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进这才知道自己的魂魄总算是回来了,不由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
“绯绡,小荷呢?她怎么样?”
绯绡看着子进,笑道:“你说呢?”
王子进一偏头,只见小荷正在旁边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人的手依旧扣在一
起,一条布带,将两只手牢牢的绑住了。
“小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找了你的记忆回来~”王子进说着,不免垂头丧气。
哪知小荷笑道:“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多谢王公子了!”说着,眼里有泪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奇道。
“子进,你可记得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女孩?”绯绡道。
“那个柳儿吗?自是记得了!”那柳儿与小荷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小荷道:“王公子,柳儿就是小荷,我记错了自己的名字,那小荷是我的侍女,
我就是柳儿!”
“咦?”王子进看看她明媚的容颜,又想起方才柳儿美丽的小脸,好像确是一个人。
只听那柳儿道:“我是扬州府知事家的小姐,不知怎的得了很严重的病,慢慢的就丧
失了意识~”
王子进听了道:“是不是那个侧室会妖法害你?”
“不会,你刚刚所入的世界,全是幻像,那个侧室只不过在柳儿心中如鬼怪一般,本
人未必如此!”绯绡摇头道。
“可是,可是我好害怕啊,那房中,就是有人要害我~”柳儿说着,低了头道:“我
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
“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王子进说着,脑海中却又是浮现起一双绣着红色牡丹的
软鞋。
柳儿却不答话,望着王子进,两人却都是心照不宣。
绯绡见了道:“柳儿,我助你回去,现下还未水落石出,不好妄下结论,你回去了,
那害你的人自会现身!”
“可是,我好害怕,到了那里,就是又没有什么人保护我了!”
绯绡说着,伸了一只长指,指着柳儿的眉心道:“莫要害怕,我们自会帮你将那人找
了出来!”
那柳儿绯绡道:“谢谢公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呼~”的一下消失了。
王子进见了吃了一惊,“柳儿?柳儿去了哪里?”只见自己的手腕上空落落的只剩了
一截布条,不由失落。
“她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去了!”绯绡道,“不过,这事有点棘手!刚刚我送她回去,
甚是费力,好像那边有人阻我~”
“什么?是妖怪吗?有何棘手?”王子进道。
“不是,不是妖怪!”绯绡摇头道:“没有妖气,就是因为这个才棘手,你莫不是没
有听过?这世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
王子进听了,不由傻了,这又该如何是好?这次那躲在暗处的竟是凡人,无处可查,
无迹可寻,倒要如何找她出来?
绯绡笑道:“子进,明日我们就去找了个媒人,到那杨知事家去提亲吧!”
王子进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亲?提亲干吗?”
“嘻嘻!”绯绡笑道“自是要引了那人出来!”
“咦?”王子进一头雾水,提亲和找了那个人出来又有何干系?
那边绯绡不去理他,一脸坏笑,跑到一边又去吃鸡了。王子进摇了摇头,看来什么事
都要等了明天才会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绯绡就忙着张罗着要找了媒人去提亲了。
“子进,快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绯绡笑道。
“咦,为什么是我?”王子进横竖看了一下绯绡,怎么看都比他合适。
“呆子,那柳儿与我长得一摸一样,我去了不把人吓死才怪!”
“唉~”王子进长叹一声,只得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让他拿走了。
自己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对绯绡道:“你说扬州府的知事怎会看上我这般平庸的
人呢?不过是闹剧一场!”
“那也不一定哦,你看那柳儿,估计身体甚是不好的样子,怕是不久于人世,哪会有
人去提亲!”
“啊啊啊啊~若真是他们答应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王子进惊道。
那边绯绡一脸坏笑,斜眼看他道:“这样好的亲事,一般人还攀不上呢,有什么不妙
?到时候弄假成真不就完了?”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莫要吓我,要我每天对着两张一摸一样的脸,我可吃不消~
”
“嘻嘻,到时候换做一张不就好了?”绯绡笑道。
“如何换做一张?”王子进不由纳闷。可是见那边绯绡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就不
再问了,反正他是满肚子的主意,自己无须担心。
白日里王子进就见绯绡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了也不说,只好不去理他
,王子进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客栈的床上,心中却是记挂着柳儿,不知她回去了怎么样
了,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吧。
到了晚上,绯绡又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王子进见他过来,忙道:“是不是要去杨知
事家?”
绯绡点头道:“不错吗?子进,正是去看看柳儿如何了!”
说着,又拿了一枝毛笔插在王子进头上道:“走了,一切要小心行事!”
当夜的快近十五,月满如盘,清冷的月光将地上都涂了一层白霜。
“绯绡,你可知那杨知事家在哪里?”王子进走在大街上,只觉处处陌生。
“知道,不过到了里面,还要靠你了!”
“靠我?此话怎讲?”王子进不由纳闷。
绯绡道:“我又没有见过柳儿的记忆,如此大的一间宅院,叫我去找了一个凡人出来
,无异大海捞针啊!”
“难道?难道那个宅子真的是存在的?”王子进一想道那个宅子,立再荒芜的旷野上
的宅子,死气沉沉的宅子,恐怖的记忆就如排山倒海一样要将他淹没。
“不错!我们到了~”绯绡说着,折扇一指,只见面前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镶着金色
的拉环,与那柳儿的记忆中竟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门上似乎又添了些锈色,看来比以前
平添了一丝古朴。可是那朱红的门,金色的拉环,王子进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是这里!”王子进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不要进去了好不好?”
绯绡看了看他道:“不进去,那柳儿怎么办?”
王子进想了想柳儿,又看了看绯绡,这次与他一起,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好硬着
头皮道:“怎么进去啊?”
“嘻嘻!”绯绡笑道:“子进,将眼睛闭了,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会又是撬门吧?”王子进见这宅院如此之大,估计怕是撬了门里面也会有守卫。
“当然不是!”绯绡说着,拉了王子进的手就往前走去。
“唉唉唉~,前面是墙啊~”眼见那墙上的砖纹清晰可见,那绯绡还是拽着自己走个
不停,自己又拗不过他,眼看就要撞墙了,忙将眼睛闭上。
只觉自己倒是没有撞在墙上,可是鼻中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身上似乎也沾满了泥土
,那土灰似乎都渗到他身体深处,甚是难受!
“子进!我们走吧!”王子进听了绯绡叫他,忙睁了眼睛,只见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庭
院。一条青石铺的路直通大厅,与那日所见一样。再一回头,那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墙却
是在身后了,自己方才竟是穿了过来。
还没有反映过怎么回事,那边绯绡问道:“子进,我们该往哪边走?”
“这,这边~”王子进说着,就去带路了。
两人在夜色中七拐八拐,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才走到那日所见的回廊,只不过这回廊
比以往多了些人气,旁边的窗户上透出昏黄的灯光。
“再往前走,就是柳儿的房间了!”王子进现下也不害怕了,看来幻境和现实却是差
距很大。
两人在回廊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只见一扇古朴的雕花房门,“就是这里!”王子进已
经两次到这门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弄错。
“嘘!”绯绡竖起一只手指,暗示他不要说话。只见那屋子里也透着灯光,竟是有人
在里面。
只见一个妇人和一个白须的中年人坐在那挂了帷帐的床边。那男子道:“今日竟有媒
人给柳儿提亲了,那人家是不是不知道柳儿的样子啊!”声音中是喜忧参半。
那旁边的妇人道:“那媒人下的礼单甚是丰厚,就看柳儿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说着
,还拿了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泪。
王子进听了那声音,脑子竟是“轰~”的一响,没有错,就是这个声音,做鬼也忘不
了的声音,那在旷野上叫嚣着追杀自己的就是她。
想着,往绯绡那边看了一样,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看来绯绡也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了
。
只见那中年人拉着那妇人的手道:“芙蓉,与我这许多年,可苦了你了,待柳儿出嫁
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那妇人望着那中年人道:“老爷~”竟是无语凝噎,王子进见她侧面确是很美,只是
似乎已经人到中年,比那日自己所见的风华正茂平添了一点沧桑。可是傻子都能够看出这
对夫妻感情至深。
王子进见那妇人面貌平和美丽,完全没有那日所见的劣气,不由疑惑,
正寻思间,只见那二人携手站了起来,要出去了,那妇人道:“柳儿该到了吃药的时
间,我要去准备了!”一双绣花的鞋在锦缎袍子下若隐若现,却是白色的兰花。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忙将门口让开,只见那两人低首出去了,那老爷道:“明日便答
应了那门亲事吧,那人家道似乎甚是殷实,希望冲冲喜柳儿就能好了起来!”两人相携着
,慢慢走到那回廊的尽头,拐了个弯,不见了。
王子进和绯绡二人站在那里看着消失的二人,不由傻了,这现实,与柳儿的内心相差
太大了,柳儿的心中,到底有什么?那要加害她的人,是这个侧室吗?
两人相视一看,对方眼中竟都是疑惑,这平凡的宅院,却不知比那幻境中的宅院可怕
多少,让人亦步亦趋,越陷越深的可怕。
子进与绯绡待那二人走远,忙推了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灯如豆,照得屋子里忽明
忽暗。
一副粉色的帷帐挂在床边,里面的人没有半分声息。
“柳儿会在里面吗?”王子进问道,为什么里面半分声息都没有。
“看看不就知道了?”绯绡道。
“柳儿,柳儿!”王子进小声叫着,往那床边走去,里面还是无人应声。
王子进颤抖着手去拉那帷帐,他好怕这帷帐如那日梦里所见,里面是一具老妇的干尸。
帷帐渐渐拉开,王子进探头看了一眼,不由松了口气,只见里面一个少女,眉目如画
,肤白似雪,虽然紧闭着双眼,两颊少许塌陷,可是还是能看出来是柳儿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问道,本以为会看到活生生的柳儿,哪知还是这副模样。
绯绡过来看了一下道:“她好像是被什么人下了咒?”
“什么?”王子进奇道。他又想起那日在幻境中所见,那绣着牡丹的鞋停在那八仙桌
旁。“那咒符可有让人喝了生效的?”
“有!”绯绡道:“不过那都是粗浅的法子,一般不管什么用的!”
“法子虽然粗浅,可是若日日都用呢?”王子进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己是没有用过这样笨的方法~”绯绡说着,拿折扇挠了挠
头,一脸的疑惑。
两人正说着,只听回廊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绯绡忙拉了子进站在床边。只见那房门又被推开,一只穿了绣鞋的脚踏了进来。
王子进一看这鞋,便知是谁来了。果然是那个侧室领了一个穿着翠绿衫子的女孩进来
了,只听她吩咐道:“小荷,去将小桌搬到床边!”
那小荷应了一声,忙去搬了一个小的方桌过来。王子进听了小荷这个名字,心中不由
一震,这个小荷,柳儿以为是自己的小荷,在幻境中出现过几次的小荷,自己却一直不知
道她的模样。忙伸头看去,却大失所望,只见一张低眉顺眼的平庸的脸,并没有什么惊艳
之处。
那小荷打理好了,那个侧室便提着锦缎的裙子,手里端着一碗药过来了,烛光中只见
她皓腕如雪,映衬这那黑色的药汁越发的吓人,
那妇人一脸慈蔼之色道:“柳儿,吃药了,吃了这药,早些好便可嫁人了~”拿着小
勺舀了药汁就往柳儿的嘴中送去。
王子进只觉一颗心提在嗓子上,心中一个声音暗叫:不能喝!不能喝!
刚要上去阻止,便觉手腕一紧,回头看正是绯绡拉住了他,只见绯绡的俊脸上一脸严 肃,很决然的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叫他不要去。
王子进双手握拳,眼看这那碗里的药一点一点的被喂了进去,却又无可奈何。
那边小荷听到那妇人这样说,倒甚是惊讶:“夫人,小姐要出嫁了吗?”
那妇人并不看她,只专心给柳儿喂药,答道:“不错,今日有人来给小姐提亲了!那
人家境似乎不错,礼单甚是丰厚的样子!”
王子进这么一会儿已经几次听他们提到“礼单”了,看来绯绡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份丰
厚的聘礼,忙向绯绡看去,只见他一脸专注,只是看着那床前的一切,对子进的目光视而
不见。
“那夫人可是答应了?”那小荷问道。
“不错,我和老爷商量了一下,还是尽快完婚较好,小姐的身体不知还能拖几天了!
”就不再理小荷了,王子进只见两行清泪,竟是顺着她那不再年轻的脸庞滑了下来。王子
进见了,心中一酸,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清丽温婉的妇人在柳儿心中竟如厉鬼。
两人将那一碗药都喂了柳儿喝了,才悄悄的推了出去,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绯绡,我看那个侧室不像会害人之人啊,我们还是回去了吧,过两日将柳儿接走再
做打算!”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握着柳儿的手,沉思了一会儿道:“除非你那个时候想接的是一
具死尸!”
“什么?”王子进惊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如果你要害一个人,但是现下那人就要走了,你会怎么办?”绯绡问子进道。
“自是加紧下手!”
“不错!所以这几日那人定会出现,你我万万不可松懈!”
当晚,王子进和绯绡一夜未眠,却是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柳儿也没有
苏醒的迹象。
次日白天,绯绡就又忙着为子进的亲事张罗,王子进知道这事越是紧锣密鼓,那边事
情的真像就会越快水落石出。
晚上两人再去了那宅院中去保护柳儿。如此几日下来,王子进已经觉得吃不消,那边
绯绡精神却是很好,依旧日日喝酒吃鸡,不显疲态。
“子进,子进我们快走了!”王子进刚刚在床上打了个盹,就又被叫了起来。
“能不能休息一天啊!”这几日去了日日都是见那侧室给柳儿喂药,未见任何异常。
“柳儿的亲事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快快随我走了!”
王子进无奈,只好拖拖拉拉的随他去了。两人守在那房中,依旧是看了那个侧室与小
荷服侍柳儿吃药,日日都看下去,王子进只觉眼睛都看得腻了。可是那两人却不觉的枯燥
,日日都是如此,怕真是要十年如一日了。
到了晚上,绯绡却对王子进道:“子进,我就要解了那隐身的法术,你先抱着柳儿躲
到安全的地方去!”
“怎么了?是有事吗?”王子进忙跑了床上去抱了柳儿,只觉手里的人甚轻,看来是
病了好久,心中不由难过。忙寻了屏风后面躲了起来,也不知绯绡在玩什么花样。
哪知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是没有一丝声息,王子进蹲坐在黑暗中,不由打起盹来。
刚刚要合眼,就见那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王子进在屏风后面看不到那人
的脸,却又见一双绣鞋,那白色的兰花在夜里分外刺目,一步一步,悄没声息的走了进来
,只见那脚步走到床边停了下来,王子进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里。
就要等着那人发难便要上去拼命。哪知那人却是坐在窗沿悠悠的道:“柳儿,我对不
起你,你不会怪了我吧,我那个时候那样做,实在是被逼无奈,不然我的人生便要完了!
”
那声音甚是凄楚,却正是那个侧室的声音,王子进听了甚是奇怪,那柳儿明明是在自
己的怀中,她又在与谁说话?看着柳儿的面庞,忽然灵光一闪,那躺在床上的,可是绯绡
?
只听那侧室继续道:“柳儿,现下你就要离开咱们家了,也莫要恨我了,我活得也好
辛苦啊~”说着,涕不成声,王子进只听她哭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却不想要害人的样子
,不由纳闷。
无边的黑暗又将他包围了,那边绯绡并不与他说话,自己怀中的柳儿却又面如死灰,
整个屋子里,寂静得让人害怕。
只听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这次王子进却看不到谁的脚,怕是那人穿了一双
布鞋,黑暗中看不真切。
这又是谁?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还没有想清,只见似乎有人走到窗前,接着是一道银光闪过,王子进见了,心中暗叫
:不妙!那分明是什么刀具的光泽,冷冷的,带着死亡的气息。
忙大喊一声就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那人吃了一惊,脸庞望向王子进这边,手下却没
有丝毫停顿。
虽然屋中黑暗,王子进还是眼看那刀刺到了床上的人身上,心下大惊:“绯绡!你怎
么样?”
只听一个女声在黑暗中响起:“你是谁?却又为何害我?”正是柳儿的声音。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身冷汗出来,柳儿明明是躺在那屏风后面,怎会在这里说话?
“子进,莫要他跑了!”王子进听这吩咐,与绯绡的口气一模一样,当下放了心,忙
一把拗住那人的胳膊,两人挣扎中将桌椅悉数碰翻,王子进还没等抓牢,就觉手上一痛,
却是被人划了一刀,忙松了手。
那人见王子进受了伤,便要夺门而出,扑到那大门上,使劲拉了两下,哪知那大门就
是打不开,王子进见状,知是绯绡使了什么法子上去,忙忍着痛去点了火折,将蜡烛点着
。
那人一见烛火的光芒,甚是惊恐,捂着脸便蹲坐在地上,知是没有逃路了。
“你是谁?”王子进问道。话音未落,却听后面绯绡道:“小荷,你为何要害我!”
依旧是柳儿的声音。
小荷?王子进听了绯绡这样说道,心中却是吃了一惊,怎么要害柳儿的竟是小荷?
只听绯绡在身后道:“小荷,你如此是为了什么?”王子进忙回头看去,只见昏暗的
烛光中,绯绡坐在床上,那帷幔的阴影投在他脸上,一时还真是看不出是个男子。
那小荷见被人识破,抬起头来,一张平庸的脸上一脸惊恐的表情,看了绯绡坐在那里
,仿佛见了鬼一样:“小姐,你怎会醒了?”
只见绯绡抬起一只手,两指间却是夹着一柄三寸有余的匕首,道:“你见那咒术不顶
用,却是连这个也用上了~”说着,将那匕首一抛,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闪着寒
光。
王子进见了不由捏了把汗,这床上躺的要不是绯绡,怕是换了个人这条命便没了。
那小荷见了吓得哆嗦,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柳儿!柳儿!出了什
么事?快开门啊!”却是刚刚桌椅碰撞的声音把别人吵了起来。
绯绡见了,朝那门看了一眼,那门“呼!”地便开了,一下涌进来五六个人,当先的
便是那个杨知事的侧室,随后便是杨知事和一干家丁。
那个侧室见了绯绡坐在床上,一下面色苍白,吓得瞪圆了眼睛:“柳儿?柳儿你怎么
醒了?”
语气中未见惊喜却是惊恐占了大半。
“你是谁?”那老爷指着王子进问道。
王子进忙行了个礼:“在下王子进,江淮人事!”
“王子进?王子进?可是向我女儿提亲的那个?”王子进听了冷汗直冒,只觉面色通
红,忙道:“正是!”
那杨知事听了甚是不悦:“虽然你与柳儿已有媒说,可也不能如此胡来!”
那边坐在地上一直不吭声的小荷见了这情势,突然指着王子进叫道:“老爷,就是他
,就是他要害小姐,我去阻他,却被他推在地上!”
王子进见这小荷反咬一口,不由生气,忙道:“是你自己要害柳儿是真的!”但是只
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和刚刚绯绡抛在地上的匕首,眼中满是疑惑,看来
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正在着急,只听后面绯绡道:“让这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有事要说~”
那杨知事看了一下周围,这王子进擅闯自己女儿的闺房,虽然不知他是否有恶意,毕
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确是家丑不可外扬,忙将家丁遣散了,把房门关上。
那小荷见了如此情势,知是不妙,坐在地上如筛子般发抖。
“柳儿!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那杨知事悄声问,眼中全是泪水,似乎就怕声
音大了一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吓到,离他而去。
只听绯绡悠悠道:“爹,这王公子确是来保护我的~”声音有气无力,似是大病初愈
,王子进见了不由佩服他的天赋。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那杨知事指着地上的匕首问道。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对王子进道:“子进,你去她怀里找一下,应该有用来下咒的东
西~”
王子进却垂手不动,毕竟是个姑娘,他怎能去翻了人家的衣服,那边那个侧室看了王
子进的难处,忙伸手道:“小荷,什么东西给我?不然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那个小荷一脸惊恐的表情,只是看着绯绡,似是不相信这个事实,那个侧室见她不答
话,忙伸手入她怀中,掏了一个手帕包了的东西出来。
只见她将那手帕打开,看了里面的东西,脸色不由一变,只见猩红的手帕里包了一个
布做的小人,那人偶上贴了一条黄纸的咒符。便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是害人的东西。
“小荷?为何这样,我和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
那小荷见事情败露,却是眼露凶光,一张平庸的脸。扭曲得狰狞怕人,只见她站起来
道:“待我不薄?待我不薄?你们那是真的对我好吗?吃剩得食物给了我,穿旧的衣物给
了我便是对我,这便是待我不薄吗?”那小荷笑了两声道:“可惜,可怜在我来看并不是
一种对待人的感情!”
那知事听了吃了一惊:“就是因为这样?你便害柳儿,让她整整昏迷了三年?”
那小荷看了杨知事一眼道:“不错,就是因为如此~”说着恶狠狠的看着绯绡道:“
我们都是一般年纪,凭什么她就该锦衣玉食,凭什么她就该受尽宠爱?这个世上就为什么
如此不公平?”
接着又悠悠的道:“那日,三年以前,刘公子来提亲,不过是看了她这张脸而已,就
失魂落魄,我却是那样喜欢他,他却看都没有看我一样!”那小荷说着,低着头,却是抹
了抹眼泪:“人道:曲有误,周郎顾,我在他旁边伺候着,茶水都泼了出去,他却都没有
看我~”
接着指着坐在床上的绯绡道:“结果你呢,小姐你却和我说你不喜欢刘公子,拒绝了
这门亲事!你可知那刘公子后来积郁成病,就此一病不起。”说着又恶狠狠道:“我要你
和他一样受罪,一样躺在床上,便找了偏门的法子来害你!”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惊,柳儿的记忆中却是连刘公子这号人物都没有,却因了这个歹毒
的丫鬟,为了一个连面目都记不清的人,差点丢了性命。
那杨知事听了甚是气愤:“小荷,你、你也太过歹毒了~”
哪知那小荷道:“歹毒的不光是我一个人吧?小姐变了这副模样,怕是有人和我一样
高兴!”说着,眼光却是瞄向那个侧室。
“芙蓉?这是怎么回事?”那杨知事问道。
“没,没有什么!”那个叫做芙蓉的侧室答道,语气中尽是惶恐。
正在这时,只见那个小荷竟发了疯一般向床上的绯绡扑去:“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留
你在这世上独活!”怕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的结果,要来拼命了。
这一下变故太快,周围的几个人竟都是吓得愣住了,王子进喊了一声:“不可!”便
去阻她,哪知却只抓了一个衣角。眼见那小荷抓着把钢刀连人带刀扑在床上,不由傻了。
“柳儿!”杨知事见了便要去阻她,哪知那小荷的身体一到床上,便像一个破败的柳
絮一般,轻漂漂的又弹了回去。
只见她坐在地上,一脸恐惧之色,那把刀却不知那里去了,这下变故太快,那小荷如
何出手,那刀又是如何被夺,却是无人看清。
只听小荷指着那床上道:“你!你不是小姐,你是谁?”
她这话一出,那杨知事和芙蓉皆是一愣,却见绯绡满面笑容走下床来。手里拿着一把
匕首把玩,正是刚刚小荷拿的那把!
王子进见已被拆穿,忙拱手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多亏他相助才让此事水落石出
!”
那三人见了绯绡与柳儿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傻了。
绯绡冲二人行了个礼道:“小生姓胡,习得一些玄门法术,希望二位不要见怪!”
那杨知事见状甚是着急,忙问:“柳儿呢?你二人将柳儿弄到哪里去了?”
绯绡道:“莫要着急,我这就将柳儿还了你!”说着走到那侧室前面道:“请夫人将
那个咒术人偶给我,我这就将柳儿唤醒!”
那侧室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绯绡道:“柳儿?她这便要醒了吗?”
那杨知事道:“芙蓉,快将那人偶给了他吧~”
那侧室见了,只好颤抖着将人偶给了绯绡。王子进见她莫明惊恐,却是不明所以,莫
非这位夫人也不想柳儿醒来?
只见绯绡拿了那人偶,口中念念有词,那人偶上面黄色的纸符竟而自己烧了起来,那
杨知事和芙蓉看了,不由惊呆了。
待那符纸烧尽,绯绡又从那人偶的身体里抽了一根发丝出来,长长的,黑色的发丝,
道:“这便是夺走了柳儿魂魄的东西,现下好了!”
王子进刚刚松了口气,便听有人道:“刘公子,刘公子,这茶可好喝?”只见那坐在
地上的小荷手中似是端了个茶杯的样子,一脸平和的表情,与刚才大相径庭。
“这是怎么了?”王子进见状问道。
绯绡见了,叹了口气:“大凡施术者,都是以自身性命相博,现下这法术被破,那咒
术自是全是转到施术者身上!”
“刘公子,莫要烫到了~”那小荷说着,双手伸了出去,似是将茶碗递了出去,脸上
一片幸福喜乐,似乎那个她所爱慕的刘公子就在她对面,眼中再也容不下旁的什么人。
王子进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心酸,也许这样也好,这个女孩的记忆已经停留在她一生
中最美丽的时刻。
那杨知事和叫做芙蓉的侧室看小荷这样,正自伤心,只听有人道:“昔日芙蓉花,今
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正是柳儿的声音,王子进知她是醒了,一回头看
去,却见柳儿从屏风后面爬了出来。
那侧室听了柳儿的话,不由脸色一变,颤道:“柳儿,你醒了?”
王子进见柳儿太久没有活动,已是不知怎样走路,心中难过,忙将她扶了起来,让她
靠在床上,柳儿一双明媚的眼睛盯着王子进,满是感激之情:“王公子,你对我怎样我都
记得的!”
回头又道:“爹,那就没有半分觉得对不起我娘吗?”
“柳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杨知事疑道。她这样一问,王子进和绯绡却也不名
所以,脸上都是一脸疑惑,那边那个叫做芙蓉的侧室,却是面如死灰,闭了眼睛不去看柳
儿。
只听柳儿道:“我娘在一夜之间暴死,你就没有半分疑惑吗?”说着,眼睛直愣愣的
盯着芙蓉,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怎么?”那杨知事急道:“柳儿,你可知道什么?快点告诉爹!”
“这是我心底的秘密,本来相等离了这个家再告诉你,可是现下这样,我怕我又倒了
下去,就不能告诉爹了!”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只听那柳儿继续道:“我七岁的时候,娘得了一场重病!”那边杨知事点头道:“不
错!你娘就是因了那场病去了!”
“那日小荷煎了药,放在我的房中,自己却不知跑了做什么去了,爹,人人都以为那
房中无人,却不知我那个时候就躲在桌子下面!”
“然后呢~”杨知事问道,绯绡和子进的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里,空气中充满了
紧张的氛围。
“然后,然后门就被推开了,一双绣了牡丹的绣鞋走到桌子旁边,停了一下又退了出
去~”听着柳儿这样说,王子进不由又是想起那日在幻境中所见,那黑夜中的绣花鞋,怕
是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
只见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我那时太小,过了几年才知娘是被人给毒死
的~”
“那、那绣鞋的主人是谁?”
柳儿哭道:“爹,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自欺其人吗?”声音凄惨,“娘,娘
对你那么好,难道只是因了她老了,你便连她的一切都不关心了吗?”
那杨知事听了,回头看了一眼芙蓉,这爱穿绣鞋的女子,自己所珍爱的女子,打死也
不愿相信是杀了他妻子的人。那眼光中充满了探询和哀伤,只希望她能摇一下头。
那芙蓉此时已是满面泪水,见了杨知事在看他,眼中全是愧疚:“老爷~我对不起你
!”
那杨知事见她承认,哭道:“芙蓉,这是为何?”
那边芙蓉却对柳儿道:“你的母亲,她逼我太急,我出身青楼,这个家里没有人知道
,可是她却不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说着涕不成声,“不错,我是歌妓,可是歌妓
也是人啊,也要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利,可是她却连这个也要剥夺!”
说着,又望了一眼扬知事:“老爷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若是被别人知道娶了歌妓做侧
室,又怎能抬头做人?”
柳儿道:“那你便毒死我娘?我的幸福呢?我娘难道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了吗?”
那芙蓉听了,道:“这十年来,我没有一日好过,这事情,便如大石,日日压在我的
心上,我到处找了赎罪的机会,待你如同己出,这你是知道的~”
“你以为这样我便不会恨你了吗?你以为这样我便会幸福了吗?”柳儿哭道:“我这
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双绣鞋,我娘死时黑色的脸庞。”
杨知事一时老泪纵横,拉着芙蓉的手道:“芙蓉,芙蓉,你怎的如此糊涂,这叫我如
何是好?”
“爹,你便到这时,还是对她不能忘情吗?”柳儿见了不由心寒。说着拉了王子进的
手:“好,我这便嫁了王公子,成全了你们这对神仙眷侣!”声音中满是决绝,却是伤透
了心,“娘也是在她最美貌的时候嫁了你的,现在你却弃她如弊履,难道真是色衰爱驰?
色衰爱驰~”
那边芙蓉一双手拉住扬知事的手道:“老爷,芙蓉最幸福的时光便是同老爷一起度过
,那日我在画舫中弹琴唱曲时,一颗心便许了老爷,现下芙蓉做错了事,老爷可原谅芙蓉
?”眼中满是泪水。
那扬知事见了甚是伤心,颔首道:“芙蓉,你便是做错再多的事,我也会原谅你~”
柳儿听了这话,身体竟是一震,对王子进和绯绡道:“劳烦二位公子带我走吧,我不
想再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语气平淡,却是伤透了心。说着,挣扎着就要下床来。
那芙蓉对柳儿道:“柳儿,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怀着赎罪的心情活
着,虽然活着,却是没有一天快乐过,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吗?”
柳儿摇头道:“我不会!”
那边芙蓉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对杨知事道:“芙蓉手上沾满鲜血,怕是不能与老爷白
头偕老了~”
“芙蓉,你此话怎将?”杨知事一句话害没有问完,那边芙蓉却是一把松了他的手,
捡起方才地上的匕首就向自己腹中刺去。
几人没有想到她说得好好的便要寻了短见,心中都是一惊,待得反映过来,芙蓉却是
一身鲜血,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只见她口角全是鲜血,伏在地上看着柳儿道:“现下,柳儿你可会原谅了我?”
柳儿见她这样,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动容,眼中满是泪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原谅你吗~”
那芙蓉听了她这样说,一双美目中的光辉渐渐隐去,脸上一副凄楚的神色,那杨知事
见了,忙一把抱了她道:“芙蓉,芙蓉,我这就找了最好的医生救你~”一句话没有说完
,便觉得温暖的血液已经将他的衫子浸透。
你芙蓉伸出一只沾满了血的手,理了理他的头发道:“老爷你看,芙蓉的手上已经全
是血了,芙蓉对不起老爷,留了老爷一人在着世上,老爷不会怪我吧?”
那边杨知事却是涕不成声,使劲的摇了摇头。
柳儿见了,对王子进道:“王公子,带我走吧~”
王子进见这场面,不知如何是好:“此话当真!”
柳儿道:“那还有假,我现在就要走,马上就要走~”
王子进见她坚决,看了看绯绡,绯绡对他点了点头,这样的状况,实是出他意料,人
世间的一切,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
王子进无奈,只好一把抱起柳儿,往大门走去,那边杨知事竟只是抱了芙蓉,未向他
们这边看一眼。
王子进向他道:“杨知事,柳儿我带走了~”
那将死的芙蓉,眼睛只是盯着柳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苍白的脸庞上,两行清
泪无声的淌了下来。王子进只觉她甚是可怜,不忍再看,忙抱了柳儿出去了,走到门边,
只见那小荷再旁边唱曲:“遥遥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刘公子,我这曲子,可是好听?”
王子进见了,只觉这竟像是一副人间惨剧,实是不忍再看,抱了柳儿出了大门,才在
回廊中走了没有几步,便听身后屋中那杨知事大喊一声:“芙蓉~”声音甚是凄楚,在空
旷的回廊中回荡,知是那芙蓉已经死了。
怀中的柳儿一下一下的抽搐,王子进道:“柳儿,莫要哭了~”
只听柳儿道:“谁说我哭了~”却是不承认。
王子进只觉自己的衣衫,慢慢被柳儿的眼泪浸湿,那温暖的泪水很快便被凉爽的秋风
变得冰冷,冷到王子进心里,只觉胸口有一方寸间,已是冰冷冰冷,感觉不到温度。
“子进!我们回去吧!”绯绡说着,拍了拍王子进的手。
“好!”王子进点了点头,抱着柳儿走在金落叶扑满的庭院中,往大门的方向去了。
将那芙蓉,小荷,这两个痴情的女子通通抛在身后,留在那深深的庭院中。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柳儿,你若不想和我成亲就尽管说,我依旧会把你当了我的妹妹,照顾你一辈子!
”
那边柳儿伸了一只青葱玉手按在王子进嘴上道:“王公子,这期间我的身子虽是不成
了,可是发生的事我是都知道的。那日,你在幻境中抱着我逃离那个可怕的大宅时,我便
认定是你了!我那时便相信你一定会带我走出这个家,无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
王子进听了心下感激,忙抱紧了她,生怕自己这一松手,柳儿便会消失了。
绯绡在后面看他二人的样子,不由释然,自己总算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过了几日,置办了柳儿要用的东西,王子进和绯绡就要启程离开扬州府了。柳儿依旧
行动不便,绯绡掏了银子买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让她坐在里面,三人就上了路。
走到城门,薄薄的晨雾中,只见几辆装点得甚是华丽的马车立在城门边上。为首的一
个人骑在骏马上,却是那杨知事,只见他两鬓微霜,精神萎靡,似乎几日不见便老了好几
岁。
待得王子进他们走进,那杨知事问子进道:“可让我见柳儿一面?”
王子进听了慌道:“我现下还没有娶了柳儿过门,便是您将她带了回去也是应该的
!”
那杨知事听了,下了马走到那马车前道:“柳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边柳儿却是连轿帘都不拉开,知道:“劳烦父亲费心了,现下已经好多了!”
“柳儿,柳儿,再让爹看你一眼行吗?”说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有浑浊老泪溢出,“
此番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见了,让爹再看你一眼~”
柳儿在轿子里听了,半晌没有声息,过了一会儿,只见那竹帘慢慢拉开,里面柳儿的
一张泪颜慢慢显现出来,只听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你终是我的爹,就算
你做了太多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怎么就是无法恨你!”
“柳儿,柳儿你嫁了人可要听话啊,不要和在家里一般任性了~”说着拍了拍她的手
背道:“爹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开城门的时间,只见那两扇几人高的大门,慢慢的被拉开。
杨知事见了道:“柳儿,要启程了,你看爹给你准备了好多嫁妆,你不会吃苦的!”
柳儿却不说话,只是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柳儿,我们走吧!”王子进说着,纵马走在了前面。旁边绯绡与他并驾齐驱,两人
却都不回头去看了那对父女,怕是打扰了他们的生离,也怕染上忧愁。
杨知事一直和那一列马车送了十里有余才不送了,王子进只见他绛紫色的长袍随着晨
风飘荡,一副憔悴的样子,似是体不胜衣,心下不由为他可怜。
又走了很远,回头看去,还能看见一个紫色的人影立在远处的山上,那影子如此孤独
,如此寂寞,越来越小,终于见不到了,这是王子进在扬州见到的最后一个风景。
一路拖拖拉拉,待得走到王子进家已经是初冬了,王子进家本就不算贫寒,在加上柳
儿的嫁妆已是十分殷实了。王子进的老母见儿子去赶考未能中的本是心下不快,但是见他
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柳儿的身体恢复还须一段时日,王子进的婚事就一直没有举行,他也乐得轻闲,日日
与绯绡和柳儿下棋喝酒。
“哎呀~”王子进道:“我说你们二人怎么长得如此相象?那日我娘见了,以为我一
口气领了一对孪生姐妹回来了!”
“相象还不好?就说胡公子是我的哥哥,却看谁能欺负我?”那边柳儿笑道。
绯绡却是不答话,只是看他二人下棋,自己在一旁喝酒,两条剑眉锁在一起,明显是
有什么心事。
王子进想问,但见柳儿在一旁又不好说出口,硬生生的将话头咽了下去,心中却有一
丝不祥的预感。
晚上,王子进便跑了绯绡的房中,要去打探究竟,哪知一推门,只见绯绡穿了一身白
衣,端坐在桌旁等他,似乎没有要就寝的样子。
“绯绡,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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