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安诺传
　　
　　
　　 裟椤双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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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斗龙
　　
　　
　　 “啊！！我的孩子！孩子！救命呀！”
　　
　　 女人凄厉的尖叫，回荡在午夜空空的小街。
　　
　　 大大的行李包扔在一旁，红色的婴儿车翻倒在雨后积起的水洼里。烫着一头小卷发的年轻女人瘫坐在地，溅满泥浆的白色外衣上，数点荧光绿忽明忽暗。
　　
　　 街道一侧的水果店打开了小半边门，披着外套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探看着外头，见此情景，瞌睡虫顿时跑到九霄云外。
　　
　　 “出啥事啦？车祸？打劫？”中年男人跑过来，边把女人扶起来边问。
　　
　　 女人目光呆滞，好像魂魄都不在体内，只管仰头看着天际，喃喃道：“孩子……孩子……没有了……”
　　
　　 “吓傻了不成？！”中年男人嘀咕着，扶着女人朝街沿上走去，“别着急，慢慢说，我马上报警去。”
　　
　　 此时，无星无月的夜空，在一阵急促的狂风过后，露出了小半牙月亮，薄薄的银灰，笼罩住整个安睡中的城市……
　　
　　 这个时间，也许不会有谁注意到，高空之上，有只比普通鸟类巨大无数倍的“飞禽”，正展开一对大得嚣张的双翼，急速穿行于厚重的云层。
　　
　　 当然，更不可能会有人听到一阵越来越弱的哇哇哭声——“飞禽”那双骇人的三趾利爪上，紧紧攫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每扇动一回翅膀，就有无数细碎的绿色光点从它身体上飘落，闪闪亮亮地朝下坠，紧跟着又快速消散在空气中，颇像拖了一条转瞬即逝的漂亮光带，
　　
　　 它准确地朝北方而行，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甲有规律地收缩，一只尖尖的犄角，长在那个跟马脑袋有七分相似的大头中间，轻巧破开阻碍它前进的逆向气流。
　　
　　 爪下的婴儿，已经没有了声息。
　　
　　 突然，飞得正在兴头上的大家伙，骤然减缓了速度。
　　
　　 它的正前方，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个长得跟它一模一样的家伙，体型，犄角，双翼，爪子，连身上鳞甲的颜色都毫无差别，活脱脱是摆了块镜子在面前。
　　
　　 一直半眯的眼睛警惕地张大了，它完全停止了飞行，稳稳停在空中，盯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低吼，像在警告对方。
　　
　　 “马上回到地面上去，如果孩子伤了半点，我要你死无全尸！”
　　
　　 同样停在对面的“自己”，竟然开口说起了人话，细长的眸子，一直注意着那个婴儿。
　　
　　 如同讥笑的嗤嗤声从它口中发出，看着那个“自己”，它双眼一瞪，两个鼻孔猛然张大，接着大嘴一开，一道足以烤熟半个地球的红色火焰从喉咙内朝对方喷射而去。
　　
　　 岂料那“自己”竟连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无所谓地停在原地，任由火焰窜到自己身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6 13:01:25编辑过]

车内的两人，骤然变了脸色。
　　
　　 皮安诺拉开车门跑了过去，站在这堆杂物中慌慌地打量，方佛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人呢？”欧阳萃左顾右盼，“我昨晚上来的时候还在这儿呢！”
　　
　　 旁边居民楼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挽着菜篮子。
　　
　　 皮安诺一个箭步冲上去问道：“请问那边住的那个婆婆呢？帐篷里那个？”
　　
　　 老太太偏过头，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随即摇头叹息：“你说那个疯婆子？！死啦。”
　　
　　 “啊？！”
　　
　　 皮安诺和欧阳萃愣在原地。
　　
　　 “不会吧。我昨晚上见她还好好的！”欧阳萃激动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口气活像老太太在拿他寻开心。
　　
　　 “也就是昨天晚上10点多的事儿。”老太太被欧阳萃的激动表现吓到了，竹筒倒豆子似地说，“她疯了一样朝街当中跑，一小货车正好开过来，就这么着，当场撞死了。”
　　
　　 “死了……”皮安诺长长吐出一口气，忽觉头痛难忍。
　　
　　 “当时不少人都听到她在大叫孩子孩子什么的，然后人就冲出去了。”老太太又补充一句，然后摇头，“唉，可怜的哟，一把年纪，半个亲人都没有，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没了。这狗也怪，从昨晚到现在哪里也不去，就趴这儿，打都打不走。”
　　
　　 皮安诺不说话，蹲下来，摸着小黑狗的头顶。
　　
　　 “咦？我怎么觉着你挺面熟啊？”老太太奇怪地盯着欧阳萃，努力回忆着。
　　
　　 “您老认识我？”欧阳萃开始苦笑。
　　
　　 “嗯嗯，我肯定见过你。还有他！”老太太指了指皮安诺。
　　
　　 “走吧。”皮安诺突然站起来，怀里抱着小黑狗，转身朝车子走去。
　　
　　 欧阳萃赶紧跟上去，走两步还不忘退回来对还在努力回忆中的老太太说了声谢谢。
　　
　　 发动引擎，车子朝德林高中的方向迅速驶去。
　　
　　 “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欧阳萃做梦般自言自语。
　　
　　 小黑狗不吵不闹，安静地伏在皮安诺腿上，虽然散发出阵阵怪味，但皮安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一定会抓到它。”
　　
　　 半晌，他就说了这一句。
　　
　　 “嗯。”欧阳萃点点头，专注地看着前方，“早晚的事。”
　　唰！
　　
　　 车速骤然加快许多，车轮碾过一滩积水，溅起的泥浆落到一旁，惹来路人几声埋怨。
　　
　　 那多话老太太说见过他们俩，肯定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在那附近居住的人，见过他们的应该不少。
　　
　　 约在三个月前，那块居民楼间的空地上，来了个乞丐模样的老太婆，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牵着一只脏兮兮的小黑狗。老太婆把破破烂烂的棉絮铺在墙边，又把同样破旧的碗盘水壶摆到一旁，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老太婆几乎不说话，每天除了背着孩子四处找吃的之外，就是缩在自己的“窝”里，眼神呆滞地看着从街上经过的车辆。每当看到白色的车经过，老太婆就会特别激动，常常追在后头跑上很长一段路，再怏怏地回来。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婆子。警察，居委会，在居民们的反应下来了几次，磨破了嘴皮子也问不出老太太口中半句话，要送她去救助站，她死活不肯走，顾忌着她的年岁，众人谁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她住了下来。偶尔有些心善的，还会给她送些吃的喝的。
　　
　　 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下来。可是，十多天前，老太婆当宝贝一样护着的孩子，在一个暴雨之夜后，失去了踪影。
　　
　　 一连两天，老太婆不吃不喝，就抱着孩子的小衣裳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