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北差别真的很大。我父亲那边的老家在浙皖交界的山区，算不上什么富裕地方，但是村里一式白墙黑瓦两层楼的徽式建筑（可惜现在只剩下我家那一栋了）。我爸经常说的一个笑话是刚解放时，土改工作组进村，带队的都是部队里的北方干部，一进了村子就惊叫：这个地方成分好高，那么多地主！也是，按照很多北方地区的标准，我们那个村子除了那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破脚杆”，因为败光家产只能住在祠堂的牛棚里，其他人家都可以定地主了。

我爸那个村子真的是很偏僻，一直到十年前才修出一条可以两辆车交汇的路，那之前只能通行农用拖拉机。整个村子依山而建，只有盆地里百来亩地，解放前都由祠堂统一安排各家轮耕轮种，解决全村的稻米，其他的所有收入都靠山上的毛竹，木材，山核桃，白果这些，还有一块主要收入是养蚕。其实并不是什么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但是村子里读书的传统很根深蒂固，村里有义塾，教书靠自己村子里的老秀才，也请了外面的“新秀才”；义塾教的课程差不多是五年这样，然后就会去考县里的中学。只要家里不穷到开不了锅，都会支持孩子一直读上去。即使因为家贫不能继续学业的，也还是会把读书当成爱好。我家老宅的堂前正面墙上至今还贴着一张斑驳的纸，是我叔叔考入杭高的喜报。我几年前回老宅收拾东西，居然找到一大堆我爸爸当年的课本和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