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是，”周源也笑了起来，“刑事侦查是一门真正的科学，侦探与罪犯之间的斗智斗勇往往是通过非常微妙的互动展开的；我想说的是，凶手可能是想通过五行学说中的一些理论——看上去深奥玄妙、甚至于荒诞不羁的东西，来设计了作案行动，同时也向我们——追捕他的侦探，传递出某种信息，挑战我们的智力与耐心；或者是想迷惑和误导我们的追查；如果我们能够及时破解这些玄妙的信息，或许就能够早日发现他作案的规律与特点。”

“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定国打起了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进了卧室。周源也放下了手中的铅笔。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五行连环案

作者： 八峰

第二十一节

第二天、六月十四日。南充城又迎来了闷热潮湿的一天，太阳躲藏在云层后面、天空上阴霾密布，没有一丝风动，空气里像是能够挤出水来。

周源和定国吃过早饭、来到了市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发现魏虎臣和刘局长都不在。小张告诉二人，早上市局值班室接到通知，要刘局长和魏队长立刻赶去南充市政法委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哦？什么会议这么重要？把刘局今天安排好的案情讨论会都给冲掉了？”定国坐下来问道。

“嗨，听说是地委林书记昨天到市政法委亲自过问了近期发生的几桩案子，对咱们的调查进展很不满意，发了脾气，要做什么新的调整部署，唉，刘局和魏队今天去那儿开会可是要挨训了。”小张给周源和定国倒了两杯茶水，用同情而又无奈的口吻说道。

“嗯，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把刑事侦查置于政治需求的指导之下！我估计，情况会有大的变化。”周源蹙紧了眉头说道，他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卷宗，从里面抽出了一沓发黄的纸页翻看起来。

“哦，这是早上王家店镇派出所刚刚送来的有关朱喜贵的档案材料。”小张连忙对他说道。

周源低头仔细地翻看着每一页，还不时在一张纸上用笔飞快地写划记录着，过了十几分钟，他抬头对小张和定国说道：“这个朱喜贵曾经和徐建国在同一所中学上学，文革后期高中都没有读完就下了乡，跟徐建国分在同一个公社，后来他顶替其无子女的叔父回城进入县水泥厂当了工人。 我想他一定认得徐建国。”

“哦？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定国连忙拿过材料看了起来。

“这样吧，”周源放下纸笔、看了下手表站起身来，“咱们也不用等候刘局和魏队长他们了，原定的任务就由我们几个分头去查，我和定国去水泥厂与王家店街道调查；小张你去一下户政科、重点追查朱喜贵的社会关系，包括他的家人和离婚的老婆。”

来到红光水泥厂，周源又见到了副厂长贾仲林和二车间主任曹欣川。

副厂长告诉他、厂里已经接到了有关朱喜贵死亡的正式通知，会全力配合警方对此案展开的调查。与贾曹二人交谈之后，又在他们的陪同与协助下，周源和定国分别讯问了与朱喜贵同一个作业班组的工人，特别是平日里比较要好的同事，了解到朱喜贵平日在厂里言语不多，很少与人争执，和车间以及厂里的同事们关系处理得也还可以，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而且他既不嗜酒也不好赌博，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在外面欠下了赌债或者有什么仇人。

回到了厂办，周源又向贾仲林问道：“出事的前两天里，有没有人打电话到厂里来找过朱喜贵呢？”

“哎，有咧！”不等副厂长开口，曹欣川马上点头确认道。

“哦？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打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源连忙追问道。

“就是出事的前一天、十一号嘛，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厂办那个姓姚的女娃儿跑到我们车间来问、说是有人打电话来找朱喜贵，问他在不在；我就跟她说朱喜贵上夜班，要下午四点钟才会到厂里来上班。”曹欣川解释道。

贾仲林立刻找来了厂办值班室的姚玉莲，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脸蛋儿圆圆的年轻女孩。 她告诉两个警察，那天上午十点半过后不久、确实有一个人打电话来询问朱喜贵有没有来厂里上班？在不在车间里？她当时就跑去了二车间、正好遇到了曹主任；曹欣川告诉她朱喜贵上夜班，要到下午四点以后才会来厂里，她就回到值班室给那人回了话。

“嗯，打电话的这个人是谁？他说话是什么口音？留下了姓名或电话号码了吗？”周源急忙问道。

“没有，”圆脸的姑娘摇摇头：“他说是朱喜贵的亲戚，但是没有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不过，听起来应该是个男的，说话也就是南充本地的口音。”

离开水泥厂，周源和定国又来到了王家店镇派出所，见到了黄亮和他找来的朱喜贵住处所属的街道居委会干部和两个邻居。他们告诉两个便衣警察，朱喜贵平时除了买菜、很少出来逛街，喜欢独自猫在家里，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出事那几天里，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出入过他的家里。

几个人正聊着，派出所值班民警跑来告诉周源和定国：刚刚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要他们两人马上赶回市局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此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天空也变得更加阴暗，浓密的云层后面还传来了沉闷的雷声、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五行连环案

作者： 八峰

第二十二节

下午、大约一点半钟，周源和定国开车返回了市公安局大院，径直来到二楼的局长会议室。宽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烟雾缭绕。刘敬义招了下手，让二人坐在他身旁的两把空椅子上。省公安厅对口支援工作组组长夏智林也列席了会议。

会议刚刚开始，由南充地委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傅义山主持，气氛显得十分凝重。身材瘦削、戴着黑色宽边眼镜、背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市政法委书记正在发言：“同志们，我刚才传达的是地委林书记视察南充市区后针对我市治安状况恶化而作出的重要指示，省委领导同志对南充市近来接连发生恶性杀人案件也十分重视。这些案件不仅使无辜群众受害，更是给南充市在粉碎四人帮后清除文革余孽、全面发展经济的大好局势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必须尽快予以消除！鉴于形势紧迫、任务艰巨，地委和市政法委决定加强对相关案件侦破工作的领导，由地委委员、原地区公安局副局长赵功学同志担任南充市公安局代局长，由他亲自挂帅组成恶性大案专案组并任组长，市公安局副局长刘敬义同志为副组长，统一指挥侦破工作，力争用最短的时间破获这几起大案。下面，就由赵功学同志来主持会议、并谈谈新的计划和部署，布置相关任务。”

讲完话后，市政法委书记站起来与新任市公安局代局长的赵功学握了握手，便与秘书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刚刚走马上任的赵功学坐了下来，他年约五旬，身材微胖，白净的脸庞上长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他打开几张稿纸，以念读的形式向出席会议的公安干警介绍了他亲自确定的调查路线与实施计划：即准备在市政法委和市局恶性大案专案组领导下，从全市范围内抽调得力干警组成三个侦办小组，分别负责徐建国、顾峰、和朱喜贵三个谋杀案的调查；由市公安局牵头、相应的分局和县公安局辅助支持；三个侦办小组相互独立、由专案组统一领导和协调；另调魏虎臣进入专案组，协助赵功学督促三个侦办组的工作。新任代理局长说话时声调慷慨激昂，全神贯注、眼睛紧盯着手上的几张稿纸。

介绍完毕后，赵功学放下稿纸、抬头扫视了一下会场里的众人，用试探的口气问道：“大家对这个调整部署还有什么意见吗？我已经请示过了地委和市政法委，得到了地委主要领导和傅义山书记的肯定与支持。”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片沉静，魏虎臣抬头看了一眼赵功学、欲言又止；而刘敬义则眯着眼睛抽烟、一语不发。

周源看了看左右，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赵局长，现在抽调人手组成三个侦办组，各自为阵进行调查，这样不仅会占用更多资源，还会分散现有的人手与精力；还可能会由于配合协调上的问题而降低整体效率、延误侦破进程，造成欲速而不达的结果。还有——如此重大、涉及到重案侦办过程的调整，为什么事先不征求一下工作在第一线的侦查办案人员的意见？”

“周科长，”赵功学扭头投来不满的目光，“三个侦办组各自为阵、齐头并进，恰恰是为了加强侦办力量、提高查案效率！有关协调上的问题，我不是说过了嘛——上面还有个专案组嘛。我再强调一遍：这次重要调整是地委和市政法委领导根据南充地区发展全局需要、高瞻远瞩做出的决定，我们必须坚决服从、认真贯彻！说到征求意见，今天开这个会不就是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