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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翠衣(完)—作者:庄秦
2582
18
2006-10-21 02:50:00
01)
在《绝恋》这个故事的一开始,曾经讲过,有一个贵妇拿着警局局长王西林的便条,委托南宫奇来帮她做件事。可这事竟然是去帮她寻找走失的小猫,这真是让南宫奇哭笑不得。后来遇到《绝恋》一案,南宫奇就把这事抛在了一边,原以为那贵妇不会再来叨扰了,可没想到,没过一个月,他又遇到了这个贵妇。
这贵妇姓赵,是江城的一位袍哥老大之妻。
那是冬天的一个早晨,南宫奇刚起床,正站在窗台前练习着太极拳,窗户紧紧关住,他担心十二月的寒风会凛冽地穿越玻璃窗户的缝隙灌进这破旧的二层西式木楼。当他刚做完一个推抱的动作时,突然听到小卫通通通地踏着木楼梯跑上了楼。
小卫冲进了屋子,喘着粗气,面色赤红,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吐出了舌头。
“怎么了?小卫?”南宫奇微微一笑,收住了手中的拳势。
“七叔,有人找,是那个上次叫我们帮她找猫的赵女士。”说完,小卫做了个鬼脸。
南宫奇哭笑不得地披上了一件黑色外衣,跟着小卫下了楼。
他早就知道了赵女士会来此拜访,昨天夜里王西林已经派人送来了一张便函,嘱咐南宫奇一定要接下这个案子,否则会让王西林颜面尽失。
虽然南宫奇对王西林这草包局长并无好感,但场面上的事还是得做好,免得以后被他穿小鞋。现在且去见见这赵女士,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奇怪的案子要交待。
下得楼来,这赵女士已经珠光宝气地坐在了松软的帆布沙发上。赵女士身着一件翠绿色的棉质旗袍,虽已入冬,半条雪白的大腿却露在了外面,她也不知道冷吗?
赵女士一见到南宫奇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南宫先生啊,我可总算是见着您了,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南宫奇赶紧摆了摆手,道:“赵女士,千万别见怪。您拜会我究竟是有什么事?”
听得此言,赵女士的脸上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阴影,黯然道:“不好了,有大事件!”
“大事件?”南宫奇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虽然他并不相信这贵妇会有什么奇异之事发生,但天生的好奇却让他不能不有此一问。
在赵女士原本娇艳动人的脸上,渗下了几缕汗液,她的声音莫名地变得有些颤抖,她沙哑着声音喃喃说道:“我……我……我有生命危险!有人想要杀我!”
“哦?有人要杀你?是怎么回事?你可以确定吗?”南宫奇听得此言,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点,他也有了点兴趣。
“是的,我可以确定。事情是这样的……”赵女士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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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清冷的夜晚,吃过了小妹弄的醋溜鱼,赵女士一人觉得无聊。于是她抱着那只走失后又自己跑回来的白猫,站在窗台前,就着一盏台灯,随意翻看着一本美女封面的电影画报。当时,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睡袍,眼神臃懒,看着画报,她竟生出了一点倦意。
忽然,她觉得有些胸闷,于是推开了玻璃窗户。一缕幽幽的风像精灵一样,钻进了房中,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寒意。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想要关上窗,目光随意地往外瞟了一眼。
这晚的月亮很亮,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而在赵女士别墅外是一个不算小的花园,栽了几棵梧桐树,因为季节的关系,梧桐的树叶也落得所剩无几。在清冷的月光下,她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切。
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在路边的电线杆后,站着一条瘦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矮小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衣,戴着一顶同样黑色的礼帽。当赵女士看到这奇怪的男子时,这男子也正好抬起了头,向赵女士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两人的眼睛正好对视到一处。
这是一双阴鸷到了极点的眼睛,甫一睁开,就有一片寒光倾泻而出,一股冰凉的感觉顿时笼罩了赵女士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男子穿着一件高领的毛衣,领口被他拉直了,遮住了他脸的下半部分,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只是这双可以看到的阴鸷的眸子,已经足够让赵女士仿若跌入了寒窖。
当这男子发现赵女士看见他后,连忙将身体缩回了电线杆后,只留了一个水一般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缓慢地拉长。
赵女士的心扑通扑通地使劲跳着,她止不住心中的害怕,砰的一声关上了玻璃窗户。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在暗中窥视自己。她又奈不住好奇,重新打开了窗户。再定睛一看的时候,那电线杆后,已经没有人了。那个眼神阴鸷的男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南宫奇还等待着赵女士继续讲下去,可赵女士却顿住了。
小卫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赵女士诧异地抬起头来,盯着小卫说:“没有了,就这么多了。没什么后来了!”
南宫奇微微一笑,说道:“赵女士,我从你的话里,看不到丝毫你有生命危险的征兆,更看不到那个神秘男人有杀害你的意图。说不定那只是一个暗中对你倾慕的男子而已。”
听完南宫奇的话,赵女士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又岂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子?我说我有生命危险,是绝对有根据的!难道你们没听说过翠衣杀手的事吗?”
“翠衣杀手?”南宫奇愣了一愣,答道:“真是不好意思,在下孤陋寡闻,还真没有听说过。”
赵女士的嘴皮微微翕动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冷冷说道:“算了,看来我是找错人了,你南宫奇也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告辞了!”
说完,她就转身,自顾自地走出了南宫奇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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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女士翠绿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寓所外的长石梯尽头,小卫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七叔,你不会真的不知道翠衣杀手吧?”
“呵呵,”南宫奇笑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是发生在金陵,凶手也早已经伏法。这骄傲的贵妇人又怎么可以将一个偶尔在外面窥春的无聊人,说成是想要妄图她性命的翠衣杀手?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南宫老鬼,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寓所大门的另一侧传了过来,一个身体健壮的男子从拐角处如鬼魅一般冒了出来,正是南宫奇的好友,江城警局的探长李舞衣。
与李舞衣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体形不是很粗壮,但这个人并没有和南宫奇打招呼,而是径直向前走去,顺着石梯往下跑去,紧紧盯住了赵女士行走的方向。
“那是谁呀?”小卫不禁好奇地想李舞衣问道。
李舞衣笑了笑,说道:“那是警局的一个本地同行,是王西林的嫡系,不过办案子倒也称得上是一流的好手。他叫霍安文,在江城的街巷里也算得上有点名气,黑道上的人都得卖他一点薄面。你们也知道,江城的警局或多或少都和本地的袍哥大爷牵扯得上一些关系,这霍安文在袍哥一门中,也算一把交椅上的人物。平时他很少出手,今天到这里来,你们可千万别以为他是来拜会你们的。呵呵,他是来跟着赵女士的。”
“哦?!”南宫奇惊道:“舞衣,难道翠衣杀手真的又出现了?”
李舞衣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奇赶紧将李舞衣请进了屋中,他必须要详细地了解这事。
当时金陵一时间连续发生了若干起蒙面大盗奸杀年轻妇女的大案,凶手每每都是选择身着翠绿色衣物的年轻女子,凶残将之杀死,并对尸体加以施暴,完事后又将那件翠绿色的衣物覆盖在尸身之上。所以被当时的报纸称之为翠衣杀手。经过一阵艰苦的侦破过程后,终于将凶手锁定为了一个十八岁的性情内向的男子身上。那男子名叫向锁龙,年幼时,他父亲因为妻子红杏出墙而一怒之下用斧头劈死了其妻,然后服毒自杀,而凶案发生之际,他妻子正是身着一袭翠绿色的旗袍。从此之后,向锁龙对女性产生了愤懑之情,特别是见到了身着绿衣的年轻女子,心中更是会油然产生杀害的欲望。不过,此事警局破获得及时,在只残害了六个翠衣女子后,向锁龙就被抓获,这还是三年前金陵最为轰动的一起大案。
不过,这向锁龙听说早已伏法,怎么此刻又突然会出现在江城呢?
李舞衣喝了一口小卫砌的一被大红袍后,慢慢说道:“这向锁龙并没有伏法。”
南宫奇惊道:“哦?!”
李舞衣不紧不慢地继续讲道:“本来按他的罪行来说,杀上几次都不为过。不过那个时候,正好有几位亚美利坚的法学博士造访金陵。听说了此案后,他们对这案件进行了一番调查,然后给当时承办此案的金陵警局提供了他们的一些意见。他们说,根据案件的性质,这凶手向锁龙犯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称为精神分裂。当他行凶之际,他的大脑精神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他当时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判断能力,更没有负责的义务,所以罪不该死。金陵政府的要人对他们的意见很是重视,给大法官下了好几张手谕,要求把向锁龙关入疯人院中,这样也就免去了他的一条死罪。”
南宫奇暗暗点了一下头,说道:“其实这话的确是没有说错。当一个人疯性大发的时候,果真是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判断与认识,让他负上一条死罪,的确不当。可是这事发生在金陵,向锁龙也关押在疯人院中,怎么现在又会突然出现在江城?”
李舞衣叹了一口气,答道:“说来也巧,时局发生重大改变的时候,正好那几个亚美利坚法学博士再度造访金陵,听说了政府即将迁至江城,他们想起了被关押在疯人院中的向锁龙。他们基于保护在押病人的人权,要求也将向锁龙迁至江城治疗,于是这人犯也被关押进了江城的金子山精神病医院。”
李舞衣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就在前个星期,金子山精神病医院的医师们因为没有拿到当月的薪酬,集体罢工。就在那一天,江城下起了瓢泼的大雨,雨水冲垮了医院的一堵围墙,结果那一日,向锁龙从那堵断墙里逃脱,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南宫奇长叹一声,道,“只希望在三年的精神治疗之中,能够清楚掉向锁龙心中的恶魔,让他别再作恶。”
李舞衣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是晚了。这个星期,江城已经发生了两起凶案,死者都是身着翠衣的年轻女子,死后都有被奸淫的痕迹。”
南宫奇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道:“这向锁龙长什么样?有怎么样的体貌特征?”
“这厮身高一米六,很是矮小。不过身体却十分健壮,力大无比。他还有什么特征我不太清楚,但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那双眼睛长得很是吓人,睁开的时候,总像是有一股寒气向外倾泻。拿文人的话来说,他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很是阴鸷。”
南宫奇思索了一下,对李舞衣说道:“怎么说来,赵女士所担心的事并非空穴来风了。”
李舞衣忧心重重地说:“是啊,所以那位袍哥老大也很是担心,他一再给王西林施加压力。王局长无奈,只好请出了同是袍哥出身的警局探长霍安文对赵女士进行暗中保护。”
南宫奇扶了扶鼻翼上的玻璃无边眼睛,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去一趟赵女士的家,去看看那里的情形。如果能捉住准备犯案的翠衣杀手向锁龙,也算上为民除害,无上的功德一件啊。”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对小卫吩咐了几句,就与李舞衣一同出了寓所,向赵女士别墅所在的地方走了去。
赵女士的花园别墅独门独院,有着乳白色的高耸围墙,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微风掠过的时候,一张张叶片随风飘摇,煞是漂亮。
南宫奇与李舞衣走到黄铜大门前,左顾右盼,却并没有看到暗中潜伏的袍哥探长霍安文。正在他们诧异的时候,李舞衣已经按响了大门外的电子门铃。
一个未施粉黛的小姑娘施施然地打开了大门,愣愣地望着这两个不速的来客。
“你一定是小妹吧?”南宫奇问道。
这小姑娘略微害羞地点了点头,天真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们我的名字的啊?”
南宫奇笑了笑,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见一下你家主人赵女士,她今天曾经来见过我,我叫南宫奇。”
“哦,原来是金陵神探南宫奇南宫先生啊。可我怎么没看到你有三头六臂啊?”小姑娘不由得扑哧一笑,将他们两人引进了花园之中。
一边走,小妹一边说:“真是奇怪,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找我家主人啊?”
“哦?!”南宫奇惊道,“还有谁找你家主人?”
“刚才还有个警局的人来找主人,他叫霍安文。他说是警局的王局长与我家老爷一起请来的,现在他还在书房里和主人谈事呢。”说着说着,一行人已经进了别墅之中。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客厅,铺满了暗红色的地毯,在客厅的一侧,是旋转拾级而上的扶梯。
小妹给两位客人各砌了一杯香茶后,说:“我先上去通报一声,你们再上来吧。”
南宫奇与李舞衣向这天真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小姑娘袅袅娜娜地上了楼,南宫奇端起了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说道:“真是好茶啊,应该是铁观音吧。”
李舞衣大大咧咧地答道:“谁知道是不是,反正我从来都把茶当开水喝的。”
“呵呵,你这暴殄天物的家伙……”南宫奇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楼梯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叫小妹的佣人正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还语不成声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书房的门打不开,我敲了很久都没人回答!”小妹叫了起来,“刚才给你们开门前,我还进去为他们送了暖水瓶,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房间里的!”
“你敢肯定?”李舞衣高声问道。
小妹使劲点头。
南宫奇说道:“别着急,说不定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房间谈话而已。”
小妹带着哭腔答道:“不会的,我刚才将楼上几件屋都找了个遍,都没见着人。我只是出来为你们开了个门,一分钟不到的工夫,他们又会去了哪里啊?难道真的有那个翠衣杀手吗?不好了,主人今天正好穿的是翠绿色的旗袍!”
南宫奇听了小妹的话,脸色陡然一变,拉着李舞衣就往楼上跑去。
站在书房门外,楼道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南宫奇轻轻用指骨叩了叩门,没有一点动静。
南宫奇向李舞衣做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起向后推了一步,接着同时跃向前来,撞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腾起一团烟雾,门被撞开了。
南宫奇走上前来,细细一看,这躺着的女人正是赵女士。
赵女士张牙呲目,两只眼睛大大地睁开,直视天花板,还有几缕乌黑的血丝正从眼眶里缓缓淌出。
跟着南宫奇身后冲进来的小妹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浑身瘫软,晕倒在了地上。
南宫奇作了个手势,叫李舞衣去照顾小妹,他自己一个人蹲在了赵女士身边。他摸了摸赵女士的脉搏,此刻已经停止了,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没有任何情感的尸体。
在赵女士的粉颈上,有一截暗黑色的淤血,南宫奇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被人勒死的。
南宫奇又揭开了披在尸体上的那件翠绿色旗袍。赵女士的下身一片赤裸,还沾着一些黏黏糊糊的污秽之物。看来她遭到奸淫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可是,来和她谈话的霍安文又去了哪里?难道是他干的吗?可他又有什么必要呢?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最后一个见赵女士的人,难道他就不怕引火烧身吗?毕竟赵女士是江城袍哥老大的夫人啊!而且霍安文也是袍哥人家中的一员,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袍哥兄弟们作对吗?
南宫奇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房间。这间书房并不算大,有两扇玻璃窗户,现在正死死地关着,插销是从里面锁上的。在书橱旁的墙边,有一扇泼墨山水的屏风,屏风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个人正平躺在地上。
南宫奇站起了身,走到屏风旁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地上躺着的,正是警局探长霍安文。此刻,霍安文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宫奇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他将手指探在了霍安文的鼻间。还好,还有一丝余气。南宫奇勾下腰来,手掌压在了霍安文的胸膛上,按照心跳的节律使劲按着。
压了十几次后,霍安文悠悠地转过了气,他张开嘴,一股酸涩的气味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嗅到这气味,南宫奇赶紧扭过了脸。
这是歌罗芳的气味!
霍安文迷茫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眼前的南宫奇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猛然跃将起来,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山水屏风。
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赵女士的尸首,不由得仰天发出一声长叹:“老大,我对不起你!”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勃郎宁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李舞衣赶紧大叫道:“老霍,千万不可!”
他想冲过去已经晚了,眼看霍安文的手指就要抠动扳机了。
幸好南宫奇离得最近,他腾空跃起身来,一个飞腿踢在了霍安文的后脑上。只听砰的一声,霍安文已经躺在了地上。这砰的一声,不是手枪响起的声音,而是南宫奇这一腿踢在他脑袋上的声音。
李舞衣关切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霍安文,南宫奇摆了摆手,道:“没事,我掌握到了力度,他只是晕过去了。”
李舞衣翘起了大拇指,赞道:“南宫老鬼,这么多年了,你的国术还是没放下。”
听了他的称赞,南宫奇的脸上没有一点改变,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李舞衣知道,越是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时候,越是他心中波涛翻涌的时候。他不敢多问,终于,他看到南宫奇悠悠吐出了一口气。
李舞衣问道:“怎么样?这个案子你是怎么思索的?”
南宫奇摇了摇头,说道:“一头雾水啊,你没发现吗?这又是一个密室,而且比我们以前遇到的密室更难破获。”
李舞衣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
只过了几秒钟,他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缓慢地对南宫奇说道:“老鬼,说不定我已经知道凶手是从哪里逃脱的了。”
“哦?!”南宫奇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李舞衣的手指向天花板指了指,南宫奇抬眼望去。在天花板的一个角落,竟有一个可推可拉的小拉门。那是平常人家用来储藏杂物的阁楼,而在别墅里的书房中,也有这样的阁楼就有些奇怪了。不过,赵女士的先生是袍哥出身,有这样的品位也一点不出奇。
李舞衣突然噤若寒蝉,他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这条通道就是凶手逃脱的路线。但是,如果这阁楼储藏室并没有出口,那么现在那凶手岂不是还藏在其中吗?”
南宫奇不置可否地垂下眼睛,搓了搓手。
作为南宫奇多年的好友,李舞衣当然知道这是南宫奇紧张时作出的习惯动作。于是他从腰间拔出了勃郎宁手枪,举在额头前,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扇天花板上的拉门。这书房的屋顶并不高,只要稍微懂一点国术,用力一跃,就可以用手勾住拉门的边缘,再做上一个引体向上,就可以躲进里面。
当然,李舞衣与南宫奇是万万不可做这样的举动,毕竟如果凶手真的藏在里面,那他在暗处,自己的明处,一定讨不到好处。
南宫奇将屋中的沙发移到了拉门下,然后站在了上面。在李舞衣的勃郎宁手枪保护下,他一把拉开了拉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有一丝寒气正从里面蔓延出来,遇到屋中的热空气,变成了白色的雾,显得诡异莫名。
李舞衣将别在腰处的电筒抛到了空中,南宫奇伸手一抓,正好抓到了手中。他嘴里咬着电筒,手抠住拉门的边缘,做了个漂亮的引体向上。在嘴里的手电光线照射下,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的确的是矮得不能再矮的阁楼了,其实,根本算不上是阁楼,只是一个夹层而已。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南宫奇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用手电将夹层扫了一周,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在夹层内部的一角,有一个洞,正好可以供一个人爬出去。可这洞到底通向哪里呢?南宫奇没有多想,直接翻身爬进了夹层。
南宫奇沿着这条通道匍匐前行,一股胶臭的霉味笼罩四周。他爬到了一个转角,突然角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坡度也直接向下滑了过去。南宫奇的身体也随着着坡度向下落去,几秒后,他就落在了屋外花园中的一块废弃的平地上。
这是一条秘道,一条从书房通往废弃空地的秘道。
这条秘道修建已经有些时日了,从里面的霉味就可以分辨出。这应该是修这别墅时就有了的吧,大概是赵女士的先生,那位袍哥老大逃生时使用的吧。应该说这条秘道知道的人肯定是不多的,那怎么这凶手会知道?
翠衣杀手向锁龙一直生活在金陵,到江城后也一直生活在金子山的精神病医院中,他又怎么会了解到这条秘道呢?难道他在精神病医院时结识了袍哥中的人物?或者认识了修建秘道的工人?这都需要慢慢进行调查。
当南宫奇正在沉思时,李舞衣已经来到了空地上,站在他身后的是霍安文与那个叫小妹的佣人。
“南宫,霍探长有点话想单独和你谈谈。”李舞衣轻声说道,而在霍安文的脸上竟莫名其妙生出难看的颜色。
“好,霍探长,我也有话想问问你。”南宫奇答道。
南宫奇首先开腔问道:“霍探长,加上今天这起案子,江城已经发生了三起翠衣杀手奸杀妇女的案件。按道理说,这早应该上了各家报纸的头版,可依得我与李探长如此好的关系,竟也没听到丝毫风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警方一直在封锁消息吗?”
霍安文的脸上顿时一会红,一会白,一幅赧然的模样。他搓了搓手,答道:“其实是这样的,金子山精神病医院的院长,正是家父。他曾在欧洲学习过最先进的医疗知识,在江城最先开创了精神病医院。他正是向锁龙迁至江城后的唯一主治医师,他在一周前对向锁龙进行了最细致的生理心理检查,确认了向锁龙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不再受心中那恶魔的困扰,在知会了亚美利坚的那几位法学专家后,决定恢复向锁龙的人身自由。”
“哦?!原来是这样……可后来出现的凶案又怎么解释呢?”南宫奇叹道。
“唉……”霍安文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正是我要求王局长保守秘密的原因。当发生了第一起凶案,我父亲听说后,当时就气得晕倒了。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对向锁龙的判断会失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中风前的先兆。如果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的报道,只怕会被激得失去姓名,他老人家的心脏已够脆弱了,所以我才叫王局长压下了此案。”
南宫奇黯然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出了今天这案子后,王西林也压不下来了。赵女士的先生只怕会大光其火,施加压力。”
“对!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破获此案,尽快抓住向锁龙,给袍哥老大一个交代才对!”霍安文坚毅地说道,他的手掌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
南宫奇拍了拍霍安文的肩膀说道:“其实,你也别急,我们应该已经有些大致的方向了。这向锁龙知道别墅里的秘道,必然是有人知道的,我们先去查查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秘道,如果我没推理错,他应该是在金子山的精神病医院里知道的。我们先去调查他在医院里同房的病友,一定有袍哥中人,或是修建别墅的工匠。这就是线索!”
霍安文抱拳道:“南宫先生真是名不虚传,果真推理高人一等,这么一会就为我指明了破案的路线。”
南宫奇回礼道:“其实,霍探长也是警界的奇才,只是这案子涉及到了你的家人,旁观者清,关心则乱,所以你暂时没看得这么清晰。”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来的是一群警局的侦探,领队的正是王西林。而赵女士的先生,那位袍哥的老大,正走在王西林的身边,脸上布满了严霜,一片阴霾。
见着他们,霍安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浑身激灵,背上渗出了一片潮湿的汗迹。
王西林用力地将警帽扔在了桌子上,大声对霍安文质问道:“你说!给你多少时间破这个案子?”
霍安文唯唯诺诺地答道:“这么大的案子,我想怎么也得一个月来破吧……”
王西林伸出了一根手指,说道:“一个星期!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你破不了案,我就把你交给赵女士的先生,他自然会按照袍哥的规矩来处置你!”
“不要!”只听霍安文一声惨呼。
王西林冷冷地说道:“我还可以向报界再隐瞒一周的时间,要是这一周过了,你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我就让报纸头版头条发这翠衣杀手的新闻。到那个时候别怪我没警告你,你那当精神病医院院长的老爸看了报道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与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完,他气鼓鼓地走出了房间。
霍安文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警局,南宫奇与李舞衣立刻迎上前来。
“霍探长,我们现在去金子山精神病医院了解一下与向锁龙同室的人,究竟是谁吧。”
霍安文是院长的儿子,根本不需要亲自去医院,一个电话就要来了资料。果然,在向锁龙住在金子山的时候,那个与他同屋的病人,以前曾经参与过赵家别墅的修建。这个人的名字叫陈八两,是因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有强烈的自杀倾向而住进金子山精神病医院的。不过在两周前,陈八两在公共浴室里将自己的手腕在一柄铁制的簸箕边缘,使劲摩擦,磨断了自己的大血管,失血过多而死掉了。
眼看着线索又断了。
霍安文愁眉苦脸地说:“王局长只给了我七天的侦破时间,如果过了这期限,我破不了案子,就把我交给袍哥老大。到那个时候,我只有死罪一条。”
南宫奇劝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们努力了,我会叫人给袍哥老大施加压力的。”
霍安文感激地握住了南宫奇的手,用力地摇动着。
李舞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霍探长,现在先别考虑这么多,你回家去吧,陪你家娘子好好吃顿饭,我和南宫老鬼都会帮你的。”
霍安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头叫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答应了要陪她去圆缘园吃西餐的,我怎么忘了啊?”
“哦?!”李舞衣笑道,“那你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了吗?要是没准备好,今天晚上嫂子可会让你上床哦。”
霍安文不好意思地说道:“礼物当然是买了的,我早在前个礼拜就买好了的,不过,现在只怕是送不出去了。”
“为什么?”李舞衣很是好奇。
“唉……”霍安文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上个星期,去省城为她订了一件在闺房中穿的睡衣,是翠绿色的。那个时候谁知道会发生翠衣杀手的案子啊?现在出了这事,要是穿上了这睡衣,成了翠衣杀手的目标,岂不是自找罪受?”
南宫奇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对,穿上了翠衣,就会被这向锁龙注意到。我们为何不用穿翠衣的女子来吸引向锁龙来上钩呢?”
李舞衣与霍安文同时抬起了头,暗暗叫道:“是啊,为什么不用穿绿色衣服的女人的引诱这该死的翠衣杀手呢?这南宫奇的确是精灵古怪,推理运筹胜人一筹。”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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