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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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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重生故事---携子重生(正文+番外,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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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2015-01-08 11:45:58

沈家嫡女,被下毒毁颜,又惨遭陷害未婚生子,最后母子共丧黄泉。

时光回溯,她重生在与陌生男子迷乱风流的那夜,咬牙望着前世带给她无尽苦难的妖孽男,她一把剪光他私处的耻毛——携种逃跑。

此时亲人尚在,命运正走到转折点,携着烈烈的仇恨的她,看她如何将命运改写!

对伪善的庶母;

对鸠占鹊巢、毁她声名、抢她未婚夫的恶毒美人;

对口蜜腹剑的庶妹;

誓死必诛!!!

为了改变家族命运,在步步筹谋,层层盘剥中,竟然发现最大的仇敌竟是当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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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6:28

001 楔子 冰冷的地窖潮湿而阴暗,沈千染浑身发冷,向前伸出的手一直不停发抖,牙关几乎被咬出血来,“娘,求求您,把赐儿还给我!”话音甫落。又咳出一口鲜红的血。 “你说出暖血玉的下落,我就把赐儿给你!”申茹阴冷地直视着她,“不说,我现在就把他摔死。”申茹蓦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孩子。 一年前,她二哥申敬业亲自抄宁家时,却抄不到宁家传家之宝暖血玉的下落。如今申贵妃寿辰要到了,指着名想要这个暖血玉。 “不要——”沈千染尖叫一声,顿时,一腔热血‘嗡’地涌至她头顶处,目眦欲裂,额上青筋突突暴起,“我说过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暖血玉!” 申茹太了解她,沈天赐是她的最后一根神经,她不可能为了一块玉连儿子的命也不要。但脸已经撕破就没有有回旋的余地,这一对母子今晚必死。她冷冽一笑,“你自尽吧,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如今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孩子傍身,为什么你们连条活路也不肯留给我?” “为什么?要怪就怪你那讨厌的娘一直压在我头上,以前还能凭着姿色,后来连姿色都没有,半个死人样,还凭什么占了十年沈夫人的位。我以为我把她的容貌给废了,老爷就会废了她,想不到他还挺长情的。”虽然她已由妾成妻,但每回想起为了被扶正走过艰辛之路,想想沈越山对这一对病残母女的怜惜,她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她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但如今申家风光无限,比起那商家的女儿不知强了多少倍。 “原来娘的容貌是你——”怪不得娘亲刚三十出头,就已是半面白发,容颜憔悴。她尚记得年幼时,母亲就好象一个发光体,走到哪,哪里的眼光就随着母亲转。而那时,年幼的她,亦是粉装玉琢人见人爱,是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越来越丑,脸色发黄发暗,头发失去亮泽如枯草。 她勐得厉声问申氏身后的奶娘,“奶娘,那些药一定是你动了手脚了?”她的爹曾寻遍名医为她诊治,也曾怀疑过错服了什么,但怎么找也找不出原因,难怪,原来是最亲近自已的奶娘。 “二小姐,你还是认命,早死早超生,省得这么阴冷的地方,小公子还在这里受苦!”郭嬷嬷眯得细细的眼,冷冷地瞧着她。 “我死了你们就会放这赐儿一命?”沈千染惨然大笑,看着被高高举起的赐儿,他虽然很痛苦,但并没有哭,而是咬紧牙根在忍着。他的眼睛是那么清纯,那样透亮地看着自已,好象在跟她无声地说:娘亲,不要怕! 窒息般的痛苦从她的胸口处传来,好像被一条湿布紧紧地包住心肺,愈绞愈疼——那是她的赐儿,可怜的赐儿,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连被病痛折磨时,也无法开口说一声疼。 她真的好傻,好傻!无意看到申氏在郭嬷嬷面前落泪,说要是七皇子知道她沈千染的丑事,那肯定是要退婚。如今千雪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可千万不能黄了。 她还深深自责,是自已的让整个沈家蒙羞,托了三妹的后腿。现在回想,那都是一场演给她看的戏!是她太蠢了,还辛辛苦苦去说服爹让自已去农庄避一避,以免冲撞了妹妹的喜事。昨夜临行前,她还将哥哥留给她的一万多两银票交给申氏,说她要去农庄了,带在身边也不安全,就交给申氏保管,让她为妹妹的婚事多添点嫁妆,别让七皇子瞧轻了沈家。 “哥哥,是染儿错了,哥哥你曾一直劝说妹妹要小心,妹妹一直当你的话是耳边风。”她盯着申氏想笑,她不想示弱,只是盈眶的泪水极不争气,已经缓缓自腮边挂下。 申茹着着她的泪,心里腾的涌起了一种残忍的快意,“你喊破喉咙你哥哥也听不到,前天,我从我兄长那得到消息,你哥哥在西北被暴民活活打死。我前夜把这消息故意透露给你娘时,听琴儿说,你娘当夜里就吞了金子,这回,老爷也该帮你娘收尸了!在沈家,你们姓宁的终于全都死光了,哈哈哈……” 沈千染犹如塑像一般站在那里,恍惚间,心好象被掰成两半,那些隐在最深处的疼痛,毫无征兆的开启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此鲜血淋淋,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她沈家嫡女,父母疼爱似珍宝。若非被人强暴,她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如今看申茹的真面目撕开了,那场悲剧也一定是她亲手策划! 彼时,母亲生病,申氏力劝她去珈兰寺为母亲祈福,而她遭遇不幸时,也是申氏第一个发现,当时申氏哭天喊地,把所有寺院里的香客与和尚都吵醒了,以致后来父亲想压也压不下去,整个皇城根下的人都知道沈家的嫡女被人强暴,甚至那时候还有人兴灾乐祸地取笑,说那施暴者一定是有眼疾,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挑了一个又丑又残?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 而后,不幸接踵而来,先是被郡王爷退婚。因她给家族蒙羞,祖母逼着父亲将申氏扶正,父亲虽极力不肯,但最终迫于祖母相逼答应了。母亲因她由妻成妾。接着她发现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虽然极为聪慧,却天生带残,不仅不能开口说话,而且四肢无力不良于行,五岁了,身量发育不足二岁。 突忆起,今日出门时,她的孩子一直挣扎着不肯上马车,苍白的唇努力地朝她发出嘶哑的声,“呀……呀…。”这分明是向她示警。 果然,一到农庄就被一伙人押到地窖中,郭嬷嬷阴狠地告诉她,待她们离去后,这里会化为灰烬,就算官府来查,也只能是以为被贼寇洗劫。 可怜他一个五岁的孩子都懂得分辩善恶,而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连着孩子被连累! 她一直以为这是天命,她不怨,不怨!一定是她前世修得不够,今生才受尽苦难! 她一直感谢上苍,有个姨娘比亲娘还要照顾自已——原来全是人祸! “夫人,不要和她磨蹭,先结果了这小魔障。让老身来对付这个孽障!”郭嬷嬷捋起袖子向沈千染冲去。 沈千染常年病体,十九岁了身量却不足十五六岁,知道不可能拼得过身强力壮的郭嬷嬷,她急忙矮下身子向旁边一避。 申氏更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将手中的孩子狠狠往脚边的石磨上扔,“砰”地一声,孩子闷哼一下,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那边,沈千染惨叫一声,欲扑向孩子,却被郭嬷嬷有力地双手扯住头发,纠着她的身体,狠狠地砸向墙壁。 她拼死挣扎、反抗、诅咒,“申茹,我沈千染发下血咒,来生来世,生生死死,做人做鬼,与你纠缠不休——!”她眼中射出的怨恨钉在申茹婷身上,眸光犹如带毒的藤蔓,肆意疯长缠住她,申茹被这她的眼光蜇了一下,低头又看到沈天赐那一双幽黑双瞳仿佛带了不灭的灵魂一般,阴冷地盯着她——生生让申氏打了个寒颤! “砰——砰——砰”脑袋不停地被撞击在墙壁中,鲜血沿着每一条墙缝蜿蜒而下。 “申茹,我做人做鬼,与你纠缠不休——”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封闭的地窖中,女子惨叫的回音不绝于耳:不休——不休——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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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6:50

002 重生,携种逃跑 满眼全是赐儿瘦小的手臂在她眼前晃着,天真无邪的双眼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已,他居然笑了,笑得声音响亮又清脆……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赐儿细细的脖子,赐儿小脸涨得通红,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黑暗中无一丝的光亮,偏生,申茹那无情又狰狞的笑,郭嬷嬷阴森森扭曲的五官,让她看得么清楚。是的!她要一眼一眼望进眼骨,这样惨烈的仇恨她要刻入骨髓!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永远刻进灵魂。 “赐儿……”双眼蓦然睁开,那是由全部的灵魂泣血出的无声呐喊,身躯内的五脏六腑都痛得痉挛起来,她甚至能听到胸口处被撕开的声音。 她死了么?这是哪?稍一摆动头,勐然发现,自已的身旁躺了一个男子。 她下意识地想远远避开,但下身处骤然撕裂之痛,席卷全身向她辗来。她咬着牙努力搭紧床沿,一使劲,顿觉整具躯壳如瓷瓶般砰然跌碎,疼得浑身颤抖,跌回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发现不对劲,她全身不着一缕。她费力地再次起身,一转头,刚好看到床沿镶嵌着铜镜倒映出自已年轻幼嫩的脸。她倒抽一口冷气,再伸出自已的手细细端详了几眼,不错,这不是现在的自已,她似乎回到了从前。 再看看身边的男子时,又环顾了四周,这个地方,曾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已的恶梦中,她所有的悲剧全部源于这一晚,她瞬时知道自已身在何方了。 为什么?她明明死在了阴冷的地窖之中,醒来却在这里?是梦么?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臂,深陷的牙痕慢慢地渗出一些血丝,很疼!很疼——不是梦! 她知道她重生了,重生在五年前的那一夜。 她紧紧地、紧紧地抱住自已的双臂,好象抱着赐儿一般,压抑地哭,哭得全身瑟抖,哭得得无法喘息! 老天,你终于开眼了! 再抬起眼时,眸如冰刃。 好,上天既然再赐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所有伤害过赐儿,伤害过娘亲,伤害过兄长的人,谁也别逃过! 申茹、郭嬷嬷、沈千雪,我沈千染发誓,我会亲手打造一个人间地狱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前世,她掩了脸就痛哭,连一眼也不敢睁开眼睛看看发生的一切,以为是身在恶梦之中,拼命叫着,以为叫来了大人自已就得救了! 如今,她冷冷地盯着身边昏睡的男子,他的脸朝内,她看不见,光从身体判断不但很年轻,还可以用活色天香来形容,修长的四肢,均匀的肌理,窄瘦的腰身,结实的小腹,那温润的肤肤上还泛着一夜性事的粉红。尤其是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披在白色的枕巾上,让她咬着牙恨。 眼下,没时间欣赏美男。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双指揉着太阳穴深唿吸着,凭着记忆,前世她惊叫救命时,有一个黑衣蒙面人闪了进来,瞪了她一眼后将这个施暴者带走,而很快,她的姨娘申茹也冲了进来,开始尖叫和哭叫,她的一切不幸就开始了—— 所以,她得争取时间回到自已的厢房中,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然后再慢慢作筹谋。 还好,被扔在地上的襟衣还是完整的,再痛,她要忍着穿上衣裳。在离开的一刹,回头看着那男子,恨意油然而生! 她这一生因为这个陌生的男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 而他,估计到死也不知道这天地间,有一个孩子延续着他的血脉,却仅仅活了五岁! 欲转回头时,突然瞥到案桌的油灯边放着一把剪子,心一恸,唇角掠过一丝狡然,抓了剪刀就走向床边。 满脸通红地看着男子已疲软下来的凶器,她咬了咬牙,忍住羞耻之心,颤微微地沿着肉色边缘,把那一黑乎乎的丛林,俗称耻毛——全部剪光! 扔了剪子,小心翼翼地下床,轻悄悄地打开门,拉开一点缝隙,迅速地闪了出去。 她猫着身子,尽量地往黑暗的地方藏身,一边留意四周,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是否有声响。 “怎么还没动静?”是郭嬷嬷的声音,粗粗哑哑的,以前她睡不着时,听着这声音特别显得安心,如今听来,真象是钝刀磨在老树干上难听,“要不然我们进去直接抓个现形。”声音压得很压,似乎从楼道处传过来。 “不行,半夜三更我们突然出现在那,老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一定会琢磨出什么。再等等,或许是还没醒来,那丑丫头沉不住气,一醒准是大叫。到时,我们再去就站得住理。” “那会不会是那小沙弥跟本就没回房里,也没喝那碗水。”郭嬷嬷肥胖的身子禁不住一晚猫在那,累得腰都要断了。 “没理由,我们明明看着那小沙弥进房间,而且,雪儿今天给他吃的那些糕点,他吃一个就会口渴,何况他吃了三个。再等等,或许那丑丫头年纪小,不经折腾,昏了过去。” “那是,那药老奴可费了不少心思寻到,女子服了尚无事,男子用了后,精尽而亡,这叫死无对证。”郭嬷嬷得意洋洋的炫耀。 “得了,事成后,我到时跟老太太求一声,让你家那口子当个帐房管事。” “多谢沈夫人恩典!这事后,夫人扶正指日可待,到时,老奴就全仰仗夫人。” 申茹听了极高兴,忍住笑意,压低声说,“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小心隔墙有耳。” 沈千染连连冷笑,难怪昨晚她吃完饭后一直觉得口渴,回到房连喝了一大壶水,过一会后就满身开始燥热,接着醒来后,就发现自已被强暴。唯一奇怪的是,与自已发生关系的并非是小沙弥,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她想起方才郭嬷嬷的一番话,看来还是自已连累了那陌生男子,害他丢了性命。 看来不能从楼梯那走,她猫着身子沿着反方向地方行。她记得,在禅院里小沙弥住的地方,为了方便,通常在楼的右侧旁弄了一条柱子,住在二楼的小沙弥到点听课时,为了赶时间,通常从这条柱子直接顺滑着下去。 若是以前,打死她也不敢,但现在,没什么可以挡在自已身前了。 下了楼,终于沿着记忆中的路回到了自已的房中。 她借着月光,绞了把毛巾,忍着痛将下身擦拭了一遍。又从香包里拿了些香粉撒在自已脖子和胸口,藏去男子留在自已身上的痕迹,移步到窗前,借着月光,将胭脂点在自已的右膀上,虽然和原来的守宫砂有些不同,但只要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 接着,悄悄地来到隔壁,在沈千雪的身傍躺了下来。 她就不信,到第二天,她们还敢造是非,若自已有事,与自已一夜同枕的沈千雪,她的清白名誉也休想保住。她就不信,申茹婷想扶正想得连女儿也牺牲掉。 何况,她这好妹妹看样子也不是不知情,昨夜里,她本来想和妹妹呆一间房,让郭嬷嬷和申氏呆一间,谁知,平日里和她亲蜜无间恨不得穿一条裙子的妹妹坚决不肯,找个理由也不象样,说在寺院里会害怕,想让母亲陪伴。 因为宁家是西凌国首富,宁家的外祖父和如今当家的舅舅又极疼母亲和她,平日里来京里看望时,都带了不少东西,所以,就算是同一个宅门里,沈千染的日子也比沈千雪和沈千碧好过多了。 她和沈千雪感情极好,平时舅舅送什么,她都会挑出一些送给这个三妹妹。 现在想想,自已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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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7:14

003 骗过申氏 “啊——”沈千雪尖叫一声,咕噜一下起来,尖声问,“你怎么会这在里?” 沈千染故意揉揉双眼,装做被吵醒的模样,“我起先起来想喝水,发现郭嬷嬷没在房里,我一个人害怕,就跑来这里睡。对了,姨娘呢?” 禅院小沙弥住的厢房和香客住的房虽有一段距离,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动静还是很大,申茹没等到沈千染,倒等到了沈千雪的尖叫声,心里一惊,忙一路往回跑,心里寒凉一片,千万别出什么错,要是女儿出事,那可怎么办才好! “三小姐,三小姐,什么事?”申茹人没进来,慌乱的声音已经从走廊处传了进来。虽然沈千雪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她的身份是姨娘,自然比不上小姐,连唤一声名字的资格也没有。 “二姨娘,我没事,刚才只不过做了个恶梦,给吓醒的!”沈千雪狐疑地看着推门进来的母亲,她还想不通,明明她帮忙把风,看着娘和郭嬷嬷合力把沈千染搬进那小沙弥的房里后,她才回来睡。 沈千染却瞧向申茹婷身后的郭嬷嬷,“奶娘你半夜三更跑去哪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寝房里,我想喝口水都没人帮我倒。” “这——”郭嬷嬷一时不知道回话。 “哦,姨娘在这里睡不习惯,就让郭嬷嬷陪我出去走走,赏赏月。”申茹点了灯,这时,在隔壁厢房的四个小丫环也听到声响想来看个究竟。 “去去去,没你们什么事,都回去睡觉。”郭嬷嬷喝了一声,那几个丫头看没她们什么事,更乐得去睡个安稳觉,马上就散了。 申氏举了灯到沈千染跟前,故作关心的问,“二小姐,都是姨娘的错,要不然这样,今晚二小姐就跟姨娘睡,三小姐,你过去和郭嬷嬷睡。”申氏使了一个眼色给沈千雪,沈千雪立刻会意,乖巧地朝沈千染眨眨眼,“好吧!姐姐,我就把姨娘让给你了!” 哼,真的给她验身来了。其实她方才也是故意转身把沈千雪吵醒。 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在夜里看不出端倪,但在白日里还是能瞧出几分。 郭嬷嬷会意地上前,低着身帮着沈千雪穿着鞋,突然间,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没来由地嵴背上冒了一层汗,抬起头,刚好对上沈千染的眼睛,那是一对夺目的眼儿,杏核形,清亮如星辰镶嵌而成的宝石瞳子,在昏暗的夜里,耀着夺人的光茫。 郭嬷嬷心虚地低下头,虽然这丫头的脸彻底给慢性的毒毁了,但那双眼却掩不住光茫。 “二小姐,奴才带三小姐过去!”很快地,神色自然地朝沈千染福了身,“二小姐好好休息!” “姐姐晚安!”沈千雪盈盈冲着她一笑,离开。 “三妹晚安!”沈千染等门关上后,象往常无心无肺一样,突然扑进申氏的怀中,却不想申氏的手里拿着油灯,歪倾了一下,烧得热热的油倒在她的手背上,痛得她惊叫一声,灯掉在了地上。 “好疼呀!”沈千染尖叫了一声,眼底跳过一丝冷笑。申氏早就疼得脸上发青,也只好忍耐着再点了一盏,“二小姐,让姨娘看看你伤到哪了?” “我的手臂给烫了一下!”她故意将袖子捋得高高地,露出艳红的守宫砂,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找到一个小红点,“这里给油花溅到了,好疼啊姨娘!” 申氏脸色全然黑了,也只能忍耐说,“你等等,姨娘去找些药油。”背过身,忍着手背上的灼热的疼,翻找着包袱里的东西。 “姨娘,你快点找,好疼的!”不复方才眸中的娇嗔,一双眼波!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的深谷寒露,虚渺而又冷得入骨! 安顿好一切,申氏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沈千染却象往常一样撒娇,“姨娘,刚睡好好的被三妹妹吵醒,现在睡不着,姨娘给染儿唱小曲好不好?” 沈千染自幼相貌丑陋,极自卑,向来不肯轻易让人亲近,而她的嫡母宁氏身体又不好,多年来,都是申氏在照顾千染的饮食起居,对她百依百顺,时间长了,她与自已的母亲生分,倒与申姨娘更显得亲蜜。 若说先前申氏还有一点怀疑,现在就全没了,莫说是她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就是光从沈千染的表现上瞧,也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想听什么歌?”申氏恨得牙都要咬碎,发出的声音却全然溺着宠爱。事情没成功,她这个慈母的形象就得接着演! “什么都行!”心里暗暗冷笑,这仅是一个开端,以后,你申氏加在我和我娘还赐儿身上的痛,我一定会从你和你的女儿和你申氏一门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知道她骗过了申氏,只要过了今晚,申氏就无法从她的失贞上做文章。 她当然没心思听申姨娘有气无力的歌声,寂静地夜晚,哀伤会被空前地放大。 棉被下,她轻轻地抚着扁平的小腹,泪无声无息地流着:赐儿,你在里面了么?这一次,娘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丝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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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7:33

004 寺院求助 翌日,梳洗用完膳后,沈家的马车已停在楼下候着。 “申姨娘,你和三妹先上马车,在寺门外稍等,我去求个签就回。”她看着申姨娘欲开口,双目微微一眯直接打断,“我很快就回!” 申氏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转念一想,或许她有些女儿家的心事想求神拜佛,不愿让我知道,这事也不足为奇,毕竟是十四岁的年纪情窦初开。 沈千染绕过放生池,直接去后殿禅房找珈兰寺住持,她向小沙弥报了她舅舅宁常贤的名讳,就耐性坐在一旁等候。 她曾听母亲说过,这寺院在十年前扩建时,宁家捐了巨资,就是以舅舅的名字捐赠,希望住持能念旧情马上见她一面。 果然,不到半盏茶时刻,小沙弥就出来请她进内堂。 “小姐请,方丈在内殿。”小沙弥客客气气地前面引路,走过两个讼经堂,转一个通道,为她推开了门,双手合十,“方丈已在里面等候。” “有劳小师父!”她躬身回礼。 住持慧能大师见了她,双手合十见礼后,“不知小施主找老纳,所谓何事?” 待殿内的小沙弥上完茶退下后,她方开口,“大师,小女听闻您精通医术,是否能给我诊一诊,我常觉得头晕目眩,父亲也为我遍寻名医,开了不少的方子,吃了几年的药,只是怎么瞧也不见好转。我母亲的症状虽没有我严重,但她不到十年间红颜白发,我这做女儿的心里难受。今日前来贵寺,不仅想给母亲求个平安,更想能诊出病症,也好早些治疗。” 慧能看了她脸色一眼,目光一沉,“小施主,你这不是病,而是中毒的症状,来,把手伸过来,让老纳细细听听脉向。” 沈千染眼圈一红,看着慧能慈眉善目的模样,直觉找对了人。她将细瘦的胳膊腕往矮几上一搁,慧能两指并扰搭在她的脉上,双目微阖。 沈千染见慧能眉峰渐锁,脸色愈发凝滞,心里更加担忧,“大师,是什么毒,是否能解?” 慧能不语,又让她伸出舌头细瞧了片刻,最后,轻轻一叹,“罪过,罪过,竟然对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女娃下了近十年的毒。孩子,这毒叫十年白发换红颜,毒是可以解,但凭老纳的医术却无能为力。” 沈千染脸色遽变,冰凉的手勐地抓住了慧能袈裟边缘。一口气突然提不上来卡在了咽喉,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她感觉心里一阵阵地绝望,赤红着眼,双膝一曲跪下,“大师,我是沈府的二小姐,我母亲是宁家大小姐宁常安,大师,请救救我和娘亲。” 慧能吃了一惊,忙起身扶起她,“小施主有话尽管说,老纳是出家人,能帮的一定帮。” 沈千染抹了抹泪,缓了口气,冷静下来,“谢谢大师!请问大师,这毒难道这天下就无人能解得了?” 慧能见沈千染原本就苍黄的脸更加惨白,“小施主莫急,这世上真有一人能解你身上的毒。人称圣手鬼医。” “敢问大师,那鬼医现在在何处?”她轻嘘了一口气,只要有人能救,多难她也会去求。 “鬼医在江南镇州竹门镇,他医术超群,向来救人时看眼缘,相得中,一文不收,相不中,万两黄金也不肯施手,所以,声名在外,到了那倒好找。这样吧,你今天能找我也算是有缘。鬼医虽然性情怪僻,好在曾欠过老纳一点情面,这个情面,老纳就送给宁家的后人。也当是宁家修缘有善果。我这就修一封信给姑娘,他见了信自然肯救你。” “可是——”她欲言又止,她要离开沈家容易,那她的娘怎么办?呆在这虎狼之窝中,只怕多服一日毒就多一份的危险。 慧能其实也猜得出这是大宅门内的明争暗斗,若非是宁家的后人,他也不愿渗入其中。 “如果姑娘肯说服你母亲,小寺后院有一个别开的禅房倒时常有住些女香客,在这里修佛养身。老纳虽无法给你母亲的病治根本,但缓一缓还是能做到。如不能,老纳就写个方子,按着方子上抓药吃,调理调理。” “大师,请您开个方子!”沈千染寻思这肯定不妥,别说是爹那一关没有足够的理由过不去,就是沈老夫人那一关也过不去,又不是寡居或是被废黜的妇人,住寺院的话,只怕沈家会给人口水淹死。 “大师,能否请问这种毒出自哪里?”她看过不少大夫,谁也没诊出什么问题。 “来自苗疆,这种毒可以养在花里,生出来的枝叶会发出奇香,人闻久了,皮肤,头发就会开始发黄发枯,未成年的人成长会得缓慢,甚至停滞不前。如果吃了这种花的枝叶,就有可能会一朝白发。” 沈千染告别慧能,到了堂前,对先前带路的小沙弥道,“我要点一盏平安灯。” “施主请稍候!”小沙弥奇怪,这施主昨天明明点过一盏,怎么又要点。 沈千染在黄色的纸上写下“沈天赐”这三个字,亲手将它贴在灯的下方,而后看着小沙弥慢慢地拉着灯升到了高处,与母亲的那一盏一起挂着。她双手紧紧交握,至始至终,大力地握着,像是一松手,那平安灯便会带着赐儿乘风而去,她悄然闭上眼,心中默念,“小天赐,你一定要坚强些,娘很快就会找到鬼医,治好你。这一次,娘一定要把你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沈千染上了马车,车上沈千雪早已等了不耐烦,正要报怨一句,却迎面撞上沈千雪那冷冰冰毫无温度的眼眸,她心下一凛,竟把一肚子的怨气吞了下去。 “走吧!”沈千染吩咐一声后,但靠着软枕闭目养神,不搭理沈千雪。 沈千雪不屑地“嗤”地一声,歪过脸,也不去看她,嘴里念叨一句,“丑人多做怪!” 沈千染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沈千雪并不难对付,最多是口舌上给她讨点便宜,难对付的是申茹。 还有一个人,如果说她的悲剧是申茹一手策划,那这个人就是趁机推波助澜。她回到沈家就很快就会见到。 马车沿着山道往下走。没行多久,车驾突然慢了下来,沈千染挑开帘门,“什么事停下?” “二小姐,前面好象有些不对劲!”车夫先前还以为是眼花,直到车子在三丈外方看清。 沈千染挑开窗边的帘子,伸出头往外一瞧,只见前面路面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剖肠的开肚的血淋淋一片,看不少尸体还在冒着血,可能是刚刚经过不久的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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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7:51

005 有惊无险 沈千雪一脸好奇也伸出脑袋,只吓得跌回去,掩住眼睛尖叫起来。 后面跟的两辆车也慢慢停了下来,申氏还不明就里,挑了帘子伸长脖子问,“刘全,还不走?停在半路干什么?” 沈千染放下窗帘,淡漠地吩咐,“刘全,这里不能久留,尽量避开尸体,不行就直接辗过去!” “是!”刘全的声音抖得都走音。 沈千雪还是一个劲地尖叫,沈千染拿起身边的一块垫布突然倾身往她嘴里一塞,寒着脸冷斥,“再叫,你想把凶徒引到这里?” “呜……”沈千雪噎了一下,把冒到咽喉上的尖叫吞了下去,她把垫布扔掉,嫌恶地看了一眼,“二姐,你干什么用这脏东西塞我的嘴巴?”沈千雪长得不算极漂亮,但却有一双含着水烟般的眼眸,既使生气时也象是含情脉脉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去心疼。 以前她就是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天真无邪,一嗔一喜都透着股浪漫纯真,不象别的人看到她时,眼里总是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嫌恶。 原来,是三妹眼睛生得好,既使毫不隐藏的厌恶也让她误解成天真无害的撒娇。 “不想死,就给我安静一些!”沈千染眼睛冷冷地落在她身上,神情没有半丝的温暖。 沈千雪无法置信地瞪着沈千染,这是她的二姐么?记忆中,别说是遇到这样血腥之事,就是给别人说几句重话,也受不住地晕过去。 沈家的二小姐是出了名的胆小懦弱无能,平日里除了在爹面前,她从不拿这个嫡姐当一回事,就算言语冲撞了,事后轻飘飘一句甜言蜜语哄了过去就了事。 “姐……你怎么不怕?”她左右端详着,眼前的人面容苍黄无色,头发枯黄如干草又稀稀疏疏没几根。唯一令人妒忌的就是沈千染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没错!是沈千染,一模一样,但就是感觉到哪里不对。 “怕什么?怕血还是怕那些花花肠子?只是一堆死人不会跳起来伤人,有什么好怕!”沈千染平静得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纹,申氏当着她的面把她的赐儿活活摔死,这一幕,是抵在她心头的一把永远挥不去的利刃,这世间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她更痛更怕! “哼——神气什么?”沈千雪想起方才自已在她面前的失态,脸上闪过愠怒,别过脸,又嘀咕一句,“丑人多作怪!” 沈千染不理会她,两手紧紧捉住边缘的扶手上,果然轮子辗过尸体时,车子巅跛得历害,沈千雪一时没注意,后脑勺勐地撞在窗沿上,疼得又哭叫起来。 而身后跟随的车,传来了申茹和郭嬷嬷的惊叫声。 马车终于越过那些尸体,平稳地疾驰。 经过河边时,沈千染吩咐停车,让几个丫头婆子们下车把车轮轴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再次上马车后,很顺畅,到了城门附近时,马车再次停下,刘全转首说,“二小姐,城门口有侍卫在盘察。说皇城里混进了刺客。” 以前出门,她都粘着申姨娘,让她和自已做一辆马车上,平时她见过她过城门时,遇盘查都有从后厢里掏出些银两打发侍卫。 但今日她打发申茹和郭嬷嬷坐一辆,就是让所有人知道,姨娘就是姨娘,不过是比奴才略高一等,沈千雪虽是姨娘生的,倒还算是半个主子。 “嗯,知道了!”沈家的马车上有沈家的标志,坐的又是沈家的女眷,沈千染估摸他们也不会进来细察,但为了方便,她还是转过身想去后车柜里拿些银子打发,省得没完没了地盘问。 沈千染拉开车厢里的暗门,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落入双瞳,男子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任何感情,深邃的瞳仁里明澈似冰地看着她。 沈千染感受到他周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微微一惊,目光在那男子脸上逡巡了一下,并没有在他身上多作停留很快就转开,象是什么也没看到,伸进手从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一锭银子,若无其事地拉上门,上前挑了帘,“刘全,悄悄塞给军爷们,只说天寒地冻,让他们打点热酒喝。” “好的,二小姐!” 沈千染想可能是刚经过那些尸体时,被这男子趁机从车尾攀了进来,当时车子巅跛得历害,大家都处在惊恐之中,倒忽略了车上多了一个人。 侍卫听说是沈二小姐的马车,马上就放行。沈千染还在纳闷,却听到一个侍卫笑着说,“别府的千金还有可能窝藏刺客,沈家的无颜女,借她十个胆也不敢,稍有风吹异动早就晕了,还会给我们打赏?” 沈千雪“卟嗤”一声笑出来,眯着眼调笑,“姐姐,他们都夸你是良民!” 沈千染眉头一挑,“哦?所以你很替你姐姐高兴?沈千雪,别人讽刺自已的亲姐姐,你好象比谁都高兴?”她以前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胆小怯懦的声名传到连看守城门的侍卫都拿出来取笑,只能说是被有心人故意传来去,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人看不起沈家嫡小姐。 “姐姐,我……” “行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冷冷地瞄了她一眼,不待沈千雪开口,靠着软枕就闭上眼,极力地回忆前世的经历。 车后厢的男子是谁?刚她打开厢门时,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说明这男子伤得不轻。 那时,她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一路昏昏沉沉,醒了就哭,根本就没注意路途中发生过的事。 申氏和自已同车驾,那她一定察觉到。以她的机敏却从不动声色,肯定有自已的盘算。 唯记得,回到沈府中时,申氏的二哥带着儿子申轩玉和女儿申柔佳来投靠沈家。 当时,沈家被突然而至的灾难打击,沈家乱成一团。尤其是娘亲,受了极大的打击,不仅病没好,反而病势更沉。 而沈越山之前就被皇上招进宫,之后一整个月没有回沈家。唯一能为她做主的人不在,也加剧了她的悲剧。 到了沈府,已近黄昏。 再次看到写着沈府的那个金字牌匾时,心里涌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大哥沈逸辰站在门口,等候她归来。 夕阳淡淡地洒落在面前的影子上,他那袭淡蓝袍底纯净无瑕,不染任何尘芥,公子如玉这四个字形容她的大哥正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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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8:11

006 回到沈府 身后紧随的一辆马车下来四个丫环,彩云带着头急步跑到前面准备侍候沈千染下轿,沈逸辰扬手示意她们退下。 沈千染掀开帘子慢慢地走出轿子,她垂手站着,用一种伤感的目光盯着哥哥,直到沈逸辰上前托了她的腰将她抱下马车,方露喜色轻唤一声,“哥哥!” “阿染一路累坏了吧?”沈逸辰等妹妹站定后,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哥哥这几天忙着也抽不出时间去接阿染,阿染不要生哥哥的气!”又转身把沈千雪扶下马车,挽起微微笑意,对沈千雪淡淡道,“你先进去吧。” “是,大哥!”沈千雪素日敢冲撞沈千染,对沈逸辰这个嫡子不敢造次,听了沈逸辰的话,忙福身离开。 沈逸辰牵着妹妹往前走,却被妹妹地手轻轻一拉扯,站定了脚,转身微微一笑,“阿染生气了?” “哥,以前是染儿不懂事老是缠着哥哥,现在染儿长大了,知道哥哥有自已的事要做。”沈千染目送着沈千雪进了沈府,方垫起脚,俯过身在沈逸辰耳旁悄声道,“哥,我马车后厢有重礼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对待。可别让外人看到!”言毕,盈盈一笑,转身便提裙进了沈府。 一路上都有穿青兰色滚红边长裙的丫环和素色宽服的嬷嬷半福着腰请安。 “二小姐回府了!”前堂的广嬷嬷忙搁了手上的羽毛掸子,拍拍手上前福身,“二小姐辛苦了!” 沈千染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句。此时,她依然是沈府最高贵的小姐,但后来娘亲由妻成妾后,她没少受这些人的气,全是一些见高拜见低踩的奴才。 更可恶,平时冷言冷语,送的饭菜份量不足也罢,还时不时地使绊。尤其是在沈家老太太耳旁啐啐念,加剧沈老太太对她母女俩的厌恶。 在她去寻访鬼医前,她至少要将她母亲身边的钉子拨光。 “染儿辛苦了!”二房沈越文的夫人齐氏,正拉着四岁的小儿子沈逸飞从偏园子进来,“老夫人传话,说有亲戚到,叫大家一起进去见见!” “二婶娘先请!”沈千染让了让身,注意到沈逸飞半边眉怪异地光裸着,失笑,“七弟弟,怎么半边眉毛给谁剃了?” “二姐姐,是八弟烧的,等申姨娘回来,你可要帮我告状!”沈逸飞嘟着嘴不满地摸着眉峰,“八弟逃学,去后园烧蚂蚁窝。” “你净会告状,你怎么不说你也逃学了?”齐氏轻轻拽了儿子的手,“一会在祖母跟前守些规距,别净是添乱!” “好,我会跟申姨娘说!”沈千染随口敷衍应着,心里却想,申氏的兄长算哪门子的亲戚?她的舅舅宁常贤来访,也不见得沈老夫人兴师动众。 后来宁家被抄,申家风光无限时,老太太还慢悠悠地道了一句,“这人哪,活到这岁数,还是有些眼劲。是龙是蛇这不是分出来了么?” 谁是龙?谁又是蛇? 她此时心里轻松异常,按着记忆,如今时值太子一党和以三皇子为首的夺嫡一党正是恶斗的关健一年。方才回途中,看到的那么多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双方血拼。她记得她出事不久,曾听到父亲特意交代兄长,“如今皇城全在太子的控制之下,三皇子和七皇子失踪,皇上病势时好时坏,你需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行差蹈错一步。” 如今想,这车轿内不是三皇子就是七皇子,他想借用沈家的车驾避过盘查,看中的就是沈家中间的立场,谁知这个机会生生让沈家错过,因为当时父亲进宫,哥哥为了她的事连夜赶往珈兰寺,很有可能也是这一次机会,被来投告申氏的申家撞上,所以才有后来申家的飞黄腾达。 如今,她把车里的人交给哥哥,她不认识是哪个皇子,哥哥肯定知道! 到了正堂前屋,两旁的金鼎内焚着沉水香,一缕一缕白烟袅绕逸出,弥漫着柔软舒缓的淡幽香气。 门口的丫环掀了内堂布帘子,朝内通报了一声,“二小姐,二太太,七公子来了。” 沈老夫人喜吉庆,平日里没有逢年过节也喜欢穿枣红色的纹绣长袍,外罩着雪白的狐皮夹子,这回正挨着贵妃长椅,怀里搂着申柔佳,不停地夸着。 沈逸飞进了门,照着母亲的样子,循规蹈矩地请了安后,又依礼见过客人后,眼睛就开始骨噜噜地转着找八弟沈逸星,方发现满屋子全是大人,失望地问,“祖母,八弟呢?” 沈老夫人先示意让齐氏一旁坐下,方道,“昨儿闯祸,把夫子的衣裳都烧了个洞,这回让他在祠堂里跪着思过。香月,你带小七儿去小么那边坐着。” 香月忙牵了他的手,引到屏风旁的桌子边,沈千碧正端坐在那,吃着玫瑰糕。丫环侍候他净了手,又端了几盘瓜仁奶糕的小点心。 沈千染进门,先在丫环鸣凤的侍候下脱了外罩的大氅,又在两个小丫环的侍候着净了手。方目不斜视地过去朝沈老夫人恭恭敬敬地做一个万福,“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方慢慢的抬起眼“嗯”了一声,待沈千染站到跟前时,方淡淡地问,“用过晚饭了么?” “回祖母话,还没有呢,早上离了寺后,就一路回赶,中午也是在轿里用些干粮,赶着回来陪祖母一起吃呢!”沈千染笑盈盈地上前一步,盘膝在祖母怀里,仰起小脸,眉眼弯弯巧笑嫣然,“祖母,阿染除了给娘亲求平安,还给祖母求了福寿,祖母有没有赏?” 沈老夫人原本抱着申柔佳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孙女的脸,心里虽然觉得怪异,这个孙女自小与自已不大亲近,平素见了自已如老鼠见了猫,问几句话也憋不出半句全,时间长了,她也觉得疼不下去。后来长大,模样更是越长越猥琐,看了更堵心。 今日奇怪,去了一趟寺庙倒象是性情大变。低头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与平时苦着一张讨人嫌的脸真是不同,这孙女虽然脸丑,这一双眼,只怕是世间找不出第二双,双瞳如剪水般看着自已,老夫人的心软了几分,便和颜悦色,“先见见了客人,祖母再给你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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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8:31

007 打发申家 “这是你申姨娘家的二舅舅和大表哥!”沈老夫人指了指坐在左侧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及站在身后的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又和颜拍拍身边申柔佳,“这是你三表姐。” 依礼,沈千染是无需叫申氏的兄长为舅舅,重生前,她就是不肯叫,觉得叫出来亏欠了自已的亲舅舅,惹得老太太当众说她没有家教。 现在,她不仅甜甜地叫了一声“舅舅”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的礼,道,“申姨娘向来疼染儿,申姨娘的兄长自然是染儿的亲舅舅。”心却恨入骨,正是此人,四年后抄了她母亲的宁家。将她们宁家三百余口押至京城,斩首在菜市口。 “快别多礼!”申敬业自醒身份尴尬,有些局促不安。 申柔佳一双美目不知不觉地随着沈千染转,心里带着丝丝柔柔的羡慕和不平。明明是个丑颜女,可她身上的衣裳,无论是面料还是绣工,都是那么精绣华美。可自已呢,已经挑了最好的一件衣裳,却连老夫人身边的丫环还不如。 沈千染又走到申轩玉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唤,“表哥!”端福着身,盈盈一礼。 “不敢!”申轩玉有点吃惊,他来之前就听说沈家二小姐胆小怯懦,一见生人就紧张冒汗,如今看她声音清朗,虽一脸病容,但一双眼睛晶莹有神,说话时挺胸直背,不卑不亢,看来,传言也不可尽听。 最后,她驻足在申柔佳的面前,重生前,她从不敢正眼去看申柔佳,因为只消一眼,她便会心生自卑,甚至是无地自容。 这一次,她眸光奕奕,上前亲热地握住申柔佳的手,笑着说,“天下竟有这么美的姐姐。柔佳姐姐,这回来沈家做客,可要多住几天,让祖母和娘亲尽一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尽管使唤奴才。想去哪玩,也尽可开口,我和三妹妹一定奉陪。”她刚回,假装不知申家这回是来投靠,只当是来做客。 申柔佳,申家三小姐,申家的嫡女,自宁常安后,她是第二个被称为西凌第一美的女子。 她站在堂中,一席银丝纹绣白色素裙,外笼淡紫轻纱,素静中又不失明艳,一双美目濯濯有神。髻上只用一支攒珍珠翡翠玉步摇,更是衬得她面如三月桃花。以申家现在的落泊,能把申柔佳打扮成这份上,可算是倾尽财力。 美人是美人,心可是蛇蝎。 彼时,沈老夫人对她可不薄,特意为她请了京城里的名门公子和小姐让她认识。那时,她心里正苦,不愿参加,却硬被二房的五妹妹拉着出来散心,刚行到曲廊处,就听到申三小姐状似无心的一句话,“这珈兰寺算是皇家第一寺院,来这里上香的莫不是带了家丁护卫,那暴徒怎么会挑这样的地方行凶?”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连声附合,若真有色徒行凶,怎么这么多美貌少女不找,倒看上了一个又残又丑的丫头?就单是与她同去上香的沈家三小姐,就比她出挑了百倍千倍。定是双方早就约好偷情,否则就是那色徒有眼疾! 当时她听了,那种崩塌的痛苦很疼很疼,一口喘不上来,就昏死过去,连怎么回房也不知道。 这句话,被人议论纷纷后,她原是受害的身份,就传成了与情郎在寺里偷情,不巧被发现,就哭着闹着说是被人强暴! 若她是受到伤害,那郡王府也碍于名声,加上又是皇上赐婚,也不敢名目张胆上门退婚。 但若与人偷情,那就不同了。 沈千染眼底抹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这个申家三小姐来京城不到半年,响誉京城。命也贵,马上攀上了兰郡王,随着申家的崛起,她成为西凌国的最受欢迎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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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8:47

008 美人蛇蝎 她一番无心的天真之语,果然,申柔佳美丽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她柔弱无助地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凄然欲泣的神情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沈千染不待沈老夫人开口解释,故意快人快语吩咐着沈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秋蝉,申姐姐可是申姨娘的亲侄女,可不能怠慢了,客房那里要是缺什么,尽管去我房里拿,我那里还有些新的被褥,枕席,原本想过了年换新的,现在就先给申姐姐用。” 沈老夫人脸色有些过不去,但沈千染刚刚从寺里回来,也不能怪她不知情,只得道,“染儿,你申舅舅这次来……” 沈敬业脸色晦涩,心里感到无地自容,到他这种年纪,托儿带女地来庶妹夫家投亲,脸上终归无光。 “我们只是来打扰几日,过几日,待宅子整修后就能安住下,这几日让沈老夫人操心了。”申轩玉眉心微透一缕愤慨之气,不待沈老夫人话说完,马上开口打断,声音偏疾却坚定。 对——就等你开这口! 与申家兄妹再少相处,也知道申轩玉性格孤傲,不愿受人恩惠。所以,在申家住了半年,申轩玉在京里找了份差事后,就在外头租了间房想把父亲和妹妹接出去,但申柔佳不肯,加上沈老夫人极力挽留,最后申柔佳在沈府一住就是两年。 那两年,是她恶梦频频的两年。所有的人都拿申家三小姐的知书达理和沈千染的不识廉耻作文章,而更多的男子将申柔佳的美貌捧上了天,将她的丑颜踩到了泥地里。她越活越自卑,每天除了呆在小院里抱着赐儿,根本连门也不敢出来,唯怕撞见了申柔佳,被她的一席“嘘寒问暖”问候得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 多少次,是赐儿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化去她的悲痛,多少次,是赐儿累得满手大汗方将无力的手抬起,为她拭去了眼泪。 申敬业脸色沉了沉,在申轩玉的注目下,也附合着儿子道,“来之前就让玉儿找好落脚的地方,只是那地方有一阵没住人,需要修缮一番,不然也不敢来打扰亲家。” 申敬业既然这样说,沈老夫人自然不便再做挽留,但看向沈千染的脸就没了起先的好颜色,冷冷地盯了她一阵。 沈千染装做没看到,坐到沈逸飞身边,帮着他剥着果壳,“八弟弟,最近都念什么书了?” 沈逸飞瞧了她笑,满嘴塞着坚果也顾不得回话,倒是齐氏应了一句,“正在学三字经呢。” 一旁的沈千碧娇滴滴又神气的举着手,“二姐姐,我会背三字经。” “乖,碧儿真聪明!”沈千染轻轻捏了一下沈千碧的粉脸。 沈逸星和沈千碧都是申氏所出,沈千碧是沈家最小的孩子,排行第九。前世,这沈千碧对天赐倒还不错,经常下了课堂后,跑到北园把夫子上课时所说的一些小故事说给天赐听。 众人正聊着,丫环通传申氏和沈千雪来了。 申氏是姨太太,自然是不能从前门直接进府,绕了后门进来,又吩咐丫头婆子把东西搬好,自然费了一些时辰。但沈千雪比她早进府,为什么迟了,看到她进来一身的鲜丽打扮时,沈千染方忆起,沈千雪最早恋上的一个男子就是她的表哥申轩玉。 “二哥!”申氏先上前给沈老夫请安后,再福了福身,“二哥!你们住的地方我早就打理好了,就在西园。还缺什么一会尽管跟妹妹说。”她接到家书知道二哥和大哥闹翻想前来投靠她,她就找老夫人商良,老夫人想也不过是添三个人吃饭就一口答应。这回她还不知道给沈千染插了一脚,成暂时借住了。 沈老夫人又瞪了一眼沈千染,摆了摆手,“去跟你母亲请个安,再下来用膳。”先前她虽是随口答应,看了申柔佳后这心里可是真心地喜欢,比起自已五个孙女真是强太多,若留在京里,将来肯定就是大福大贵的模样,若能留在她身边,将来对沈家也有一番旧情在。 沈千染假装看不到沈老夫人眼里的芒刺,乖乖巧巧的福身离去。 沈老夫人的打算沈千染怎会不知?可她更知道,三年后申柔佳大富大贵时,最忌讳就是有人提起她在沈家暂住的两年,把她过往的落泊全昭然天下。不仅不感恩,而且还暗中打压,沈老夫人最后被气得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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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8 11:49:12

009 教训恶奴 沈千染用完膳回到闺房,她的贴身丫环水玉正在收拾从珈兰寺带回来的衣物。 沈千染看到这丫环,眼睛微微一红,幸好,这丫环还在! 水玉是哥哥给自已挑的,一年后,她会因为偷盗被申氏活活打死。那时她以为申姨娘是为了她好,也不劝阻,现在才知道,身边可信的人都渐渐地被申氏清除干净。 “小姐,要不要奴婢再给你弄些吃的?”水玉放下收拾一半的衣物,走过来侍候沈千染换裳。 “不用,吃过了!”以前沈千染去老夫人房里用膳总是没吃饱,回来后,水玉都会让水荷做些小面食。 刚换了件裳,郭嬷嬷就端着药进来,满脸慈色,“二小姐,今天累一天,早些服了药歇了吧!” “先搁着,刚用完膳肚子撑着。”她随手拿起枕边的诗集,看到郭嬷嬷还端着药在跟前伫着,眸光一冷,“郭嬷嬷,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水玉上前想接过药,郭嬷嬷瞪了她一眼,退了一步,“奴才……只是怕药凉了,二小姐,奴才也只是一片好意。” “我没说你心怀不轨,你紧张什么?但我不高兴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郭嬷嬷,你在沈府呆了二十多年,应该更懂得规距。”沈千染眉眼不动,翻了一页手上的诗集。 郭嬷嬷神色一正,“二小姐,你是奴才一手带大,奴才把您当成自已的孩子……” “住口!”沈千染打断她的口头禅,将手上的诗集狠狠朝她脸上扔去,一个箭步冲到郭嬷嬷眼前,以往一听说把她当成亲生孩子,她就会觉得温暖,什么都愿听,现在只觉得恶心,“郭嬷嬷,我可不是一个奴才养的,你记住你的身份!否则,我就去问问祖母,沈府哪一条规距说,奴才敢自称是主子是母亲?” 郭嬷嬷的身量足足高出沈千染一个头,对视中郭嬷嬷居高临下,水玉见状,上前一脚踹向郭嬷嬷的膝关节,历喝,“二小姐问话,你敢站着回?跪下!” “是……是!老奴逾越了!”郭嬷嬷吓得卟咚一声跪了下来,抬着头看着沈千染,惊得嘴巴一时合不上,愣愣地盯着沈千染,那神情简直象见了鬼一样!这……这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小姐?但这会她再也不敢再说什么! “以后要通报一声才能进我的闺房!”她一字一顿,“滚——出——去!” “是……是,”郭嬷嬷唯唯诺诺地站起身,端着药往后退。 “郭嬷嬷!”沈千染脸色突然一缓,慢条斯理地说,“我让你出去,可没叫你连药也要带走。药你就放在那,一会我消了食就要喝!还有,下次你要记得,本小姐不喜欢仰头看着一个奴才!” “是的!是的!二小姐!”郭嬷嬷颤着手将药放下,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 “二小姐,您早该这样,这些都人以往都欺着小姐性子软,借着小姐的名在外头作威作福,回来后,又哄着小姐给她们出头。” “她得意不了,我自会慢慢收拾她!水玉,你去跟住她,看她去哪里,跟谁见面,说了什么话?”沈千染附耳在水玉,悄悄说了一些话,叮嘱道,“小心些,别给人瞧出什么!” “是!”水玉脸上露出笑容,“二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不负使命。” “去吧,你是我大哥带来的人,我信任你!”水玉是并不是普通的丫环,练过几年的功夫。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倒一小部份,封好口,收好后,将所余的药倒进一盆富贵竹中。 半时辰后,水玉回来,在她耳边悄语,“郭嬷嬷果然去找她,奴婢让水月绊住,郭嬷嬷等不到人就先回房。水荷正盯着她。” “哼,果然沉不住气,你去把水月悄悄叫来。别惊动人!”水月是宁氏房里的人,专门负责给宁氏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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