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近答案 12 花的美与我无关
电子邮件
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日期:2005年10月28日
Mr 简:
很抱歉回信晚了。因为你提到事关乎到我家的隐私,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下笔。我想这跟陈剑河的清白应该没什么关系,但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那年圣诞节发生的事告诉你,不为别的,只为尽一份力,但愿这真的能对对陈剑河有所以帮助。但是,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如你所知,我是陈剑河的中学同学,但我比他大一岁,因为我从小被父母丢在亲戚家,等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上了学,家里人才意识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但去报名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所以只好比别人晚一年了。
我父亲是一个卡车司机,我的母亲是工厂的仓库保管员,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起初我并不知道原因,后来等我长大后,才渐渐明白,原因出在我母亲身上。我的母亲是个不太正派的女人。我这么说也许太刻薄了,但这是事实。结婚前她就管不住自己,她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因为生性风流,所以到哪里都很受男性的欢迎。我父亲跟我母亲是在电影院里认识的,他们认识的当天晚上就住到了一起,后来他们结了婚。结婚后的最初那段日子,我母亲还算收敛,但生下我之后,她就开始故态复萌了。
由于我的母亲不愿意尽做母亲的义务,所以我从小就被丢在祖父母家里,我在那里一直住到13岁,我祖母去世才回到父母的家。在这之前,我对他们当时的状况已经略有所闻,但真正一起生活,才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还糟。
母亲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跳舞,在那样的场合,她通常总能找到一两个中意的情人,为此,父亲经常跟她吵闹。有几次,父亲还打了母亲,但母亲也不是弱女子,她吵架的功夫父亲望尘莫及,再加上父亲从来没真正撞到过母亲的好事,所以最后认输的总是父亲。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父亲对母亲越来越感到失望,所以后来他也开始在外面胡来了,并且还经常把女人带回家来,对于这样的侮辱,好胜的母亲自然不甘示弱,没过多久,她就把她的情人带到家里来住了,并且还正式向我父亲提出了分居,从那以后,她和她的情人就堂尔皇之地占了家里的一间卧室。
母亲的情人比她大3岁,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听说他以前是码头的搬运工,但住进我们家的时候,他是舞厅的保安。他的样子很可怕,脸上有个明显的刀疤,背上还有纹身,看上去很凶狠,但母亲很喜欢他。她对他非常好,不仅让他用她的工资,还亲自下厨烧菜给他吃,父亲和我从来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自从他们在一起后,母亲就很少去舞厅了,因为那男人把母亲看得很紧。
父亲看见别的男人跟我母亲在我们家同进同出的,非常生气,不久后,他也带了一个女人回家,占了另一间卧室,所以我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仅失去了自己的房间,还得每天被迫听到他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和相互怒骂,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真是一场恶梦。
我16岁那年,母亲跟情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一方面是因为我母亲本来就不喜欢被人管束,她渐渐开始对他的妒忌心感到厌倦,另一方面我父亲跟他的情人因为一次吵架后最终导致了分手,他后来没再把女人带回家。看见父亲独来独往,母亲开始念起我父亲的好了,她常常趁那男人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好吃的放在我面前,让我留着晚上跟父亲一起吃。这事让那男人知道后,他非常恼火,于是他开始殴打母亲,有几次还把她打得逃出门去,她也找过警察,但因为母亲在社区里名声不好,所以警察来了除了教训对方几句外,从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邻居们也只是看笑话,没人伸出援手,所以当时母亲几乎陷入了绝境,这都是她自己酿的苦果。
那一年,我们家还出了一件事,我父亲开车到外地送货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因此断了一条腿,这样一来,他不仅失去了收入,连最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丧失了,他成了一个废人,整天在家唉声叹气。他把一切的不幸都归结到母亲身上,而那时候,我母亲也开始后悔了,自从那个男人开始隔三岔五打她后,她就一心想把那男人赶走,但是我父亲也帮不了她,他除了整天躺在床上抱怨之外,再也不能做什么,而那男人只要一听到母亲让他走,他就会动粗。
家里闹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也想不出可以找谁来帮忙,但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陈剑河出现了。
有一天,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后叫我。说实在的,我很吃惊,叫我的人竟然是陈剑河,虽然他是我的同学,但我几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话,我一直觉得他有点孤僻,而因为家庭的缘故,我有点自卑,也不愿意跟别人多接触,我怕交往多了了,会把我家的事泄漏出来。我没想到他会主动跟我聊天。
他问我,郭秀兰是不是我的母亲,我很吃惊,因为那的确是我母亲的名字。接着他交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那是我母亲写给妇联的信,信只写了一半,由于在那里面,她提到了在某中学就读的女儿的名字,所以他猜想我就是信中所指的那个女儿,于是就找到了我。起初我还半信半疑,但我看过信后,就确信那的确是我母亲写的,在那封信里,她向妇联哭诉自己的处境,希望她们帮她把强占房屋的男人赶走,为了博取同情,她还一再提到了我,说“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也受到了威胁”,等等。
我很好奇,这封信怎么会到陈剑河的手里。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释说,那是他在废品站里找到的。我想那封信有可能是被母亲当作废纸卖到了废品站,至于她为什么只写了一半,我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一定是她在写信的时候,那人突然回来了,所以在慌忙中,她把它扔进了废纸堆。如果那个男人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把她打个半死,所以她一定不想让他看到。
这封信让我脸红,因为我意识到陈剑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对我说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事,他可以帮我想想办法,我不知道还会有谁跟我一样生活在如此糟糕的家庭里,我也不指望他能帮我,我想他只要守口如瓶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几天后,他又一次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惟一能让那个男人自动离开的办法,就是让我母亲患上可怕的传染病,而我干脆来个撒手不管,什么都推给他,这么一来,这男人没准会被吓跑。我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太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真的会有效。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我妈患上可怕的传染病。陈剑河告诉我,他的邻居中有人得了严重的甲肝,他向那户人家要来了那人平时用的器具,他说只要让我母亲用上这些器具,她很快就会得上甲肝,随后他给了我一个塑料袋,那里面果真装了一些生活用品。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谋害我的母亲,但是想来想去,为了家庭的安宁,我还是打算冒险一试。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更换了母亲平时用的生活用品,我母亲毫无防备,结果真的患上了甲肝。
我母亲患病之后,我独自搬到了亲戚家去住,每天除了中午回去给父亲和她送饭外,几乎不进这个家门,那时候母亲的确病得很厉害,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脸色发黄,后来还开始呕吐,那个男人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结果不出三天,他就搬走了。在那之后,我把母亲送进了医院,结果没想到,她被查出除了患有甲肝以外,还患上了子宫颈癌。我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若要问我是否悲伤,我坦言,我一点都不,因为从内心来讲,我是恨她的。
母亲进医院没多久,医生就宣告她不治,并预言她随时可能撒手人寰。母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开始变得随和起来,我父亲也常常去看她,两个人似乎已经前嫌尽释,但是我却一直不肯原谅她,越是到她后来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去医院的次数也越少。
圣诞节的那天,我知道母亲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但我仍然跟同学们一起参加圣诞晚会,仍然跟她们一起笑,那天我没有去医院。我对我自己说,我要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但是晚会结束后,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那时候,我碰到了陈剑河,他知道我母亲的情形,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于是他劝我去看看她,他那时候说的话我至今记得,他说,无论你恨她还是爱她,都应该告诉她,否则就来不及了,因为这也许是她惟一一次肯听你把话说完的机会了。
我后来真的去了医院,我母亲就是在那天晚上死的,她看见我去非常高兴,但是我狠狠骂了她一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这些年来郁积在我心头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全都发泄了出来。听我骂完,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这三个字,一下子就让我的心碎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突然觉得我心中所有的怨恨在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哪,我没想到,我还是爱她的,我们向来都如此陌生,而我却还是爱她的,这份感情真美好,我没想到我们之间还存在这样的感情。那天母亲握着我的手最后对我说,如果那天我没有来骂她一顿,她会死不瞑目。
这就是我的故事。
我非常感激陈剑河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热心的帮助和很好的建议。我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虽然我们的友情淡之又淡,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友情始终留在彼此的心里。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的确如此,在我看来,陈剑河是个善良聪明的人,他非常同情弱者,也愿意伸出援手。虽然他的帮助别人的方式也许超越常规,但是却可能却相当有效,我的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我相信他也曾经试图用他特有的方式帮助过别人。
他曾经模模糊糊地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他说那个人为了摆脱痛苦,做了一件残忍的坏事,他不赞成他那么做,却忍不住同情那个人。他既为那个人感到悲哀,又禁不住为他开脱,他说“恶总有恶的理由。”我感觉,那个人似乎对他影响很大,他有一只蝴蝶标本,后来好像就送给了那个人。
他给我看过那个蝴蝶标本,非常漂亮的蝴蝶,有着金箔一般的翅膀,只是那金箔上沾染了灰尘,像一件华贵的旧衣裳,他说它叫暮眼蝶,跟他一样,它讨厌光明和绚丽,只喜欢孤独地在黄昏飞行。其实他一直把自己称为暮眼蝶,经常跟它说话,就像跟内心的自己说话那样,而且他还曾经为这只蝴蝶写过诗。当时我记录下了这几句:
花的美与我无关
海的气息离我更远
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影子
在黄昏默默飞行
孤独是我苍凉的外衣
有时风让我迷失了方向
但我的舞步仍然美丽
即使死去
高中的后来两年,我跟他几乎没什么交往,你也知道,他要坚守他的孤独,而我想过快乐健康的生活,所以我们自然就不来往了
Cindy Dong
4 接近答案 13 你知道那条项链值多少钱吗
林仲杰望着面前的袁桥,这些天由于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以及一心想逃走的意愿,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不再西装革履,也不再意气风发,那原先标志性的成稳气质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颓丧、虚脱和不安。眼下,他就像一只落水的鸭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室中间的木头椅子上。
袁桥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被找到的,当时他已经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开往新疆的火车票,并且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他还自以为聪明地作了一番彻底的改头换面,所以当林仲杰在警察局走廊里第一次看到他被抓时的新形象时,竟以为是抓错人了。
袁桥脱掉了眼镜,染黄了发色,换上了一身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缀着金边的花衬衫和宽松裤,并在街边小店买了一双冒牌耐克跑鞋,看上去起码年轻了10岁,林仲杰想,也许袁桥以为这样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警察的眼皮底下逃过,但他不知道,他那过于夸张的打扮和鬼鬼祟祟的表情,反而阴差阳错地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抓捕他的车站警察说,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有问题,再加上他没有放弃他已经用惯的公文包,那一本正经的公文包跟他那身装扮实在不搭调,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公文包是他偷来的。
“你好,袁桥。”林仲杰客气地跟他打招呼,既然对方已经是他手中的蚂蚱,他就觉得没必要再故意炫耀自己的强大。
袁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干吗要打扮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林仲杰看着他的那身打扮,心里暗暗发笑。
袁桥瞄了他一眼,立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显然这难堪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你什么都不想说吗?”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干吗抓我?!我又没犯法!”袁桥瞪着他冲出一句话来。
“我们为什么抓你,你应该很清楚。”林仲杰平静地说。
“我没杀人。”袁桥突兀地表白。
“我知道。”
袁桥蓦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林仲杰说。
袁桥冷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找律师。”袁桥的声音。
“我们可没在拍电影。你有机会找律师,不过不是现在。”林仲杰平静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透过烟雾他看见袁桥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好吧,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袁桥急急地说。
“说说那条项链吧。”
“什么项链?”袁桥反问。
“就是我们在你的公文包里找到的那条钻石项链。”
“是有这么一条项链,怎么样?”袁桥故作轻松地问道。
“那是你的吗?”
“算是吧。”袁桥轻声说。因为常年戴眼镜,袁桥的眼睛有点向外突,所以林仲杰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两个黑眼球在眼眶里频繁地左右移动,他在动脑子,林仲杰想。
“这个回答不够确定,我再问你一遍,项链是你的吗?”
这一次,袁桥沉默了两秒钟后才回答,“不是。”他说。
“那么是谁的?”
“是我女朋友华青的。”袁桥咽了一口口水。
“但你女朋友已经证实,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仲杰说。
袁桥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愤怒地辩驳道:“她撒谎!我从来没送过她项链。也从来没送过她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她在网上出售自己的项链,你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甚至要把她打得上了医院?”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因为她用了我的网名。她不应该把我牵涉进来。”袁桥低着头说。
“那你干吗要逃?”
“我不想再管这类鸟事了!我再也不想跟那个蠢女人生活在一起了,我厌倦了,我要甩掉她!甩掉她,你懂吗?我要换一种生活,那个女人除了坏我的事,她什么都不会!”袁桥一连串地说道。
“甩掉她?就像甩掉你的父母一样?”林仲杰猛然问道。
虽然袁桥曾宣称自己是孤儿,父母早就死在新疆,但为了寻觅袁桥的行踪,林仲杰还是煞费苦心地找到了他们。那对老人就住在郊区的一间低矮平房里,靠做小生意获得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两位老人告诉林仲杰,他们是在袁桥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从新疆回到上海的,本想从那以后跟儿子共叙天伦,但这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嫌弃他们身份低微,收入微薄,大学毕业后袁桥就不再跟他们来往,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林仲杰是个传统的人,他平生最瞧不起亏待自己父母的人,所以自从见过袁桥的父母之后,林仲杰对这个人最后的一点好印象也化为乌有了。
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事,袁桥显然十分吃惊,他直愣愣地盯着林仲杰,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为了找到你,我们去见了你的父母。很可惜他们也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不过他们说你们老家的房子还在,所以我们估计你会回去。”林仲杰冷冷地盯着袁桥,“你不会又说你是孤儿吧。”
袁桥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努力保持镇定。
“他们就是想看着我倒霉!”片刻之后,他终于恨恨地憋出一句话来。
“你是他们的独子,他们拿出所有的积蓄供你读完大学后,你又借口自己要出国,骗他们卖了你祖父留给他们的一间10平方的小屋,你把到手的10万据为己有后就销声匿迹了。他们还以为你出国了呢,其实你根本没有。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这又不犯法!”袁桥反问道。
“是不犯法,但足以说明你是个不诚实的人。”
袁桥深吸了一口气后说:“他们对我有成见!所以我才不想跟他们联系的,等我出人头地后,我自然会加倍补偿他们,但你不能单凭他们的那些片面之词就把我一棍子打死!这太不公平了!”
“当然不止这一件。你说你曾经在联城贸易公司担任市场总监一职,但据我们调查你在那里只是普通的市场部职员,但是你私自印制了市场总监的名片,因为这件事你还曾挨过上司的训。你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私人企业当办公室文员,但是你对别人说,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你的舅舅,事后你因为这件事被老板开除,你在大西贸易公司任职期间,曾经两次因为接受供货商的回扣而遭到同事举报,你对所有人说,你开了一家市场策划公司,其实你跟华青一起在做保险经纪,我听说你还曾经去过英国。但是我们没在出入境登记处找到你的名字。”林仲杰盯着他的脸,“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袁桥没有回答。
“我再问你一遍,这条钻石项链是不是你送给你女朋友华青的。”
“我没有送给她项链。”他仍然坚持说。
“那你为什么要拿走那条项链?既然不是你送给她的,你为什么要拿走?”
“这两年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我想拿回来。”袁桥嘟哝着。
“这么说那条项链的确是属于你女朋友华青的?”
“是的。”
“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
“而你从她那儿抢走了它?”
袁桥再度沉默。
“总不会是她送给你的吧。”林仲杰正在把他推向一个进退两难的陷阱。
“就算是吧。”袁桥终于承认。
“你知道那条项链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也许几万块。”
“20万。”林仲杰简短地答道。
袁桥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殴打你的女朋友华青,并抢走了她价值20万元的钻石项链,抢劫罪加上故意伤害罪两罪并罚,我想你至少会在监狱里呆上10年。”林仲杰笃悠悠地吸了一口烟。
袁桥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结案了,你不用操心,只要签个字就行。”林仲杰说。
袁桥犹豫着。
4 接近答案 14 她是个该死的婊子!
“我没抢她的项链。”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
“那为什么项链在你那儿?我们是在你的包里找到的它。不是吗?”
“因为那是我的。”袁桥终于说。
“你刚才还说那不是你的,而是你女朋友的。”林仲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我收回。”袁桥泄气地说。
林仲杰轻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总算承认了。
“好吧,那是谁的?”林仲杰问。
“我的。”
“你从哪儿来的?”
“我捡的。”
“在哪儿捡的?”
“在地板上,在我卧室的地板上,”袁桥抬起头,心急火燎地大声申辩,“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真的是在我卧室的地板上捡到的!”
“你是的说雨花石公寓902室,案发现场的隔壁?”林仲杰问。
“对。”袁桥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就是出事后的第三天。”
“在你卧室的地板上?它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在,在我的床底下。”
“你知道项链的主人是谁吗?”
“是李今,我见她戴过。”袁桥的声音很低。
“你为什么不还回去?”
“我怕惹麻烦,而且我也在李今身上花过时间、精力和金钱,我想我应该得到补偿。”袁桥紧张地说。
“你为什么要逃?”
“我怕你们把我当成凶手。”
“如果你不是凶手你为什么要逃?”林仲杰严厉地盯着他。
“我说了,我是怕惹麻烦。”
“你那天下午是几点回到公寓的?”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我没看表。”
“李今给你发短信说要见你,你一定非常高兴吧。”
“对,有一点。”
“但你看到她在陈剑河的房间的时候,你火冒三丈,对不对?”
“我是有点生气。”袁桥轻声说,随即他似乎突然意识到林仲杰这么问的意图,立刻抬起头申辩道,“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懂得如何控制我的情绪。”
“是吗?我看未必。”林仲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翻看了眼前的卷宗,“1995年7月2日,你曾经因与同学发生口角,用水果刀在对方的大腿上捅了一刀,后来因为你认错态度诚恳,对方的伤又不重,双方达成了和解,1996年10月,你因为跟邻居发生争执,曾经用榔头砸坏对方的大门,你父母因此赔了一笔钱,同年11月,因为你的女朋友跟别人去看了电影,你在公园跟她摊牌时,把她推进了小河,幸好她懂得游泳,后来并没有大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袁桥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再说最近的事,你的女朋友现在躺在医院里,她的鼻梁被打断了,断了两根肋骨,掉了一颗牙齿,身上还有多处挫伤……看来,你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你究竟为什么打她?”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用我的网名上网。”
“她也曾用你的网名上网卖过其他东西,但你并没有生气。”
袁桥不说话。
“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林仲杰问。
“是的。”袁桥说。
“既然如此,那条项链就是她的了,她在网上出售有什么问题?”
“我认为她不尊重我。我不喜欢女人自作主张。”袁桥瓮声瓮气地说。
纯粹胡扯。林仲杰重重地把卷宗合上。
“得了吧,袁桥,你之所以会把她打个半死,是因为你担心项链的事会把你牵扯出来,所以你才会在当天晚上就逃跑。我说得没错吧。”
袁桥紧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们那天吵架了,吵架时大家难免会说些过头的话,做些过头的事,因为大家都在气头上。我承认,我是有点出格了。”袁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很清楚林仲杰究竟要问他什么。
“从你以往的经历看,你在气头上的时候,的确容易丧失理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林仲杰严肃地盯着他。
“对,我承认,我的脾气不好。”
“你很容易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所以当你发现自己再次被愚弄的时候,你的火气肯定大得难以想像。你很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杀死李今,然后拿走项链,那条项链对你来说,既是战利品也是一种补偿!”
“你血口喷人!”袁桥怒吼了一声。
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下去。
“你回到公寓之后,发现李今在陈剑河的房间,你很生气,于是你就偷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等陈剑河离开后,进去杀了她。”
“你胡扯!”袁桥再次怒吼。
“你为了让警方把矛头指向陈剑河,你以某个理由把他骗到东方罗马旅馆碰头,杀了他,但不幸的是,你在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旅馆的客房服务员黄秀丽,黄秀丽就住在雨花石公寓,她一眼就认出了你,并当场识破了你的身份,于是为了封住她的嘴,你答应给她钱作补偿,但是你很快就发现黄秀丽的胃口太大,她一次次的敲诈让你无法忍受,于是在去年的9月29日上午9点,你约她在东方罗马旅馆交易,在交易过程中,你把她推下了楼,所以那次事件表面上看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其实是你精心策划的谋杀。”
袁桥气得脸色铁青。
“当张兆勇告诉你的公文包留在现场时,你很惊慌,其实你一样可以指出他也曾经到过现场的事实,但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你知道这种事一旦闹大,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绝对不想让人知道你回去过,所以当他要挟你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乖乖就范。”林仲杰吸了一口烟,冷冷地注视着他。
袁桥狠狠地说:“这是诽谤!我要控告你!”
“顺便提一句,我们调查发现,你是去年9月24日被大西贸易公司辞退的,因为合同期未满,所以公司给了你12000元作为经济补偿,但这笔钱并没有进入你的银行账户。也就是说,在黄秀丽被杀的那段时间,你没有正式的工作,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你跟黄秀丽的见面,而且你身边有一笔现金。要知道,正是为了钱,黄秀丽才同意跟你见面的。而且你熟悉东方罗马旅馆,那家旅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在大学时,你曾经带女朋友到那里去住过,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袁桥不甘示弱。
“那你花到哪儿去了?”
“我租了房子,付了押金。”
“什么房子?”
“离开雨花石公寓后,我就搬到了西城路的临石公寓。”
林仲杰冷笑了一声:“别扯了,你搬进临石公寓203室的时间是8月底,当时房东跟你签的协议是房租每月1000元,付款方式是付三押一,他说你搬进去前,就一次性付给他4000元,我们在你的银行卡上找到了你提取这4000元的凭证,这跟9月底的那笔钱毫无关系。”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把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我们还发现,你在9月28日又从银行取了5000元出来。”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干!”袁桥不耐烦地嚷道。
“那这12000元,你花到哪里去了?”林仲杰问道。
袁桥沉默良久。
“我买了彩票。”过了一会儿,他说。
“全部买了彩票?”林仲杰一点都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对,全部。”
“结果如何?”
“我中了20000元。”
“后来呢。”
“我继续买彩票,结果把赢来的钱全部输掉了,还欠了人家5000元。”
“怎么会欠人家钱?欠谁的?”
“卖彩票的人说我的手气不错,同意我在没带钱的情况下继续打彩票,结果那天我很倒霉,最后一个号都没中。”
“然后呢?”
“他们要我还钱,于是我就到银行去取了5000元出来还给他们了,是他们押我去取钱的,他们应该记得我,他们的彩票门市在花莲路,应该现在还在。”袁桥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找到了他的救命稻草。
“好吧,我会去调查的。”林仲杰掐灭了香烟。
“我没有杀人。”袁桥追随着他的目光,为自己申辩道。
“即便证明你真的把12000元花在彩票上,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清白的。”林仲杰希望对方能够明白,无谓的顽抗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干吗要杀李今,我是爱她的。”袁桥说。
“因为你无法忍受她对你的态度。她是否经常嘲笑你?”
袁桥低下了头。
“我听说,她还给你取了外号,叫什么来着?”林仲杰继续发动攻击。
袁桥低头不语,林仲杰看见他的脸颊旁边的肌肉,因为愤怒而鼓了起来。
“有人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她叫你‘乡下人’,她还说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从小在臭水沟旁边长大的,她说你的样子活像个头一次进程的乡村书记……”
“够了!够了!你给我闭嘴!”袁桥终于爆发了,他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但林仲杰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她曾经跟另外两个女孩说,她只是因为闲得无聊才答应跟你出去的,对那次外出,她后悔得要命,她说你完全没资格做她的男朋友,因为你的素质太低,谈吐也很差劲,她说跟你约会,还不如去动物园看黑猩猩。”
“她是个该死的婊子!婊子!”袁桥吼道。“她活该被割了舌头!”
“没错,正因为她说了你太多难听的话,所以你才割掉了她的舌头。”林仲杰严厉地盯着他。
袁桥别过头去不看他,坚决不再开口。
4 接近答案 15 10年前的失踪者
电子邮件
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5日
Mr 简:
上次写信给你时,忘了跟你说吴立帆的事了。
其实,吴立帆当时是我们班级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为他长相英俊,再加上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所以暗恋他的人不止一两个,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吴立帆没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交往,他高一的时候就跟高三的一个女生在谈恋爱,后来因为那个女生的父亲闹到学校里来,这段恋情才结束,不过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多情的人吧,我们女生都很同情吴立帆,这件事过后,对他的印象也更好了。
吴立帆是高二开始跟陈剑河坐在一起的,他们一开始似乎很好,陈剑河还请吴立帆到他家里去玩,但半年后他们突然就闹翻了。我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陈剑河,起先他坚持不肯说出原因,后来在我的逼迫下,他终于说出一句话,他说他最讨厌背叛。
我知道吴立帆曾经几次在陈剑河不在家的情况下独自去陈剑河的家,因为我看见陈剑河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看书,而我又明明看见吴立帆进了陈剑河家的那栋楼。有一次,我还看见吴立帆在他们家的门口跟陈剑河的姐姐很开心地说着话,陈剑河的姐姐把手搭在吴立帆的肩膀上,看上去很亲热。
我想吴立帆最初肯定是陈剑河带回家的,吴立帆为人和气,一定很讨陈剑河家人的欢心,所以陈剑河的家人可能会邀请他去玩,顺便也探听一下陈剑河在学校里的表现。吴立帆也许把陈剑河的很多事告诉了陈剑河的家人,所以陈剑河才会很生气,他可能认为他跟吴立帆说的事,是朋友之间的秘密,因而他认为,说出去就意味着背叛,况且他的家人很可能因为吴立帆说的话而对他更加严厉,所以他一定非常生气。
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就请你自己斟酌吧。
Cindy Dong
信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张白萍
时间: 2005年10月25日
张老师:
您好。我是上海《信周刊》的记者简东平,冒昧给您来信,请见谅。
两天前,我曾经给贵校人事处打过电话,贵校的人事处负责人李老师告诉我,我想打听的人,可能就是贵校11年前一起失踪的两位老师,但李老师坚持不肯向我透露他们的姓名,他只告诉我,跟他们两人相熟的人中,现在唯有张老师您尚留在本校任职,所以我从李老师处讨得您的联系方式,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详谈,不知可否拨冗一聚。
我所说的这两位老师,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女老师教英文,失踪时大约26岁,中发齐肩,长相清秀,左眉毛尾端有一颗小小的痣,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男老师教历史,失踪时大约30岁,他结过一次婚,但婚姻只维持了一年,他身材不高,肤色黝黑,长相一般,但是口才很好,自己还曾经编著过几本历史故事书。
这些信息都是我偶尔获得的,我很想了解这两位老师的姓名和其他情况。希望能尽快得到您的回复。
祝
安康!
简东平敬上。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记者:
你好。你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我的确认识,当年他们两人都在高一年级教课,她教的的确是英文,他教的也正是历史,而我当时正是这个年级的课业组长,所以可以说,我跟他们两人的确很熟。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后,竟然一去不返,这件事至今都让我们这些老同事感到不解。
他们是当年的五月份失踪的。五一劳动节假期过了之后,由于他们两个仍然没来上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两人的家里,这才知道,五一节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就出发去登黄山了,本来说好是3号回来,但一直等到10号也不见人影,最后,他们两家的家里人只得报了警,但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一致认为是他们可能是在登山中发生了不幸,至于发生车祸或是不小心坠入山谷,就不得而知了,但也有人说,他们可能是厌倦了教师这份职业,又不好意思回来向器重他们的学校领导辞职,所以干脆先斩后奏,一起私奔去了别的城市,但我觉得这种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
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正在积极为当年10份的婚事做准备,据我所知,新房已经装修一新,家具也已经定了,就连新娘礼服也已经缝制完工,而且他们两人的家人都在这个城市,所以要说他们突然抛弃现有的一切远走高飞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没想到有人还会想起他们,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打听什么,但我觉得跟你见面也无碍。
如果方便的话,本周三下午三点我在学校二楼的办公室等你。
祝
健康!
张白萍
4 接近答案 16. 凶手究竟是谁?
张白萍年近五十,身材干瘦,精神健烁,有一头整齐的灰色卷发和一张异常严厉的长脸。简东平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学生时代,也曾遇到过具有同样强悍风格的女教师,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至今都令他难以忘怀。
张白萍一看见背着双肩包的简东平出现在门口,便立刻猜出他是谁,她快速从一堆作业本前站起来,客气而疏远和地请他在自己对面的写字台边坐下。
“简记者,你很准时。”张白萍的声音不高,却相当有威严。
“这是我的习惯。”简东平谦逊地说,他坐下后,发现书桌上早就为他准备了一杯碧螺春茶。
“好吧,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究竟为什么要打听他们?”张白萍看着他问道,简东平注意到她10根干瘦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插在一起搁在书桌上,显然这是她跟学生谈话时的标准动作。
“我是偶然发现他们的。”简东平说。
“偶然发现?”张白萍以微笑表示疑惑。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去年的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去年7月,在本市连景路上的雨花石公寓内发生了一桩命案,一名26岁的女子被人捅了41刀,还被割去了舌头。”简东平从张白萍的脸上看到深深的疑惑,他缓缓地说,“不知道您是否记得这件案子,我看见贵校的报架上放着《上海日报》,去年的《上海日报》上曾经登过关于这件案子的报道。”
张白萍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说的那件案子我有点印象。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在调查去年的这件案子时偶然发现他们的。”
“我还是不明白。”张白萍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那件案子的嫌疑犯名叫陈剑河,他的尸体后来是在一家旅馆内被发现的。虽然这些事都发生在一年前,但陈剑河的姐姐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杀人,于是一个月前她拜托我重新调查她弟弟的案子,”简东平注意到张白萍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便继续说道,“陈剑河的姐姐向我提供了她弟弟生前收藏的文件,我在那里面发现一本日记,就是在这本日记里,我发现了您的那两位同事,其实整本日记都在说他们。”
“你是说,你自己在调查这件案子?”张白萍皱着眉头,满怀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实际上,现在警方也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了,只是我跟他们走得不是同一条线。”简东平诚恳地说。
张白萍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么照你这么说,那个姓陈的人认识他们?”
“不,他不认识,他只是收藏了这本日记。写日记的并不是他。”
“是吗,那里面写了些什么?”显然她很感兴趣。
“日记的主人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其实大致内容只有一个,他杀死了他们。他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探听他们的每个生活细节,记录下他们每天的生活习惯,然后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知道他们准备去旅游,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黄山,而是另一个没有经过开发的荒凉山区,那时他们好像正迷恋野营,希望找一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好好享受一次两人世界,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人偷偷跟着他们来到那里,他白天躲在附近的树丛里,一直等到深夜他们在帐篷里睡着之后,才动手杀了他们。从日记上看,他计划这件事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张白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写日记的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吗?”片刻之后,她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他,因为他在日记的旁边作了评论,听他的意思,他认识日记的主人。”
“那你应该把日记交给警察。”张白萍脸色凝重。
“我当然会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光凭一本日记上的自言自语是无法让人信服的,警方也不会认真对待。”简东平看见张白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日记上提到我们学校了吗?你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的?”张白萍问道。
“日记上没有提到学校的名字,但是他提到了学校沿途的一些景物,所以,我猜出来了。”简东平神秘地朝她眨眨眼睛,“我想如果他日记中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两位教师应该一起失踪才对。所以我就打电话试着问了问,结果真的被我猜对了。”
“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他了?”这问题似乎在张白萍的心里已经憋了良久了。
“听那口气,像是对他们两个同等仇恨。他叫男老师铁嘴鸡,叫女老师鸭嘴兽,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很能说?”
“对,萧广明口才很好,说话很有魅力,也有幽默感,学生都很喜欢他,而美云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她的英语口语一向很好,是几个英文老师中最好的。难道就因为这个?”张白萍皱着眉头问道。
“萧广明?怎么写”她无意中说出的一个名字立刻被简东平逮到。
“好吧,我写给你看,他们一个叫萧广明,另一个叫林美云。”张白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来,写下了两人的名字递给简东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人为什么恨他们,日记上难道没有写吗?”简东平收起白纸时,她问道。
“他没写具体的原因,只写了他的恨和事情的整个过程。我猜这只是几本日记中的一本,也就是说,在这本日记的前面应该还有一本。但陈剑河那里只有一本。”简东平停顿了一下,问道,“他们两个在学校有没有跟谁发生过矛盾?”
“没有。他们的人缘一直很好。”张白萍答道。
“那么跟学生的关系如何?”
“学生?”张白萍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对,学生。”简东平加以确认,“就是他们当时正在教的高一学生。”
张白萍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很受学生的欢迎。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她一边说一边又陷入了思考,“除了有一次……”
发现简东平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张白萍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是什么事,但是那天下午五点美云还没有回去,她平时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了,所以那天我看见她这么晚还没走,有点吃惊。我跟她开玩笑说,是不是跟萧广明约好了一起出去,她说不是,她是跟一个学生约好了谈心,好像她打算让对方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跟学生谈心通常都是班主任的事,而她那么热心,只能说明那个学生很信任她,所以才会把心里话跟她说,这反而说明她在学生中人缘不错。我真的不记得他们跟学生发生过什么事。”张白萍为自己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略感抱歉。
“对了,为什么你会问起学生?”她蓦地问道。
“因为11年后,他们也许是另一件案子的嫌疑人。”
“你是说,那个计划谋害美云他们的人,也许还会谋害另一个人。”
“这很有可能。”简东平并不想多作解释,有些问题现在拿出来谈论,时间还太早,于是他立刻又抛给她一个新问题,“萧广明为人如何?”
“我说过,他是个好老师,上课生动有趣,知识也很渊博,对学生的提问从来都能耐心解答,如果你问的是他的人际关系,他跟同事们相处得都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张白萍笼统的回答并不能让简东平满意,他相信通常那些说话生动有趣,有幽默感,同时又乐于助人的人,一定有很好的异性缘。
“他为什么离婚?”他突然问道。
“这……”张白萍脸上立刻现出尴尬的表情,似乎这问题让她十分为难,简东平马上意识到他问了一个好问题。
“是不是因为婚外情?”他索性开门见山。
“听说是这样。”张白萍回答得很谨慎。
“跟谁?”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各种传闻都有,但这毕竟是他们两夫妻之间隐私,别人也不能多打听。”张白萍为难地说。
“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简东平盯住不放。
“有人说是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也有人说是他妻子红杏出墙。但我认识他的妻子,她也是老师,而且是个非常非常传统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家庭违背道德的事。”
所以,错只能是男人。
“那么讨人喜欢的萧老师呢,你认为他有这种可能吗?”简东平立刻问。
“其实我们也都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那时候有人写了封举报信给校长,把他说得很不堪,要知道,他可是个教师,对教师来说名誉是很重要的。”张白萍冷静地说,“这事在我们教师中震动很大。他当时也很狼狈,虽然拼命否认,但好像大家还是觉得无风不起浪。”
“信上说了什么?”
“我也没看过,只知道话说得很难听。”
“结果呢?”
“结果当然不了了之。但可能就是因为这封信,他很快就离婚了。在那之后不久,他也很快跟美云谈起了恋爱,而他的妻子也很快跟别人结了婚。所以后来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事了。”张白萍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当时我们都怀疑那封信是他妻子写的,因为没离婚前,萧广明好像已经开始接近美云了,她当然很生气,我们认为她很有可能为了整他,凭空捏造了一些事实。不过,好在她后来还是想通了,她现在过得很不错。”说到最后,她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那封信现在还在吗?”简东平问道。
这问题似乎吓了张白萍一跳。
“怎么?你想看这封信?”她没想到事隔多年,还有人要看这封信。
“对,它还在吗?”
“如果在的话,应该在档案室里,不过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
“那封信当时有谁看过?”
“两位校长和校长秘书都看过,我没有看过那封信,但是事情后来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真是坏事传千里。”
“他们失踪后,警方有没有来学校调查过?”
“来是来过,但他们摆明不是在学校失踪的,所以只是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而已。”
“那这封举报信当时有没有交给警方?”
张白萍想了一想才回答:“我想是没有,因为大家当时还认为他们是有可能会回来的,所以我想校长不会公布这封信。而等事情过后,大家好像都把那封信给忘了,真不知道这封信还在不在。”
简东平暗暗祈祷,但愿这封举报信还在。
“可以帮忙找找那封信吗?”他急切地恳求道。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校长,老校长已经退休了,现在的校长是原来的副校长。不过,如果你想看那封信的话,最好能出示一下介绍信,并且跟校长说明一下理由,因为这毕竟牵涉到别人的隐私,按理说学校完全可以拒绝你。”张白萍严肃地说。
“当然,我会提供一切所需要的手续。”简东平恭敬地说。
张白萍点了点头。
“你还想知道什么?”她问道。
“他们还有什么缺点?”
“缺点?”
“对。”溢美之词对简东平来说毫无价值。
张白萍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仿佛在抱怨他总是丢给她难题。
“萧广明喜欢卖弄自己的历史知识,也爱不分场合地跟同学打成一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缺点,但总之,作为一个教师,还是应该有教师的立场和原则才行,他不止一次为逃课的学生开脱,有时候还跟学生一起打牌,这很不成体统。当然他年轻气盛,这也无可厚非,而美云的缺点是有点多嘴,她喜欢对人品头论足,当然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优点,所以为了怕别人听到她说什么,她经常用英语跟别人说话或者打电话。我跟她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有时候听到她唧唧咕咕地跟另一个英文老师在说话,就知道他们可能是在议论某个人,幸好,我也听不懂所以也不用为此而烦心了。……这对你有帮助吗?”张白萍问道。
“太有帮助了。”简东平朝她微微一笑。
“虽然你说了很多,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会跟命案牵扯在一起。”张白萍送他出去的时候在走廊里说。
“他们一直没回来,他们的家人难道没有再去跟警方联系吗?”
“我只知道美云的父母后来到过黄山。但他们当然是无功而返。”
“那萧广明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在他失踪后两年都相继去世了,所以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没人再过问了。”张白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他的前妻呢,后来有没有谈起这件事?”
“我们当然聊过几句,她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仅仅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毕竟她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好太多过问他的事。”
“萧广明?他真的叫萧广明?”
简东平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他是叫这个名字?”
“萧广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没错,我早该想到,我可真是粗心……”他喃喃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张白萍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突然抬起头,热切地注视着张白萍说:“张老师,那封信对我们很重要,如果要解开你那两位同事的失踪之谜,也许就得靠那封信了。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帮帮忙。”
张白萍困惑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慎重地说:“我尽力而为。”
当天晚上10点,林仲杰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突然接到简东平的电话,后者用急切的口吻向他索取雨花石公寓907室房东的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要他的电话?”林仲杰实在不明白简东平在搞什么名堂。
“我想问他关于那个租房女人的事。”简东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有什么线索了?”林仲杰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子为什么总是问些奇怪的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简东平提醒,他几乎已经忘了这女人的存在。
“我想知道那个租房女人的名字。”简东平说。
“不是告诉你他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吗,他只记得那女人姓林,你又想问他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
真是莫名其妙。林仲杰可没兴趣探询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睡眼惺松的他眼下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于是他利索地翻开笔记本把房东的电话报给了简东平。
“好了,还有事吗?”他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那个女房客可能叫林美云。”简东平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什么?!林仲杰的睡意一下子去了一半,他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林仲杰脱口而出。
“当然不会是她本人,因为她已经在11年前失踪了。这个房客很可能用了她的身份证。”简东平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问道,“还记得萧广明吗?”
萧广明?他当然记得那个名字。
“陈剑河就是用他的身份证登记住的旅馆。”
“他是林美云的恋人,11年前,他跟林美云一起外出旅行后失踪了,他们两个也同是建林中学的教师,那所中学就在陈剑河每天上学必经的路上。你不觉得奇怪吗?林叔叔。”虽然是提问,不过口吻却不容置疑。
林仲杰一时无法消化如此之多的信息,但几秒钟后,他就理清了头绪。其实,他只要稍微想一想被他扣到拘留室里的袁桥,他就觉得再为那些旁枝边叶费神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又能说明什么?”他不禁要问,“难道你想告诉我,陈剑河跟他们的失踪案有关?”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剑河比任何人都知道内情。”简东平说。
“那又怎么样?即便有人用别人的身份证住进了907室,那跟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林仲杰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说什么,他想快点拉入正题,“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逮捕了袁桥。”
“我知道。”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调查他们的中学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
“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逮捕袁桥吗?”林仲杰没好气地问道。
“我知道,你认为他就是凶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查那么多不相干的事?”
这问题让简东平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结论。”最后,简东平淡然地说。
“你的结论?”林仲杰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么说,你并不认同我的结论,是不是这样?”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还有一点怀疑,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已经很接近了,非常接近了,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简东平梦幻一般地回答道。
林仲杰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后,林仲杰听到对方说了一声“晚安”后挂上了电话。
4 接近答案 17 一种可能性
“嗨,老朋友!”简其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看见林仲杰到访,他从丝绒沙发上抬起臃肿的身体张开双臂朝他迎过来,“你来得真是太好了,我一个人正闲得无聊。”
“你在干吗?”林仲杰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只要看看摆在茶几上的法律文件就知道,他正在为某件案子作准备,“又有了一个新案子?”
“无聊的案子,一个女职员离职时跟上司发生了冲突,两人关起房门在里面打了一架,结果两败俱伤,一个伤了腰,一个脑袋开了花。”简其明走到酒柜前,为老朋友倒了杯饮料。
“你替谁辩护?”林仲杰接过饮料,将公事包随手扔在沙发的一角。
“那个倒霉的女职员。”
“胜算有多少?”林仲杰心不在焉地问道。
“百分之百。”简其明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说这是无聊的案子。”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简其明在他对面坐下后问道。
“你儿子最近在忙什么?”林仲杰冲口而出。
跟简东平通完电话,林仲杰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按理说,逮住袁桥后,他应该高枕无忧才对,但简东平的一席话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浮想联翩,不错,袁桥还没有招认,很多事仍然无法解释,有时候他也不免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几天,林仲杰的脑子里不断思索着简东平那天晚上说的话,他提到的那两个人究竟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结论,所谓的结论又是什么呢?毫无疑问,这小子隐瞒了他很多事,林仲杰想知道的是,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不知道。”简其明直截了当地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回答令林仲杰很不满意。
“你可别告诉我你儿子会把自己的行踪对你和盘托出。”简其明轻轻摇晃里玻璃杯中的酒。
“他前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吗?”林仲杰不想跟简其明斗嘴。
“不知道。”简其明的脸上现出感兴趣的表情,“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要那个租房给神秘女人的房东的电话,然后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听他的意思,他最近好像找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是吗?”简其明抬了抬眉毛。
“所以我想问,最近他究竟在忙什么?”林仲杰盯着简其明,“他究竟找到了什么?”
简其明略微考虑一下。
“我只知道,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一大堆资料,然后就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看了好几天,他没告诉我那是些什么东西,这小子口风紧得很,不过我想大概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系,后来他好像又到雨花石公寓去过几次,大概又是找邻居聊天,对了,有一天,他还跟我提起过那个旅馆服务员的同居男友。”
“陈伟刚?”林仲杰很吃惊。
“大概就是这个名字,他好像去找过那个人。”
“他找陈伟刚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查案喽。”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简其明点了点头。
“不过,我猜他肯定挖到了什么。你知道他们这些干记者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自己的消息的,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好了别提他了,还是来说说你的网中之鱼吧,怎么样?他招认了吗?”
林仲杰摇了摇头。
“还没有?”简其明再度问道。
“他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只承认在房间的床底下捡到李今的项链。”
“太没说服力了。”
“我想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最后总会招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简其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说如果,难道你怀疑不是他干的?”
“的确,说这个人渣会杀人我一点都不吃惊,但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如果是他杀了李今,那么陈剑河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为什么要跟他姐姐承认是他错手打死了人呢?当他从报纸上得知李今被杀的惨状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又为什么要跟袁桥在旅馆见面?我实在猜不透。”自从逮住袁桥后,这些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林仲杰,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判断失误,但是这些问题的确需要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个案子就不能算完。
“你认为袁桥是趁陈剑河离开后才溜进房间杀死了李今,是不是?”简其明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对,只能是这个时候。”
“我也觉得合情合理,在他接到李今的短消息兴冲冲赶到家时,却发现自己再次被这个女人骗了,像他这样容易冲动的人,很可能会立即决定实施报复。”
“对,我也这么想。但问题是陈剑河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是这样呢。”简其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当他发现自己受骗后,他就回房间取来两罐加入迷药的咖啡貌似热情地请陈剑河和李今喝,等他药倒他们后,他故意将李今的衣服都脱下,造成李今被侮辱的假象,然后他等陈剑河醒来后,就谎称是陈剑河企图侵犯李今,记得吗,尸体被发现时,她的确衣衫不整,陈剑河在迷迷糊糊当中接受了这个现实。后来袁桥可能借李今要找陈剑河算账为理由,支开了陈剑河。等陈剑河离开后,他就动手杀了李今。”
“那么陈剑河要对他姐姐说,他打了李今呢?如果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求他姐姐帮其咨询性侵犯方面的法律条文才对。而且,如果是喝了他的咖啡后产生的问题,那么很明显就是他的咖啡有问题,他该如何向陈剑河解释这一点?”
“他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咖啡有什么问题,这很好搪塞,至于你说的第一点,别忘了,他姐姐比他大15岁,对他来说,那女人跟他的妈没两样,当儿子的怎么好意思跟妈说自己企图强奸一个女人呢?何况陈剑河这个人本来就很少跟他的姐姐说心里话。”简其明想了一想后,又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袁桥告诉陈剑河,当陈剑河在跟李今拉拉扯扯的时候,李今不慎跌倒,这造成了她头部受伤使之昏迷。”
林仲杰注视着简其明,渐渐被他的话所吸引,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凭什么这么相信袁桥?难道任何一个人说他对某人意图不轨,并施以暴力,他就相信了吗?面对如此重大的指控,他难道不该好好想一想吗?”
“也许袁桥丢下咖啡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们的房间,然后等他们昏迷不醒后才回到这个房间脱下李今的衣服,推醒陈剑河。这让陈剑河感觉事情发生的时候,袁桥的确不在房间里,然后他可能绘声绘色地告诉陈剑河他‘看见’的一切,为了让陈剑河相信,他还可能杜撰了一些情节,总之,他最后说服陈剑河他只有立刻离开才是逃脱罪责的最好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4 接近答案 18 另一种可能性
“怎么说服?”
“这很容易。他只要设法让陈剑河相信,假如他离开,李今就无法证明他曾经企图对她做什么。他只要说李今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人相信她会被侵犯就可以了,我们知道李今的男朋友的确很多。他也许还会冒充智多星给陈剑河出主意,比如他可以说,只要为李今穿好衣服,李今就没办法告他意图强奸,因为强奸根本没成功,而且衣服也没有撕破的痕迹,所以也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要找他的麻烦,只有利用她头上的伤。袁桥说服陈剑河,李今可能根据这一点来控告他殴打她。”
林仲杰并不信服这种说法。
“如果陈剑河当时确定李今是可以醒过来的,而且他相信自己真的意图侵犯李今的话,那么他应该知道无论他是否选择逃开,一旦李今醒过来,他都无法逃脱,李今总不会丧失记忆吧。”林仲杰说。
“女人很可能为了面子而隐瞒被性侵犯的事。”简其明仰头靠在沙发上,“如果她知道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告倒对方的话,的确可能另辟蹊径。”
“真的会有这种事?”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很多在办公室受到性侵犯的女职员后来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是找别的办法报复。毕竟关起门来,谁能说得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别说只是是摸摸碰碰,就算是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也没办法说一定存在强迫,法律是讲究证据的。”简其明朝林仲杰邪恶地一笑。
“那好,就算陈剑河最后被袁桥说服,那么当他从报纸上看到李今被捅成了马蜂窝还被割了舌头,如果这些事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保持沉默?”林仲杰喝了一口饮料。
“他担心自己一现身就成为替罪羊。他自己当然很清楚,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实在太让人生疑了,所以我想,尽管他心里七上八下,但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我猜他肯定曾经联络袁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桥可能约他出来,并且答应告诉他一切。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那家小旅馆去的原因。”简其明旁若无人地把脚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十分有把握地说。
“不错,这理由的确能够将陈剑河骗出来,”林仲杰同意这种说法,之前他也曾经想到过,“但袁桥是怎么令陈剑河写下那封遗书的?那确凿无疑是陈剑河的笔迹,袁桥不可能代笔。”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袁桥告诉他,当陈剑河离开后,他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而当他发现这个事实后,也马上就离开了,所以他对那些刀伤一无所知。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他可能一再强调无论陈剑河是否自首,最后偿命的总是他。这足以让敏感脆弱的陈剑河精神崩溃,所以他才会写了这么一封信。”简其明发表完自己的高论,发现林仲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不禁好奇地问: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陈剑河的智商究竟有多高?”
“什么意思?”
“在你的故事里,他简直笨到家了,不是吗?”
“你是在怀疑我的推论吗?”简其明坐直了身体。
“故事听上去还蛮合情合理的,就是太戏剧化了,我不敢相信一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在自己毫无印象的情况下,完全听信另一个人说自己杀了人,而且他们两人也不是什么深交。”林仲杰想了一想又说,“我倒觉得,如果事情正好相反,也许更可信。”
“正好相反?”简其明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你的故事中,两人的角色互换,也许更加可信。如果陈剑河告诉袁桥,他看见袁桥企图强奸李今,并最后杀了李今,袁桥没准会相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可能因为情绪失控做出可怕的事。”
“有点道理。”简其明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也可能是这样的。”林仲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陈剑河想约李今谈事情,结果被袁桥看见,于是他立刻冲进去跟李今理论,两人进而发生了冲突,结果李今被推倒,因为头部受伤她昏了过去,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郁洁,她正在找李今,她问陈剑河李今在不在他那里,陈剑河为了息事宁人,便告诉郁洁,李今已经离开了。郁洁走后,袁桥和陈剑河商量如何应付李今醒来后的状况,最后陈剑河可能建议袁桥留下来等李今醒来后向她道歉,袁桥不同意,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那个房间。为了帮助袁桥,陈剑河在公寓对面的电话亭(我发现那里的确有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向姐姐咨询有关打人致伤后的法律问题,他没有手机,只能这样,他有可能借口说是自己做的,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的姐姐努力为其打听。别忘了,他姐姐说接到他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如果不是他做的,他当然没必要慌。”
“然后呢?”
“他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看见袁桥再度进了公寓,这次袁桥可能走的是后门,也就是楼梯门,而且看上去很愤怒,这令他感到不安。于是他在当晚7点的时候,要求他的姐姐去公寓探访一番,结果听到了李今的死讯。他怀疑是袁桥做的,但是又不敢确定,这个时候他还面临另一个难题,那就是他跟他姐姐说,是他动手打了李今,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谎说下去。也许他主动跟袁桥联系过,但后者否认了自己杀人。”
“老兄,你简直比我还会编故事,”简其明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陈剑河根本不可能沉默这么久。”
“还有另一种可能,李袁二人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争吵不休,这让陈剑河不胜其烦,于是为了作弄两人,他假意劝说他们,并请他们喝咖啡,迷药当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在那种情况下,那两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咖啡里有什么古怪。他这么做很可能纯粹只是为了开个玩笑,你儿子告诉我,陈剑河是个搞恶作剧的专家,但不料李今昏倒的时候撞到了桌子,头部出血,这让他一下子着了慌,于是他就匆匆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林仲杰见简其明脸上出现了思索的表情,于是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他就匆匆忙忙地给他的姐姐打电话,打听殴打致伤的法律条文,由于他的确不知道他们醒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指派他的姐姐去雨花石公寓探个究竟,结果却发现李今死了。他想到了李今头部的伤,自然以为很可能是自己所为,但他还不确定,后来看了报纸后,更加怀疑另有凶手。于是,他联系了袁桥,袁桥答应跟他见面,陈剑河告诉袁桥自己打算自首,并且指出是袁桥杀了李今,他可能还谎称自己看见了,这一招很灵,袁桥马上就相信了。他也许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并表示要忏悔,接着他借口自己的手在跟李今搏斗时弄伤了,请求陈剑河代自己写一封信给李今,陈剑河觉得这次事件是自己错在先,所以就真的写了那封信。别忘了,他并没有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林仲杰盯着简其明,观察他脸上的反应。
简其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似乎也说的通,只是那封遗书写得如此古怪,好像不是在向李今忏悔,倒像是在埋怨她。”
“陈剑河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也许他真的有点怪李今。”
“还有一点,他为什么约李今见面?”简其明问道。
“这一点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林仲杰无可奈何地说。
“照你这么说,案子跟那次集体愚弄事件毫无关系喽?”简其明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有一点关系。可能是那两个人在争吵的时候,陈剑河突然想到上次被愚弄的经历,于是他打算以牙还牙。”林仲杰说,“这样是最合理的了。”
“这倒的确合情合理。”简其明站起身踱到房间的另一头,然后回身朝咧嘴一笑,“但是,证据呢?”
4 接近答案 19 讨论案情
林仲杰无语,这是他的要害。
“到目前为止,关于袁桥,只有项链和他到过现场的证据,张兆勇说看到他的公事包,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都是间接证据。”简其明指出。
“不错。”林仲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不肯说吗?”
林仲杰默认。
简其明从房间的另一头踱了回来。
“会不会真的不是他?”简其明突然说。
“那会是谁?”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郁洁、张兆勇、王盛佳,再加上那个吴立帆。”简其明颇感兴趣地说。
“吴立帆可以除外,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林仲杰提醒道。
“好吧,先把他放在一边。我们先来说说那个瘦女孩郁洁。”简其明在屋子中央站定,气定神闲地说,“她也有很明显的动机,她知道李今当天下午要跟自己的男朋友约会,而且那个男人打定主意要去见李今,想想她会有多气。她很可能回到公寓之后,真的去敲了陈剑河房间的门,她问他李今在不在,要知道,没有人听到陈剑河的回答是什么,我们听到的只是郁洁的一面之词,很有可能他说李今就在他的房间……”简其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简其明提到的这点,林仲杰也曾经想到过,但是,他始终觉得跟郁洁相比,袁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见过医院里的华青。不过,既然故事已经开了个头,为什么不接下听听呢呢。
“郁洁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两罐加了药的咖啡,提议要请两个人喝咖啡。她可能仅仅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像她说的,她也许问李今关于那条裙子的事,得到李今的回复后,她马上就离开了那个房间,几分钟后,她借口仍找不到那条裙子,再度回到陈剑河的房间,却发现李今昏倒在地……”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
“陈剑河则毫无反应的站在一边,他很可能并没有喝咖啡,”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道,“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郁洁看到这个场面,马上就先发制人指责陈剑河在咖啡里加了东西,陈剑河很惊慌,他一个劲地否认,最后他终于说服郁洁自己什么都没干,于是郁洁假装好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说也可能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然后他们两人开始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郁洁认为李今醒来后一定会找陈剑河算账,为免她醒来后乱猜疑,她建议陈剑河离开,而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也许说,等一个小时后,李今醒来后会自己回房间,到时候她会向李今解释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她可能还向陈剑河要来了房门钥匙,以便随时观察李今的动向。”
“接着等陈剑河走后,她就杀了李今,并且伪造了现场。后来陈剑河跟郁洁想办法见了面,郁洁一定会说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李今一直没回来,于是她就到陈剑河的房间去想看个究竟,但她发现李今已经死了。她有可能说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捅了她那么多刀,但她会吓唬他说,警方很快就会调查出当天下午李今是受他之约去他的房间的,而且有人看见他匆匆地逃走,所以即使他自首也没用,警方一定会认定是他,然后她可能建议他逃走……”
“但陈剑河是个悲观主义者,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于是打算自杀,在那种情况下,他写下了那封遗书。”简其明咀嚼着自己所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说,“很合情理。”
“有什么用?同样没有证据,除了有人证明她曾经回过公寓,以及她有杀人动机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的确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林仲杰说。
“是啊,谁都有可能。”简其明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虽然袁桥看上去最不讨人喜欢,不过,也许凶手真的未必是他。”
“这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女朋友的那副惨相,如果有一个人会这么疯狂地攻击一个人,那就是他。”林仲杰很确信这一点。
“我承认他是个施虐者,但那并不表示,在那群人中没有第二个有着相同倾向的人。他可能隐藏地更好。”简其明阴险地朝他一笑。
“谁?”
“任何人。”简其明耸了耸肩。
“你这是毫无根据地瞎猜。”
“好了好了,我们别再争了,还是再来分析分析另外两个人吧。先来说说张兆勇,你说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我压根儿不同意。”
林仲杰仍然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他打算先把这个想法搁在一边,听听简其明的高论。
“好吧,我们假设他是个快枪手。”林仲杰一边吸烟,一边看着简其明。
“好,我们就假定他是个快枪手。”简其明踱到他面前坐下,“他回来后,听到陈剑河跟李今在房间里说话,话题中也许牵涉到了他借李今的那笔钱,李今她或许还说了要报警之类的话,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中,那笔钱他根本就还不出来,他当然也不想坐牢,于是他突然想到,只有干掉这个女人才能让自己摆脱困境。他走进陈剑河的房间,请他们喝咖啡,咖啡里当然本来就加了药,李今喝了之后马上就昏倒了,她的头部因为撞到桌角开始流血,陈剑河为此非常惊慌,他马上指责张兆勇耍诈,但张兆勇一定会否认自己在咖啡里下药,也许他还假装自己也喝过咖啡,他推说李今昏倒很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有病的关系,由于陈剑河怕血,张兆勇提议由他来想办法为其止血,他让陈剑河先离开,对此陈剑河可能求之不得,所以他就真的先走了。随后,就像我们知道的,张兆勇杀完人后,很快也离开了现场。”
简其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一定会问,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剑河为什么会以为是自己杀了李今呢?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李今昏倒的时候,陈剑河做了什么不妥的动作,使之撞到了桌脚。比如他想去扶她,结果却推了她一把,在那种状况下,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没准张兆勇就抓住这点不放,这让陈剑河越来越确信是自己造成了李今的受伤。所以他才会打电话给他姐姐求救,又让他姐姐去雨花石公寓一探究竟。”
“当他知道李今死了之后,他可能以为是自己误杀了李今,但后来看了报纸之后,他为什么还不站出来?他完全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林仲杰问道。
“他可能根本就不信任警察,他知道自己是嫌疑犯,他觉得自己贸然站出来等于自投罗网,所以他想自己先把事情弄明白后再说。他跟张兆勇见面后,张很可能骗他说,自己在为李今止血的过程中,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至于谁割了她的舌头,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他可能还告诉陈剑河,这件案子无论他们两个怎么辩解,都脱不了干系,于是陈剑河感到很绝望,他只能选择自杀。”
“你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陈剑河是四点三刻左右被看见离开的,而张兆勇是五点二十分左右被人看见进入大楼的,也就是说,张兆勇到公寓的时候,陈剑河已经离开有四十分钟了,他们两人根本见不上面。而且,别忘了袁桥回来过,如果他没杀人的话,那么他应该看见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林仲杰说。
“没什么不可能,他也许一共进入大楼两次,第一次是杀人,第二次也就是五点二十分那次,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他,证明他是五点多回来的。要知道四、五点钟这段时间在人们的概念里是很容易混淆的,也许人们根本说不清楚确定是什么时间看到他的,但要找证人的话,四点和五点却有很大的差别,四点钟的时候人很少,也许真的没人看到他,但五点多就不同了,人们陆续下班回家。我想他不能确定第一次是否真的没人看见他,所以他干脆来个二进宫,干脆承认这个回过公寓的事实,其实他就是要让别人以为他是五点20分回来的。因为没人想到他会回来两次。”简其明喝了一口酒,露出享受的表情。
“还有个问题,张兆勇为什么不当场杀死陈剑河,却要留着这个麻烦?”
“他可能本来打算药倒两人后,先杀了李今,再嫁祸给陈剑河,但陈剑河没喝咖啡,所以他当然只有改变计划。我不认为张兆勇是那种会面对面跟人厮杀的人,他明白他在体力上未必能占上风,所以他一定会采取对他自己而言更有把握的方法,那就是欺骗。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让陈剑河相信是自己杀了人,欺骗是他的拿手好戏。”
“再说袁桥,他通过门缝只能看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张兆勇站在房间的另一边,他很可能看不见。”
有这个可能吗?林仲杰仔细一想,倒也觉得不是不可能,接下来的事,很可能就是万念俱灰陈剑河最终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只能写下遗书,服毒自杀,要找到毒鼠强并不是很难,当然很可能是张兆勇为他找来的。
“再说说那个心直口快的王盛佳。她曾经亲口承认自己很讨厌李今,也许这种讨厌在她跟吴立帆谈恋爱之前就已经非常强烈了。你知道吗,王盛佳跟很多女孩一样,有嘴馋的坏毛病,她经常偷吃李今买回来的零食,这是她自己承认的。”
林仲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定又是简东平从王盛佳嘴里掏到的,他实在难以想像,这种小事也可能会引发残酷的谋杀。
“你认为她会因为偷吃了对方的零食被李今责骂而决定杀了她?”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言不合足以引发残酷的谋杀。李今如果当着别人的面,骂得很难听,当然可能就会引火上身。”简其明抬了抬眉毛。
林仲杰歪着头看了老友一眼。
“好吧,我洗耳恭听。”他说。
“那天她是五点多才在商场中碰到老板的太太,所以在这之前,她有的是时间回公寓杀人。我认为她是四、五点钟回到公寓的,也许前一天,她就被李今骂过,所以她回到家后越想越气,她准备到李今的房间去找她理论,却发现她不在,但她肯定李今没有外出,因为李今的包还在她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她想起来,李今可能在陈剑河的房间。于是,她准备去陈剑河的房间看个究竟,恰巧,陈剑河很粗心地没有关上门,她很顺利地进入了那个房间。她发现李今倒在陈剑河的床上,头部出血,陈剑河可能真的是药倒了李今。王盛佳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她杀完人后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在陈剑河身上。于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事后,她约陈剑河见面,答应告诉他是谁杀了李今,她很可能同样说自己进入房间时,李今已经死了。陈剑河以为真的是自己要了李今的命,于是他决定一死谢罪。”
简其明一说完,林仲杰就提出了异议:“陈剑河没有手机,当时他又住在他姐姐安排的秘密地点,王盛佳根本无法联络他,如果要联络,只能是陈剑河联络她,但如果是他跟王联络的话,那就表示他知道她曾经回来过,并认为她知情,但这就又推翻了你说的她回来时他已经离开的说法。”
“也许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剑河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么看见陈剑河离开的人应该也会看见王盛佳,但是他很明白地说,他只看见陈剑河。而事实上,没有人看见王盛佳在那个时间在公寓里出现。”林仲杰说。
“也许她看见陈剑河的时候,还没有穿过马路,也就是远远地看见。”简其明眯起眼睛说。
“如果距离较远的话,首先陈剑河不一定会注意到对王盛佳,其次即便注意到她,他也不能肯定她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回公寓。如果他不能肯定她会回公寓的话,他怎么会冒险跟她联系,而且是在同意自首之前?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逃亡之身。再退一步,就算他认为王盛佳看上去是准备回公寓,他又怎么能肯定她会去他的房间?毕竟,他们又不是住在同一套公寓里,他怎么能肯定站在马路对面的王盛佳知道他房间里发生的谋杀的真相呢?”林仲杰注视着老简其明一迭连声地问道。
很明显,这些问题让简其明难以回答,但作为律师,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摆脱窘境。
“我只是想说,什么可能性都有。”简其明若无其事地说。
“这点我同意,但我还是认为袁桥的可能性最大。”
“你应该已经搜查过他的住所了吧,有没有在袁桥那里发现毒鼠强、迷药之类的东西?”
“没有。即便有,他应该也不会留着吧,那也太蠢了。”林仲杰仰头躺在简其明家软绵绵的皮沙发上,这案子让他脑袋发胀,筋疲力尽,他很需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听到简其明说:“其实凭现在的间接证据已经可以控告他了,他的确占有了被害人的财物,而且还准备逃跑,并且还有暴力伤人的前科,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不一定要等他招供,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招供。”
当然,这点林仲杰也明白,但这不是他的作风。这么多年来,在他办理的那么多案件中,他从来没有利用警方的威势让嫌疑人勉强认罪,他认为那反而是一种承认自己在智力上无法与对方抗衡的示弱表现,他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充分的证据,让对方心服口服,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较量的乐趣。
所以,他没有答腔。
4 接近答案 20 10年前的举报信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先生:
上次你请我为你找的那封举报信我已经找到了。很幸运,校长并没有将这封信销毁,事隔多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归档的地方。我把你告诉我的事大致跟校长陈述之后,他表示愿意帮忙,并且很快就将这封信给了我,(我也是第一次可能到这封信,没想到这封信这么短)我随信附上,但愿这能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
另外,我应你的要求已经跟萧广明的前妻汪萍打过电话,她对你想去拜访她的事,倒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对,她只是说,如果你去她家里跟她谈的话会让她十分为难,想必你也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她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新家谈论前夫的往事。所以我建议你跟她另外约一个合适的地点见面。
祝
顺利
张白萍
―――――――――――――――――――――――――――――――――
举报信
尊敬的校领导:
你们学校高一年级的历史老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子!畜生!他打着人民教师的幌子,诱骗多位学生投入他的怀抱,满足他的兽欲!更可恶的是,在他的猎物中,既有男生,也有女生,这些天真的学生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忍受他的百般蹂躏。他的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我这里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萧曾经带多位学生上过宾馆,地点就在大本路28号红星旅馆,每个星期五晚上,他一定会去那里干他的好事!希望校领导们能尽快采取措施制止萧的恶劣行径,还学校一个干净纯洁的环境!
一个知情人
1994年10月5日
24
这是五星级宾馆的一个小厅,虽然面积不大,但豪华体面的布置、精美的餐具、漂亮华丽的摆设以及永远彬彬有礼的服务生们都无一不在说明这里的水准。
简东平是两天前收到吴立帆的请柬的,自从简东平向其透露袁桥被捕的消息后,吴立帆和王盛佳两个人就如同得到大赦一般。他们急匆匆地向他宣布,他们准备订婚。简东平本来以为,至少要等一个月后,他才会得到好消息,但谁知不出7天功夫,一张印刷精美的订婚请柬就飘然而至,看来准备工作是紧锣密鼓地在进行着,在惊讶于这种高效率的同时,简东平又觉得好笑,真的是需要那么着急吗?结婚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他们不像是来两个相爱的人,倒像是两只傻乎乎的无头苍蝇。
简东平踩着悠扬的乐声走进喜气洋洋的订婚现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T恤加牛仔裤,对他来说,无论在哪里,自我感觉舒适才是最重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场合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虽然他也是酒会Party的常客,但是他预感到今天自己的出现,可能会让很多人扫兴。他看见身穿黑色礼服的吴立帆和一身白色低胸长裙的王盛佳正手勾着手,笑容可掬地跟几位来宾寒暄,他径直朝那对新人走去,此时不知是谁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难道又是张兆勇?
果然,张兆勇那张热情友好的脸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真的是你!”简东平像老朋友一样锤了他一拳。
“吴立帆和王盛佳给我发了请帖,我当然不能不来。”张兆勇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扮花哨,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赴约,他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那女孩染了一头火红的短发,一件紧身黑色T恤,墨绿色的宽松裤,黑色唇膏,草绿色眼影,外加耳边一对大大的金属耳环,看上去倒是跟张兆勇的前卫十分相称。
“这位是安妮!”张兆勇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宝贝,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他可是是个业余侦探呢。”
简东平只能笑笑。
那位叫安妮的女孩毫无兴趣地扫了简东平一眼,立刻就把头别了过去,这时服务生正往客厅中央的食桌上摆上大龙虾,正巧被她看到,她立刻兴奋起来,拉着张兆勇的袖子撒娇道:“啊,龙虾,我要吃龙虾,我们去拿吧!”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撒起娇来很滑稽。
“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张兆勇拍拍她的手背说道。
“不要,你也去嘛!”安妮嘟起嘴巴,一副小女孩的样子,这跟她邪恶的打扮很不相称,越发显得滑稽了。简东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
“不行,宝贝,我跟这位老朋友有话说,你还是乖乖的自己去吃吧。”张兆勇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作为安慰。
安妮有点不高兴地白了张兆勇一眼,随后又恶狠狠地盯了一眼简东平,才甩开手臂急匆匆地往食桌走去。
“怎么样?”张兆勇看着她的背影问简东平。
“不错,跟你很相配。”简东平笑着说。
“我喜欢爽快的女人。”张兆勇向简东平挤挤眼,“要不然,我也不会跟郁洁成为哥们。”
“郁洁今天会来吗?”简东平想到这种场合,作为室友的她应该不会不来,不禁四下寻找起来。
“她当然会来。他们这次订婚她帮了不少忙,这个地方还是她帮着定的呢,她们以前的老板结婚也是在这里。我还听郁洁说,如果王盛佳赶在她之前结婚的话,还会请她当伴娘呢。”张兆勇也跟着四下张望起来,“所以我想她一定会来,但王英宝就不一定了。”
“哦?”简东平不禁回过头去看着张兆勇。
“因为他们最近的关系……怎么说呢……有点,有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张兆勇含糊地说。
“他们吵架了?”
“吵架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疏远。”张兆勇咬文嚼字起来。
“为什么?”简东平正视他。
“你不是见过王英宝吗?”张兆勇用讥讽的语调说,“他本来就没多少男子气,常为小事计较,不过女强人往往就喜欢这种拖泥带水软绵绵的男人。”
那倒没错,简东平只见过王英宝一次,但对他的印象不佳,他认为王英宝是个缺乏主见,在原则问题上容易左右摇摆的男人,虽然这也许勉强可以称之为心软,但他应该就是那种在婚后会被前度情人缠得无路可逃,结果两边都不讨好的男人。所以在跟郁洁确定关系之后,他会又接受李今意义暧昧的邀约就不足为奇了。难道就是为这件事?简东平突然想到。
“是不是还是因为他跟李今的事?”
“王英宝有点怪她,所以郁洁当然很火喽。”张兆勇神秘地说。
“怪她?为什么?”简东平略感诧异。
“谁知道这个笨蛋是怎么想的?他可能认为就是因为自己改变了约会时间,李今才会被杀的,所以一直觉得有点内疚。”张兆勇一脸鄙夷。
“那跟郁洁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她不够大度,他认为她如果够大度的话,他就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地约李今见面。其实这也算不上理由,反正因为李今死了,郁洁活着,所以他肯定要发一阵毛病。”
王英宝的确像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真不知道应该赞扬他有情有义好呢,还是骂他愚蠢更合适。
“听说袁桥被抓了?”张兆勇压低嗓子悄声问道,“真的是他?”
“你听谁说的?”简东平只告诉过吴立帆一个人。
“王盛佳,前几天我跟郁洁陪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真的是他?”张兆勇既好奇又兴奋地看着他再度问道。
到底了
HOT DE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