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茹
1911年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出任民国大总统，开启了北洋军阀统治时代。当时，虽然军阀间混战不断、北京政权更迭频繁，但大多数军阀都表现出了对民国共和政体的尊重，对言论自由、思想自由、学校自治都不过多干涉，对于知识分子也是相当尊重。

就拿袁世凯对待国学大师章太炎的态度来说。1914年，章太炎因不满于袁世凯想做皇帝，就前往总统府去叫骂，并砸了总统府的家具。随后，袁世凯将章太炎软禁在北京龙泉寺，还月提供五百大洋作为他的生活费用，同时亲自手书八条“保护准则”给下人，其中包括：“饮食起居用款多少不计”“毁物骂人，听其自便，毁后再购，骂则听之”，诸如此类的条款。

正是在软禁期间，章太炎每晚做梦自己到了冥府帮助阎王爷判案，只有星期天除外。他在《报宗仰和尚书》中谈到了自己的这段经历。

章太炎写道：去年（1914）十二月初，一天夜里梦见有人拿著名刺（古时名片），请我去吃午餐，看其主人的名字是王鏊（明武宗时的贤相）。等走出门外，发现外边已有马车等候。坐着马车来到一处大宅院，主人盛情款待，陪客中有印度人、欧洲人、汉人，汉人中有夏侯玄（三国时文学家）、梅尧臣（北宋著名诗人）。

我对王鏊说道：“读史书知道了先生的名字和品德，但平素并无杯酒之欢。如今得盛情款待，情有所感。”王鏊回应说：“这是因为我与先生要共同主审案子。梅君是总审判官，我们这些人都是审判官，以九人分主五洲的刑事案件，我们两人主管亚东这个地方的刑事。”

于是，章太炎问了为何地府需要判官，并谈及了地狱中的刑罚，他认为地狱里的炮烙刑法太残忍，并问可不可以废除，但他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第二天，章太炎再次梦到去地府判案。从此后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如此，除了星期天，所涉及的并没有什么重大案件，主要是打架斗殴、谋杀和诈欺取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二十多天，章太炎非常厌恶。一天，他自己写了张请假条烧了，当晚就没有梦见去地府。

一天晚上，章太炎又做梦去了地府，发现冥卒都被更换了。他便问被带来的囚犯是否还有铁床铜柱之苦，囚犯们说还有，并指给他看，可是章太炎却看不见。他最终明白自己看不见严酷刑罚，而罪犯可见，应该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业力所致。就如《地藏经》所说的，如果不是受罪的人、不是菩萨，即使地狱在你面前也见不到。他才晓得这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不是残忍不残忍的问题，而是地狱种种刑罚都是自己的业力变现出来的。


这封信之所以写给好友宗仰和尚，是因为章太炎想寻得其帮助，不再入冥。其后，他服用人参安神，并在晚饭后打坐入静观心一小时，想去掉这一梦，但却没有奏效。过了几个月，他去地府的梦才逐渐消失了。

章太炎给好友的信和这段经历，是由其女婿、财经学专家朱镜宙在整理其遗物时发现的。后来，他据此还写了一篇文章《袁世凯想做皇帝 章太炎怕做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