟,汽车内的电子点烟器总使不好,看着袁野没注意,假意把烟头凑到点烟器上,却悄悄凑到了自己握着点烟器的食指上,嗤嗤燃烧声起,他笑咪咪地拔了一口烟,学着平日里同学的模样往外吐着烟圈应道:“杀回省城可不干,到时候弄清楚对方怎么想的后,我偷偷溜回来的好。”
袁野听他这么说,脸上浮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神情,许久后情真意切道:“少爷,就像我那天说的一样,您可真要奋发图强了。”
易天行卟地一声把嘴里的烟头喷了出来,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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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给易天行选的藏身之所果然很妥当,是省城西边山里的一处鱼塘,汽车拐了无数个弯,硌了无数块石头才开了鱼塘边的农舍,里面的人听着汽车声音都出来看着。
农舍里住的是一对老年夫妇。
“袁大哥,你怎么来了?”老年夫妇看见袁野开车,有些惊讶。
袁野把手向正慢慢从车厢里走出来的易天行:“许大伯许大妈,这是我们……”易天行向他使了个眼色,“……这是我们公司的……小易,以后专门负责公司里农贸一块,我今天带他来考察一下。”
那对姓许的老年夫妇赶紧把他们领进屋去。
易天行坐在屋内,看着四周朴实的农家格局,满心欢喜道:“袁叔,你经常来这鱼塘钓鱼?”
“我哪受得了钓鱼的无聊,是老太爷当年喜欢。”袁野应道:“少爷,这鱼塘是公司的产业,原本是我暗中买下,准备老太爷养老时候用的。不料老太爷最后还是只肯回高阳县城。”
易天行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对古老狐狸还真是忠心不二。
袁野看见他一身乡下人打扮,皱皱眉,想到自己车上还有前几天打猎时候的衣服,赶紧出去从车上拿来给易天行换上。
易天行倒没觉着自己这一身有什么不舒服,只要干净就好,毕竟他也是拾破烂的出身,但看他殷勤,自然也不好拂他的意,一面换着衣服一面说道:“这鱼塘养的什么鱼?”
“淡水鲨。”袁野回道:“养着只是为给老太爷解乏得趣,所以也没和省城的馆子签什么固定合同,总之每个月公里派一笔帐给许伯许妈,付了饲料和人工就好,塘里满了要分塘的时候,才会自己派车给城里运一车去,每年公司农贸这块赖着这鱼塘不少。”
“噢,这鱼卖的怎么样?”易天行想不到黑社会还真的办公司。
“淡水鲨鱼肥少刺,城里的大酒店都很喜欢,每年可以入帐十几万万吧。”袁野见他神情,以为他担心和省城有经济来往,会人多嘴杂,赶紧道:“少爷放心,知道这个鱼塘的人很少。”
“我不是不放心。”易天行笑道:“只是想着估计要在这里躲几天,总要找些解闷的事情才成,既然有现成的鱼塘,当然不能放过锤炼钓技的机会。”
袁野笑道:“少爷既然想玩这个,那我这几天陪你好好玩玩。”
易天行想了会儿道:“公司里这么多事情,你还是回去吧。何况你老不在公司,若落在有心人眼里,不免又会多了个心眼。”顿了顿又道:“何况我那些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万一从你的去向察到这里,倒还不好。”
袁野脸色凝重道:“少爷一直不肯说对头是谁,我也不好多问,只是刚才你说自己受了点小伤,又不准我请大夫,如果那个对头找上门来怎么办?”他拍拍自己腰间,豪气笑道:“不说别的,当年随老太爷江湖厮杀,这把勃朗宁可是用惯了的,虽然好几年没有动过了,不过旁人若想害您的性命,总得过我这关才是。”
易天行笑着摇摇头道:“不须太过小心,其实我想我那对头也不见得是要我性命,只是目前我还摸不准对方是如何想的,所以才要暂借此地稍避。”
袁野道:“那要不要我喊些人去察看一下?”
易天行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让这些世俗凡人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笑着拒绝了,又道:“若对方真杀了过来,我一个人自保恐怕还方便些,你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
他看着袁野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赶紧笑着道:“老太爷没说过吗?我也是练过的。”
袁野心想,你一富家少爷,哪里能有什么真功夫。他是一个真性情人,嘴上不说,脸上却不免露出了轻视的神情。
易天行心中暗笑,领着他走出门外,对着黑黑的鱼塘,侧身对袁野说道:“看得见里面的鱼吗?”
袁野摇摇头。
易天行从脚边拾起一粒石子,便运起力气往水里掷去。石子挟着劲气破水而入,嗤的一声,一条又大又肥的淡水鲨喷着血花,从水底一跃而起,拼命地挣扎着。
他看着袁野瞠目结舌的表情,笑道:“请许伯捞上来,呆会儿我们吃了,你就回去。”临回屋前,他对着鱼塘里浮白的淡水鲨尸体默一合什道:“鱼兄弟,莫怪我手残,怪就怪这姓袁的家伙不信我,阿弥陀佛,早登极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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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清蒸淡水鲨,又把许妈做的鱼汤面扫了个一干二净,磨蹭了半天的袁野终于在易天行的命令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易天行赞了几声许妈的手艺好,便趁着二人给自己准备床铺的空当,走出农舍,来到了鱼塘边的那片林子里。
夜里风寒,塘上传来轻微的水腥气。
易天行看了看天上繁星朗月,回头瞄了一眼身后密密的林子,举起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响指的声音,在寂廖的夜空里传的老远,空空袅袅久不停歇。
“咕咕咕咕……”
一片沉寂的山坳间响起了一阵清脆却有些难听的鸣叫。易天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远处飞来一个小黑点,小黑点随着夜风疾冲而下,渐行渐近,终于化为一阵清风扑入他的怀里。
他抱着已经比以前大了不少的小红鸟苦笑道:“明天一定给你买两盘黄莺莺的磁带来听听。”
小朱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有些时候没有见着他了,此时闻着他的体息,拼命地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拱蹭着,模样可爱极了。
易天行用食指轻轻挠挠它翅膀下的软毛,轻声道:“这些天做的不错,保命要紧,上三天的那位姐姐太厉害了,你老爹我不是她的对手啊。”
小朱雀抬起头来,黑幽幽的眼珠望着,骨溜溜一转从鸟喙里又吐出一串咕咕叫声。
易天行轻笑道:“知道你能干,下午就做的不错,老爹有什么事情不要你帮手。”他想着下午被秦梓困在结界中不知如何是好时,如果小红鸟贸然扑下来救自己,只怕会被这些上三天的半神仙捉去。
想到此处,他不免有些后怕,看着红鸟的小眼珠,认真诚挚说道:“记住,如果以后老爹出了什么事,不要管我,你自己跑,要不跑到归元寺去。”
小朱雀一直安静地在他怀里呆着,忽然听到归元寺三个字却挥着翅膀上了他的肩头,咕咕乱叫,模样显得十分着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感应着小朱雀身上的天火之力,怀中滚烫一片,引得自己体内火元加速流转着,不一时,便觉浑身舒畅,竟似对伤势大有好处。
易天行笑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般怕那位归元寺里的老祖宗,按说他给你安了个天袈裟化成的羽毛,对你我可是有大好处的。”他看小朱雀仍然急地在自己肩头乱踩,无奈笑道:“也罢也罢,不去归元寺。那日后若我真的不在你身边了,你可得跑远一些……嗯……”他思琢道:“去竹海吧,就是往南边飞一段,以你现在的速度,大约也就是半小时,就会看到一大片的竹子,像海草一样恐怖密集生长着的地方,你以后就呆在那里面好了。”
夜已渐深,明月高悬,这一人一雀就在喂养着淡水鲨的鱼塘边像唠家常一样唠着生离死别。
朱雀记 第二部 省城 第五十七章 塘中鱼
第二天易天行醒来后,洗漱妥当,正准备去山间放松一下,同时唤回小朱雀为自己疗伤,不料却颇为意外地看见小肖背着两个大包站在农舍的门口。
“少爷。”小肖脸上显得十分高兴。他昨天半夜被袁野从床上揪起来,告诉了他此间的事情,让他前来照看易天行的生活,一想到自己被袁头和少爷如此信任,便觉着自己前途无量,怎能不欣喜异常?
易天行一拍额头,头痛道:“是不是袁叔让你来的?”
“是啊。”小肖诧异道:“我还以为是您让袁叔传的话。”
易天行看着他带的包裹,便知道袁野肯定给这小子下了死命令,于是哀叹一声,也不再多矫情,把他领进门交给了徐氏夫妇。进了屋,看着小肖从包裹里拿出诸如人参酒、羽绒服、之类的东西,易天行不由傻了眼,张大了嘴问道:“我们不是来旅游,更不是来度假的。”
“有备无患。”小肖虽然不知道自家的三少爷躲在这乡下小鱼塘里做什么,但还是呵呵笑道:“乡下冷,人参酒补身子。”
易天行从羽绒服里面摸出一把硬梆梆的东西出来,不由望着司机小肖同志哀叹道:“那这呢?你带着霰弹枪来轰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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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易天行在省城西边山下的小鱼塘住了下来。
虽然没有采菊东篱下的真趣,却也可以闲时钓钓塘里游不动的肥鱼,闷时喝喝把人参泡成了木渣子的陈酒,晨起山中唤朱雀,暮归塘边问鱼熟,生活的倒也怡然自在。
山间的风景颇好,虽然夜里有些死寂乏味,但天上繁星却比城里的任一个夜里都要明亮许多。易天行很喜欢在夜里唤来小红鸟,然后一人一雀坐在高高的树枝头,看着明月映照下的鱼塘里众鱼争食,激起水浪翻滚。偶有山风吹过,吹得他在枝头一阵轻晃,他看着天上显得格外明亮格外接接自己脸颊的月亮,神思一阵恍惚,心想那上面真的是荒漠一片吗?
他偶尔会想到自己奇异的身世和这一年来光怪陆离的遭遇,总觉得隐隐之中,有一只命运之手在左右着自己。自己虽说表面上伪作知天好命,但也有些不甘心随波逐流,总想弄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为什么。
为什么古老太爷会让自己去帮他找那个声音?这或许还能说的过去,因为他可能真的只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修行者。那为什么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如闲庭信步一般走进归元寺的后园?上三天的秦梓曾经说过,那处后园对于海内的修行门派是一个禁忌。
如果说这禁忌便指的是后园那位神通可堪天地的老祖宗。那为什么老祖宗会对自己青眼有加,白白将归元寺镇寺之宝天袈裟送给自己的红鸟儿子?
想到因为这件天袈裟引来了上三天的大麻烦,易天行便是烦苦上心头,不能自解,他摸着小朱雀额上的那撮银毛,真是恨不得生生揪下来才好。
太多的为什么就像一道道丝缕,捆住了他的心念,让他愈发觉着重负难挡。这几日伤势也渐渐好了,他打算潜回省城,去向归元寺里的和尚们问个清楚。
明月林间照,有鱼塘中游。
易天行坐在高高的林梢上随着夜风一浮一沉,忽而大叫一声,似乎要将心中这几天来的郁闷随这一声吼排出身体,然后脚尖一踩,便向鱼塘里扑了过去。小朱雀不知道老爹忽然发了什么疯,咕咕叫着飞上了天空。
水花四溅。
易天行此时纯属穷极无聊,才会跳到鱼塘里玩。哪里料到这塘里养的却不是草鱼鲢鱼之类的可怜小家伙,却是淡水鲨。淡水鲨又名巴丁鱼,虽然野生的它们只以腐败动物尸体和植物碎屑为食,但毕竟顶着鲨名,总有几分凶悍野性,此时见着偌大一个哺乳动物从天上掉进自己家里,本性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对方当作食物,可能也是怕了这家伙来抢自己的烂鱼腐虾,便借着凶劲围了上来,绕着易天行的身子便是一顿猛咬胡撕。
易天行被凉水一浸才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身边游动着无数条或青或白的大肥鱼,不由唬了一跳。待发现这些鱼拼命地在撕咬自己身体后,却是觉得好玩起来,他的金刚之身现在只怕连子弹也打不进去了,又怎么可能被鱼齿撕破?
于是沙水鲨的拼命撕咬,落在他身上的感觉倒成了浑身上下无所不在的轻击,易天行宛如置身于土耳其浴室,正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被姬妾们绣拳粉腿轻轻捶着。
池塘里翻滚不定,易天行逗着这些大肥鱼玩。他被咬了只怕有上千口,终于结束了这种另类的按摩,从塘边爬了起来,丢下那群咬了半天却没有一块肉落肚的可怜鱼儿在水里疲惫地游着。
这样胡乱闹了一通,少年人终于将那些烦心事全数抛诸脑后,脸上回复了平日的慵懒无谓神态。
被这里的吵闹声惊醒的小肖,赶到池边,却看见浑身湿淋淋的易天行正坐在塘边的石头上往外呸着水。
“少爷,没事儿吧?”小肖满脸警惕。
易天行盯着他手上拿着的那把猛火霰弹枪,苦笑道:“只要你不走火,估计就没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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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生活虽然颇有野趣,过的久了却也容易让人厌烦。徐伯徐妈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只有个收音机摆在卧室里。易天行吃鱼肉也吃的有些厌了,小朱雀虽然可爱又有灵性,但毕竟不会说话,所以多了许多和司机小肖聊天的机会,就是这些聊天,却让他生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
虽然易天行自己也觉得这主意来的有些没来由,而且自己为了脱身考虑问题有些自私,甚至有些王八蛋般的不负责任,但有时偶尔看到小肖的脾气禀性,又觉得似乎这才对路。
“你这几天有没有和袁叔联系?”他随口问道。
小肖沉着应道:“没有,袁叔交待了,少爷不想让人知道你躲在这里,所以他不主动联系我们,我不会给他打电话,免得泄露了少爷的行踪。”
易天行微微笑了下:“说说你自己吧,跟着我呆在这么个无聊地方,会不会觉得闷?要不然你回城去看看。”
小肖笑道:“少爷这是哪里话。虽然和少爷接触不多,但总觉得少爷身上肯定有很多奇妙的事情,能跟在您身边受些薰陶总是好的。”
易天行这人是孔雀性格,自恋不可避免,呵呵笑着问道:“哪有什么好奇妙的。”嘴上是在自谦,却是暗想,自己的气质果然蛮能吸引人的。
小肖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鱼塘:“少爷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像第一次送你去归元寺,进去的时候穿的是平常衣裳,出来的时候却是满身僧袍。”他嘿嘿笑道:“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且想来少爷也不会告诉我,不过还是觉得少爷蛮神的。”
易天行哪里料到所谓奇妙便是这些事情,不由尴尬道:“那是……嗯,在归元寺里被僧人的大香烧着衣服,归元寺主持不好意思,所以赔了我一件……”忽然觉得自己这套说辞似乎太站不住脚,于是讷然住嘴。
小肖嘻嘻笑道:“那前天晚上呢?少爷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淡水鲨的鱼塘里玩?”
易天行无语,过了会儿拍拍小肖的肩膀道:“你心思果然挺细的,不过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以后你也别问了。”
小肖面上闪过一丝畏惧之色,赶紧站起来道:“以后不敢了。”
易天行笑骂着让他坐下:“只是你问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怕什么?”
鱼塘边有些尴尬地安静下来。
“以前有个不知名的诗人写道:或是在寂静的树林中缓步沉思,想着那些配称为聪明、善良的人和事……”易天行摸摸牙,觉得好酸,“我不是个聪明人。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少爷请讲。”小肖听他有话要问,脸上恭谨应道。
“听说你在自学法学专科?”
“是。”
“果然挺有上进心的。”易天行笑笑,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想了会儿后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很不愿意插手古家在省城的生意,虽然老太爷一直有这个想法。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小肖哪里料到他一开头就给自己丢了这么大个题目,古老太爷为什么要让面前这个大学生少爷接手省城生意,又哪里是他这个黑道底层人物所能了解的,讷讷道:“这个小的真不敢瞎猜老太爷的心意,或许是他认为您有这个能力吧。”
“那愿望呢?”易天行侧头望着他安静问道:“能力与愿望是一个人能不能做好一件事的两个必备条件,如果没有愿望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拒绝?”
小肖皱了皱眉,看到鱼塘上面水波渐泛金光如鳞,心中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样的机遇正在等待着自己。他想了会儿后,斟酌着用词缓缓道:“只有有能力的人才会讲到愿望。更多的人都是被动地选择,而不是所有人都像少爷一样,在这件事情面前仍然有选择接手或是不接的机会。”
易天行有些感兴趣地看着他。
“我知道少爷是读书人,瞧不起我们这些混黑道的流氓。”小肖呵呵笑道:“其实袁老大暗底里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他是真心想扶您上位,您却总躲着他。”
易天行亦是一笑道:“这不瞒你,我小时候看见过许多事情,对于混黑道没有什么好感,再说我确实有足够的能力来选择要不要接手,而我的愿望肯定是不想接。”
“那您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古老太爷?”小肖好奇问道。
易天行摊开双手无奈道:“哪有答应,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小肖皱眉想了会儿,心想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三少爷看来果真有了不得的本事,不然怎能让古老太爷如此看重。半晌后他说道:“其实少爷,混黑道的人,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被动地选择罢了。在入行的初期,没有几个人有选择的机会,您若肯回公司做事,说不定还可以带着大家走正道。”
易天行微笑着摇摇头:“这说服不了我。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自然也要由自己负责。而且洗白这种事情,在我们这种地方,难度太大。”
他起身向着鱼塘那边走去,从徐伯手上接过药食料,便往鱼塘里撒去,淡黄色的食料被他的臂膀撒开,碎成一片半圆,平平整整地落在塘面上。
徐伯笑道:“易先生使力使的好,像是喂了几十年鱼的老行家。”
……
……
小肖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忙完了,递上毛巾。易天行接毛巾入手却是一愣,才想明白是给自己擦汗的,可是撒些饵料对于他的体质来说,实在连锻炼都算不上,更不可能出汗,便微笑着把毛巾递还回去:“从见你那天起,便发觉你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能不能介意给我讲讲你的过去。”
城府二字,往往显得有些怪异的意味,尤其是这两字从顶头上司嘴里说出来时,更会带着不好的结果。
小肖一惊,正欲分辩,易天行挥手止住,随意道:“你先前说混黑道的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想听听你的原因。”
……
……
小肖踏足江湖的理由很简单,就如同社会上每一个忘了怎么走路的小子一样。读书读不好,因为读不好所以时间多,时间多所以可以到处去玩,去玩的地方多了,见的嚣张的人多了,自然容易受欺负。年轻人血性重,所谓平衡的反噬,他自然要愤而起来反欺负,反欺负又被狠欺负,所以要找靠山,这样便入了学校的社团,这下便更没前途了,出校后便直接跟着以前的老大开始在江湖上混饭吃,一直到了如今。
易天行皱眉忍着笑听他把这一大堆陈年烂芝麻事儿讲完,道:“这里面有哪一条原因是站的住脚的?”
“没有。”小肖这时候回答的很利落。
“所以。”易天行发表自己的看法,“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老话,每个人要为自己走的路负责,我实在是没有理由做这些事情。”他转过身去,走到岸上土台处,用脚和着桶里的药饵,平静说道:“老太爷可能是真赏识我,省城里古家的生意确实也需要有个人管着,袁叔年纪渐渐大了,而且他性情过于朴实,看样子总有一天也是会跟着老太爷回高阳县。”
小肖垂手在他身后听着。
“义者利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这件事情没有足够的利益吸引我。”易天行平静望着他,“之所以我说这么多给你听,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明白。”
“明白。”小肖低头恭敬道。
“慢慢来。”易天行点点头,唇角浮起一丝微笑:“我是一个学生,没有什么经验给你,不过我只知道一点,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追求的不外乎就是金钱罢了。所以你多动动脑子,看看怎样少做点伤天害理的事,又能多挣些钱,这就是关键。”
小肖愈发觉着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位少爷,半晌后试探道:“可是一味赚钱,江湖上乱起来怎么办?”
“江湖?什么是江湖?”易天行低声说道:“没钱赚,就没江湖,你看书上那些江湖人争的还不就是钞票,只要你赚了足够的钱,你就有足够的江湖攥在手心里。”
“难道要洗心革面不问江湖事?”小肖目瞪口呆:“可地盘上很多铺子买卖纠纷,别的大哥找麻烦。小老板们都习惯找我们,而且道上兄弟确实有用,再说乡里乡亲的……”
“有什么用?维持秩序?”易天行从料桶里拾起稀稀的鱼食,慢慢搓成一个个的小圆,笑咪咪说道:“如果黑社会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易天行抱膝坐在离鱼塘不远处的林间,正思琢着自己从幼时修习的佛门习法,待将所有法文融会贯通后,不由对于体用之分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忽而想到楞严经第九卷里的诸般修行之道,却微微皱起眉来。
“火元自生,佛心不动。”他轻声念着,似乎隐隐明白了这控火之术最基本的道理。什么是真火?如何控制?原来要控制的根本不是火,而是温度罢了。
他虽然是文科生,却也明白温度便是标明粒子活跃程度的指标,心想若是自己能像控制体内火元一般,控制自己身周粒子活动,岂不是可以平空让温度升高不少?可一转念,他又有些糊涂,虽然在归元寺里修了心经,可也只是对自己体内火元的操纵手法有了精妙认识,至于体外温度,如果自己也能随意控制,未免有些异想天开,那可是得推翻热力学X大定律的邪门功夫了。
接着又想到秦梓的那个神通结界,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也是借助某种法器将自身真元修为凝成某种隔断,若想破了对方结界,也只有以极强端攻其极弱处,或是自己与对方的修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正想着这些,林外农舍里传来一声枪响,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易天行霍地站起身来,却没有贸然冲了过去,因为随着那声惨叫,一股阴煞无比的气息从农舍那边传了过来。
那道气息很熟悉,就是易天行冲破秦梓结界跃入河中后,一直追着他的那道。他皱了皱眉,以思惟法门催神识疾行,察探着那方,那道气息似乎也不隐藏,傲然催发着与他相抗。
“照见五蕴皆空……”易天行暗诵心经经文,感应着那道阴煞气息,发觉对方境界似乎比自己尤有不如,足尖一点,便要往农舍奔去。
此时林间一阵寒风吹过。
一片青色的树叶不知为何缓缓飘落下来,在空中坠落的过程中,竟渐渐变得枯黄,待要落地时已萎干无比,风揉欲碎。
易天行猛地定住身形,双眼看着前方,灵识沿着林子四周走了一遍,发现已经有一道结界被人悄悄立了起来,而那个挟着阴煞气息的高手却似乎幻作了几个分身,躲进了林子里,只是不知是在林梢高处,还是藏身于落叶地底。
他知道来不及了,微微低头,安安静静地站在林子正中,右手负于身后捏了个莲花童子手印,左手食拇指相扣,体内真元缓缓流淌,抬头看着头顶被林枝分成若干片的天空,看着这些天空渐渐被一道淡淡的雾气包围……轻声道:“出来吧。”
说完这句话,易天行像是很随意地把把在手搭在身旁的一株树上。
手掌与粗糙的树皮一接触,他便把三味坐禅经的诸般法门一起开动,小心地将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火元压成一道极细小的真气,向树上传递过去。
与秦梓斗法时,他的体用之法差的太远,因此一身修为根本无法淋漓尽致地施展,今日骤遇敌人,自然学了个乖,抢先出手。
体内真元运行无速无阻,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手掌下的那棵大树便出现了奇怪的状况。
树干从他手掌贴着的那一处开始膨胀,然后奇快无比地向上传去,树皮劈劈啪啪地裂开,带着嗤嗤破风之声四处飞射,就像是有一条大虫忽然钻进了树干中,然后将这株树硬生生地胀破。
易天行闭目运功,大树越胀越大,而那道树身上的膨胀也无比迅痴地向树梢上传去。
迸地一声闷响,大树终于炸成了粉碎,而随着树心中穿心而过的真火在树冠处炸了开来,一大团诡丽流焰也蓬地散将开来。
随着这团火焰地喷出,一个黑黑的人影狼狈不堪地飞了出来,惨惨遁入林间。
易天行心头一闪,发现又失去了这人的踪影。
林子上空的那层淡淡雾气越来越重,易天行带着一丝不屑道:“以为这种结界也能困住我?”他这些天养伤早就养出一身牢骚气来,看见这名修士居然也想学秦梓用结界困住自己,更是胸中忿怒,神识早已探得此人修为与自己层次相仿还略有不如,自然不把对方的结界放在眼里。
他右手伸至身前,指尖绽成五朵小火苗串成的花瓣。接着五指一拢,指尖上的花瓣也随之一合,幻成了一朵红艳明丽的花朵,他神识一动,这朵焰花便缓缓离了指尖,向林子上空飘去,将将触及林梢上面那层淡淡结界,便身子剧震。
又是一声极大的闷响声,原本是淡淡黯黯的结界,似乎被这朵天火所酿的奇花所染,瞬间变成了一道极明亮的光幕,然后像一层薄冰一般碎成无数小片,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这些明亮小片,一落到林间地面上便燃了起来,一时间林间火苗处处,仿若置身于炼狱火山间一般。
易天行正自微笑,却感觉面前空中一阵寒风飘过,火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阴煞气的小个子,那小个子的结界被破了,却也并不恼羞成怒,反而尖声笑了起来。
“没想到几天时间,你的修为就进境的如此之快。”
易天行闷声问道:“你是谁?”
“吉祥天门下宗思,见过朱雀少年。”阴煞小个子微笑行礼道。
易天行听见这称呼不由一哂,心中记挂着农舍里的那声惨叫,不敢多做停留,笑了一声,脚尖在林间湿泥地中用力一点,体内火元急吐,右拳挟着真火便向叫宗思的年轻人击了过去。
不料宗思却是不闪不避,反而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易天行的火拳眼见要击到他的身体,看见这丝笑容后知道哪里有些不妥,却也不及停手,只好一拳轰了过去,不料却是一拳击了个空,宗思的身体极诡秘地摇晃起来,在易天行真火的燎烤下渐渐淡去……
原来是个幻像!
易天行知道中了对方的圈套,却不知这个宗思的本身躲在何处预着伏击自己,闷哼一声,无数股细细的真火被他逼出体外,将自己燃成一个火人,以作防御。
不料火元离体,马上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似乎身后正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极玄妙的感觉,催动着自己体内火元的流运,引诱着体内火元熊熊且不计后果地燃烧起来,易天行转身,发现身后半空中飘荡着一个很奇快泛着火光的小油灯,灯身通亮,似乎与自己体内的火元争盛,显见不是凡品。
易天行眉头一皱,感到体内火元似乎有些失去控制般地想与小油灯里的火苗争斗,不由大感意外,毕竟他火元再盛,可也不能毫无保留地送出,于是默持思惟法门,想控制火元进出,不料却毫不奏效。
“这是昆仑山上的火精之引。”
从旁边走来了个黑衣人,这才是宗思的真身。
易天行感到局势凶险,也不去理他,盘膝坐在地上,各式法门真言在脑中急闪,却只能稍阻火元外泄之势,似乎飘荡在自己眼前半空中的那盏油灯,像是火中的美女一样,竟惹得自己体内火元不受控制的向油灯围去,虽然油灯似乎无法收入火元,但也让他感到万分吃亏。
一瞬间易天行身上大放光明,火势熊熊而起,化为数条火龙冲向那盏看着古朴的小油灯,在油灯之外火蕾狂吐,看着威势无比,他却暗自叫苦,知道无法持久。
好在此时他体内真火大旺,似乎还可支持一二,而且体表上一层朱火铺着,那个叫宗思的年轻人也颇为忌惮,不敢上前,似乎是存着靠这件法宝耗尽易天行体内火元的心思。
“不用勉强了,火精之引加上古铜神灯,乃地上万火之母,你体内火元虽盛,又如何敌的过这种力量?”宗思嘿嘿笑道。
易天行暗自咒骂着自己体内这些火元好色,脸上却透出一丝笑容来,这笑容却伴着脸上不断冒出的火苗,看着狰狞可怕无比:“地上万火之母?倒是挺大的名头。为什么要来动我?难道是你们门内的意思?”他眼力尖,早看见叫宗思的小子看着轻松,实际上负在身后的双手不停擅抖,看来他控制这盏油灯也是十分吃力。
火焰中的易天行笑道:“收了我?当我是妖怪?据闻上三天虽然神秘,却不涉世事,尤其是吉祥天门中,修器无数,但严禁涉足尘世争斗,你们几番与我过不去,难道不怕门规处置?”
宗思冷冷道:“短短数月,你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便有了如今连我都不如的修为,是不是妖怪又有谁知道?”
易天行听他说中自己心中隐隐所忧,咧嘴嘿嘿笑了声,白白的牙在嘴唇上飘着的游移火苗中显得格外明亮:“是人是妖,难不成是由你们吉祥天来定?”
“不拘是人是妖,你敢与小公子为敌,便是死路一条。”宗思阴冷应道。
“啪!”的一声轻响。
不知如何,先前还盘膝坐着与那盏油灯抢夺火元控制权的易天行,此时却像一阵风一样地飘到了宗思的身后,火掌轻推,拍中宗思的肩部。
宗思一声怪叫,整个人被这一掌击的斜斜地掠上天空。
易天行刚才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个机会,见他在半空中防御大乱,哪肯错过,右手中指一弹,一粒朱火便向着他的胸口急射。不料场中的那盏小油灯果然厉害,竟似有极大的吸引力,强自把这枚朱火引偏了数寸,没有击中宗思胸口要害,而是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
宗思闷哼一声,往林梢里一钻,带着肩头火光不知循入何处。易天行咪眼看着,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竟把自己拍到他肩上的离火弄熄了。
此时宗思先前设下的结界虽破,但林间火苗处处,青叶青枝被烧得升起阵阵浓烟,林间几不可视,而宗思虽遁,那盏泛着淡淡暗金色的古朴油灯却依然平空停留在易天行身前不远处。
……
……
易天行此时顾不得去追杀受伤的宗思,心想这人修为境界比自己低也敢来收自己,看来面前这破油灯肯定是个了不得的法器,想到这节,再看着自己体内真火汩汩而出,绕着油灯不停打转,怎么也招不回来,于是不免有些忌惮,心中惴然,在油灯前复又盘膝坐了下来,想寻思一个对付法器的方法。
他心想宗思受了自己离火一掌,应该受伤不浅,虽然油灯和“火精”在对付自己,那厮定不敢走远,不过也应该没有什么勇气再来偷袭自己,于是安安心心地坐了下来,在脑海里挖出佛宗的无上法门。
“物虽有生,不积聚,不灭,亦不舍众形,虽没而不灭。”易天行一颗玲珑心,暗自运着观品之心,隐约感觉火元与天地间诸般真气相似,也讲究个去归之途,但却始终找不到具体法子,不免有些着急。
佛心一动,神识稍乱,却直透林梢烟雾感受到了那个鸟儿。
那个红色的鸟儿正在林梢掠翅急飞着,似乎颇为着急。
原本青青的林梢,此时已被林间火苗燎的枯干一片,在林间的空地上,易天行盘膝坐着,十分吃力地对抗着古铜油灯中昆仑火精的神通,而在林梢深处,还有一双阴煞气十足的双眼盯着他。越过林梢顶头,可以看到有一只浑体通红的小雀儿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回疾掠,似乎想要冲入林中。
“千万别下来。”易天行暗自默祷着。
他现在还有一抗之力,暗运三味坐禅经,灵机一动。
“内外出入息,去则心影随。”
禅经真言一出,体内残余的火元正缓缓沿着腹中某处慢慢转运起来,初始薄淡,却渐运渐厚,形成一道水中急流一样的漩涡。他以心经暗观自身,发现这一大异象,却不知是福还是祸,但不论如何,火元漩的吸取之力较诸先前要大上许多,那盏要命的油灯吸取自己火元的速度减缓了许多。
易天行双眼静静看着油灯内的那一点幽幽火光,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不起眼的东西,竟能有如此大的神通,此时才想起归元寺斌苦大师曾经提过,吉祥天最擅炼器,自己与宗思对敌之初,看他修为不过尔尔,却忘了他可能带着的法宝,实在是愚不可及。
双眼看着前方自己火元组织的数条火龙绕着油灯不停周旋着,他的神识却放在林子上方,十分小心地注意着宗思的举动和小朱雀。
右上方的林梢一阵微动。
易天行知道,宗思要来了。
此时他体内火旋渐快,慢慢要与油灯的吸取之力持平,宗思却要来了!
易天行一阵微慌,不知应该先顾着那头。
正想着,便听见上空一段咒语响起:“震离坎兑,翊赞扶将!”肩头一片漆黑的宗思挟着阴煞之气向他扑了过来。
随着这句道家真言响起,易天行面前的那盏油灯骤然大放光明,一股极强大的力量从那处传了过来,先前还绕着油灯的几条火龙顿时被吸近了三分!
易天行闷哼一声,将身子强自一扭,恰恰躲开宗思的天外一掌。
但那宗思身法奇异,竟似无形无质般,身子挟着道道残影绕着他周旋,间或伸出一掌。
易天行虽然速度奇快,但此时大半副心神全都被场间点着火精的油灯系着,盘膝而坐,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不由好生郁闷。虽然他反应快,但行动不便,终究还是被宗思拍了几掌,虽然身子坚实不会受伤,但肩头后背火辣辣的痛还是令他无名火起。
无名火起?
易天行心中想了这句话,下一刻便悟了对敌之道。宗思又是鬼魅般飘近,毒辣一掌击出,将将要击中他肋下时,他心神一动,法门疾出,一团真火便从自己的肋下渗了出来,直烧宗思的手掌。
宗思怪叫一声,左掌穿腋而出,替了右掌便要击打他的面门。
但他的身法虽然诡异飘忽,却终究及不上易天行神思一念之间的迅速,手掌还未触及面门,又是一团真火迎了上来。
易天行此时体内真火虽然和火精油灯玩着老鹰抓鸡的游戏,但残留的真火却足以应付宗思的拳脚。
如此交手几个回合,易天行定下心来,知道宗思除了这件法宝外,便只有依赖自己的拳脚功夫,这倒是不大怕的。
朱雀记 第二部 省城 第六十章 真元充盈
正这般想着。
“锃!”的一声清吟。
易天行余光一看,大叫糟糕,只见左颊被火烧伤的宗思正满脸阴鹜地从身后拔出一柄剑来。
剑身寒若秋水,光毫四溢,显非凡品。
易天行脸色一沉,隐约感到这把剑能够伤害到自己。
而他的全身修为还在与场中半空里漂浮着的小油灯对抗着。
他该如何办?
……
……
便在这生死一线间,林子上空传来一声极尖的清鸣之声。
伴着这道鸣叫,一道极亮极赤的火团划破了林梢上面的片片雾笼天空,撕开道大大的伤口,向着易天行身前飞来,直扑那盏幽幽燃着的火精油灯!
小朱雀感应到他的危险,终于冲了下来!
易天行大惊,身子一弹平空跃起,险险避开宗思自身后递来的寒意一剑,便向场中扑去。他不知道小红鸟碰上这昆仑山中的地火之精,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心焦之下,舍命而出。
不料他蹦的快,小朱雀下冲之势更急,便在他拦住小朱雀之前,它已经冲到了油灯那里,一张小缘,便如同啄食一般,将那盏古铜油灯里的幽幽火精一口吞了下去。
一口吞了下去!
易天行瞠目结舌,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地看着它。而执剑于后的宗思似乎也万万没料到从天上飞了只小鸟来,便将自己视为神物的昆仑火精一口吞了,满脸土色,愕然站着。
……
……
林间颇为诡异的安静着。先前还你死我活的二人这时候看着一只通体红火的小鸟发呆。令人震惊的,小朱雀一口吞了火精,身体上却没有显出什么异状来。
“这是什么东西?”宗思握着那柄剑失魂落魄道。
易天行却一皱眉,一忧小朱雀的真身被这人看见了,另一忧却是感觉到身周的林间发生了些极奇妙的变化。
先前他体内的真火被昆仑地精引出,化为数条火龙绕着油灯打转,而此时小朱雀一口将油灯里的火精吞入肚中,却是隔绝了火龙与地精之间的引力,数条火龙似乎愣了会儿,又感应到自己主人易天行体内的火阵旋涡,便欢呼着向易天行扑了回来。
易天行却是大惊,心想这么多火元一下扑回体内,不会像吃多了的胖子一样腹胀体裂吧。
宗思浑身手足冰凉。他从那日七眼桥边看见易天行后,便决定除掉此子,这件事情根本便是瞒着吉祥天门中暗自进行,一方面是他觉得此人似乎是自己天生的危胁,另一方面……却是看不得小公子对此人似乎有些什么特殊的感觉。于是他暗自带着门内师兄弟从昆仑艰辛获取的火精,用起追踪之术,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找到在渔塘边潜修的易天行。
不料却败了!
而且败的如此之惨!连自己的法宝也被那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小鸟一口吞掉!
宗思怒气盈胸,终于从先前的颓丧心绪中摆脱出来,这时候却不再向易天行动手,而是狂嚎一声:“还我宝来!”执剑向站在林间的小朱雀扑去,其势猛厉,似欲噬人一般。
而刚刚吞食了火精的小朱雀似乎正陶醉在吃了顿大餐后的喜悦里,咕咕叫着在林间缓慢行走,宛如人类饭后散步消食一般,全没注意到剑风即将临体,危险将至!
易天行大惊,哪里还顾得如何收伏在场间游走的火元之龙,心神一动,左指捏了个手印,右臂横举如刀,竟似有无穷的吸力将场中的游离火元吸着聚了过来,成了一个形状模糊的火刀。
砍!
意随心至,易天行心念方一动,这柄惊世骇俗的火刀便随着他右臂的轻轻一刀,破空劈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
集中了易天行体内大数火元的这柄虚刀,赶在宗思剑锋砍到小朱雀之前,实实在在击打在了宗思的胸膛上。随着震天价的一声巨响,宗思哀鸣一声,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横横打飞到天空上!
易天行右臂指挥的火元如同火山喷发般一溅而散,而宗思就像是火山口喷发出去的石砾一样,燃烧着穿过浓雾遮蔽的林梢,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竟似成了一个小黑点,不知最后落到了何处!
易天行远远望着天空中被自己击飞的宗思身体越来越小,自己也有些傻了。
好可怕的力量!难道这一火刀是自己发出来的?
事情还没完。
如此可怕的力量,如何回到他的体内?这是先前被昆仑火精缓缓吸引出的,而此时却像归家的孩子一样前赴后继往他的体内钻去,易天行只感觉到虚海内一片肿胀,整个身体虽然精神,却有些难荷其负。
火元钻回的越来越快,易天行体内的火元漩涡也越转越急,越来越厚实强大。
易天行知道已经到了关键处,闷哼一声往地上一坐,盘了个双莲花,双手疾幻法印,神识内倒转心经,瞎猫碰死老鼠般将三味坐禅经里初禅二禅三禅之品倒行而施,缓缓吸纳着这些本来就是自己的火元兄弟。
渐渐的,他体内火元漩涡的运转变得平缓起来,吸力虽然仍然十足,却变得有条不紊。而死死包围着他的高温火元也渐渐平静下来,乖乖地沿着他三万六千个毛孔慢慢地往体内渗去,一进体内被便归入虚海,再经火漩一转,成为最初的本始模样。
也幸亏易天行此人胆大心细,不然他一定会被这些火元挤的头晕脑胀,修行力大减,甚至可能会暗伤缠身。
小朱雀吞掉火精后,便变得有些懒散,看着自己老爹在练功也不帮忙,就趴在易天行身上睡着了。
而随着易天行对火元的吸纳,他的身体似乎成了一处空气中的漩涡,林间的空气绕着他的身体疾速打着转,卷着碎叶火烬还有林梢处不停燃烧着的火焰向他飞来,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的林叶火苗都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轻轻摇摆着,似乎在行礼一般。
他睁开眼睛,发现体内真元充盈,较之最初似乎尤有精进,不免暗喜,接着却发现自己体外裹着一大堆枯枝碎叶,而先前林间处处燃烧的火头也不知为何都平息了下来。
“难道都被自己吞进去了?”他摸摸脑袋。
这时候却轮不到他细想,毕竟一场恶战甫息,而开始时农舍里传来的那声惨呼一直让他惴惴不安,至于那个叫宗思的小王八蛋知道朱雀在自己身边后有什么后患,更是现在无法考虑的事情。
他拾起毫不起眼的古铜油灯,脚尖在尤自冒着热气的林间黑地上一点,身子便斜斜掠空,手掌再在树干上借力一搭,整个人便向林外远处的农舍纵去,势愈疾箭。
进了农舍,便看见徐伯徐妈二人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易天行心中大骇,赶紧上前探二人鼻息,发现只是昏了过去,不由心中稍安,再进了后屋,却看见了让他惊怒交加的一个场面。
小肖手上拿着那柄霰弹猎枪,整个人却面色惨白地靠在床沿。
猎枪被齐崭崭砍作了两截,小肖一只手握着一边,显然还没来得及开枪,而他的右腿也被砍断猎枪的力量生生砍断!鲜血流了一地,看着凄惨无比。
易天行大怒,看这断口便知道是那个叫宗思的人用手中利剑所断,赶紧上前给小肖止血。
他看的闲书多,对于急救也有些了解,按照书上教的法子,把床单撕了下来,在小肖的大腿根部系了个活结,以备过阵子要舒通,又用手指按了几处穴位。
但看着让他有些头皮发麻的半截断腿,易天行却是又怒又是黯然。
想到先前在林子里吸纳火元时悟的法子,易天行眉梢一翘,赶紧到厨房里取了盆水,然后倒施三味坐禅经,生生把体内火元敛为一个反向而转的小漩涡,拼命吸纳着水中极细微的火元,或许连火元也称不上,只是不停地吸纳着。
便这样生生地倒施法门,过不多时,这盆水终于在滋滋声中冻成了冰块。
易天行来不及为自己法门的提升高兴,赶紧将这盆冰用手指头砍成冰块,然后倒进身旁预好的大桶里,再小心翼翼地将小肖的断腿搁到另一个干燥小袋子中,确认口子系好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入桶中,用冰块埋好。
接着他给自己赤裸的身上胡乱套了件衣服,将小肖扶了下来,徒手将床劈成了个简易担架,用床单将小肖和装断腿的桶紧紧捆在床上,便用自己的天生神力,单臂举着这一人一腿一床出门。
轰的一声,易天行一脚将农舍的墙踢了个大洞。
出了农舍,易天行心急如焚,自然不可能等救护车来,他咬咬牙,看准了省城的方向,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便单手扛着这张大床,沿着最直的方向,遇塘越塘,遇林穿林,像一把开山斧般,以最快的神行速度向省城奔去,他跑的奇快无比,道道残影之后留下一道场起的灰尘巨龙,和很多不停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白天看见鬼了的路人。
易天行只想着怎么能救小肖一命,最好还能把他的腿给接上,心急如焚的他,离暴走的距离似乎也只有一丝丝了,而他本身也是在进行着真正暴走这样很有味道的工作,于是乎,自然不会再考虑藏头露尾,躲着吉祥天,畏着秦梓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断肢保存重植最为艰难,快上一秒便是多上一分的希望。
于是他光明正大,甚至是惊世骇俗地单手扛着木床,杀进了省城大学附属医院。
之所以来这家医院,是因为他在省城里只知道这家医院怎么走。
易天行从医院主任的口里听到小肖性命无虞,断肢保存完好,马上就要进行断肢重植手术时,才放松了下来,才感觉到自己背上冒出了一大阵冷汗。
这汗自然不是奔跑费力热出来的,是心急急出来的。
而当易天行走出手术区,来到校医院四楼的窗边下意识往下看去时,汗又唰地一声流了下来。
这次的汗是吓出来的。
听说有个人跑的比刘易斯还快,在高速公路边上连超宝马大奔,早就有人报料给了媒体,再听说此人力气比施瓦辛格还大,单手扛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人边系着个桶,离奇新鲜各大要素占全了,省城大大小小的媒体自然一窝蜂似地赶了过来。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而且个个都扛着长枪大炮,不是真的家伙,而是各式易天行叫不上的名的摄影器材,比较有意思的是,扛机器的大汉前面无一例外站着个漂亮花姑娘,应该是文字记者。
保卫处的人一边把记者们往外拦着一面请示医院领导:“院长,我说最近咱们医院没发生什么医疗事故吧?”
“没有。”
“那……有没有因为病人穷就把人赶跑的事儿?”
院长很雄浑的声音响起:“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这个月我们哪里有赶过?”
易天行这时候才醒过神来,知道今天自己小展神通在省城里闹出多大的事儿来。好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他没有怎么另相看待,他赶紧在护士那里借了电话给袁野拔了过去。
“袁叔,您赶紧来省城大学医院一下,出事了。”
袁野极少见他如此惶急,甚至是那天夜里他被人追杀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着急过,赶紧问道:“少爷,出什么事儿了?”
易天行将今天的事儿拣紧要地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宗思修士门弟子的身份。
袁野略一琢磨,便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便开始发动省城里的人脉,务必要把校医院里的这些记者给请回去。
易天行想了想又道:“你得派个能干人去趟鱼塘,徐氏夫妇还是昏迷,得看看有什么事,另外也得打理一下,不要让人瞧出什么来。”
“是。”袁野应下,便要动身往校医院来。
易天行想想,似乎没有他帮手,很多事情也是不方便,便默允了,然后把脑袋伸到窗边偷偷瞧着,过了会儿时间,看见有几个女记者看了CALL机后,万般无奈地一摆手带着手下撤了,还有些记者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但校医院的院子里终究还是清静了下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28 14:09:44编辑过]
过了半个钟头,满头大汗的袁野终于赶了过来,紧紧问了问情况,然后又给悄悄给准备进手术室的医生递了个大红包,便拉着易天行到一边盘问起来。
“怎么有这么多的记者?”袁野问道。
易天行想了想,没办法,还是解释了一下,只是把自己的神通刻意说的小了许多,说自己只是力气大了些,跑的快了些,这些记者成天没事儿做,就蹲在街口等着狗咬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体育天才,所以都围了过来。
袁野眼色里明显透着不信,但也不好过多追问,忽又想到小肖断腿,阴煞之气浮上他朴实面庞:“这次是谁干的?还是上次对少爷不利的那批人。”
易天行皱皱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打听出什么,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给小肖一个交待。”自踏足修行门中,他第一次对吉祥天生出了恨意,好在这份恨意还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他细细想着,总觉得宗思这个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亵味道,和上次让自己吃苦的秦梓完全不一样。
“不行,小肖是公司的人,必须由我们去讨个说法。”袁野酷劲十足道。
易天行想着伤了小肖的宗思被自己的惊世火刀不知道劈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心想这从哪里去找个说法?难道要自己单枪匹马去挑了吉祥天的山门?即便自己有这种天大棒的悍勇,可也不知道对方山门在哪里啊:“伤了小肖的人,来自很玄妙的地方,你千万不要插手。”
他很慎重地叮嘱道。
袁野一愣,混黑道的人其实最信神佛,听易天行这样说,便有些心思恍惚,呐呐道:“什么地方。”
易天行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你应该隐隐察觉到我有些与常人相异的地方,所以不要问了。”
袁野目瞠口呆,心想难道自家的三少爷是个妖怪?脸色也不禁变的有些煞白,下意识里退了一步。易天行微微一笑。终究对家族的忠心战胜了对未知事物的畏惧,袁野有些怯怯地走近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易天行道:“先要麻烦公司把我的事情遮掩下来,和那些记者好好说一下。”他想了想又道:“不要恐吓他们,好好说。”
袁野认真应下。
“等小肖手术做完,你安排几个人来照看,另外就是他家里还是派人去说一声,我知道他家只有一个弟弟,你安排一下他弟弟的生活。”易天行冷冷道:“至于别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晚些时候,我会先去一趟归元寺。”
……
……
等待总是令人难熬的。
易天行和袁野二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睛看着手术室上的小灯,袁野忍不住将香烟拿出来叨在嘴上,然后给易天行递了一根,易天行指了指“nosmoking”的牌子,拉着他到走廊上,开始吞云吐雾。易天行吐出嘴里烟气,有些黯然道:“这次我真是亏欠小肖。”
袁野应道:“少爷话重了,保护你,本来就是我们的职司。”
易天行弹了弹烟灰,看着烟灰从阳台上缓缓向楼下飘去,认真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与鹏飞工贸来往过深吗?”
袁野略有些诧异抬头望着他。
“一方面是我不想涉足你们所谓的道上生活。”易天行深深吸了口烟,香烟的顶端像红宝石一样闪闪亮着,“二来,我很不喜欢你们脑子里的某些东西。黑道是一个阶层森严的社会,而在我看来,一条命便是一条命,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条命,没有谁贵谁贱,而你们往往把性命这种事情看得太轻。往好了讲,这叫热血男儿,往坏了讲,这叫做天性薄凉。”
袁野安静了会儿,缓缓说道:“我读的书不多,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我只知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一样也怕死。”他呵呵自嘲笑道:“如果能不死,谁愿意去死?只是我们求生存的方式和一般人相差太远,少爷瞧不起我们也是自然。”
易天行微微一笑,知道这种事情无法深谈,便住了嘴。
十二个小时之后,校医院上空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墨,乌云在上,无繁星点缀。
手术室上的小灯终于换了颜色。
易天行看着脸色惨白的小肖被推进了特护病房,心中一阵内疚,不知怎的却想起了邹蕾蕾被薛三儿手下撞断小腿的那件事情。
站在病房的门口,他十分想念邹蕾蕾。
…………………………………………………………………………………………………………………………
走出校医院,迎面却有一辆警车。
一个警察走了上来,拦住了易天行和袁野的去路,先前依着易天行吩咐悄悄呆在外围的鹏飞工贸的人,这时候见警察拦路,赶紧显出身来,十几号人将校医院口堵住,看着气势颇为嚣张。
警察先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易天行这个学生身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接着却是面色一黑道:“怎么了?聚众闹事?”
袁野笑着走上前去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道:“谁是易天行?”
易天行走上前来。
“你跟我们回局子,把今天的事情做一下笔录。”
易天行一头雾水问道:“什么事情?”转脸望向袁野,谁知袁野也是不清楚,摊开双手,低声道:“公安都来了,应该不是你和汽车赛跑的事情。”
警察把车门拉开,道:“请吧。”
袁野手下一干人不干了,骂咧咧道:“不说清楚就去,去什么去?”
警察木着脸道:“我们调查过了,送那个伤者来医院的就是这个易天行,我们只是让他解释一下,那个伤者的断腿是怎么回事。”
袁野凑到易天行耳边说道:“少爷,这就是前些天我提过的城东彪子,估计今天就是他找的麻烦。”
易天行微微一笑,却看见身边渐渐围拢起许多人来,当中大部分是省城大学的学生。他眉头一皱,一方面是不想和彪子这些黑道人物有什么接触,二来也不愿意在学校里闹出风风雨雨,于是老老实实上了警车,回头对袁野道:“你们先散了,不要叫人看笑话。”
那个叫彪子的人似乎没想到古家新近派到省城主事的少爷竟然如此怕事,愣在那处不知如何是好。
易天行临上车门时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却叫那个彪子浑身冷了三分。
事情说麻烦就麻烦,说不麻烦就不麻烦,虽然是彪子报的料,公安请的客,但当易天行如此配合地进了派出所后,警察对他倒也客气,毕竟知道这是目前省城古家名义上的当家人,自然面上不会太过为难,只是依着规矩问着笔录。
但笔录确实很难写,漏洞四出。易天行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讲清楚,小肖是如何受的伤?为什么伤口那么齐整,明显像是刀伤?他在鱼塘那里做什么?为什么鱼塘外面的林子被烧的差不多光了?
诸多的疑问让问笔录的警察皱起了眉。他发现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大学生似乎真的很有嫌疑,至少也是不肯吐实,于是淡淡说道:“易天行,这件事情你最好能说清楚,不然你的嫌疑最大,恐怕就得在局子里呆会儿时间了。”
易天行苦笑一声,心想叫我怎么说?难道要我说是一把仙剑把小肖和霰弹枪同时劈成了两半?
警察见他沉默不语,又规劝道:“我们了解到,你来省城后,古家一直很平静,我想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你惹出来的。”他用手上的钢笔轻轻点点桌面,良久后缓缓说道:“是不是城东彪子做的?”
易天行猛一抬头,呆了半晌后呵呵笑道:“这是哪里话,不是他向您报的案吗?”
警察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道上人物有什么事情都喜欢私下解决,不过今天那姓肖的小子伤的太重,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掀起什么血雨腥风来。”
“您言重了。”易天行诚恳道:“确实不是什么道上纠纷,小肖受伤,确实是一件意外。”
“噢。”警察见他油盐不进,渐渐有些气恼,沉声道:“是什么意外?”
易天行皱眉想了想,忽然说道:“我们那个鱼塘里养的淡水鲨,我和小肖在塘边散步的时候,他不小心掉进塘里,被那些鱼咬断了腿。”
“这些话谁会信呢?”那警察揶揄说道:“虽然法医没有看到伤口,但医生的笔录是,伤口光洁,为锐器所伤,怎么可能是鱼咬的。”
易天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何必让你我双方为难?你若一个字不说,我们总没办法把你请进来又送出去。古家的人肯定不会干看着你被我们关着,估计今天一天都要想办法捞人。”
“呆会儿我去和他们说一下,您就别担心了,不会有什么问题。”易天行的表现倒更像一个奉公守法的好警察。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在号子里呆着吧。”警察不无威胁之意。
易天行不以为意,笑着应道:“那得麻烦您给我安排地方。”
警察一叹道:“你是古家主事人,何苦与我们这些小警察为难。彪子既然报了案,我们循例也得问一下,你随便交个人出来不行吗?”
易天行极认真地摇摇头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随便冤人的功夫我还没有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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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笔录已是第二天的凌晨,易天行被塞进了一个小屋子。警察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把他这种人和一般混混赛在一起,所以给安排了一个单间,还比较清静。
易天行站在窗口,看出远方渐渐探出头来的朝阳,心里生出一股古怪莫名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被关进警察局,却是因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小房间里有些潮湿,铺上满是污渍,易天行自然不愿意坐上去,身子直直站着,也没有什么困意,脑子里想着断了小肖一腿的宗思,还有那个神秘的吉祥天,厉害的秦梓姑娘……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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