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我刚才给你的那个挖耳勺还在你口袋里吧?请你把它拿出来放在桌上,” 周源突然插话,他微笑着指了指理发匠上衣的口袋。理发匠有些疑惑地看了周源一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支银挖耳勺放在了桌上。
“这个银质的挖耳勺的确是你的——你自己刚才在外面也承认了,可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在哪里找到你这把挖耳勺的,”周源停顿了一下,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理发匠:“我是前天早晨在长生观里元清道长堂屋里的柜子下面找到的!奇怪的是:你的挖耳勺怎么会在那天夜里跑到了老道士的堂屋里!?”
听到周源的质问,理发匠身体微微地一震,他连忙低头避开侦探的目光、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再有,在元清道长的堂屋和通向卧室与后门的走道地板上,我们还发现了几个与你脚上麻鞋完全一致的鞋印,这些鞋印都是左实右虚,说明是个右腿有残疾的人留下的、就像你的右腿一样!”周源说着把一叠照片摊开在桌子上,推到理发匠的面前,瘸腿的老刘头看了一眼那些照片,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颤抖。
“还有,法医对元清尸体的鉴定也说明,割下道长双耳和右边胳膊上皮肉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剃刀!就像你给客人刮脸用的这把剃刀一样。刘师傅,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在大前天的夜里潜入长生观、在后殿东厢房的堂屋里残忍地杀害了元清道长的证据!”周源声音不高、却字字惊心。
“我,我,”理发匠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声音微弱的字来:“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杀他?”
“哦,你看看这个吧,你和元清道长早有缘分、既是老乡也是仇人,我相信——这里面就包含着你杀他的理由!” 周源把一张照片递送到理发匠的面前,照片上清晰地呈现着一个火焰形状的刺青图案,看到照片上黑色的火焰图案,理发匠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震、脸色变得苍白。
“你自己的右臂上也有一块这样的刺青,对吧?那天在你的店里理发,你穿着汗衫,我洗完头起身时假装滑倒、抓住你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当时就看到了你胳膊上的那块刺青——跟元清道长右胳膊上被你剐下来的那片皮肉上的刺青图案一摸一样!你和他,当年都属于同一个神秘组织——湘西一贯道明光坛晃县分坛的成员。我说的对吗?” 周源站起来走到老刘头身边,理发匠肩膀颤抖,低下头不做声了。
“刘青林,铁证如山,你还抵赖什么?快说!你为什么用那么残忍狠毒的手段杀害了元清道长!?”王翰又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
“我残忍!?我狠毒!?哈哈,哈哈哈哈,”理发匠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他脸堂发红,胡须张立、太阳穴的青筋暴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射出可怖的光芒:“你们觉得我很残忍吗?不错,是我杀了那个老狗日的!我还没有点他的天灯、挖出他的心肝,哈哈哈哈……”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之后,理发匠那布满邹纹、饱经沧桑的脸颊上竟然流淌下来两行浑浊的眼泪,“我太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了……”他丝毫不理会王翰的追问,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自言自语。
“好了,今晚的审问就到这里,先把他押回房间看守起来。”周源制止了王翰的追问,挥手让门口的民警把躬腰驼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理发匠押解出了房间。
“干嘛要停止,马上都要问出来了嘛!”王翰不满地小声嘟哝到。
“你没看见老头儿刚才非常激动吗?在这种情况下你再怎么追问也无济于事,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定国看着王翰说道。
“是的,罪犯也是人,当他极度情绪化的时候,你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然冷静下来。”周源说着走出了房间,他跟随着押送民警来到了关押刘发匠的屋子。
“把手铐给他打开,再拿些开水来,让他喝点水好好休息吧!”周源对民警交代道,转身准备离去。
“我,”一直低头不语的理发匠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周源,嘴唇蠕动。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周源扭头问道。
“能给我一点酒喝吗?还有一根烟?”他向周源乞求道。
看着理发匠那张须发斑白、皱纹密布、淌着泪痕的脸庞,周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一盒香烟和火柴放在了囚室的桌上,又快速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囚室,手里拿着一瓶大邑白酒和两个酒杯,他坐下来把两个酒杯倒满:“来,你喝吧,我陪着你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白玉拂尘
作者: 八峰
第十四节
第二天上午,周源吃过早饭来到派出所。 向所长告诉他熊局长一早就返回县里了,说是要赶去地区公安局开会。
周源走进侦办组临时的办公室,他满脸疲惫、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对正在忙着清理核对证物与相关记录的王翰与定国说道:“刘青林昨天夜里已经交待了。”
“什么!?那太好了!他都说了些什么?”定国与王翰都凑了过来。
“哎呀,你怎么搞的?眼睛发红,脸色也不好——昨晚没睡好觉吧?”王翰连忙站起来给周源倒了一杯茶水,看着瘦削的侦探关切地问道。
“嗯,昨晚上空腹陪着那理发匠喝了些白酒,今早起来还头痛难受。”周源在椅子上坐下、接过王翰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地叙述起来。
“这个理发匠刘青林、原来的真名叫谢青林,是湖南湘西晃县人。他原本是个普通的山民,一九四九年在当地国民党军和土匪武装的煽动与裹挟之下,参加了晃县土匪头子范五七组织的‘芷晃反共游击总队’。 根据湖南省公安厅发来的材料:这个范五七民国时期就在湘西晃州一带划地为王、烧杀抢掠、奴役百姓、无恶不作,他不仅是反共游击总队的司令,也是湘西一贯道明光坛晃县分坛的坛主。谢青林参加范五七土匪武装时已经结婚,有一个妻子和刚刚两岁的男孩。 在一次大规模暴乱事件中,范五七派遣谢青林和几个匪徒去劫狱,临行前、谢青林将妻儿托付给了范五七,要求范五七在撤退时把他的妻儿带回到乡下老家躲避。暴乱失败后,谢青林右腿受伤,被解放军捕获; 而范五七却残忍地摔死了谢青林两岁的男孩,强暴了他的妻子,并裹挟他的妻子和余下匪众逃入了湘黔交界山高林密的大山之中。 一九五零年解放军第四十七军在湘西展开大规模剿匪,范五七为了躲避打击,遣散部众,杀害了谢青林的妻子和许多被挟持到匪巢山寨的妇女,在国民党军统湖南站的帮助下秘密潜入四川,改换了身份,在川西大邑县隐藏了下来,摇身一变,从杀人魔王变成了施仁行善的道长。而谢青林由于没有血债,被关押劳教六年之后被释放。回到家乡后才了解到妻儿惨死的真相,不久之后,他也失踪了。”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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