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6日，在华盛顿举行的《财富》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商界女性峰会上，《财富》杂志资深编辑卡萝尔·卢米斯（Carol Loomis）和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在台上发表演讲。图片来源：PAUL MORIGI—GETTY IMAGES FOR FORTUNE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及其继任者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似乎并不看好美股的价值主张。从2022年第一季度到2024年第二季度，这两位投资者已经抛售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数十亿美元的核心股票，导致该公司的现金储备膨胀了161%，达到2769亿美元。这一趋势在第三季度仍在继续。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文件显示，自7月17日以来，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已以6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1.501亿股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股票，将其在这家大型银行的持股比例削减了14.5%。交易完成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仍是美国银行的最大股东，持有11.4%的股份，价值约360亿美元。但这家企业集团在2024年上半年总计出售了900亿美元的股票，今年还将进行更大规模的股票出售，这让一些投资者感到担忧。

关于巴菲特为何出售其持有的众多核心股票的猜测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些人认为这位亿万富翁投资者是在应对估值升高、为大型收购积累现金，甚至是在为经济衰退或市场低迷做准备。

不过，Madison Investments投资组合经理兼中大型股团队主管富山春树（Haruki Toyama）表示，他并不认为巴菲特抛售股票是明确的市场看跌信号。

富山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表示：“我认为，如果你看看[巴菲特]的业绩记录，也许每隔几十年，他就会站出来明确表示：‘嘿，股票确实很便宜，或者很贵。’”富山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在自己的一些基金中持有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票。“他最近没有这样做。因此，我相信他的话，我认为他并不觉得股票如今处于这两种极端。”

富山说，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筹集现金的举措不应完全被忽视，不过，这确实可能是巴菲特和公司认为股票至少略有高估的迹象。

他指出，著名的“巴菲特指标”将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与股票总市值进行比较，以衡量股票的相对价值，该指标目前比历史平均水平高出两个标准差以上，这通常是股票估值过高的迹象。这位奥马哈先知曾在2001年对《财富》杂志表示，巴菲特指标“可能是任何特定时刻衡量估值水平的最佳单一指标”。

从历史上看，当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大幅增加现金头寸时，也预示着未来将面临动荡。富山指出：“如果回溯历史，上一次（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现金储备相对于账面价值如此之高是在金融危机之前。因此，你可以认为或许巴菲特正在更多地考虑风险因素。”

这位资深的投资组合经理认为，股市整体上确实“偏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巴菲特出售美国银行股票是因为他担心市场崩盘即将到来。巴菲特和他的团队是纪律严明的资本配置者，他们可能会根据具体情况来考虑持股。

富山说：“他只是在审视自己的股票，觉得它们价格昂贵时进行了减持，他并不一定觉得有必要进行再投资。这是市场的呼声吗？并不是，但我认为，隐含的意思是，他发现外面的风险回报没有那么有吸引力。所以你可以这样说，他认为外面没有那么多好机会。”

巴菲特为何抛售美国银行股票？

解读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市场走势背后的真实动机总是困难重重，但对于美国银行——最近一次出售后已成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第三大持股公司，仅次于苹果（Apple）和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为何会被大幅减持，富山提出了一些看法。

首先，随着市场接近峰值，根据巴菲特指标，股票估值偏高，巴菲特可能只是通过锁定利润来管理风险。富山指出：“自他买入美国银行股票以来，该股表现相当不错。”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首次收购美国银行股票是在2007年第二季度，也就是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前。这诚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巴菲特和他的公司以每股50.61美元的价格首次收购了这家银行的股票，目前该股的股价约为每股40美元。

不过，巴菲特愿意在全球金融危机的黑暗时期支持美国银行，助力他将最初的赌注变成了丰厚回报。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美国银行股价下跌，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继续买入了数亿股美国银行股票，其中最大的一笔是在美国银行股价达到24.27美元时买入的6.79亿股。

2011年，次级抵押贷款危机爆发后，各大银行仍在遭受损失，巴菲特买入了50亿美元的美国银行优先股和认股权证，彼时他认为，美国银行不会像一些同行那样需要额外的现金来弥补不良抵押贷款的风险敞口，他的投资将很快实现盈利。

在美国银行复苏后，巴菲特最终在2017年转换了认股权证，使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首次成为该银行的最大股东。他当时告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CNBC），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出售。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持有美国银行股份的成本基础目前仅为每股14.15美元，这意味着这家企业集团账面上有可观的利润——正如巴菲特十多年前所预期的那样。

如今，巴菲特正在抛售，诚然，投资者通常不会获利了结，除非他们认为一项投资的潜在回报已经下降，或者出现了新机会。富山认为，巴菲特出售美国银行背后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银行的“尾部风险”上升。

这位资深的投资组合经理指出，在经历了强劲的市场回报后，巴菲特近年来一直在试图降低其投资组合的风险。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在2023年出售了其在芯片制造商台积电（Taiwan Semiconductor）的全部股份，并在今年减持了中国电动汽车巨头比亚迪（BYD）的股份。为了规避风险，这家企业集团在2024年上半年总共抛售了900亿美元的股票，其中包括一半以上的苹果公司股份。他说：“我的猜测是，他正在更多地考虑减持银行股份。”

富山指出，利率上升使银行的吸引力相对下降，像美国国债这样的无风险资产目前的收益率约为5%，而不久前还接近于零。巴菲特还对许多银行近年来管理其证券投资组合的方式表示失望，尤其是在去年包括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在内的几家地区性银行因在利率上升的环境下决定购买长期美国国债而倒闭之后。

富山表示：“显然，他从未特别点名批评过美国银行。但我认为，总体而言......你可以说他对银行的整体表现感到失望——在担保投资组合上投入的时间有点长，承担了太多的利率风险。”

富山指出，巴菲特最近还抛售了其他银行股。在2021年出售了全部富国银行（Wells Fargo）股份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在第二季度出售了21%的Capital One股份，即265万股，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虽然一些投资者可能担心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抛售股票意味着股市即将崩盘，但富山说，他认为这不是真正要传达的信息。他指出，如果巴菲特抛售股票是因为他觉得崩盘即将来临，或者股票估值过高，他需要立即获利了结，那么金融股就不是抛售的合理选择。美国银行目前的市盈率仅为14.2倍，远低于整个标准普尔500指数24倍的市盈率。

他说：“如果你担心股价普遍偏高，那么银行股肯定不会是首选，它们目前的市盈率是10、11、12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