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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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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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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19:54:00

  淡黄的秋阳,像一个半截烂苕一样,无力地悬挂在山尖尖上,没有发出任何光芒,稍不留神,就滚落到山坳里去了。天上,一张巨大的黑色的帷幕,就唰地铺了开来。
  舒小节没有想到,山里的夜,竟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说黑,就黑了。
  他环顾四周,大山的身影失却了厚重和威严,而成了剪影,且变得单薄了,然而,那单薄的剪影,多出了些狰狞和嚣张。似乎,夜的来临,才是它盛大的滔胎的开始。不知名的夜鸟的叫声,有的像低吠的狗,有的,像轻语的妇人,还有的,如同小孩的笑声。身边一人多高的芭茅草,在风的撩拨下,也轻狂地勾肩搭背起来,仿佛在跃跃欲试地等待着要分享着什么。
  青天白日下,舒小节都走不出这个鬼地方,晚上,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变异来。舒小节退到了一棵柏树下,靠着坐了下来。好像只有背靠着大树,多少要安全一些。这样,就没有了四面受敌的感觉。至少,后面有大树倚着。
  他又累又饿,这才想起,因为一直走不出这个地方,而又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就忘记了,包袱里还有三个高梁粑。于是,他打开包袱,三个暗红色的高梁粑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享用。他的手一伸,就把那个看起来似乎是最大的高梁粑拿在手里,往嘴里送去。也许是饿极了的缘故,还没有两口,那个最大的高梁粑就被他吃完了。他的手再次去拿剩下的高梁粑时,却扑了个空。他低下头一看,包袱里的那两个高梁粑,竟然不见了。他以为不小心,高梁粑滚了出来,他就在包袱周围找,除了一些枯黄的败草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正在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听到“咯咯”的笑声撞击着他的耳膜。那笑声,是一个小孩的声音,有些调皮,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他的头皮一麻,这里,怎么会有人?
  他嚯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脚早就被吓软了,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子的重量。他也很是奇怪,自己居然会在一瞬的工夫站了起来。他摇摇欲坠,赶忙倚在柏树上,眼睛,向笑声那个地方瞅去。
  他听到,那个笑声是从一大蓬芭茅草那里发出来的。离他,不过只有十步之遥。
  舒小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来。他想用这种方法来把内心里的恐惧感压下去。他提醒自己,一切的害怕,都是出自内心。再说,现在不管是怕,还是不怕,都只能听天由命了。所以,与其怕,还不如不怕。怕的结果,一定是死路一条。而不怕的结果,也许是死,也许是生。他这么给寻找着不怕的理由,一边是给自己打气,一边是安慰自己。在这种想法驱使下,他就试着迈了一下脚步,感觉得到,不像刚才那么软了。这个感觉,让他信心倍增。于是,第二步也就迈了出去。有了第一步和第二步,后面,他的腿脚就利索多了,一步一步地往那丛一人多高的芭茅草走过去。
  小孩的笑声时有时无。没有笑声的时候,舒小节就听到咀嚼的声音和着沙沙的声音交叉在一起。他知道,那应该是小孩在吃他的高梁粑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有正常人吃时嘴里发出的声音不同。从小孩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格外大,也许和夜深人静有关吧。而那沙沙有声音,像是一只沉重的动物爬行时发出来的。
  来到芭茅草的面前,他定定地盯着那一蓬茂密的芭茅草。这时,小孩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没有了笑声,也没有咀嚼的声音,连那爬行的沙沙声也没有了。他感觉到,那个小孩也在从草的缝隙中盯着他。他和小孩的直接距离应该不会超过三尺。只是,隔了那芭茅草,才让他有了一种十分遥远的感觉。而事实上,他们就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只要他的手穿过那蓬芭茅草,就一定能够抓到那个小孩的。他屏声静气,也似乎听到了那小孩也和他一样,屏息着呼吸。芭茅草在他的眼前轻轻地摇晃着,发出唰唰的响声,如同小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一样。
  舒小节伸出手掌,插进芭茅草里去,慢慢地分开芭茅草。他想像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出现在他的面前。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正要返身,那熟悉的“咯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又要在前方。他一脚跨进了芭茅草,双手一边分开那生着细小的锯齿样的芭茅草,就一边大步往草丛的深处走去。他现在只管一个劲地往前冲,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一样。他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看看,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孩,他到底要搞什么鬼名堂!
  舒小节越走越快,手也已经被芭茅草上的锯齿划得鲜血淋漓。脚下,也越来越不平了,几次,他都快要跌倒了。好在,也没有走多远,他终于看到了,在他的前方,有一只什么动物在爬着。一开始看去,像水里的娃娃鱼,不像是岸上的动物。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孩。他想,他毕竟是小孩子,能爬得多快呢?这不,到底还是让他追上来了。小孩仅一尺多长,一手拿着一个高粱粑,四肢并用,正蹒跚着往另一丛蓬芭茅草里爬去。他没有穿衣裤,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半根纱都没有。他的脑袋很大,占了整个身子的一小半。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婴儿才对啊。如果是婴儿,他又怎么能爬得这么远的距离呢?
  舒小节立即快步跟上,正要一把抓住那孩子。没想到,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等他爬起来时,孩子不见了。
  他来到那孩子消失的芭茅草前,拨开芭茅草,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那不是他白天曾经看到过的写着什么美字的墓碑吗?
  这不出奇,出奇的是,那墓碑前,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妇人坐在地上,背靠墓碑,抱着刚才那个孩子,正在喂奶。而那个孩子,还中咯咯地笑着,把高粱粑递到妇人的嘴里去。妇人的头发很长,她埋着头,看不到她的脸。
  
  那个女人一边拍着孩子,一边唱道:
  
  教你歌,
  教你后园砌狗窠,
  狗娘生个花狗崽,
  拿给我崽做老婆。
  
  这时,她听到了舒小节的喘气声和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就慢慢地、慢慢地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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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19:55:00

  二
  
  那女人的头只抬到了一半,便停住了。舒小节看到,她的脸庞掩隐在浓密的头发中,露出巴掌大的一片白色来。他没想到,这在么黑的夜晚,她的脸竟然是那么的白,像是被水泡了许久。想到这里,舒小节果然就看到了,她的头发上,还有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滴嗒、滴嗒,他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水池里特有的腥味,好熟悉的味道。是的,那个差点淹没了他的深潭里的味道与这个味道一模一样。女人只现出一只眼睛,另一只,还藏在头发的后面。那没有被遮掩的眼睛,竟然没有瞳仁,也和她的脸一样,全是白的。婴儿见女人停止了唱歌,也停止了拍打,就调过头,朝舒小节看过来。
  婴儿的脑袋奇大,眼睛是闭着的,但舒小节感觉得到,婴儿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冷冷的眼光,打在他的脸上,好像是要思考,这个闯入他们娘俩的领地的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婴儿像是想不透这个问题,就索性不想了似的,又咯咯地笑了。他咧开的嘴里,还没有长牙齿,只见牙龈露了出来,红红的,爬着几条绿色的小虫子,其中有一条小虫子探出头来了,被那女人用手又塞了进去。那虫子想是在婴儿的嘴里不太舒服,就又从他的鼻孔里爬了出来。女人有些生气了,用食指一顶,就又顶了进去。
  舒小节站在那里,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害怕都忘记了。
  婴儿伸出一只手,速度快得和大人一样,向舒小节迅速地一指,嘴里咕噜地叫了一声。
  女人就慢慢地站了起来,将头发一甩。舒小节就看到,她的头发纷纷扬扬地,像铺天盖地的黑色的丝线,舒缓地散开去,然后,才飘逸地回落,重新遮住了她的脸。在头发飞扬起来时,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仿如剥了皮的鸡蛋,细腻,洁白,只不过,满脸的忧伤和怨恨,使她的整个人,都充满了阴气,浑身上下,散发着虽无形但却强劲的阴森森的杀伐之气。她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地朝着舒小节走了过来。
  她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踩在水面上的声音。其实,这是在一片乱草丛中,哪里来的水声?
  她的身后,一轮圆桌那么大的红色的圆月冉冉升起,她就溶化在那轮圆月里。随着她越走越近,舒小节看见,她的身上居然湿透了,那件单薄的白衣紧紧地贴着她瘦削的身子,完美地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只见黑色的长发在月亮里飘飘扬扬,把那月亮给涂抹得摇摇晃晃,支离破碎。
  在月光的反射下,她的脸上是一片的暗黑,只隐隐约约看到,她的嘴唇似乎在一张一合,好象是要说什么话,却又因为什么原因,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样。
  舒小节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想动,又动不了。想大声地叫出来,喉咙像是被塞满子水草,又腥又苦,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女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他。
  他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子在胸腔里嘣嘣地跳动着的声音,他也感到了,心子撞击胸壁时的剧痛。虽然,他动弹不得,但他的头脑很清醒,很快,他就会命毙这个女人之手!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想,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女人快要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偏过脸去,侧耳细听着。那孩子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伸出手,往后面指去。女人朝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突然,脸色寺变。她惊恐地一转身,抱着孩子,飘入了一丛芭茅草里去了。
  舒小节听到一片乱草哗啦啦的响声,就睁开眼睛,刚好看到那女人白色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事。
  不一会,他听到有几个人的声音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了,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至少应该有五六个人。
  当那一行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果然,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个人。
  那五个人,两个各扛着一把锄头,另外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合扛着一根锄头把粗细的铜柱子。只有一个人,手上什么也没有。
  他们走到刚才那母子俩坐着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那个什么都不拿的人看到了舒小节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吓得失声叫了起来:“啊……”
  另外四个人赶忙问他:“乌管事,你叫什么啊?”
  那个叫作乌管事的对着舒小节指着,说:“你们看那里,是人还是鬼?”
  他们一起朝舒小节看过来,看到舒小节呆呆地站着,一声不吭,也不禁有些害怕。有两个胆大的就对直朝他走过来,边走边说:“我们不就是来镇鬼的吗?如果是鬼,那正好,马上捉了。如果是人,但愿是女人,嘿嘿,老子们的鸡巴吃了好久的斋了,正好给它打打牙祭。”
  两人走到舒小节面前,一看是个男的,其中一个就失望地“呸”了一下,说:“走悖时运了,怎么是个长鸡巴的呢?”他说完,调头就往回走。另一个一把抓住他,说:“你走哪样卵?当真是没逼不干活了不是?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你要落到没逼活不成的那一天。”
  于是,两个人走到舒小节的面前,问他道:“喂,你是哪个?在这里做哪样子的?”
  见舒小节没有反应,一个人就推了他一下,只是轻轻的一推,舒小节的身子一软,就往地下倒去。两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舒小节这才吐了一口气,说:“骇死我了……”
  两人搀扶着他走到大伙那里,那个乌管事问他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你怕是当真吃了豹子胆不是?竟然敢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跑到乱葬岗来。你这人好面生啊,你是哪个?”
  舒小节有气无力地说:“我,迷路了……”
  乌管事对大伙说:“这个客人被吓傻了,等他回阳了再好好地问问他,干活吧。”
  于是,几个人就把那墓碑几锄头敲烂了,继续往下挖,从那高高扬起的锄头上看,那架势,是想要把坟墓挖个底朝天的样子。
  地上,放着一根亮闪闪的铜柱子。舒小节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想问,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叭叮”、“叭叮”。
  正在挖着孤坟的汉子们停下了动作。显然,他们都听到了那怪异的声音。
  “叭叮”、“叭叮”。
  那声音从小路上传了过来。
  那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在这夜深的乱葬里,渐渐地近了,一下一下,直往众人的耳朵里灌来,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又是那么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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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19:58:00

  三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老人柱着一根拐杖。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原来,那“叭叮”、“叭叮”的声音是他的脚步和拐杖发出来的声音。
  乌管事见是吴拜,就有些惊慌,恭恭敬敬地说:“吴老司,这么晚了,你还跑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
  吴拜冷着脸,问道:“乌昆,你们要镇鬼,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呢?”
  那个满嘴粗话的汉子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们灵鸦寨的事,管你鸡巴事啊。”
  乌昆手一扬,“啪”地一个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喝斥道:“你这张逼嘴巴,间一下子不塞根鸡巴进去你就不快活。”
  那汉子吃了乌昆一掌,嘴里好像真的塞了一根鸡巴进去,便立即闭了嘴,头低着,不敢言声。
  乌昆这才又对着吴拜,赔着笑脸,用食指指着被挖了两锄的坟墓,说道:“吴老司你也不是不晓得,这个鬼那么厉害,如果不镇住她,还不知道要死好多人哩。”
  吴拜说:“你们的意思我清楚,但是,你们知道吗?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个面,‘镇鬼神针’虽然能镇住鬼魂,但也会造成其他的祸害,它镇住的不仅仅是鬼魂,而是这一大片的山水,到时,几个山寨六畜死亡,五谷不收,那,饿死的人该算在哪个的头上?”
  那个多嘴的汉子嘴巴又有些痒了,想说什么,又怕控制不住地说出什么来,就伸出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乌昆哑口无言,吱吱唔唔地说:“这个,这个,吴老司,怕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吴拜说道:“严重不严重,我还没有你清楚吗?”
  乌昆当然知道后果,更知道在这件事了,吴拜才是权威。他没词了,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端人家的碗,不得不服人家的管啊。”
  吴拜也放缓了语气,说:“你们寨老哩,我也不是不明白,他也是为了救大伙儿的性命。只是,这么救法子,就要危急到别人的安危,大大的不妥啊。”
  乌昆哭丧着脸,说:“那可怎么办啊,这死人的事,吴老司你可不能不帮我们啊。”
  吴拜说:“这虽然不是我们贡鸡寨的事,但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还要继续死下去,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乌昆赶忙说:“请吴老司指点。”
  吴拜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鞋垫,说:“至少,她一时半会儿还不可能大量地取人性命,另一张鞋垫,我已经叫我儿子去取去了,等两张鞋垫汇齐,用‘七魂火’一烧,化成了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乌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拿不定把握了。
  吴拜对那几个汉子说:“挖啊,怎么不挖了呢?”
  乌昆他们一伙面面相觑,不知道吴拜是什么意思。
  吴拜说:“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上山来的用意吧?我是来还这张鞋垫的。”
  乌昆一听,急了,结结巴巴地说:“吴老司你可千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啊。”
  吴拜说:“生死大事,人命关天,我怎么会是开玩笑呢?我只不过是暂时还给她让她在这段时间里不至于干出太出格的事来,等那张鞋垫一到,再一起焚烧,包你万无一失。”
  乌昆害怕道:“我上次在你家,就差点……”
  吴拜笑道:“没有关系的,如果这张鞋垫不还给她,她就像一个无头鬼一样,乱走乱撞,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不论老少,不管男女,都会成为她手下的冤魂。”
  乌昆说:“可是,如果还给她了,她一样地还是要杀人的啊。”
  吴拜用拐杖地地下顿了顿,说:“现在,她只杀该杀的人,如果不还给她,她就会滥杀无辜。”
  乌昆听了这话,说:“吴老司,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都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啊,是人,都不能杀啊,对不对?你是做老司的,好人坏人都是命……”
  吴拜笑道:“我话还没讲完嘛,你急什么呢?因为那张鞋垫她自已也在找,只不过还没有找到,所以她杀人也只能一个一个地杀,而且每杀一个她要杀的人,因为寻找目标,她都要消耗大量的‘精魂之气’,要去半把个月,才能够找到下一个她要杀的人。假如鞋垫不退还给她,她就不用再寻觅目标了,遇人就杀!所以,我先把鞋垫还给她,过后,两只鞋垫用‘七魂火’一烧,就天下太平了。”
  舒小节站在一旁,听到吴拜那一席话,心里也不禁后怕,要不是乌昆一伙来得快点,自己怕也是小命不保了。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那个女鬼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冤屈,一定要杀人呢?而且,好像连爹爹也是她的目标,不然,爹爹是不会躲起来的。不过,人,能躲得过鬼魂的追杀吗?
  乌昆听他说得有理,也不禁频频点头,对手下叫道:“还傻卵一样地站着做什么?没听吴老司说的话吗?挖开。”
  于是,那几个汉子就立即挥起锄头,杭哧杭哧地把那浅坟给挖开了。
  暗红的月光下,那个女人的尸体显得稍稍有了些人色,不再那么地惨白了。她的那只曾经死死地捏着鞋垫的手,尽管,她的手里空空如也了,也依然紧紧地扣着,从那样子看,透着不甘心,也无巍?br>  舒小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具女尸,不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吗?
  吴拜蹲下去,把鞋垫平平地摊在左手的掌心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齐,划了一道符,然后,这才把鞋垫重新放到她的手里去。那鞋垫离她的手指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她的右手就猛地一翻一伸,五指如钩,牢牢地抓住了鞋垫。她的动作疾如闪电,伴随着骨节喀嚓作响的声音,任何人都躲不开。
  众人不由得退开了半步,一个胆小的汉子竟然跑出了三丈开外,见无事,这才停了下来,拍着胸部,给自己压惊。
  吴拜叫他们重新把土掩上,这才说:“好了,我们可以下山了。”
  他说完,这才对舒小节说:“这个后生是哪里来的客人呢?”
  舒小节说:“我是龙溪镇的,在这里迷路了。”
  乌昆见舒小节神智清醒了,也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这可是一片乱葬岗啊,不‘干净’哩。”
  舒小节说:“我爹爹走丢了,听人说是到灵鸦寨去了,我要到灵鸦寨去找他,没想到,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吴拜若有所思,也不多说什么了。
  乌昆说:“你是遇到‘鬼打墙了’,任你走到死,也是走不出去的,幸好碰到我们。我们就是灵鸦寨的,同路,跟我们一起走吧。”
  舒小节说:“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大哥。”
  于是,舒小节跟着他们一起下山,往灵鸦寨走去。
  他们的背后,那个女人,依然抱着她的儿子,目视着他们下山去了。她的眼里,透着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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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19:59:00

  瞎子的双捧着那张鞋垫,哆嗦着,轻声道:“是的,是我,曾经的灵鸦寨的大管事舒要根。”
  田之水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灵鸦寨曾经的大管事,这个自己曾经的情敌,在二十年后,竟然会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冒充瞎子,来到自己这个屋子里,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骗取自己最最心爱的东西!
  田之水看着面前的舒要根,就想去把鞋垫抢了回来。舒要根的手一晃,田之水没有抢到。
  田之水失声尖叫道:“你,你不要弄脏了鞋垫。”
  舒要根挡住田之水的手,说:“田老师,你不要激动。”
  田之水颈根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说:“我激动?我这是激动吗?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激动,我只是愤怒!”
  舒要根说:“那你先熄怒好吗?”
  田之水高声说道:“你当初没有能力得到这个鞋垫,今天,你就采取骗人的手段要得到这张鞋垫,你说,我能不愤怒吗?”
  舒要根说:“误会,误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田老师,我一点都没有想过要从你的手里骗这张鞋垫的想法……”
  田之水就把手掌摊开来,伸到舒要根的面前,说:“那好,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请你把鞋垫还给我吧,因为,它,是我的!”
  舒要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说:“我当然知道是你的,这,我也不是不承认嘛。”说着,他的脸色一凝,正色说道:“但是,并不能因为它是你的,我就要退给你,不,不,它绝对再也不能留在你的手里了……”
  田之水又要发作。
  舒要根用手掌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说:“田老师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那时,你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因为,你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自私自利的小人。”
  舒要根见田之水不多说什么了,这才又接着他刚才的话题说道:“当然,更不能留在我的手上,事实上,它根本就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田之水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要根说:“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鞋垫,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田之水老打老实地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把它从我的手里夺走,不管他智取什么卑鄙的手段……”
  舒要根摇头道:“田老师还在激动,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不错,它是一张鞋垫,但也可以说,它不是鞋垫,事实上,当女人的鲜血染到这上面了之后,它就不是鞋垫了,而是,‘咒蛊垫’!”
  田之水问道:“‘咒蛊垫’?”
  舒要根点头说:“是的,‘咒蛊垫’。怎么,腊美没有和你说过吗?”
  腊美,腊美这个名字终于从舒要根的嘴里说了出来。田之水的心里,又是温馨,又是疼痛。
  舒要根像是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地说:“不,不会的,腊美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说过的……”他对着田之水说道:“腊美一定告诉过你,这就是‘咒蛊垫’,对不对?她一定告诉你了。”
  田之水想起了腊美的话,他对舒要根说:“腊美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她绣这张鞋垫的时候,掺杂得有她的血,还念了咒语进去。”
  舒要根说:“对呀,我就知道腊美不会偷偷摸摸地做这事,她做了,就一定会告诉你的,因为,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田之水忧伤地说:“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恩惠,得到的,都是仇恨。”
  舒要根的背上一冷,脸上都白了,说:“是,是这样的,所以,她现在出现,目的只有一个,报仇雪恨!”
  田之水抱住自己的脑袋,说:“我希望她快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希望她用最残忍的手段施加到我的身上,我还希望,她能够把我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舒要根叹了口气,也不禁动容,说:“田老师,你不要自责了,你能这样,也不枉腊美和你好过一场了。”
  田之水说:“不,是我对不住她。”
  舒要根说:“那件事,谁都怪不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呼喊、怒骂、凄厉的尖叫、恶毒辣的诅咒,白晃晃的女人圣洁的裸体,上百双被兽欲的邪火烧红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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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20:00:00

  二
  
  田之水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刺进了一枚钢针,那件事,那件惨绝人寰的人事就是出自包括舒要根在内的人“杰作”吗?
  田之水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什么命中注定,如果不是你们灵鸦寨,她会落到那么悲惨的下场吗?啊!?”
  舒要根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哪个?你当正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了不是?你说说看,谁的手上没有沾染着腊美的鲜血?不错,我舒要根十恶不赦,而你,田老师,你就那么清白吗?甚至可以说,真正给以腊美致命一击的,就是你!”。
  田之水的脑袋里嗡地一响,愣住了。
  是我?是我吗?是的,舒要根说得不错。他并不是不知道,腊美的死,他是有责任的,而且,他才是应该负主要责任的,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只不过,他不敢正视,也不敢深想,否则,他会崩溃的。现在,舒要根说了出来,舒要根是替他说出来的。
  田之水捂着自己的脸,泪水,就不可遏制地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舒要根的头垂着,无力地劝慰着说道:“人在命运面前,就和一只蚂蚁一样地渺小……”
  田之水双手一推,把舒要根推开,说:“请不要为自己的卑鄙狡辩了,我也绝不会为自己的无耻而狡辩,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鞋垫还我!”
  舒要根摇头,说:“鞋垫绝对不能还给你。”
  田之水说:“我不管它是蛊也好咒也好,我情愿被它惩罚,我巴不得那个惩罚降临到我的头上,恨不得那个惩罚越重越好。”
  舒要根说:“田老师,你对腊美的心,我理解,也佩服,但是,这不是惩罚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的死难,都会降临到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
  田之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
  舒要根问道:“你这是……”
  田之水指着舒要根的鼻子尖,怒斥道:“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的头上?你是害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吧?哼,就算是你们整个灵鸦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们灵鸦寨的男人,不是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吗?不是个个都是血性男人吗?怎么,有本事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没本事承担马上就要临头的惩罚吗?”
  舒要根退后了一步,说:“田老师请息怒,那都是过去了的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往者不可追,但我们可以把握今天是不是?你是文化人,不会不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五六十口的人命?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知道,你虽然不是我们灵鸦寨的人,但你毕竟也卷进了那场风波,毕竟,也做下了对不起腊美的事,你自己,也是命悬一线啊。当然,你在激动中,也说过愿意以死来换取你良心的不安,但是,人之体肤,受之父母,作为个人,你根本就没有权力来处置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你如果你肯把鞋垫让我带走,请鸡公寨的吴拜老司作法烧掉,我也可以保证你躲过死亡大劫。”
  田之水冷笑道:“别作梦了吧,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况,腊美的东西,谁也不能从这个房间抢走!”
  舒要根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在桌子上,还是以他惯有的不慌不忙的口气说道:“气话我们暂时就放到一边,这是‘朱砂隐魂丸’,可以先行告诉家人不必担忧,一旦危急之时,立即服下,人就会假死,可以躲过亡魂的加害。”
  田之水气得发抖,说:“我要得不是什么隐魂丸,而是鞋垫!”
  说着,田之水就又要去夺回鞋垫。
  舒要根见田之水对自己的话是油盐不进,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既然这么固执,我只好还给你了。”
  说着,舒要根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摸出来的并不是鞋垫,而是一小包红纸包着的什么物事。
  田之水说:“我要的是鞋垫,你拿这个给我干什么?”
  舒要根看了看手里的纸包,擂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老糊涂了……”
  说着,舒要根的手一扬,一片白色的粉粉就弥漫在了田之水的面前,田之水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就直觉得一股清香从鼻孔里钻了进去,然后,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直往地下倒去,在倒地的一刹那,他听到了,腊美那百灵鸟一样的歌声,从遥远的山寨里,飘飘摇摇地传了过来……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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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只看楼主

2007-09-07 20:02:00

  三
  
  田之水醒过来时,屋子里,已是一片的漆黑了。高高的天花板,在他的眼睛里,似乎要坠落下来一样。他坐了起来,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他感到,他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看到,房子里的桌椅板凳,在他的眼前摇摇晃晃的,像是在船上一样。他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张开了眼睛,晕得也就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他想站起来,无奈脚杆很软,试了两下,不像是踩在地上,而像是踩虚空中一样,用不上力。他放弃了站起来的打算,索性就那么坐在桌子的脚边,靠着墙壁,静静地整理起自己的思绪来。
  现在,他好后悔,后悔不该上了舒要根的当,把鞋垫交给舒要根看。舒要根处心积虑地问他要鞋垫,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也是志在必得的。这不,果真落入他的圈套了。田之水擂了自己的脑袋一拳,自责道:“古人说得大抵不差,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中了舒要根的毒计,一点也怪不得别人。他舒要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田之水也不知道吗?一个典型的负心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现在,鞋垫被舒要根骗走了,他与腊美唯一的联系,就此被硬生生地切断了。他感到心里一阵阵痛,像被疯狗咬住了一样,那种剧痛无法形容,令人几欲昏厥。
  这二十年来,他之所以苟活于世,不就是因为,他还拥有着那张鞋垫吗?即使腊美早就已经与他阴阳相隔,但也正因为有了那张鞋垫,他才不时在伤感和痛悔之余,感受到从她的手上,通过鞋垫传给他的缕缕温情。
  舒要根的那一套谬论,田之水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她那么美丽,那么清纯,那么天真,又那么善良,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呢?其实,舒要根所说的一切,都是泼在她身上的脏水。舒要根有什么资格拥有那张鞋垫?想到这里,田之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时,他似乎听到黑洞洞的房间里,有一个阴森森的女人的声音说道:“舒要根没有资格,难道,我田之水就有资格了吗?”
  他赶忙看了看四周,死寂一片。
  一个人都没有。
  那么,是谁在说话呢?而且,那句话,正是他田之水心里想着的,也正要说出来的话。是谁?她怎么知道我的心里的话?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摸着自己的脑袋好好地问自己,我有资格吗?”
  田之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应该说“你田之水”才对,怎么说“我田之水呢”?难道,她也叫田之水吗?
  另一个田之水叫着要自己摸着脑袋好好地问自己,田之水就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脑袋上,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扯着。他感到一根一根钢针般的疼痛刺进了自己的脑袋。那种刺痛让让他感到舒坦,也让他感到安慰。
  手上猛地一用力,一绺头发“扑”地一下,被他拽在了手里。他拿到自己的眼前来,看到,那些头发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凌乱地张扬着,发根还沾着一些血丝。
  田之水看着自己的发丝,看到那发丝慢慢地,越来越长,在他的手里,扭曲着,摇摆着,像极了水里那飘荡着的水草。他的耳边,沉沉地响起了水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响着,一串一串透明的水泡,在房间里晃荡着,往他的眼前飞来,很快,就在他的眼前一个一个地破灭了。
  他赶忙把手往外一甩,那些头发就被他甩在了地上,于是,水泡没有了,水草也没有了,就是那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消失了。
  在一片短暂的死寂过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地响了起来:“我没有资格鄙视舒要根,骨子里,我也是舒要根,如果说是他是一个卑鄙的小人,那么,我就是一个无耻的懦夫,对不对?对不对!我只要摸着我的心子问自己,我就会得出这么一个令人痛苦的答案……”
  田之水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田之水的头脑里乱糟糟的,手,就不知不觉地摸到了自己的心子那个地方去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子咚咚咚的声音,他感觉得到他的心子隔着衣服的强劲的跳动!他的两只手哗啦地一声,把衣领撕开了。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手,深深地戳进胸腔里,把那个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心子给挠出来。一想到这里,他就激动得浑身颤抖,手也不太听自己的使唤了。牙关紧咬,嗑嗑地发出碰撞的声音。
  嘿嘿嘿嘿……
  屋子里,阴恻恻地响起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随即,他就看到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头发披散着,只能看到半边脸。
  田之水惊呼道:“你是……”
  那女人的两只手臂像枯枝一样,左手托着什么,右手则不停地拍打着什么一样。那个样子,不正是在抱着孩子,哄他入睡吗?只不过,她的手里什么也没有罢了。但田之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在逗引着自己的婴儿。
  女人怀抱“婴儿”,慢慢地向他滑过来。
  田之水惊恐地往后退去,两只手不由得撑到了桌面的边缘。只听“哗啦”一声,桌子被他撑翻在地,而他自己也跌到在地上。这时,他看到了一粒红色在药丸,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眼前。那正是舒要根放在他的桌子上的“隐魂丸”。当时,田之水根本就不接受舒要根的这粒“隐魂丸”,而此时,他连想都不想,情急之中,嘴一张,就把“隐魂丸”吸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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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7 20:05:00

靠阿……出书就不贴结局了 n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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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