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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西藏禁书

13708

75

2006-09-28 11:48:00

作者:灵侠

转载自:天涯 莲蓬鬼话

地址:http://cache11.tianya.cn/techforum/Content/16/584821.shtml

http://www.tianya.cn/New/TechForum/Content.asp?idWriter=1468073&Key=262422674&idItem=16&idArticle=588421

  《西藏禁书》连载已达十章,而一直以来我没有为它写个序,也没有交代这本书的来历。网友们对此书的真实存在性曾提出不少质疑。写小说,就应该对读者负责,胡编乱造也应有事实依据,悬疑惊悚作品应紧扣现实才有意义。毫无根据的瞎编杜撰,人人皆可。灵异故事,也须有严谨的治学精神,这样的作品才对得起蹲坑守坑的读者。读者的支持是任何文学作品的成功源泉,读者们付出了精力和时间阅览写手的作品,写手创作须以真实而不为人知的题材来满足读者的期待,这才是严谨的写作及治学态度,才能不负广大网友对灵异惊悚悬疑类作品的支持与期盼。因此,我认为有必要为《西藏禁书》补写一篇序。
  
  
  千年传说:《Tibet Code: The Forbidden Evil》
  
   《Tibet Code: The Forbidden Evil》取材于三部传世之作:《In Secret Tibet 》《Magic and Mystery in Tibet》《God Spoke Tibetan》(三部文献书名意译为:《在神秘的西藏》《西藏的魔法与神秘事件》《神说藏语》)。
  
   三部文献可划为三十三章,但最后一章被神秘地抹去了。《神说藏语》不仅是一部传世之著,更是一篇神秘的史料。以下引用一段有关《神说藏语》的作者考证(译文):
  
   “说到圣经翻译工作,大部分人立刻会联想到一个学术气氛浓厚的环境,和一群语言学家;然而藏文圣经翻译的工作恰恰相反。
  
    例如,谁能想到圣经翻译工作是缘起于禁地拉萨的宫墙内,达赖喇嘛的被刺?谁能预料到仅仅是印刷工作就遭到喜马拉雅山的雷轰,印度平原的酷热,希特勒的炸弹,克什米尔的战役等的重重险阻?有谁预见一个被术士诬陷的西藏官员九死一生的潜逃促成了圣经的诞生?一座无名喇嘛寺中发现的西藏古籍又提供了翻译神话语的要诀?有什么圣经译本是耗费九十年的心血完成的?
  
    本书的作者马伯利(Allan Maberly)生长在澳州的悉尼,他曾用八年时间在喜马拉雅山麓从事医疗传道工作。他和妻子及三个女儿住在印度北部的噶伦堡,对藏族的习俗有深刻的体验。   
  
   本书的资料有很多是David McDonald所提供的。他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藏族人。他从小说藏语,后来也参与圣经核对的工作,因而熟悉书中许多的情节,给作者讲述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此外,常都雷(Canon Chandhu Ray)所写《藏文圣经的故事》一文也提供了重要的史实。   
  
   由于本书依据的资料来自多方面,其间也出现少许出入。例如,有人指出圣经的校样是被大意的印度邮递员泼水弄湿的,有说是打雷摧毁了校样,作者最后选用的是McDonald的说法。另外,有些事件发生的年代也难以考据。当然,这些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从本书中,我们看见这些英雄人物所成就的伟大事工。他们与难以置信,甚至超自然的阻碍作斗争,正如保罗所说,与“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   
  
   神的干预促成了藏文圣经的出版,这是个神迹;圣经所蕴藏的能力促使人面对艰难,甚至不可能的使命,这也是个神迹。两个神迹中何者为大,就请《神说藏语》的读者自己去衡量了。”
  
  

   著名的神学家、医学家马伯利牧师,在西藏从事研究和传教多年,后受到大为·麦当劳(David McDonald,苏格兰人与藏族的混血后裔)的影响,他的信仰逐渐产生了变化。神秘的西藏,超自然现象,三十三宗不解之谜的传说,一切都让马伯利深深地感到天地间的神,不是上帝,而是西藏的神灵,神是西藏的神(神说藏语)。后来,他倾注毕生的心血,著成一部震惊东西方宗教及历史界的秘传文献:《Tibet Code》(本书历时三十余年完成,共三十三章。在此书问世之前,最后一章稿件和资料神秘失踪了。马伯利也在著作出版前三十三小时自杀身亡)。
  
   很多书籍和文献资料,尘封百年,与世隔绝,在西方国家如此,在中国就更难见其一斑了。
  
   牛津大学与加拿大东部阿卡迪亚大学都有着秘而不宣的神学院,牛津及阿卡迪亚的图书馆中藏有百年典籍与鲜为人知的历史和传说真相。我在阿卡迪亚大学就读两年,曾在无意中发现神学院的一些藏书,这个学院隶属一个神秘的组织(神学院虽在阿卡迪亚,但学位及资金等却由另一组织认证或提供):“罗门教”。他们的藏书,英、法、德、西班牙语皆有,中世纪吸血鬼记载、中世纪教会在“猎巫运动”中的文献、教会对吸血鬼的搜寻及捕杀等史料、黑魔法、西藏神秘事件等。翻开那些书,就像是《哈利伯特》里的魔法书籍,通篇的神秘符号和咒语。
  
   我寻找《Tibet Code》这本书已有几年,我查遍剑桥、牛津、阿卡迪亚大学的图书馆,而《Tibet Code》这本书就像幽灵一般消失了。我只能根据有关记录和传说辅以自己的想象力,从侧面复原它。
  
  
   《西藏禁书》不会是坑。它的体裁是半系列半连续剧型小说,每一章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任务和全新的场景,从“中国版生化危机”、“越狱”、“山村类恐怖题材”到后来的“精神病院”“鬼楼惊魂”“西藏探奇”,每一章都有独立的开头与结尾,都是一个单独的分支任务,但都紧扣《西藏禁书》这个主题(《西藏禁书》本身就包括两大主线:明线—33宗未解之谜;暗线—神秘势力的连环阴谋与反特斗争)。故而,本书不是“大坑”。
  
  
  

   我找学弟借用户名和密码进入阿卡迪亚图书馆系统,查到一些在中国必定被视为“邪教书籍”的文献。。。。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9-28 13:19:0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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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1:50:00

第1章:死人的眼神
  
  
  (1-1)
  
   10月2日,南部镇村民围攻镇卫生所,殴打拘禁医务人员。施暴者居然恶人先告状,向镇派出所报案说卫生所里的医生都是行骗的庸医,医务人员当然矢口否认。事情越闹越大,临江市公安局派人实地调查以排解纠纷。
  
   10月3日,刑侦处长张星超带领警员刚到南部镇,数百村民就围上来拦车,七嘴八舌地说:“那些医生太缺德了,庸医,误诊,把活人说成死人……”“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家二哥晚上路过坟地听见有人出声,还不知道人被活埋了呢……”“那些医生真缺德,该打……”“民警同志,你们可要抓庸医啊……”“替我们做主啊……”
  
   张星超审问了卫生所的医务人员,大概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镇上有户姓洛的,家中老爷子长期病重卧床不起,据说是得了癌症,老爷子下巴长出了两斤多重的肿瘤;半个月前,洛老爷子快不行了,他的三个儿子就把他抬到卫生所;当时所里值班的黎医生看了洛老爷子的病情,就说老爷子过不了当夜。就在那天半夜,老爷子果然断气了,走得很安详。按照农村的规矩,设灵堂、打丧伙、每夜守灵,七天之后下葬;山村里仍然实行土葬,一是风俗如此,二是殡仪馆离得太远,费用也不低,火葬就很不方便。
  
  下葬之后,又过了七天,洛家老二从县城赶集回来,晚上路过坟场,隐约听见坟地里有人哭喊,像是他爹洛老爷子的声音;他将信将疑地寻声找去,哭声越来越近,最后发现声音就从他爹的坟堆下面传出来。当时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赶紧去找人。这个洛老二,平时胆子就出了名的大,叫来几十人,点着火把,他亲自掘坟。开墓后,竟然发现洛老爷子还活着,气若游丝。这下可激怒了洛家,次日早便召集亲戚朋友几十人去围攻卫生所,一路上大骂庸医。
  
   张星超大惑不解,一个老头子在灵堂里搁了七天,又在坟地里埋了七天,居然还没有死。他立刻找来当晚值班的黎医生问话。
  
   黎医生满脸委屈。与张星超一样,这位行医十几年的医生也是满目疑惑:“他当时的确不行了,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得了癌症,我还能看不出来他是死是活?当时老爷子断气的时候,我也在场啊,他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你知道吗?”
  
   张星超摇摇头,市里警力那么紧张,哪里有闲工夫来调查这荒唐案。他吩咐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周群侠,你负责疏散围观的村民,把那几个带头闹事打人的抓起来。我去看看那洛老爷子。”
  
   村民带张星超来到洛家,只见洛老爷子僵坐在饭桌旁,脸色灰白,两眼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张星超看他神形憔悴,也没有问话。这时,洛老太端了一碗面到老爷子跟前,他动作僵直地拿起筷子,却怎么也拿不稳,半天都挑不起一根面。
  
   张星超发现,这个洛老头子与黎医生的描述有些不同,他的下巴并没有长瘤子。于是张星超问洛老太:“听医生说,洛大爷的下巴……”
  
   洛老太没等张星超把话说完,就抢着说:“你说瘤子啊?早好了!我们把老头子从坟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下巴的瘤子没了。真是老天有眼啊,老爷子的病好了。”
  
   这时,洛老爷子“嘿嘿”几声,扔了筷子,用手抓面吃。张星超越看这老头越感到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洛老头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面条,机械地咀嚼着,却没有下咽,他的喉结丝毫不动。看来他的喉咙很干燥,咽不下东西。
  
   “叮叮叮……”张星超的手机铃响了,他接起电话:“喂……局长好……嗯,好,好,我马上回警局。”
  
  又有案子了,张星超不得不速回警局。
  
  (1-2)
  
   17点35分,临江市公安局,法医科停尸房。
  
   法医夏黎暮雪摇摇头说:“死因为重物击打后脑,导致颅腔内产生大量淤血。死亡时间大致是三天前。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但是身份无法辨认。”
  
   张星超沉默不语,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具浑身千疮百孔的女尸上。死者的脸部被硫酸严重烧烂,两眼布满血丝,眼袋发黑。
  
   夏黎暮雪是警局法医科唯一的女警官,素以明察秋毫闻名。依她推断,死者生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残忍虐待,心里的绝望和恐惧过度刺激肾腺激素,导致了眼部充血等反应。现场及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有关死者身份的线索,身份暂时无法确定。
  
   局长唐岳山眉头紧锁:“恐怕很难确定死者身份。凶手非常狡猾,而且懂得反侦破反法医。”
  
   夏黎暮雪叹道:“局长说得不错。尸体不但被严重毁容,而且身上有七十九处刀伤和剜痕,凶手的用意,肯定在于破坏死者的体征,剜除胎记、痣、以及伤疤等辨认记号。现在就算死者的家属来了也无法辨认尸体。”
  
   唐岳山满脸阴云密布:“凶手太残忍了。用剜割尸体的手法来毁掉死者的体征线索,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果无法确认死者身份,那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侦破工作。小张,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张星超是警局的王牌干将,素有“临江市福尔摩斯”之称,一遇大案要案,唐岳山必先问他。
  
   张星超点上支烟,不紧不慢地说:“侦破的方向,我心里大概有底了。”
  
   “说来听听。”唐岳山和夏黎暮雪异口同声地说。警局的人都很喜欢听张星超讲述推理过程。当所有的警员在办案时思维陷入绝境之时,张星超的“逆向思维推理法”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思路豁然开朗。
  
   “案发现场是郊区的租房内。按照正向思维,我们可以探访房东,由此找出死者的身份线索,但我看这并不可取;既然凶手懂得反刑侦,为了破坏死者体征而剜割尸体,那他肯定能想到我们会去找房东;而他选择在死者租房内而不是趁死者外出时行凶,那就说明租房这个案发现场并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也就是说房东都不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所以死者很可能是三无人员或利用假身份登记租房。这反而说明凶手很了解死者。”
  
   “死者的身份又该如何确定呢?” 夏黎暮雪迫不及待地问。
  
   “案发现场,也就是那间租房内,没有电话,死者也没有手机或凶手拿走了死者的手机,所以我们无法查阅死者生前所联系过的人。但是,凶手忽略了一点:死者生前所用过的物品。案发现场发现大量的化妆品,我们可以根据化妆品的包装盒找到生产厂家,再由生产批号向厂家确定这批产品的出厂日期、库存供货,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一级销售商或代理商,再下一步,通过询问一级代理商,就可能确定零售商。死者生前购买化妆品次数频繁,品牌也很固定,那就应该是某个零售专柜的熟客了。”张星超喝口水,继续说道:“至于尸体上的刀伤剜痕,凶手欲盖弥彰想销毁尸体体征,但他也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唐岳山听得入神,不由地断案思维已经跟着张星超在走了。
  
   “假设,死者身上有胎记、幼年的伤疤、明显的痣等,共二十五处,如果凶手只是剜去这二十五处,那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肯定会在没有体征的部位也剜割几十处,这样达到混淆体征部位之目的。如果逆向判断,纵然尸体上有七十多处伤痕,那肯定包括了那二十五处体征。A集合中包括了a、b、c、d、e、f、g,而B集合只有c、d、f、g,那么A就包括了B,也就是说B在A之中。换言之,B某人身上体征有二十五处,尸体A身上的伤痕虽然有七十多道,仍然可以确定B某人就是尸体A。”
  
   “精彩!”唐岳山精神为之一振:“小张,这个案子一定要给我漂漂亮亮地破了。现在你的刑侦处该行动了。就根据你判断出的凶手的‘两大失误’为侦破方向和线索,进行刑侦工作!”
  
   “坚决完成任务!”张星超挺身敬军礼。
  
   夏黎暮雪“噗嗤”一声,失笑道:“哈哈,张处长从部队转业到地方都两年多了,还保留着行伍作风啊?”
  
   “局长,我想请十四小时的假。”张星超苦笑道:“干刑侦这一行,人都累变形了,看看别的公务员,有双休日,还有年假,而我们呢,假期居然是以小时计算的,周末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却被一个电话惊醒,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警局报到。”
  
   “这个……”唐岳山有些为难。
  
   “局长,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家了。要是我家出现了婚姻危机,您老要负全责哦。”
  
   “好好好,你回去吧。明早准时报到!”
  
   “局长,您真是一位体贴下属的,严格而又慈祥的父亲般的领导。”
  
  (1-3)
  
   10月4日,临晨2点10分,金盾小区警察公寓。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破午夜的宁静,正在温柔乡里熟睡的张星超抓起电话,不悦地问:“谁啊?”
  “处长,是我,周群侠。”
  “局里不是都同意我请假了吗?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处长,又有大案,请你马上来市局。”
  
   张星超的妻子林君早已对丈夫深夜外出办事习以为常了,两人结婚才三个月,却还没有好好地过一回周末。每次电话铃一响,只要张星超接了电话,哪怕只是他的下属向他汇报案情,都会使他坐立不安,因为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便无心陪妻子过周末。
   林君穿上睡衣,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做个三明治给丈夫带上当早餐。
  
   张星超看了眼温柔体贴的妻子,又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当警察是这滋味,当年我就不退伍了,现在至少也能混个上校吧。”
   林君笑道:“如果你不当警察,我还不一定嫁给你呢。”
   张星超搂着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自责道:“老婆,你嫁给我不后悔吗?名气比你低的模特都能得到豪宅名车,而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
  “傻瓜!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你啊!”
  “怎么把我说成什么东西了,我不是东西……”
  
  临晨3点15分,临江市公安局。
   警员周群侠介绍案情:“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市郊殡仪馆发生谋杀案。当时在殡仪馆值班的三名工作人员全部被杀害。”
   张星超笑道:“这明显不像是谋财害命。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谁去殡仪馆偷盗或者抢劫。可能是一件报复杀人案,死者中有人生前与人结仇,来报复的人为了杀人灭口,就把另外的工作人员一起杀害了。看来排查工作的重点应当放在三名死者生前所接触过的人。”
  
   周群侠摇摇头,道:“但是,殡仪馆里的四具尸体被盗。”
   “盗尸?”张星超大惊:“召集刑侦处所有的人,立即去案发现场!”
  
  临晨5点31分,市郊殡仪馆。
  
   张星超将警员们分组三队,命令周群侠带领一队探访殡仪馆周围的人户,李浪带领第二队封锁殡仪馆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自己领第三队勘查现场。
  
   黑夜里的殡仪馆一派死寂,毕竟这里是人生的最后一站,过了这地就步向黄泉路,永不回头了。殡仪馆周围也异常冷清,临江人讲究迷信,很忌讳在殡仪馆或者墓地周围建房,所以在殡仪馆周围的人户屈指可数,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开丧葬店的。
  
   这晚的风很烈,吹得殡仪馆大门摇摆着,吱吱作响,犹如死僵之人那干瘪喉管里发出尖沙的幽吟。火葬场焚尸炉烟囱耸立在黑黑的夜空,不时听见几只乌鸦怪叫。
  
   三具尸体在不同的房间内,由此可推断三人是被逐一杀害在不同地点的。三具尸体身上的伤口宽深,系重型刀具所至;伤口由右肩直裂肺部,有二十多厘米深,可见凶手砍杀力道之大,而且是个左撇子。更令张星超感到奇怪的是,死者均被正面砍中,可排除凶手从背后偷袭的可能,现场没有丝毫的搏斗痕迹,说明死者生前毫无防范,因而可断定凶手必然是死者生前认识的人。
  
   张星超心想:“三具尸体有着同样的现场特征,无搏斗痕迹,未防范,均是正面被击中,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三名死者生前都认识的人。”可是,另一个谜题又困扰着张星超,为什么凶手要盗尸呢?四具尸体不翼而飞,说明凶手有可能还有同伙。
  
   这时,周群侠收队回来报告:“处长,有一条重要线索,殡仪馆隔壁的丧葬店老板说,昨晚十点左右,有一辆深色三菱越野车驶入殡仪馆,又于十一点半左右离开。不过……丧葬店老板说,那越野车没有车牌,估计是凶手作案前故意先将车牌下了,事后再装上。”
  
   这条线索使张星超精神振奋:“小周,嫌疑人初步定位在与三名死者生前都认识的人中,深色的三菱越野车也是一条重要的定位线索。”
  
   警队风驰电掣地回到警局,召开了紧急会议,分派好排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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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1:51:00

(1-4)
  
  10月6日,下午16点。
  
  一连两天的排查工作都毫无进展。市郊殡仪馆里认识三名死者的人有五十多个,其中青壮年就有三十几人,而且他们都有当晚不在场的证据。线索就此停滞。
  
  张星超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趟步,烟缸里塞满烟头。凶手绝无可能把尸体运出临江市,这几周正是警方的严打时期,一周前警方开始在各个出入路口布控,严查毒品和枪支,过往的车辆都会被查;四具尸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藏匿的,就算是凶手一具一具地运尸,目标仍然很大。
  
  “凶手到底拿这些尸体做什么呢?”张星超又点上一支烟,莫非是哪家黑店在做人肉包子?这也太离谱了。如果那家黑店为卖人肉而敢于杀人盗尸,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抢劫或者贩毒,反正都是杀头的罪,要做就做大,还用得着冒着砍头的风险去卖包子?
  
  “张处长,你居然也有断案失误之处啊。”技术处法医科的夏黎暮雪端了杯咖啡递到张星超面前。
  “夏警官,你的话我不太明白。请问我失误在哪里?”张星超接过咖啡,小泯一口。
  
  夏黎暮雪是警界出名的警花,微染成暗红色的高级女白领式短发,使长相洋气的她更显出高雅的气质,很难让人把她和法医这项工作联系在一起。
  
  张星超深知夏黎暮雪孤傲的性格,而且她与生俱来就有着一种优越感,无论看谁都好像矮她一等,这也许是她年近三十还没嫁人的内在原因吧。
  
  夏黎暮雪淡淡一笑,说道:“想不到张处长这位全市最优秀的公安干警居然连自己失误在哪里都浑然不知。”
  
  张星超一听,这是在挖苦他,心里不悦,这个夏黎暮雪,仗着有个当军区司令的养父,居然目中无人。平日里连局长都让着她,真是窝囊气。但是张星超面子功夫是很会做的,他笑道:“美女警官,您有何高见?愿听指教。”
  
  夏黎暮雪狡猾地一笑:“你甭说,从法医的角度来看,你的断案结论还真有错,大错,特错。欲知错在哪里,下午就开关请我吃饭吧。”
  
  张星超心中一怔,难道真的在现场勘察时忽略了什么吗?夏黎暮雪在法医界可是权威级人物,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拿公事开玩笑。他为难地说:“我已经答应我老婆在家吃……”
  
  张星超话还没说完,夏黎暮雪突然不悦地说:“哼,不请就算了!你回去陪你老婆吧!”说罢,她转身就走了,留下几缕淡淡的芳香。张星超被搞得莫名其妙“我哪里又招惹她了?”女人心真是变幻莫测。
  
  一到下班时间,张星超夹起皮包就冲下楼,今天是老婆的生日,一定要早点回家。他刚把车开到公安局大门,这时忽然闪出个人影,眼见就要撞上那人了,他猛地一脚急刹,胸口撞在方向盘上,顶得他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那人也吓了一跳,身子一晃坐倒在地。
  
  张星超打开车门,伸出头去正想斥骂一番,只见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他怒气顿消,无奈地摇摇头,下车将那女孩扶起来,“小妹,不要低着头走路,那样很危险。”
  
  那女孩神情慌张,吞吞吐吐地说:“警官,我,我想,我想报案……”
  “怎么了?”
  
  “我外公回来了,他回来了……”
  女孩头发蓬乱,面色惨白,脖子上有一圈淤黑的伤痕。她说话喉音很重,好像声音都憋在喉管里,显得沉闷阴郁。
  
  张星超疑惑地看着女孩,问道:“你外公,回来了?那又怎么了?”
  “警官,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女孩浑身颤抖,额上渗满冷汗。
  “小妹,有话慢慢说。是不是你外公虐待你了?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是……”女孩目光呆滞,木纳地摇着头。
  “那是怎么了?”张星超有些不耐烦了。
  “警官,我很害怕,我不敢回家……”女孩话音颤栗。
  
   张星超看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他安慰那女孩:“小妹,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女孩的家位于市北郊的城乡接合部。
  她住在一栋很旧的筒子楼里,楼道昏暗阴潮。这里的居民主要是些孤寡老人。女孩自幼父母离异,她母亲五年前去世了,就留下她和外公两人。
  
   张星超和女孩进了老楼,左邻右舍一见到那女孩,就像避瘟神似地纷纷关上门,就连正在楼道里点蜂窝煤做饭的老太都惶恐地躲进屋。
  
   女孩打开房门,一股潮气顿时扑面而来,昏暗的白炽灯闪烁不定;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三十多平米,女孩睡厅,她外公住里屋。
  
   里屋内,一个老头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女孩害怕极了,一直躲在张星超身后,“警官,我外公前天晚上回来到现在,就一直坐在床边,不说话,不吃饭……”
  
   “大爷,你好。”张星超摸进里屋,试图靠近老头。
  
   这时,老头微微抬头,两眼目光空洞无神。
  
   张星超心里一紧,这眼神简直和死而复生的洛老头一模一样,眼神呆滞无光,两个眼珠丝毫不动一下。他缓缓走近那老头,仔细一看,不禁倒抽几口凉气。老头的两眼干瘪,眼珠里没有一点水分,角膜和眼皮粘在一起。
  
  (1-5)
  
   张星超赶紧把女孩拉到屋外问话:“你外公得了什么病?”
  
   “警官,九天以前,外公心脏病复发了,当晚就死在了医院里。可是前天他又回来了。按照我们乡下的规矩说,前天是外公的头七。”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张星超自言自语地说。
  
   “警官,我没有说谎。外公回来以后,邻居的老婆婆老爷爷都不敢来我家了,以前他们都很喜欢我的……”女孩说着说着,突然抽泣起来:“我怕,我不想回家……呜呜呜……”
  
   “不要怕,有警察在!”张星超握着女孩的手,感到她浑身都在颤栗;她的手,冰凉。
  
   这时有位老太拄着拐杖,一步一跛地走过楼道,念叨着:“尘归尘土归土,人死不能复生,这辈子你们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还回来做什么哟……冤孽啊……”
  
   真是前所未遇的怪事了。张星超拨通了夏黎暮雪的手机:“暮雪,我遇到一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夏黎暮雪调侃道:“想请本美女吃饭就早说嘛。你们这些男人,给你机会约我,你呢要故作道貌岸然。现在本美女没空!”
  
   “是公事!”
   “现在是下班时间,再说你也不是我的上司。”
   “你不是号称全省头号法医吗?你要是今天能解开一个谜,反正是和医学有关的谜题,以后我就天天陪你吃饭。”
   “张处长,张大帅哥,这可是你说的。”
  
  这房子很阴冷,没有一丝人气,使人倍感孤凉。灰暗沉寂的气氛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缓缓渗入人心,使人莫名其妙地置身于一种诡异的悲凉。
  
  张星超一语打破沉静,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呜……张姗。”
   “你外公叫什么?”
   “刘贵。”
   “哦。你不要哭了,我们警察会查明这件事的。”刚说完这话,张星超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个激灵,寒意顿生,转而却更让人迷茫。殡仪馆被盗的四具尸体里,就有生前叫刘贵的。
  
   张星超一脸茫然,这时夏黎暮雪驾车来到。此地离她家并不远,开车顶多十分钟的距离,她却磨蹭了一个小时,不用想都知道,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化妆和穿着打扮上了。
  
   夏黎暮雪仔细打量了老头一番,突然惊得花容失色。她把张星超拉出门外,问道:“这老头得了什么病?”
   “我怎么知道?要知道还会找你来吗?”
   “不可能!不可能啊!” 夏黎暮雪心如乱麻:“明明是活人,怎么会长尸斑?我肯定,那是尸斑。”
   此时张星超胃里一阵翻腾,忽然,身后有异声,像是有人在呕吐。
  
   张星超和夏黎暮雪同时转身,只见那女孩跪着,吐了一地的粘液,馊烂的恶臭顿时在阴暗狭窄的楼道里弥漫开来。
  
   夏黎暮雪惊叫起来,但她慌而不乱,赶紧摸出手机拨打“120”。
   ……
  
  (1-6)
  
   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往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而去,张星超和夏黎暮雪驾车紧随其后。
   太荒唐了。张星超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打电话找到周群侠,将被盗尸体的姓名性别年龄又核实了一遍。
  
  周群侠汇报说:“尸体中,有个老人,叫刘贵;另一具尸体是个女孩,叫张姗,是刘贵的外孙女,现年17岁,上吊自杀身亡。刘贵和张姗相依为命无亲无靠,唯一的生活来源仅靠刘贵每个月300块钱的养老金。刘贵因心脏病死后,张姗因绝望而上吊自杀……”
  
   “我怎么给忘了?!四具被盗尸体中的确有一个生前叫张姗的女孩……”,女孩脖子上那道淤黑的血痕…女孩说话时严重的喉音…上吊自杀……这一切使张星超一头雾水,他眉头紧锁,额上渗满冷汗,“不可能,绝不可能。死人不可能复活,那女孩在说谎,一定是她在说谎!”
  
  
  
   夜,20点15分,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女孩和老头被送往同一间观察室,分卧两床。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主任医师罗开靠在墙角,沉默不语。心细的夏黎暮雪注意到罗开的异常举动,便将他叫到观察室外问话。
   罗开脸色煞白,嘴唇微颤:“不可能,世上没有这种事。九天前,那老人就是在这里断气。那晚也是我值班,我参与了抢救工作,我亲眼目睹他的死亡。第二天上午,那女孩也被送到了这里,当时她已经断气五个小时以上了,系上吊自杀身亡,她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淤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人叫刘贵,女孩叫张姗。就连殡仪馆都是医院帮联系的……”
  
   “你确定九天前的死者就是现在你所看到的那两个人?”张星超将信将疑地问道。
   “肯定是!不仅是我可以作证,那晚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可以作证。”
  
   “罗主任,病人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没有体温。但是肺部还在活动,还有呼吸……”一位女医生从观察室出来,满脸疑惑地说。
  
   罗开戴上口罩,进门去看。
  
   夏黎暮雪长吁口气,说道:“张处长,你没有发现那女孩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在哪里?”
   “她体表多处皮肤有细微的撕裂纹路,还有很多拉皱的痕迹。一般来说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尸体的肌肉和表皮就开始变得僵硬,若要掰动死尸的四肢,必然会撕裂肌肉也会拉皱皮肤。就是说,那女孩其实是僵硬的。”
  
   “我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也不信这世上有僵硬的尸体会自己活动。”
   “也许是医学界的一种未知领域呢?”
  
   张星超此时显得手脚无措,夏黎暮雪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能等待医生们的解释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观察室里还在忙碌……
  
   “铃铃铃……”张星超的手机响了,是周群侠打来的电话。
   “处长,失踪的尸体都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些人并没有死,他们都陆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什么?”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们正在调查,稍候会向你汇报。”
  
   四具尸体回来了?这些人到底死没有?这和殡仪馆的凶杀案和盗尸案有什么关联吗?张星超不断地问自己,一切都毫无头绪。
  
   观察室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怪啸。
  
  张星超和夏黎暮雪大惊,隔着门窗看,只见女孩和老头在病床上挣命地嘶叫,尖锐的声音怪异可怖,全身猛烈地颤搐。那惨叫声异常惨烈,就像是把活生生的人放在沸水中活煮,将死的人扯破嗓子挣扎裂叫;病床旁的心电仪荧幕上仍是一条毫无心跳振动的直线,但是,脑电仪屏幕却反应异常,波线杂乱而疯狂地起伏晃跳。
  
  几个男医生死死地摁住他们,“快按不住了,赶快去叫人!”
  
   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推开门,急匆匆地朝值班室方向去了。
  
   从这时起,张星超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处长,南部镇的洛家一家人都疯了,到处袭击村民!”“张处长,从殡仪馆回来的人都疯了!”“张处长,东城区大街上有暴徒袭击路人!”“处长!不好了!!狂犬病院暴动,医务人员死伤七十多人!!”“张处长!城西精神病院出事了!!”……
  
   “精神病院?……”张星超眼前一黑,脑子里翻江倒海,沉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那是一个梦,两年来一直阴魂不散的噩梦……
  
   阴霾的天空,未雨绸缪的小镇,死沉沉的精神病院。他独自一人徘徊在废弃的病院大楼中,阴暗的楼道永远走不到尽头。
  
   一阵冰凉刺骨的阴风吹过,前方出现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车,上面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两只僵白的脚丫。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变得幽红。精神病人们都从病房里出来了,他们披着死白色的床单,遮住了脸,每个人手里都提个红灯笼,佝偻着身子向太平间的楼道走过去。
  
   血红的灯笼,血红的光,一切都笼罩在血光之中。
  
  
   “张星超!你怎么了?”夏黎暮雪推了推张星超:“你脸色很难看。”
   她突然这么一问,将张星超拉回现实之中。“我没事……”
  
  
   这时,七八个男医生匆匆赶到观察室,“给他们注射镇静剂。”
   一位护士颤颤微微地抓起那老头的手臂,一针打下去,针管里的药剂缓缓地输进他体内。但那老头丝毫没有被麻醉,反而变得怪力无穷。
   “罗主任,镇静剂无效!”
   “快去拿锁带来绑住他们!病人疯了!”
  
   张星超脸色铁青,拨通了唐岳山局长的电话:“局长,临江市发生了一些事,前所未闻的事……”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已联系了各地医院,紧急救治伤员。市局刑警大队和各分局都已进入待命状态!张星超,你必须在24小时之内破案,不然你我都要下课!”唐岳山语气生硬,挂了电话。
  
   张星超悬着的心上又压了一块冰凉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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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1:52:00

第2章:万分之一条命
  
  
  
  (2-1)
  
  
   “张处长,看来今晚我俩又要通宵值班了。”
  
   “饿不饿?我能请你吃夜宵吗?”张星超这一问完全出乎夏黎暮雪的预料。
   “这里乱作一团,观察室里还躺着两个不死不活的人,你这位刑侦处长能走开吗?”
   “我可以叫下面的人来处理后事。”张星超取出手机,命周群侠等几人立刻来医院。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21点50分,“馨缘西餐厅”。
  
   夏黎暮雪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张大处长,今天不是你妻子的生日吗?怎么有空请我吃饭了?”
   张星超狡黠地一笑:“夏警官,平时你总板着脸,见谁都好像欠你钱似的。其实你笑起来,更漂亮……这个笑容能使多少男人心春萌动啊。”
  
   “张处长,你很会说话。不过,我很了解你。你请我吃饭,肯定是有事找我帮忙,对吗?”
   “难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这个……对了,上次那个市委书记的儿子追求你,而你却拒别人于千里之外,我看那小子也长得满帅的。”
   “你说王书记的儿子?草包一个,就知道花他老子的钱。”
  
   “你的直觉那么准啊?”
   “女人的直觉都很准。再说,我是警察,看人就更准。”
   张星超跟夏黎暮雪绕圈子,问道:“夏警官,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不太像警察!”
   “不像警察?难道我像贼?”
   “张处长,你很像职业特工!”
   “哈哈哈哈……夏警官,你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你有着特种部队军人的职业背景,没有念过警校,而你的推理思维和刑侦能力却超过有着几十年侦破经验的专业警察。如果不是比间谍还要厉害的职业特工,那又会是什么?”
  
   张星超笑道:“夏警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有个问题,也许只有你能回答,因为你的直觉比较准。”
   “什么问题?”
  
   “夏警官,昨天你说我办案有失误,我还得向你请教,我的失误在哪里?”
   “张处长,几天以来,你侦查的方向都在殡仪馆内部人员这个范围之内。你有没有试着用另一条思路来判断?”
   “什么思路?”
   “市内最容易藏匿尸体,而且最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能放尸体的除了殡仪馆之外,还有医院太平间了。”张星超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医院里管理较为严密,要弄进几具尸体恐怕不太容易吧,而且也不能掩人耳目。”
  
   “如果是大型屠宰场呢?那里有冷冻室,也有大量的家畜尸体,既可以冷藏尸体防止腐败,还能用家畜的尸体来作掩护……”
   不等夏黎暮雪把话说完,张星超猛然起身,一阵风似地跑了。
  
   “喂!你去哪里啊?” 夏黎暮雪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原来张星超一直在和她兜圈子,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套她的话,利用她来提供破案的思路。
  
   张星超驾驶警车往市郊的一个大型屠宰场疾驰而去。
   “我怎么没想到?屠宰场不但最容易藏匿尸体,而且最容易被人忽略,平时想都想不到那里去……”张星超精神振奋,此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一条短信:“亲爱的老公,你今天没有回家,一定是有重要的案子。注意安全,不必担心我。——爱你的,林君”。
  
   夜,22点43分,临江市家畜屠宰场。
  
   “这屠宰场怎么弄得跟监狱似的?”张星超觉得蹊跷。
  一丈多高的实心铁门牢闭,四米高的围墙上铁锋倒刺密排。
   张星超绕到屠宰场后门,见到那里有间门卫室,里面有四个人围成一桌打麻将。张星超拨通了周群侠的手机,让他立刻赶过来。
  
   十五分钟后,周群侠驾车赶到。
   “小周,你负责看着门卫室里那四个人,不许他们联络任何人。我要进屠宰场查案。”
   周群侠血气方刚,掏出枪,一脚踹开卫室的门:“所有的人,举手、靠墙站!不许动!”
  
   张星超从门卫室弄了支手电筒,并取走了屠宰场的钥匙。
  
   进了铁门,夜色笼罩下的屠宰场死静无声。四面高墙,左侧屠宰房,右侧是冷藏库房。张星超从腰间抽出手枪,借手电光找到冷藏室的入口。
   推了推门,铁门冰冷厚重。
   张星超一连试了几把钥匙,打开了铁门,刚一推开,寒潮袭人。里面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墙面,找到了开关。
   几盏昏暗的墙灯,淡蓝的光,映得这里幽然而森寒。
   冷藏室左右两边,立着几十个冰柜,如倒立着的铁棺材。两排铁柜的中间是一台长十几米的传送带,上面列队摆着几十口黑色的胶袋。
  
   张星超缓缓靠近传输带,抽开胶袋口的紧绳,里面露出一砣凝血的肢体。他将胶袋扯开,原来那是死猪的下肢。
   他吁口气。
  绕过传输带,他发现右边有个铁柜虚掩着,走过去一看,里面是一砣血肉模糊的肉团,他强忍恶心,将柜门完全拉开,原来是一具被砍烂的牛尸。
   他屏住呼吸,一口气拉开了七八台冰柜,里面都是家畜的冻尸。
  
   并没有发现人的尸体。
  
   张星超歇了会儿,索性将所有的冰柜逐一检查,发现里面都是家畜的尸体。
  
   难道夏黎暮雪的判断不准?
  
   正当张星超疑惑之时,突然听见身后“咿…嘻”两声,他顿时寒毛倒竖。握紧了枪,骤然转身,却不见一人。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向那几十个装尸的黑胶袋。
  
   “嘻…咿……”,只见一口黑袋在微微蠕动。
   张星超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多出一口。一手握紧枪,食指扣住扳机,准备随时开枪,另一只手缓缓地打开那口黑胶袋。
   “吱吱吱吱!!”几声尖锐的磨牙声,骇退张星超。黑袋中突然蹿出一只硕大的怪鼠,体型略比成年猫大,浑身脱毛,鲜红的癞肉长满全身,两眼血红,呲牙咧嘴,两颗馊黄的獠牙还挂着肉筋。
  
   “砰!”惊恐未定的张星超浑身神经猛然缩紧,下意识地抠动了扳机。怪鼠被打裂,肠脏迸了一摊。
  
   张星超长吁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
   不对!冷藏室里怎么会有老鼠?这里的温度低于五摄氏度,冰柜里更是在零度以下。张星超已感到冻气逼人,体力有些不支了。
  
   既然有老鼠,那就肯定有管道能通往冷藏室。传输带!既然有传输带,就能通向另一间库房。
   果不其然,传输带的另一端有一道两平方左右的铁闸。张星超打开了传输带开关,铁闸沉重地上升,传输带开始运作起来了。
   他躺上传送带,穿过铁闸口,到了另一间库房。
   翻身跳下传送轨,站定。
  
   这个库房幽蓝的灯光,寒气逼人,里面挂满了家畜的尸体。
   一具具尸体悬挂在铁钩上,尸重尸叠。张星超顺墙走到库房的另一面,发现这里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深色三菱越野车。
   “没有牌照,深色三菱越野,应该是殡仪馆那件案子里凶犯的车!”张星超有些激动,看来今晚不枉此行。
  
   他靠近三菱越野,打开车门检查,只见后排座位上摆着几根铁器,砍刀、榔头、锯子。正要掏出手机拍照取证,突然发现越野车后门边有个很可疑的铁柜。这柜子和冷藏室里的一模一样,却放在这里。
  
   他一把拉开铁柜,里面立着一具男尸。尸体怪眼环睁,眼白凝血,歪咧着嘴。张星超骇然,连退几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着头皮上前看个究竟。尸体像是刚下葬不久,又从墓里被挖出来。
  
   张星超正准备拍照取证,尸体突然扑出来。
  他一个侧滚翻闪到一旁。再看,尸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虚惊一场!开了柜门,尸体倒了下来。我真是自己吓自己……”
  
   库房的卷帘铁门紧闭,电闸旁边有个绿色按钮。张星超仔细观察铁门,发现门卷的电路一直接到墙上的一个黑匣子里。看来开关并不是绿按钮,而应该在这个黑匣子里。他挥起枪托砸烂匣子外壳,摁下开关,卷帘门缓缓地上升。
  
   “该叫人来封锁现场了!”他掏出手机,拨打刑警大队值班室的电话,占线;又拨通了周群侠的手机,无人接听。周群侠不是正在门卫室吗?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张星超心中蔓延。
  
  他快跑向铁门,要靠近门卫室之时,只见右侧有个体型高大的人正踏着沉缓的脚步朝他走来。月光之下,看见那人披着黑色的橡胶雨衣,左手提着明晃晃的砍刀。
  
  那人是个左撇子,看来殡仪馆凶杀案的真凶就在眼前了。
  
  张星超举枪说道:“扔掉武器,举起手来!”
  那人充耳不闻,低着头,冷沉不语,立刀朝张星超走来。
  “你找死!”张星超对准那人的左腿,抠动扳机。
  
  “砰!”一枪,那人踉跄几步,站定,继续走过来。
  “砰!”又是一枪,那人右腿中弹,身体失衡,跪在地上。
  
  张星超冷笑几声:“你很有胆量,不愧是凶恶的暴徒。你认识殡仪馆的三位死者?”
  
  “嘿嘿,殡仪馆,嘿嘿嘿,殡仪馆……那三个人我都认识。嘿嘿…我以前在那里烧尸炉。嘿嘿嘿……”那人怪声怪气地说道。
  
  “怪不得死者在被杀害之前的那一刻毫无防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你会下杀手。为什么要杀人?”张星超正要掏出手铐,那人怪笑几声,站了起来,又提着刀走过来。
  
  “真是个亡命之徒!”张星超对准那人的左肩就是一枪,那人连退几步,手中的刀落地。
  
  “吼!!我要把你做成尸肉饼子!!”那人怪哮几声,张开两臂扑上来。
  
  “砰!”张星超一枪打爆那人的左眼,子弹从他后脑穿出。
  
   “哎呀!……我要把你做成肉饼!!” 那人惨叫几声,捂住左眼,拾起砍刀,“哇!哇!嗷!”咆哮着举刀劈向张星超。
  
   “砰!砰!砰!!”三枪爆头,那人的脑袋只剩下了半个,打烂的颅腔里脑花荡了一地。可他还没有毙命,提着刀乱砍一阵之后才缓缓倒地。
  
   张星超此时已是一身冷汗。
  
  他快步来到门卫室,只见周群侠和那四个屠宰场的人都倒在地上,血浆喷得满墙都是。
  
   “小周!”张星超蹲下,扶起周群侠:“坚持住!我马上叫医生!”
   周群侠尚有一丝呼吸,满脸惊怖之色,他的胸膛上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胸骨错裂。
  
   张星超掏出手机,拨打120,占线;又拨打警局,仍然占线。
   “怎么在这种时候占线!”张星超反复拨打警局各办公室以及各分局的电话,一律忙音。
  
   “处长……”周群侠呕了两口血,气若游丝地说道:“尸……”话音未落,头一偏,断气了。
  
   “小周?小周!”张星超心痛之极。在警局里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怀中,死相惊骇。
   “到底是谁?谁下的毒手?”张星超咬紧牙,怒气冲红了眼,取出弹夹将子弹补满,再填进手枪中。
  
   张星超扛起周群侠,很平稳地将他靠在警车后座上,然后驾车往市公安局飞驰而去。
  
   临晨2点2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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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1:56:00

(2-2)
  
   张星超驾车一路飚驰。他反复拨打唐岳山以及其他同事的电话,一直占线。
  
   刚上三环路立交桥,只见远处东南西三个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各马路交通混乱,车辆乱行乱撞,祸事不断;各小巷和桥梁车人拥挤,堵得水泄不通,火光里得见全城到处是车祸失火,人群如潮涌,惊恐万状,像是万人恐慌大逃亡。
  
   张星超惊愕哑然,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停下车,站在立交桥边远望而去。惊声尖叫、惨吟哀嚎、撕心裂肺的怪哮、哭喊声、枪声、警笛声、爆炸声,笼罩着整个临江市。
  
   “三小时之内,临江竟然已面目全非…十多万人惶恐大乱……”张星超深吸口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临江市上空响起,瞬间盖住了所有的哭喊声。是防空警报!这种沉闷而震天响的警报声,在临江市已有几十年没有听到了。这年头,不可能有敌机群来轰炸,这警报的作用肯定是惊醒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快逃命吧!
  
   张星超返回驾驶舱,换档起步,突然,从市区逃出来的一飚车队飞驰而来,与张星超的车错身而过。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会顾及交通规则了。
  
   一路上,张星超不得不放缓车速。全城的公路马路,已经不分左右双车道了,所有的车辆,一律都是从市区的方向而来,往出城的方向而去。张星超驾车逆向进城,有好几次差点与出城的车潮迎面撞上。
  
   他索性摁下警笛开关,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争命逃亡的车队,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能换成一档的速度缓行。
  
   平时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底的立交桥,张星超却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下桥。他提速至20马,先去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放好周群侠的尸体。
  
   林君还在家!这最让张星超提心吊胆。拨通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他心急如焚。“林君去了哪里?”张星超又拨打林君的手机,回音却是“用户已关机……”。
  
   张星超差点抓狂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林君可能在警局。“刑侦处的兄弟们历来很够义气。上次闹霍乱,武警和部队要封锁北区,我当时在外地办案。周群侠和李浪赶在武警和部队封锁区域之前,把林君接走了。再说我家在金盾小区,那里的住户都是警察家属。唐局长能不优先考虑他们的安全吗?”
  
   市区内,处处可见翻车撞车,万千人潮狂奔,无数疯人狂暴地袭击人群,一片抓狂与混乱。沉郁的空袭警报吼声之下,人们恐惧地尖叫着。
  
  
   临晨4点13分,张星超赶到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大门紧锁,将数千人堵在门外。
   张星超停车,打开后门抱出周群侠,心想:“先不能把小周带回警局,那样只会给警局添乱。现在唐局长和夏黎暮雪他们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再一看,医院大门紧闭,外围拥了几千人。
  
  张星超自言自语:“这让我怎么进去?医院关掉门干什么,医院的责任不是救死扶伤吗?”话还没说完,他僵住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惊恐万分魂飞魄散。他终于明白,医院为什么要锁死大门。
  
   那些人体无完肤,满身黏着干稠的体液血浆,面目扭曲惨不忍睹。有的人腹穿肚烂,肠脏拖在地上;有的人脖子撕裂,脑袋垂耷着;有的脸皮被整块撕去,面孔恶心而可怖。
  
   他们还是人吗?他们还活着吗?
  
  张星超惊骇之极,不由地步步后退,突然感到自己撞到身后一个人。他心跳骤然停止,屏住呼吸缓缓转身。
  
  身后站着两人,一老一少:刘贵和张姗。他们脑袋已被抢打穿,刘贵脑门上的血弹孔里流出粘黏的脑浆,张姗歪着嘴,佝偻着身子僵直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后脑窟窿就落出几块脑花。
  
   “吱吱……咿嘻……”张姗脖子上发烂的血痕漏风,她喉管里的声音从那道血口挤出来,诡异而恐怖。
  
   “吸咿嘻嘻……”张姗撕张开血嘴,扯裂僵硬的面皮,露出一口凝血的黄牙,突然扑向张星超。此刻他两手抬着周群侠的尸体,来不及掏枪也无法躲闪。
  
   “嗖”一刹疾风从张星超的耳边擦过,只见张姗的眉心爆了个洞,馊黄浓稠的液体喷出。此时刘贵怪叫一声张开两爪扑过来。
   “嗖”又一刹疾风,刘贵太阳穴爆血,随后迸出馊黄的粘液。
  
   张星超恍然大悟,有人在他背后用装了消声器的自动步枪狙击。他转身一看,身后并没有人,只有一幢高十几层的大楼,看来有人在大楼里狙击那些狂暴的血人,救了张星超。
  
   张姗和刘贵中弹后,倒在地上浑身筋脉涌凸抽动,七窍流黄脓,嘶叫几声后就不动了。
  
   张星超赶忙打开车门,也顾不上先把周群侠放到后座了,只是将他塞进副驾驶位,自己慌慌张张地钻进驾驶座,一手打火换档,一手赶紧关上车门,摁下门锁。
  
   此刻那些疯人们血狂地扑抢而来。
   张星超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撞开人群,北奔而去。
  
   临晨4点41分,张星超驾车赶到临江市公安局。
   警局外围五百米构架起了一道垒障,长约三十米,刚好把整个路口封闭。屏障之后有座公路桥,可通往临江市北区;垒障由市政隔离栏、工地型铁板墙和汽车相连而筑成,后面列队站着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公安干警、武警、特警。
  
   张星超赶忙停车,抱出周群侠的尸体,却被三名武警拦住,“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带进任何尸体!”
  
   “为什么?这是一名为办案而牺牲的警察!我要见你们武警总队政委!去把你们李政委叫出来!”张星超推开武警。
  
   三名武警立刻举枪瞄准张星超,“重复一遍!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尸体进入!”
  
   张星超冷笑道:“开枪啊……”他扛起周群侠,继续往前走。
  
   “砰!!”武警对天鸣枪示警。
  
   张星超置若罔闻,“小周,我们到家了。老哥不会扔下你不管,不会让你死后还被那些疯子糟踏。”
  
   垒障后面的武警和特警“刷”地一声,齐整整地举枪标准张星超,“退后!快退后!”
  
   这时唐岳山出来了:“不要开枪!他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张处长。让我去跟他谈!”
  
   “局长……”张星超停下脚步。
  
   “小张,不要忘了,周群侠也是我的下属、我的得力爱将啊!我又何尝不心痛啊。”唐岳山捶胸顿足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的尸体都复活过来,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被咬死的人,过不了多久也会变异,开始吃人啊!周群侠牺牲了,全警局上下都会悲痛不已,但是为了全局,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啊!放下周群侠,赶紧归队。”
  
   “被咬死的人都复活了?……”张星超愕然。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吃人的凶尸!”唐岳山神情冷峻:“你知道吗,临江市只剩下北区尚未被传染了。在这道防线的背后,还有北区三万市民等着我们保护。”
  
   张星超缓缓放下周群侠的尸体,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唐岳山的眼眶湿润了,摘下警帽,轻轻地盖住了周群侠的面容。
  
   唐岳山神情憔悴,无力地拍拍张星超的肩:“归队吧……临江市二十万父老乡亲,还活着的恐怕就只剩北区的三万人了……”
   张星超眉头紧锁,问道:“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昨晚,从市郊的南部镇到全市各个地方,都有人报案说有怪物和死人到处袭击人,有的人以为是疯子,也有人认为是暴徒。整晚电话响不停。警局,各分局,武警消防支队,还有医院,电话都响不停,线路全面忙碌。市内各大医院急速回调人员通夜值班,紧急救治各地伤员。可是,那些伤者很快地就因救治无效而死去,医院停尸房堆满了尸体,就连过道上都是尸体,一具叠着另一具。可是,那些尸体变异了,它们爬起来,到处攻击啃咬活人。那时候,事态已经无法控制……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变异了……很快地,全城到处都是吃人的活尸。”
  
   “局长,刑侦处的人呢?”张星超心中惦记着林君的安全,他问这句话,本意在于打探金盾小区的情况。
   “去金盾小区了。放心,那里比较安全,属于警方隔离保护的范围之内。”
   “他们去了多久?”
   “大概有半小时了。”
  
   张星超拨通李浪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打电话联系其他几位随李浪同去的警员,仍然无人接听电话。
  
   不祥的预感在张星超心中蔓延:“局长,联系不上他们。”
   “什么?”唐岳山大惊,急忙掏出手机逐一呼叫。
  无一应答。
   张星超二话不说,从一名特警手中夺来一支微型冲锋枪,又抢了辆摩托车,飞驰而去。
  
  
  
   临晨5点08分,金盾小区。
  
   刺耳的防空警报仍在嘶嚎,夜色笼罩下的金盾小区一派死沉。
  
   看到小区里并没有暴乱的迹象,张星超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尸潮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一口气跑上楼,却发现自己家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屋内漆黑无光。
  
   张星超握紧冲锋枪,贴墙进门。动作敏捷地搜索过卧室厨房和洗手间,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客厅,摸墙开灯。
   “李浪?”他发现李浪和另外两名警员倒在地上。探鼻息,他们已断气了。只见李浪等几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伤口很深,凶器明显是锋利的细刃匕首。这不是凶尸撕咬的伤痕,而是人为所至。
  
   张星超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千头万绪乱如麻。一夜之间,整个临江市变成了人间地狱。昨日还谈笑风生的兄弟如今一个个都成了横死的僵尸。林君不见了,她能去哪里?会去哪里?难道,她被人绑架了?“有这个可能……”张星超心凉至极:“我是负责全市大案要案的刑侦处长。制造这次骇人听闻尸变事件的幕后元凶,可能绑走林君,以此要挟我。可是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呢?我对他们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张星超越想越抓狂:“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也失去了最爱我的妻子。这都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凉风卷着腐臭与腥味,在夜空里阴哭冷啸。远方无尽的尸嚎如寒潮来袭,夜里的尖叫声哭喊声越来越少,逐渐被沉闷的尸哼所掩盖。
  
   张星超看看窗外,“哭喊声越来越小…看来活着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他抓起一瓶洋酒,一口气灌了半瓶下肚:“这些都不是真的!让我沉睡吧,一觉醒来时噩梦就会过去!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端详着林君的相片,心痛不已。
  
  几天以来高度紧张的侦破工作,使他全身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连续发生的怪事和失去爱人与兄弟的悲痛,也使他的精神到了一触即崩溃的边缘。
  
  他沉默半天,突然发狂地大声吼唱:“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哭笑,酒劲上头,他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
  
   ……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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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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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1:59:00

(2-3)
  
  
   “啪……”风更猛了,扑开窗户,几点冰雨溅在张星超脸上。睁开惺忪睡眼,只感头晕脑涨,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动弹不得。
  
  清晨,窗外阴云密布雨点散落。
   张星超瘫在沙发上,无力地睁着眼,“噩梦已经过去了吗……”
  
   正前方的厨房里,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张星超。
   “是林君回来了!没错,是她,每天早上她都在厨房里为我做早餐。”张星超松了口气,艰难地起身向厨房走去。
   “老婆,你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等你等得都快崩溃了……”张星超微笑着说,看来噩梦都已过去。
  
   空袭警报撕破清晨的宁静,在布满乌云的临江市上空嘶嚎。
   不是噩梦!那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的!张星超如梦初醒,突然,他发现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李浪等三人的尸体不见了。
  
   “嘀、嘀、嘀……”那个女人僵直地站在厨房里,背对着张星超,黄水顺着她的头发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张星超一把扣住她的肩:“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那女人缓缓转身,“嘻咿咿…嘻嘻……”,是张姗!她面孔血肉模糊,两眼翻白,额头上两个弹印血洞已发黑凝固,破裂的喉管漏风发出怪吟,“咿呀…嘻嘻嘻嘻—”
  
   张星超大骇,猛一个激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只见厨房空空荡荡,李浪等人的尸体仍在旁边。“刚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个噩梦……”张星超抹去满脸的冷汗,看了看周围,那把微型冲锋枪还在沙发上。
  
   窗外,已不再有活人的惨叫和哭喊声,只有万千尸体的哀嚎。
  
   张星超脱去粘满汗渍的衣裤,走到浴室,打开了淋浴。和平常一样,张星超一边洗澡放松,一边整理办案的思维。
  
  
   尸体复活,吃人,暴走,这肯定是一种未知的生化病毒在作怪。昨晚去屠宰场办案的三小时之内,全城范围内爆发了尸变。仅仅是那四具被盗的尸体和南部镇洛家引起的吗?不可能!三小时之内,由几个变异的尸体而波及全城,传染数十万人,这个速度太快了。再说,市民们为什么不躲在家里?如果躲在家里锁好门,那些吃人的活尸是没有那么容易撞开门的,而且住在高层建筑的居民更安全。全市的居民为什么要疯狂地外逃呢?
  
   “难道是……”张星超倒吸两口凉气。那只能说明整个事件的原由,并不只是那几具复活的尸体。也就是说,在大规模凶尸袭击事件爆发之前,全市范围内就有至少数千人被感染了那种可怕的病毒。可是,在事件爆发之前,全市并没有任何有关尸体复活和走尸袭击活人的报案,唯一的端倪就只有南部镇和殡仪馆的四具尸体复活。那么其余几千被感染而变异的尸体是从何而来呢?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就是它!”张星超兴奋之余,心里更多的是可怖的寒意:最先变异的除了已经死去的尸体之外,还有数千本是活着的市民;变异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公安和武警,为什么?一个月前,临江市闹流感很厉害,全市的居民中,有不少都去医院打了预防针。就是这预防针剂!目前只有它能够逻辑性地解释为什么短短三小时之内就有十万人被感染而变异。这预防针很可能被神秘的特务组织掉包了。不,将预防针全部掉包的可能性不大,那样做太容易暴露。
  
   张星超越想越心惊胆战。难道说,临江市各医院所进购的预防针剂在出厂时就已经被植入病毒?对于特务组织来说,这样做一是不易被发现(只需要派人打入制药厂内部的生产线,就能在成品出来之前下毒),二来传播面积广(可能临江市有多家医院从同一家药厂进货),三是事发之后便于逃匿隐藏。
  
   也就是说,全市有几千活生生的人被预先植入了可怕的生化病毒,在昨晚病毒大爆发,活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变异,吃人,暴走……
  
   可是,几千人去医院注射针剂的时间不同,有先有后,那怎么会在同样的时间内变异呢?这个问题只有等夏黎暮雪来解答了。
  
   “原来如此……”张星超回想到,半年前,有一家外地公司在临江市工业开发区投资两亿多,建立了一座大型的药剂生产厂。只要是临江市每天看报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作为公务员的张星超也不例外,上班时间看报纸是每个公务员必做的事。
  
   只有这一种可能,能够解释为什么公安和武警没有被病毒感染。因为,武警的医院是非盈利性机构,不是地方上的医院,也就是说武警医院隶属省公安厅,而地方上的医院隶属省卫生厅或市卫生局。武警医院的药品调配也和地方医院不同。一般来说制药厂只要勾兑好医院的领导,给医生提成,其药品就可以流入地方医院。
  
   “怪不得全市的警察都没有在事件爆发前被感染!去年,临江市率先实行警务人员医疗改革,已经把我们划到武警医院那一块了……那也就是说,军队也没有被感染,因为军队也有自己的医院,如陆军总医院,空军医院等。”
  
   张星超匆匆擦干身体,去卧室穿衣服。
  
   “难怪不得,昨晚全市多数人都不在家里躲着,因为,他们家中有人开始变异,然后发狂地咬杀自己的亲人。市民们惊恐万分,才逃出自己的家。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外面到处都是逃难奔命的人以及吃人的凶尸。”张星超从衣柜里翻出那套衣裤,他曾经在神秘军营里所穿过的行装:一件深灰色翻皮短袖T恤、灰色的帆布迷彩裤、特制的军用装备背带(可别一把手枪、一支军用匕首,可装三个冲锋枪弹夹,挂四枚手雷;背带上有24个装弹扣,可填装携带24发10毫米以上的狙击枪子弹或散弹)。
  
   张星超换装整备,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野狼匕首”插进背带,别上手枪,提起微型冲锋枪。
   “绑架林君的人为什么整夜都没有联系我?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林君现在还安全吗?”张星超眉头紧锁:“屠宰场里那个半天打不死的操刀怪人到底是人还是活尸?街上的活尸都是没有思维不能说话的行尸走肉,而那个操刀怪人却能说话还能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如果说他是人,那又为什么打不死?张姗也和其余的怪尸有所不同,她已经死了八天,却能在复活后基本上做到思维清晰说话连贯,但是病毒发作之时她又凶相毕露……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星超理了理头绪,先不管那么多!当务之急,赶紧回到警局,把屠宰场和针剂制药厂的事告诉唐岳山。只要捉住屠宰场和制药厂的关键人物,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这时,有人拍门。
  “啪、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2-4)
  
   “一定是警局的人有要事来找我!”张星超正要开门,发现不对劲,他听见门外的声音很怪异,“哇—嗷—”这声音像是野兽的咆哮。
   他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天啊,楼道里全都是血肉模糊的走尸。那些活跳尸都是曾经的邻居。
   “昨晚我喝了酒昏睡过去,想不到金盾小区也成为了凶尸暴走之地!” 前所未有的恐惧、怪异、危机感,占据了张星超的心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哇嗷—”
   门外的凶尸抓狂地拍打着防盗门。
  
   张星超将屋里的柜子和床都搬来抵住门,又把柜子里塞满厚重的书和家电。“李浪,你们三位安心地睡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无法安葬你们,但是我不能让那些吃人的尸体糟踏了你们的身体。我不是一个好上司,我欠你们太多……”张星超将李浪等同事的尸体抬进大卧室里、摆正,再给他们披上被子、盖住脸。
  “兄弟们,永别了……”
  
   张星超一脚踹开阳台铁门,往下看,只见大街小巷里拥满了人,男女老少,他们满身血渍,体无完肤,佝偻着身子,行动缓慢。
  
   尸臭熏天!
  血肉模糊,肢体残缺,面孔瘀黑。有的面孔烂得穿了洞,白色脑浆混着烂脓淌出口鼻,血斑血浆干凝粘住毛发,脸皮撕烂嘴皮裂开,口里流着黑血,饥饿万分地咆哮,有的手臂撕裂,吊耷着;有的肝肠破肚;有的只有半边头……
  远处的丧尸抓狂地吼着,扑抢着挤过来,尸臭熏天,简直就是到了饿鬼界,万千饿鬼,活跳尸,疯狂地渴望着人肉人血。
  它们没有表情,恶心丑陋的血脸和大张的嘴,只有饥饿的暴杀血腥食欲。
  
  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些是人,至少曾经是人……金盾小区里活生生的人,就是这些丧尸的食物,新鲜的人肉,饥饿至极的尸群发狂了,抓咬着地上的尸体。
  尸奔,尸群,尸潮……
  
  突然,街边一栋楼房门口,几个人破门而出,疯狂尖叫撕心裂肺,没命地跑,身后冲拥出一大群丧尸嗷嗷怪叫,那几个人跑出来看见尸群,吓呆了,有个女的叫得嗓子已经沙哑了,尸群一见是活人,整个尸潮卷起刺鼻霉烂的尸臭拥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那几个活人绝望了,吓呆了,傻站当地,尸群靠拢,前排的丧尸抓抢着,几个人突然反应过来,可已经跑不掉,蹲下去抱着头死叫,没有理智没有意识的丧尸抓抢着扑过去啃咬抓扯着几个鲜活的人,几人瞬间就被撕成数块,血喷了一地。
  
  被撕烂的人还没有立即死去,痛得叫得扭曲变异,拼命挣扎……尸群抢人肉,几个活人被拖得四分五裂,饥饿至极的丧尸抓狂地伸出爪子撕下一块块血肉往嘴里塞,分到肢体的丧尸张大嘴啃咬,血喷出,后面的尸群挤压过来,伏地舔噬着地上粘住的人血和人皮,那个女人的头被抛飞,滚了几转,面朝天,瞪着张星超,血红的两眼凝着变异的惊恐与绝望,她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几个丧尸抢过来,抓起头颅啃咬,撕下嘴皮。
  
  一个高大的暴尸撞散群尸,抢过已不成形的人头,剖开头盖骨,残暴贪婪地吸食着脑浆。尸群过,地上留下肉沫与黑凝的血……
    
    “呜~~~嗷~~~呜呜~~噢~~~~”尸吼,尸语,尸啸……
    
   原来,这里还有少数躲起来的活人……突然,一家店铺卷帘门冲垮,里面摔出几人,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几人抓扯着一个胖子,那胖子叫得极其惨烈,后几个丧尸死死咬住他,这一来,尸群又按过去,嗷嗷怪叫,万千丧尸尸群狂奔,那哀嚎犹如尸声海啸。那胖子,被剖开了肚子,肠子拖了出来。
  
  后面大群丧尸抓分着,将他两腿撕裂开,地上划出两道血路,尸群扑杀,尸体皮肉油脂“唧唧”嘶响,脓血混着人油抹了一地……
  
  不出五分钟,地上就只剩下一推残缺的骸骨。
    
    “嚄~~~~嚎~~~噢~~~~~哇嗷~~~~呜呜哇嗷~~~~~嚄哇~~~~~~”
  
  万千尸群的嚎吼如海啸般侵袭了整个城市,那声音就像是把千万具尸体的喉咙剖开,插进管子往里闷声吭气,又像是暴雷天,解剖室里那些已经开膛破肚的尸体,缓缓地坐起来,早已断气的喉咙,沉哼着诡异的凶咒……
  
  
   张星超苦笑道:“这他妈让我怎么下楼?”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在用扩音器喇叭喊话:“市民们,外面很危险,请你们呆在家里不要出门!锁好门!”“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人立即到阳台呼救!”“活着的人立即到阳台呼救!!”……
  
   是军车队!
  
   举目远眺,城市里各马路小巷里都有军队的车辆缓行,有装甲车、卡车,还有紧急征用的民用车辆,各种客车、货车。细看,每辆车的车窗上都焊有铁栏网,货舱也焊接上了铁板加固。看来那些车辆都经过临时的加固改装,焊接口的烧痕都明显是新的。每辆车里都有六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名驾驶员,副座上一名士兵驾机枪保护驾驶员且负责在驾驶员牺牲的情况下随时替换,货舱里四名士兵,交叉射击尸群、相互掩护及营救幸存者。
  
   每辆车的顶上都装有扩音喇叭,“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人立即到阳台呼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枪声不断。
  
   “救命啊!!!”“救命—”不少人站在阳台,惊恐万分地尖叫呼救。
  
   五辆装甲车辗过尸群,机枪不停地扫射,掩护其后的救援队。当装甲车压出一条尸肉层叠的血路后,后面的卡车缓缓开近大楼,车内的士兵打开货舱顶部的铁板盖,爬到车顶,然后掷出飞虎索,沿着楼壁攀登,翻进有幸存者的阳台;每名负责营救的士兵身上还备有一根绳子,绳索的一端在货车,爬上楼接近幸存者之后再将另一端紧紧地栓在阳台;最后让幸存者顺着这条绳索下到货车上。车上的士兵不但要掩护营救者和幸存者,而且还要随时注意周围涌过来的尸群。
  
   此时,临江市的上空,随时可见直升机编队去营救高层建筑里的幸存者。
  
   张星超站在阳台上,已是全副武装的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喊出“救命”二字,索性对天鸣枪以引起部队的注意。果不其然,有名士兵掷了飞虎索,攀壁上楼朝他而来。
   “你不用上楼!你把绳索抛给我就行了!我自己下去!”张星超对那名士兵喊道。
  
   可是那名士兵充耳不闻,反而爬得更起劲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他已翻身上阳台。
   张星超奇怪地问道:“我不是叫你别上来吗?你怎么反倒越爬越快了?”
   那士兵激动地说:“营长!是我,莫云山,还记得我吗?我刚看到你时还不是很确定,结果你一出声我就立马认出你是咱们的营长。”
   “小山子?”张星超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报告营长,自从你转业后,咱们的‘雪狼’特种部队被A集团军1XX师的特种大队收编了。新头儿是个上校,兼管两个特种大队。兄弟们对他不服,表现不是很好,所以被他给……”
   “被他怎么了?”
   “被他撵走了……”
   “丢人!你现在在哪儿?”
   “省军区后勤部运输连……”
   “真丢人。我的兵都是王牌特种军人,怎么被弄到汽车连去了?老子的‘雪狼战队’就这么没了?”
   “嗯,是的。现在新的大队叫‘鹰之剑’,新头儿是个外号叫‘三眼鹰’的家伙,他就是那个上校。”
   “龙司令这个老狐狸……走,咱先下楼,等以后有空了,老子再找他算账。”
  
   张星超和莫云山顺着绳索下到货车顶,钻进货车。
   “小山子,能载我去市公安局吗?”
   “是!”莫云山转头对驾驶员下令道:“立刻前往金盾东路市公安局!”
   张星超拍拍莫云山的肩:“小子,长本事了,你也当军官了?”
   莫云山脱下防弹衣,露出了肩章,一杠两星。
   “营长,要是你还在部队里就好了。”
   “不要说傻话,我都已经转业两年多了。你们的反应够快的啊!突发事件爆发不到十小时,你们就赶到这里了。”
   “这次来的都是省军区和三地军分区的人。大军区两个集团军离得太远,集结兵力并非易事,主要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我看你们也够呛!”张星超叹口气,曾为军人的他很清楚一点:部队编制中,非战力量如文职后勤等就占了全军人数的一半以上,真正能打的除了集团军,也就只有各军事基地的那班子人。省军区和各地军分区动员动员兵役还可以,真要让他们上战场也是难为他们了:“你们来了多少人?”
  
   “部队调了两千人到临江市执行营救任务。在外围还有五千非战官兵配合省公安厅、各建筑队、以及临江铁路分局的人抢筑砖墙,围死临江市,不放出一个怪物。”
  
   “你们在市内的兵力才两千人?”
  
   “短时间内调动和集结大批兵力会有很多困难,所以只能按毛主席的教导去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莫云山一本正经地说。
   “团结什么力量?”
   “民兵!”
   “哈哈哈哈!你和毛主席真幽默啊。那些民兵可能一辈子也就只在军训的时候打了几枪而已,这也能上战场?!”
   “营长,据说集团军派了快速反应部队一个加强团来,好像就是‘三眼鹰’的团,不知他们到没有。”
  
   “我还真想会会那只老鹰!借我一杆‘八一’(八一式自动步枪,前身为AK74。性能优于五六式冲锋枪),三个弹夹,如何?”张星超将微型冲锋枪扔在一旁:“这枪不带劲。”
   “是!营长不用借,尽管拿!弟兄们玩枪都是营长你教出来的呢。”莫云山提起支“八一式”递给张星超。
  
   “指导员,市公安局到了!”驾驶员向莫云山报道。
  
   张星超提起那支“八一式”,踹开舱门横跃下车。
   “营长,我们在这儿等你!”
   “不用了,你们赶紧去救其他人吧!”
  
   警方昨夜构建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警局外一片狼藉,尸体和残砖断瓦层层叠叠垒成硝烟后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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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2:01:00

(2-5)
  
   警方昨夜构建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警局外一片狼藉,尸体和残砖断瓦层层叠叠垒成硝烟后的废墟。
  
   街边、废墟的角落里,还有不少活尸伏在地上啃尸。它们见到有生人来,咆哮着围靠过来。
   “哒哒哒哒哒……”莫云山端起机枪猛扫,血肉横飞,尸群排排倒地。
  
   在莫云山的掩护下,张星超背上枪快跑进警局,刚踏进大门,只见警局已面目全非。满地的烂木板碎玻璃,残尸交错,血糊一片。
  
   “唐局长和夏黎暮雪呢?”张星超怕引来尸群,不敢喊叫。
   他轻手轻脚地搜索每一间办公室,希望能找到活着的同事,可是,这里只有尸体。
  
  继续往楼上走,对面走廊尽头有个人踉跄地向张星超走过来。
   他举枪瞄准,那人越走越近,张星超愣住了,那人是周群侠。
   张星超很清楚,眼前的不再是他的好友周群侠,而是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吃人凶尸,但是,他却不忍心开枪。
  
   “哇嗷—”怪尸摇摇晃晃,胸膛还淌着血浆和粘稠的体液。突然,它张开血口扑向张星超。
   “安息吧,兄弟!”张星超闭上眼,抠动了扳机。“嗒嗒嗒!”,怪尸应声而倒。
  
   张星超加快了步伐,一路快跑上楼到局长办公室,推开门。
   “站住!”一人举起手枪瞄准了张星超。
   是唐岳山!
  
   “局长,是我啊!”
   “原来你还活着……”唐岳山面对门坐在办公椅上,面无表情,他缓缓地放下枪。
  
   “局长,其他的同事呢?夏黎暮雪呢?”
   “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临江市完了,一切都完了……”唐岳山心里压抑已久的悲伤恐惧绝望突然一齐爆发出来,他失声痛哭:“一切都完了!……”
  
   “局长……”张星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为好:“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联系部队的人来救你!”
  
   张星超转身出门,正要去无线电指挥室(在那里可接通部队的波频),突然身后“砰”一声枪响。
   张星超深感不妙,赶紧回头。
   唐岳山饮弹自尽。
  
   “唐局长!你这是何苦啊!!”张星超悲痛不已,想不到刹那间失去了一位他尊敬的良师益友。
  
   “张处长,我们该走了,离开临江市,离开这座尸城!”
  
  
   张星超转身,原来是夏黎暮雪,她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
   “你还活着?……”
   夏黎暮雪穿着深绿色迷彩短裤,棕色软皮军用高筒靴,腰胯军用多功能皮带,左腰别一把“92式”手枪,右腰的枪套里是加装了激光瞄准器的转轮枪,上身穿浅灰色紧身短袖,显出了她挺翘乳房的轮廓。
   夏黎暮雪将一支狙击步枪挎在背上,冷冷地说道:“现在不是悲伤感慨的时候,还有大事要办!”
  
   张星超冷笑几声:“你根本不是警察!”
   “不错,我不是警察。警察只是我的掩护身份。张处长,你我应该是同道中人吧?”
   “你到底是什么组织的人?”
   “呵呵,和你一样,我们都是龙司令的部下。SW101(张星超的特工身份编号),组织命令你立刻随我去南岭市待命!”
   张星超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夏黎暮雪明白张星超的意思:“你不相信我,对吗?”
   张星超点上支烟,不语。
  
   “你自己和龙司令说吧!”夏黎暮雪将一台微型可视型卫星电话递给张星超。
   几声电波沙声之后,电话接通了,果然是龙司令:“雪狼,两年不见,还好吧?”
   “首长好。我这两年还好,结了婚安了家。只是,听说您老把我的‘雪狼战队’裁了?”
   “呵呵,只要你回到部队,我再编组两个大队给你,让你来带,如何?现在你立刻随暮雪去南岭市待命!”
   “是!”
  
   夏黎暮雪松了松腰带,笑道:“帅哥,直升机十分钟之后到。我们赶紧上楼顶天台吧。”
   “不行。我答应龙老爷子跟你走,那是给他点面子。”
   “不用想都知道,你惦记着林君,对吗?”
   “那你看着办吧。”张星超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闭目不语。
   “你放心,我们已接走了林君。”
   张星超突然脸色一变,目透杀气,跳起来一把扣住夏黎暮雪的左肩,同时抽出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你们绑走了林君?想用她来要挟我?那为什么要杀害李浪他们?”
   夏黎暮雪镇静地说:“我们接走林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李浪等人。帅哥,你不是号称‘福尔摩斯’在世吗?你能不能动动脑筋啊?我们有必要杀李浪他们吗?”
  
   张星超缓缓放下刀,回想起李浪身上的伤口,似曾相识。他想到几日前发现的那具女尸,浑身都被挑割过,凶手刀法犀利,又快又准。
  
   他松开了手,夏黎暮雪一下没站稳,失衡前倾,拥在张星超怀中,挺翘的乳房靠在张星超的胸口,她尴尬地退后两步,张星超愣在当地,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两人来到楼顶天台。整个临江市处处可见尸群涌动,不少军车被团团包围前进不得,空中的直升机编队对着尸群机枪扫射,弹如雨下,尸群纷纷倒地,血雾喷洒,千百丧尸在地上蠕动爬行。
  
   对面,百货大楼第八层窗台上,有个小女孩在哭。
   “那个小女孩还活着!”张星超惊呼道。
   “又能怎么样?你看看楼下,到处都是疯尸,你能进到百货大楼里?”
   “不试怎么知道。”张星超正想跑下楼,夏黎暮雪拽住他:“张星超,你找死啊!”
   张星超推开夏黎暮雪,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喊话:“小丽,不要怕,妈妈来救你!!”
  
   一辆悍马越野车缓缓驶近百货大楼,是军车牌照。
   车里一位妇女边哭边喊:“小丽……”
   这辆悍马里有三名军人:驾驶员,副座的卫兵,后座上是一位上校军官。他们刚刚救了一位被困的妇女,可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就躲在百货大楼第八层的窗台上。
  
   那位上校头戴绿色贝雷帽,提了两杆“八一式”自动步枪就下车了。
   “团长!危险啊!”驾驶员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来。
   上校两手操起双枪,头也不回地冲进百货大楼。
  
   “这小子有胆量!”张星超点头道。
   “真酷……”夏黎暮雪望着上校高大健壮的背影:“这家伙和你有一比。”
   “你还没见过我出手吧。”
   “‘雪狼战队’的头儿,能差劲吗?”
  
   对面的百货大楼里传来阵阵枪声。
   张星超为那位上校捏了把汗:“你说,绿色贝雷帽能救出小女孩吗?”
   “难说。两把枪的弹夹里一共才60发子弹,哪怕他是神枪手,枪枪致命,可暴尸的数量才止60个吗?”
   “我去帮他一把!”
   “你找死啊!”夏黎暮雪抱住张星超不肯松手。
  
   正当两人纠缠之时,上校已抱着小女孩冲出了百货大楼。此时上校手中只剩手枪了。
  
   张星超看到小女孩已被救出,便调侃夏黎暮雪:“美女,你抱我抱得那么紧,可让我占尽了便宜哦,还不松手吗?”
   “你……”她脸上一阵潮红。
   “好个贝雷帽,有赵云的勇风,只身入魔窟匹马单枪救小美女啊……”
  
   这时候,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楼顶。
   夏黎暮雪朝直升机走去,望着她的背影,张星超呆了。她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细柔的腰,微翘的臀部,简直是美神裁剪的杰作,那种健康而自然的美,就算是模特的身材都难以和她相比。
   “喂,你愣着干什么啊?快上直升机啊!”夏黎暮雪转身笑道。
  
   下午,17点26分,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南岭市军分区。
  
   军方安排张星超住在招待所。他闷头一睡到天亮。
  
   醒来时,发现茶几上有封信,拆开看,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和一根四十厘米左右长的透明钓鱼线。纸条上只有五个字:“营救‘进化论’”。
  
   “咚咚咚”,有人敲门。
  张星超开门,是夏黎暮雪。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他走进厕所,关上门,将纸条仍进马桶里,冲水。
  夏黎暮雪为他买了套休闲装,“你总不能一直穿迷彩吧?”
  
   张星超换了行装,笑道:“夏美女,该带我去见我老婆了吧?”
   “好啊!我们这就出发。”
  
   夏黎暮雪带张星超来到一个空旷的废弃工厂内,他颇感奇怪,正要开口问,突然周围闪出十多个持枪的汉子。
   “这是干什么?!”张星超不解地问。
   “抓起来!”夏黎暮雪冷冷地说。
   ……
  
  
  
   七天后,A军事法庭。
  
   “被告:雨村寅武,化名:张星超;现年30岁,日本驻华谍报机关华南机要局局长,代号‘北雪武士’,7年以来协助日方攫取我军大量军事情报。被告先后潜伏在我军及我公安机关,利用在中国人民解放军‘101A02特种部队’即‘雪狼战队’营长的身份,以及临江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的职务之便,长期在华从事谍报工作,对我国造成极大危害……”
  
   张星超咬牙切齿地吼道:“这是诬陷!!我要见龙司令!!!”
  
   夏黎暮雪冷漠地瞟了张星超一眼,“报告庭长,龙司令正在来的路上。”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身形消瘦却精神矍铄腰背笔挺的军人,步伐稳健地走进法庭。他戴着大框墨镜,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肩章无杠两星:中将。
   “龙司令?……”张星超立即认出了来者就是龙司令。
  
   龙司令不掷一词,墨镜后的眼神总是让人无法揣测,他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被告犯罪事实证据确凿,本庭宣判如下:判处被告死刑,立即执行!”(军事法庭的职能和地方法院不同,没有“剥夺政治权利”这一说)。
  
   夏黎暮雪不发一言,龙司令的笑容依然狡黠。
  
   “诬陷!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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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2:02:00

第3章:极刑重犯
  
  (3-1)
  
  
  10月16日,张星超被军事法庭由间谍罪判处死刑。后经总参谋部出面,改判死缓,缓期两月执行。
  
  懂行的人说,死缓就是死不了。说得对。
  
  在某些地方监狱,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无论犯了什么罪,只要是死缓,那就可以疏通打点,同时在监狱里挣几个好表现,这就能减刑为无期。继续用钱铺路,挣够表现,就可以再减刑为三十年,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最后三五年就出狱了。
  
  军方缓期处死张星超,并非是给他什么减刑的机会,而是想留他两个月,以便在此间的反间谍战中随时传他去问话,去指认被捕者。
  
  对于张星超来说,判死缓也就是缓而不死,因为他坚信,这个世上没有监狱能够困得住他。
  
  他被关押在A军事监狱里。与其他囚犯不同的是,重刑犯都单独锁在一间铁牢里,手脚都锁着镣铐,终日不得放风。
  
  在牢房里,终日不见阳光,早晚不分。一日三餐送的饭菜都一模一样,五个包子,一瓶矿泉水。平时送水送饭的人都不进牢房,只是将饭水放在门脚,囚犯饭后再将空盘空瓶放回到牢门外(餐盘与矿泉水瓶都为软塑料所制,寻死的囚犯无法用塑料残片割腕)。
  
  关押军人和普通犯人大为不同,军人的体格身手和意志力都远远超过常人,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就更令人恐惧,所以军事监狱的防范异常严密,不但手脚上了铐、铁牢厚重,不分早晚的牢房,就连三顿配餐都一模一样,让人根本无法以早晚饭来判断昼夜时间,这就完全断绝了夜间越狱的可能。每过30分钟,就有全副武装的狱兵来巡视,稍不对劲狱兵就可以开枪扫射。
  
  关押重犯的特别军事监狱四周方圆数百里,往往都是毫无掩体的沙漠或草原,视野极开阔,令人无处藏匿,可以轻易地发现外界突袭而来的劫狱者,也便于追捕逃犯。
  
  要说逃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张星超很自信:“世上没有监狱能困得住我,哪怕是军事监狱也不行。”
  
  要越狱,首先要攻克四关,一是手铐和脚镣,二是坚不可摧的牢房铁门,三是要弄清楚昼夜,这样才能在夜间越逃,第四关最难,方圆百里甚至可能是千里辽阔的草原或沙漠,毫无树林山地等掩体,根本无处藏身,追兵陆空并进,追捕起来易如反掌。
  
  越狱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监狱所处的大致位置以及四周的地理情况,这很重要。在草原和沙漠上所采取的战术完全不同,两者与高原山地又更不相同。张星超被捕后一直都套着头罩,所以押送的一路行程上他都看不见路线也无法得知周围的地理环境,直到被押进这间牢房后军方才给他取了头罩,外界的环境他是一无所知。
  
  首先他非常确定,我所处监狱的位置不是在西藏,因为这里的空气并不稀薄,睡觉时也没有耳鸣和失眠等高原气候反应。但他无法判断所处地域是否是沙漠,监狱里阴暗潮湿,就算是在新疆或者甘肃,也无法觉察到干燥和炎热的沙漠气候。
  
  看来监狱必然位于草原、或平原、或沙漠。更确切地说,应该可以排除位处平原的可能。中国人口密集,但凡是平原地区,必然人户稠密,因为平原适合于大规模农业耕作或城镇的兴建,而军事监狱往往不会在人口聚集之地,否则一旦有人越狱或外力劫狱,追捕过程的枪战就会引起平民伤亡。
  
  张星超在南岭市被捕,“说到被擒的事,不得不佩服总参谋部X处的人,不过他们未必能抓到我。我这次被捕,完全是一出戏,一次精心的谋划……”他这次的任务是潜伏进这所军事监狱,去营救代号为“进化论”的人。只知道此人是日本人,现年七十三岁,其余的资料不祥,但可以确定此人与“西藏禁书”计划有关。据情报显示,此人被关押在A军事监狱里,但无法得知他在哪个牢房。
  
  目前为止,毫无进展。这段时间,他一共吃了一百五十顿饭,也就是说已经过了一个月,目前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营救,半月之后,“进化论”将被军方枪决。
  
  这一个月以来,张星超的生物钟和时间感已被完全打乱。
  
  这个监狱里有不同寻常的人在指挥,这个人肯定是个军道高手。此人专门命人盯着张星超,他的牢门前每隔30分钟就有重装卫兵巡查,而且此人隔三差五就派人将张星超提审,还故意选在睡觉的时候,每一折腾估计至少二十个小时。
  
  张星超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是在审问,而是在故意混乱他的时间感。筋疲力尽的时候审讯他,故意不让睡觉,等过了二十多小时再让他睡觉,这一睡往往就是半天,醒来时天昏地转摸不着昼夜时差;监狱还有一种用于混乱时间感的手法就是打乱送餐时间,即使很多经验丰富的特种兵和训练有素的间谍都无法过这一关,他们往往都从入狱的第二天早上那顿早餐起开始暗地里记录送餐次数由此辨别时间,当送餐时间被逐渐打乱后,很多人以为正在吃晚饭,稍后就天黑了,夜晚就有机会越狱,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那时其实还是大白天,只要他们试图越狱,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在这里计算时间无法用月和天来计量,更不可能精确到小时和分钟。
  
  时间单位只能用多少顿饭来计量,要知道过了几天就靠吃了几顿饭来算。
  
  第一百八十五顿饭时,张星超被押到典狱官办公室审讯,这是他入狱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位军道高手,也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典狱官的办公室布置得像摄影陈列室,墙上都是些战地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典狱官体格高大劲健,头戴绿色贝雷帽,肩章两杠三星:上校;浓密的连心眉下一双锐利的鹰眼不停地打量着张星超。
  
   “原来他就是那位上校,在临江市双枪救女孩的上校。”张星超认出了他,心中一怔。
  
  张星超问道:“长官仪表不俗,长官的兵士个个龙行虎步,不知军界如何称呼长官?”
  
  他笑道:“如何称呼我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你和以往被捕的间谍有所不同。”
  
  “不同在哪里?”
  
  “你很安静,出奇的安静。以前关在这里的间谍们,一月之内必有企图越狱的小动作,时间对于间谍来说非常宝贵,间谍如果在一定时间之内没有联络组织或者没有逃脱困境,间谍组织就会认为他们有泄漏情报或者已经供出间谍网的嫌疑,也就会派人追杀他们,势必赶尽杀绝。可不幸的是,在我手中至今还没有人能够逃脱。而你,一点活动的迹象都没有,出奇地安静。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很安分,只能说明你在筹谋一个更隐秘的脱狱计划!”他点上支烟,不紧不慢地说。
  
  “长官,能给我一支烟吗?”
  
  他很大方地抽出一根中华烟递给张星超。
  
  “长官,您不愿意回答关于您在军界的称呼问题,是怕我以后报复?”
  
  他大笑道:“哈哈哈……你还有‘以后’吗?除非你能够从这里逃走,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说罢,他开始向我介绍墙上那些照片的来历。
  
  墙上的每张照片,都是他的一次亲身战事经历,有中越战争时期的老照片,有亚马逊世界特种军人竞技时的留影,还有他训练特种部队时的身影。看来此人的确不简单,他的出现才是营救计划的最大障碍,也是世界谍报人员的噩梦。
  
  他缓缓转过身,眼里掠过一道鹰锐的寒光,说道:“我姓马名越,在军界人称‘三眼鹰’。”
  
  原来他就是“三眼鹰”,张星超心里涌出几丝激动,看来鹰与狼的较量,开始了。
  
  “听说你这个月以来,每天都要把牢门踹几脚?”他接着问张星超。
  “不错,我想把牢门踹开。”
  “哈哈哈”他失笑道:“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吧,你这样会影响其他犯人。”
  
  “水滴石穿,我这两个月肯定可以把牢门蹬开。”张星超笑道,心里想:“我踹门的用意,你很快就会知道。”
  
  “就算你能出得了牢门,可你能走得出这座监狱?”他一挥手,示意部下将张星超押回牢房。
  
  “长官!”张星超挣脱卫兵的手。
  “还有什么事?”
  “长官,你也很特别。”
  “为什么?”
  “一般的典狱长都凶神恶煞,故意摆出一副要镇住别人的架势,而你却谈笑风生,从容大度。”
  他听后,将烟头拄灭,回道:“过奖了。”
  
  “长官,我请求提高待遇。”
  “不行。你现在的食宿是完全按照规定配给的,不能搞特殊。”
  “我想抽烟。规定没有说不让犯人抽烟吧?”
  “可以给你提供烟。但是,你每次只能领取一根烟。”
  
  张星超大为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
  “如果一次性给你一包烟,你可以将烟草全部泡进矿泉水中,然后再喝下那瓶水,毒死自己,畏罪自杀。”
  “我不会自杀的。再说,就算要自杀,我完全可以咬舌自尽。”
  “咬断舌根剧痛钻心,死相难看,不如一瓶毒水来得干净利落。再说,咬舌责任在你,而给你提供香烟这种自杀工具,那么我就失职了。”
  “好好好,一次一支烟,只要有烟抽,我认了。”张星超感到有些好笑,“三眼鹰”也太敏感了。
  “还有个条件,你必须抽完一支烟,才能领取另一支,你的烟由卫兵递送。”
  “这又是为什么?”张星超疑惑地问。
  “防止你暗中将那些烟留藏下来泡制毒水。”
  “我想长官也不会给我打火机吧,我的烟由卫兵帮我点燃,然后远远地站在门外扔给我,对吗?”
  “不错。”
  “长官,我终于明白您的绰号‘三眼鹰’的含义了。您两眼看人准,心眼也准。”
  
  他转过身,不再答话。
  卫兵将张星超押回牢房,锁上铁门。
  
  “‘三眼鹰’的洞察力果然敏锐,他肯定认为我是借抽烟为由取得打火机,一般来讲一个死刑犯抽烟的要求是会被批准的,取得火机后,将火机卡进脚链的铁扣中,然后用点燃的烟烫烧火机引爆,这样就可能炸开铁扣,”张星超悠哉地躺着,跷起二郎腿,“但是他想错了,他完全被我所误导。我根本不会用引爆火机的方式打开脚铐,那样做的响声太大,在监狱密闭的空间内,这种爆炸声传得更远,那样做无异于找死。”
  
  张星超对“三眼鹰”的误导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火机上,而忽略了烟。
  
  曾有件非常经典的走私案,发生在九五到九六年。某缉私官员听下属说边境上常有十几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运载着大米从越南而来,而且这个车队每月都来云南一趟。下属颇为苦恼,因为他们非常肯定这个车队是在从事走私,但每次都查不出来。于是这位官员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结果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车队运的大米,都是有合法的官凭和许可证,经查后完全排除了车队走私大米的可能,但查遍车队也没有找到毒品和走私货品的蛛丝马迹。以那位官员的经验和直觉来看,非常肯定这个车队在干走私的勾当。
  
  车队到底在走私什么?
  直到那位官员退休后,才了解到,原来车队走私的正是卡车。当时没有人会想到“目标”竟然就是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那车队从越南出发,驾驶着越南牌照的卡车到云南的下家处,将卡车的牌照卸下来带回越南,下次再将这些牌照装在新的卡车上,重烙发动机钢印,再载满大米开进云南。如此往来反复,走私了不少到内地。
  
  走私者的误导,就在于使缉私人员的注意力都放在货物上,而忽略了运载货物的工具。张星超对“三眼鹰”的误导也大同小异:将他的思维往点烟的工具(打火机)上引,而让他忽视烟本身。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难题产生了。“三眼鹰”的部下个个都非等闲,他们步伐稳健,两臂孔武有力,肯定都是特种兵,那狮虎般傲气的眼神更是侧面印证了他们的实力。与他们交手,哪怕是在拳台上放开手脚地单打独斗,张星超都不一定能占上风,更何况张星超手脚被铐而他们则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不过,张星超仍坚信:“这个世上没有监狱能够锁住我!”
  
  (3-2)
  
  现在已是第一百八十八顿饭了,第一百九十五顿饭后,他们就要枪毙“进化论”了,看来张星超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必须先弄清楚监狱所处的大概位置。在南岭被捕后,押送张星超的军人给他上了手脚铐,还给他戴了黑头罩,因而他根本没看见他们所走的押送路线。当时听声音判断,押送他的是全副武装的车队,因为车上的人以步话机来联络前方和后方的车辆,而且他们上下车时都发出那种荷枪实弹时枪械和防弹衣摩挲的特有声音,这种声音对于张星超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很正常,对于押送他这种危险的特工来说,军方为防止有同伙营救或者暗杀,必然派出重兵。
  
  从南岭出发,张星超不知道所行的路线,更不知道沿途的情景,按天数判断,一共走了六个整白天,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在所到的当地军分区休息,然后把他押进禁闭室,给他取下头罩让用餐和睡觉,但他身边总有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全天候地盯着。看来军方很“重视”他这个重犯,怕他路上被营救或者截杀,所以押送他的车队从不走夜路。
  
  由南岭走了六个白天,能够到达的而且能符合一所特别军事监狱构筑环境(千百里草原或沙漠)的地方,只有两处,一个是四川西部甘孜或者阿坝州(阿坝州海拔较高,山地多草原少,因而在甘孜州的可能性更大),还有一个就是甘肃沙漠地带。
  
  现在张星超要做的是,确定监狱到底在四川还是甘肃。但他终日深居牢屋不被放风,根本无法见到外界的环境,而那些卫兵都训练有素守口如瓶。
  
  这难不倒张星超!
  
  他将床单的一角用矿泉水打湿,然后从牢门的底窗(一个四寸长宽的小口)伸出去,在门外的地面上抹擦了一番,再收回来。湿润的床单上果然沾满了细小的砂砾。
  
  有沙砾,很多人会以为沙漠才有沙砾,那么监狱位处沙漠。错!大错特错。
  
  监狱并不在沙漠,而在人迹罕至的千百里无人区大草原。沙漠的沙很细也很柔软,细如粉末,干如面粉,人走在沙漠上就像踏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而草原的泥土湿润,一旦干燥之后就变成了细小的土砾,细若沙,看似沙砾。人的鞋底将外面的泥土带进来,虽然是微量的泥土,但在水泥地上风干后,形成了磨手的沙砾,而沙漠里的沙细滑,不会让人有磨擦皮肤之感。
  
  现在可以基本上确定,监狱位于无人的大草原,且位于四川(由路程天数判断)。
  
  第二件事,急需判断出营救目标的准确位置,也就是哪间牢房。
  
  重型犯人都不准与任何人接触,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而且终日不能出门,到现在为止张星超在这里除了审讯人员与三眼鹰之外,还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囚犯的鞋都是那种解放牌胶鞋,但有所不同的是,鞋底为黑色橡胶制,很光滑,没有一条纹路。穿这种鞋,脚底打滑,根本无法跑步,连走路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放慢放轻脚步。这样的设计据说是为了使犯人更无法逃跑。
  
  这样设计鞋底,虽然让人行走艰难,却被张星超所利用。
  
  这些天来,张星超在他们每次送饭之后,将饭菜里的油抹在鞋底,再用矿泉水浇湿鞋底(橡胶不沾水,只能先抹层油,再用水打湿。这样才能“保湿”),然后脱下鞋子从门底窗伸出去,借鞋底光滑胶面上的水反射光线(光滑的鞋底这种缺德的设计虽让人走路艰难,但也别有用处),就像水做的黑底镜子,能够看见牢门外的情况。监牢里光线适中,既不太亮以至于伤眼也不太暗故能使典狱人员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样的光线亮度最适合浅薄的水面倒映反射。
  
  但是光凭一面镜子是无法确定营救目标位置的,一是牢门紧锁看不见房内的人(这里的牢门并不是铁栏门,而是实心的钢板门,只留上下两个四寸见方的门孔,上面的门孔安有防弹玻璃,使卫兵能够透过玻璃窗监视犯人又能让犯人无法攻击门外的人;下面的门孔是敞开的,便于卫兵送饭水),第二个原因就更令人头痛:所有的犯人饭菜都一模一样,无法得知哪间有特殊,只有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有犯人次日上午将被处决时,前晚的伙食必然“与众不同”,要丰盛些,这就是所谓的“监狱人道主义”。
  
  现在只能确定,张星超要营救的目标,离他自己不是很远,因为他与“进化论”都是死刑犯,关押的区域应该在一处。
  
  就在第一百九十四顿饭时,情况出现了。从鞋底水面看到,有个送饭的人给左廊尽头那间牢房分的饭菜有些不同,多了一盘,虽然看不清盘子里是什么,但可以确定,那是最后的晚餐。按配餐的顿数算,也差不多是“进化论”的临刑期了。
  
  营救行动就在今夜,也只能在今夜,到了明早那个“进化论”就会去见达尔文了。
  
  最最关键的难题又出现了:监狱里令人毫无时间感,如何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按顿数算现在应该是下午饭,但实际上到底是不是下午呢?
  
  不是下午,而是晚上十点左右。这个“十点”也是张星超数数而估算出的。
  
  这一百九十多顿饭(一个半月)以来,他已经通过伏地听声掌握了监狱放风其他犯人的时间规律。
  
  死刑犯在监狱楼层的较高层(当时虽然头戴头罩无法看清监狱的构造,但由走过的楼梯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五楼),楼下的都是一般的军事犯人,死刑犯被关押在单独的最高楼层,楼下的犯人不允许上楼,这样才最容易完全屏蔽我们与任何犯人可能的接触。
  
  也正是由于死刑犯被关在顶楼,楼下的动静我们一概不知,根本听不见。但是,监狱毕竟是密闭的空间,且由水泥构建,任何震动声虽然肉耳听不见,但是耳朵贴在地面上能听见楼下微弱的声响。
  
  这是关键。犯人放风时,都是列队出楼门,也是排队回来。如果楼下的震动由强逐渐减弱,这就说明楼下的犯人正由多减少(他们排着队挨个挨个的出门了),反之,震动声由弱逐渐变强,就有可能是犯人们放风后列着队依次回牢房了,所以楼下牢房里的人逐渐增多,响声也相对地变大。
  
  放风结束的时间通常是下午五点,然后是普通犯人集体用餐时间,回牢房的时间大约是六点。等响声由弱变强后,张星超就开始数数。一小时有3600秒,心里就默数3600声。
  
  关于数数,他曾经受过专门训练。对时间秒数把握的准确性,对于特工和间谍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倘若在执行任务前安装了定时炸弹,又在没有钟表的情况下,只能靠对时间的感觉来判断所剩的秒数,不然的话就无法准确地把握炸弹爆炸的那一刻时间。一般的人数到3600,往往与实际的3600秒有偏差,不是快了一些就是慢了一点,而一名间谍,必须对实际的时间秒数把握相对精确。
  
  从楼下的犯人放风归来时起,他一共暗数了一万四千多秒,因而大致确定当前时间在晚上十点左右。
  
  该开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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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2:04:00

(3-3)
  
  张星超悠哉地把最后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再一口气将矿泉水饮尽。
  
  “喂,给我一支香烟!喂,我要烟!”他俯下身子透过门底口放声大喊。
  不多久,卫兵将点燃的烟从门孔外扔给他。
  
  他获之若宝地拾起烟,叼在嘴上却不吸,然后开始狠命地踹门。
  
  踹牢门是张星超在这里一个多月来每天必有的行为,也不多踹,一次就五六脚,隔五分钟再踹五脚,踹多了必会引起卫兵的震怒,踹少了,不足以让他们听见。他要做的就是让卫兵们觉得,他牢房里的“怪声”已经司空见惯,使他们习以为常。
  
  等卫兵走后,他开始行动了。他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打开枷锁,30分钟之后,卫兵又会照例地巡逻这里。
  
  他从被褥里抠出那颗7.5毫米特制手枪弹。
  
  说到这颗子弹,其实是张星超常常戴着的项链上的装饰,小巧的子弹连接着弹壳,子弹底部有个小小的圆环,项链就从圆环里穿过。
  
  在被捕之前,张星超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中除了只写了“营救进化论”五个字的纸条之外,还有一根四十厘米长的透明钓鱼线。张星超当时就已经明白了那封信的用意,及钓鱼线的作用。在他故意卖破绽被捕前(还在招待所的时候),进厕所销毁纸条的同时,将透明的超细型钓鱼线穿过子弹底部的圆环,再拴紧,然后将子弹吞进肚子里,又将鱼线的一端卡进大牙牙缝里。被押送的一路上,这颗子弹就悬在他的胃里六天。一进牢房,他就赶紧将牙缝里的鱼线拽出来,由此再将子弹从胃里拖了出来。
  
  这颗子弹的弹药是特制的,最底部的药层是一种特制的易燃易爆化学物,其触燃温度为200摄氏度,最底部的药层引燃后,再触发弹壳内所有的火药爆炸而发射子弹头。
  
  这支点燃的香烟的温度,足够了。
  
  牢房内引爆子弹,必然会引起注意。不过他身边有个简易消声器:矿泉水空瓶。
  
  先将双手脱出手铐。他将两手大拇指根以下的掌墩关节掰脱臼,痛得一身冷汗,这时的手铐不会再被掌墩所抵住了,然后一段一段地将两手从手铐里抽出来,顿时被刮掉一层皮肉,鲜血顺着淌。双手脱出手铐后,再将脱臼的关节重新装卡归位。
  
  他将那颗7.5毫米子弹的弹头大部分没入空瓶中,只露出弹壳底部,这时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子弹,另外三根手指握着空瓶,把空瓶作枪筒,对准两脚间的脚镣铁链,右手用点燃的香烟烫烧弹壳底部,不到半分钟,“啪”的一声脆响,子弹发射了。就在弹壳火药爆炸的刹那,子弹的弹壳部分由于后坐力,猛地向反方向迸射,瞬间擦过他的右脸,弹头则向前飞射而打裂了镣链,溅起火花。
  
  虽然有空瓶消声,子弹爆炸声和镣链撞击声仍在封闭的牢房内刺耳地回响,伴随着硝烟味。
  
  张星超立刻起身,对着铁牢门又是五脚猛踹,借同样的金属撞击声来掩盖子弹和脚铐发出的噪音。
  
  这时,远处传来卫兵的叫骂:“不许再踢门,不然不让你睡觉!”
  
  果不其然,他一个多月来每天两次的踹门行为,定时制造金属噪音,已使守卫对他牢房内的异常响动不再感到奇怪,起初的时候他们还来看看,而后来知道那是在踹门,便不再来看。
  
  至于他房间内的火药味,已被他长期抽烟的烟味所淹没,密闭不透风的牢室内,长期的烟草味难以消散,远远盖过了那点火药味。
  
  那三眼鹰怎么也想不到,张星超抽烟的用意,一是用于引爆子弹,二是为了掩盖硝烟。
  
  现在他所要做的是走出这道牢房门,而且还要大摇大摆地出去。
  
  30分钟快到了,下一名卫兵该来了。
  
  他扯下床单,在上面撒泡尿,将床单均匀地浇湿再拧成绳状做成套马索放在手边(干床单拧的绳子轻飘无力,若打湿了再用就能像绳子一样使得上劲道)。他上床躺着,扯来被褥盖住手脚,然后咬烂嘴里的皮肉,咬得满嘴鲜血淋漓。
  
  卫兵照例来巡查,透过门上孔的防弹玻璃看见张星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满嘴淌血,以为他咬舌自尽了。
  
  很多人会以为那名卫兵会立刻打开牢门来看,错!那是电影导演和编剧不懂行的剧情安排。
  
  实际情况是,那名卫兵根本没有进来,而是以步话机叫来另一名卫兵以后才进来,而且他们很具有专业素质,由一人举枪站在牢门口,离得远远地监视,另一人靠近张星超,看他是否还有气。只要他起身攻击,站得远的卫兵就会开枪。
  
  张星超佯装痛吟,靠近他的卫兵正要翻开他的眼皮(探试生死或重伤的专业动作),就这一刹那,张星超也只有这一刹那的时间,他突然对着门外敬军礼:“团长好!”出于人的正常反应,尤其是士兵对自己的上级军官的敬畏性条件反射,那两名卫兵同时回头向门外看去,张星超趁机猛击近身卫兵的颈动脉,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下了;同时将尿湿床单拧成的套马索甩出去套住门口那卫兵的脖子,猛力一拉,绳索瞬间收紧,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他冷不防被拉得重摔入内,脖子被套住无法出声,他正要举枪时张星超已冲过去对准他的太阳穴一脚,他晕死过去。
  
  张星超赶紧将卫兵颈项上的绳索取下,探探两人的鼻息,还有气,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对他们下手时,张星超已手下留情。间谍所受过的训练中有一项就是“把握生死度”,打要害固然能杀人,力道火候的把握也很重要,要人不死,打击时就要适当的减轻力度,力度太轻打不晕人,太重就打死,这项力道的训练往往很难。
  
  “对不起了。我偷袭你们实属无奈,你们的实力我很清楚,正面交手我毫无把握取胜。”张星超换上卫兵的军装,戴上钢盔,穿上高筒军靴,要命的是,脚镣虽然打断了,但是沉重的脚铐还在他脚上,只有将两脚的脚铐和断链塞进皮靴里,再将层层鞋带勒紧绑死。
  
  张星超大摇大摆地从牢房走了出去,再转身将牢门锁上。
  
  估计现在是11点左右(距刚才估算的10点到现在,卫兵巡逻了两次,那就是过了一小时)。这层楼的上还有几个巡逻卫兵,不过好在卫兵巡逻的区域固定,他们暂时不会过到这里。
  
  现在算起,只有30分钟营救和越狱,30分钟之后,下一班巡逻就会发现他牢房内的异样。
  
  当下之计,赶紧救出“进化论”。但即使能带他走出牢房,也无法带着一个身穿囚服且次日就要行刑的重犯走出整个监狱。除非让他换上另一名昏倒的卫兵的军装,但他一个七十多岁的瘦小老人,能瞒得过这满监狱的特种兵?怎么救?张星超也不知道。他自信世上没有监狱能困住他,但他可从没有认为能从监狱里救走任何一个人,这是第一次……
  
  他来到左廊尽头的那间牢房,开门进去,只见里面睡了个苍老的人,七十来岁,秃顶,满脸皱纹,左眼角有菱形伤疤,和情报照片相符,他正是“进化论”。
  
  见到张星超进去,他很惊讶,说了一通日语,意思是:“长官,有什么事吗?”
  
  张星超用日语说:“‘进化论’,我是防卫省情报部的雨村寅武(日本称其国防部为“防卫厅”或“防务厅”,近年来日本政府不断修宪扩军,准备将防卫厅改称为“防卫省”,也就是将军务在国家机构上提高了整一个档次。外界称日本国防机构为“防卫厅”,虽然日本尚未立法改称,而日本军政界内部早已改口为“防卫省”了。张星超的任务是营救“进化论”,如果在“防卫省”和“防卫厅”之间的称呼上没有把握准,就会立刻遭到“进化论”的怀疑)。我奉田中部长之命来营救你,请立刻跟我走。”
  
  老头摇摇头,说道:“雨村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有幸见到您这位大日本帝国的谍报第一人,我也算不枉此生了!我知道华南局不会忘记我,已经有人告诉我你们会来营救。祖国没有将我遗忘,我很感激。但是,我出狱后也活不了多久,我已饱受病痛的折磨五年了。你带我出去,只会更引人注意。”
  
   听到这里,张星超心中一凉:“监狱里果然有日本卧底,不然这老头不可能知道我会来这里。”谍报界组织结构都是金字塔型,基层的人往往不会看到高层的间谍头子的真面目,龙司令正是利用了这点,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替换张星超的身份,以此欺骗日本人在我军中的耳目。真正的雨村寅武早已被秘密处决了。一初苦肉计,正是为了从进化论口中得到那个于全人类生死攸关的密码公式。
  
  “救先生走出支那(日本人对中国的称呼)是我的任务。外界有人接应,只要我们到了使馆,就没有人能为难我们。据我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部支那,四川省,省会成都有美国领事馆,美国人会保护我们并护送你回国。请先生立刻跟我走,时间紧迫!”
  
  
  
  老头长叹口气,无力地说:“明天我就能够从病痛里解脱了。我在广东采集支那人的血样已经十五年了,对他们基因的研究已经全部送回国(二十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日本人派出其“红十字”机构到中国,以援华为籍办了很多中小型的血站,主要是为人检查血液和治疗血液疾病。实际上他们的用意非常阴毒,那就是采取中国人的血液样本,研究专门针对中国人的基因生化武器,十多年来,日本人在华南已搜集走了十多万人的血液样本。在日本间谍界,这项计划被称作“黑太阳II”。“黑太阳”正是当年日本侵华时以中国人为试验品而制定的细菌战计划,全称“黑太阳731”)。祖国需要我的研究成果,在被捕前我把最后的‘基因公式’销毁了。祖国所需要的只是那个公式。”
  
  “先生,祖国不会忘记你,祖国需要你,快跟我走。”
  
  老头问张星超身上有没有笔。他的这套军装里并没有笔,于是他从腰间抽出军用匕首,让老头拿着在墙上磨划。
  
  老头咳嗽两声,举着战抖的手在墙上鬼画符地写了一个根本看不懂的公式。
  
  
  X-Y~~~XX~~~XXX~~~XXY
  
  X-X~~~XY~~~XXY~~~XYY
  
  f
  
  XYf~~~XXYf~~~XYfYf
  
  D-V: V1f —V2f ; XY1 —XY2
  
  写完后,老头满意地笑了:“你要记牢这个公式,一定要把它交到达荫喇嘛手中,这是‘西藏禁书’计划的最终成果。f,forbidden,禁止之意,支那人的生命将被禁止。它又表示着f病毒。f将给祖国带来复兴!”
  
  此时张星超心里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虽然他看不明白这个公式到底是什么含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公式与基因有关,X与Y都是人体基因染色体。
  
  等张星超记下公式后,老头举刀把墙面的公式刮花,自我陶醉般地跪在地上,虔诚地念道:“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张星超恍然大悟,看来这个七十来岁的老头是当年的侵华日军士兵。这个老法西斯,怪不得他死也不对中国军方招供,他根本不怕死,军国主义在他心里扎根七十多年了。
  
  现在任务算完成一半了,假装日本人去营救另一个日本人,也只有这种“诈”骗能够从他口中得知基因密码。
  
  另一半任务:越狱。如果不能成功的越狱,记下的密码就无法获释。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张星超赶紧出牢房,将牢门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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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12:04:00

(3-4)
  
  张星超一路大摇大摆地穿过长廊的两处分隔门(这里戒备森严,同一层楼都由两道铁门重重锁关),头两处门都用卫兵那儿取得的钥匙打开。径直走到典狱长办公室,也就是三眼鹰的办公室,敲敲门,同时把枪口对准了将要来开门的人。以他对监狱的了解,这个时候典狱长室应该有个警卫员值班,白天典狱长在这里,晚上时就由典狱长最信任的警卫员值班。敲了一会儿门,里面的人没有立刻开门,张星超突然想起,此刻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士兵根本不会敲典狱长的门,而是在门外喊一声“报告”,如果是三眼鹰亲自来,直接进去就行了,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他也是长官。
  
  果不其然,这一错误引起了里面人的警觉,虽然隔着门,也能听见里面的人将枪上膛的声音。既然引起了对方的戒备,张星超唯有再次让对方放松警惕。他学起三眼鹰的声音说道:“你这小子,警惕性很高,快开门,是我!”
  
  口技(模仿各种声音的技巧)对于高级间谍来说也是一门必不可少的主修课,在必要时可摹仿军政要员打电话发号施令,还能模仿重要人员的亲友之声音以打电话套取他的实话。
  
  话音刚落,果真听见里面的人立刻起身走过来开门,看来他对“上司”丝毫不敢怠慢。
  
  他刚一开门,张星超已把枪口抵在他的胸膛上,与此同时敏捷地侧身进房,一手背过去关上门,“转过身去,把手举起来!”
  那名警卫员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丝毫不惧。
  
  有脾气,有个性,是个英雄,张星超由衷地佩服,可是他不转身,怎么砸晕他呢?张星超将枪一抬,瞄准他的头,冷冷地说:“对不起,不是我要杀你,的确是情非得以。”
  警卫员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好像是在等着张星超开枪。
  
  等的就是他闭眼,佯作要杀他,实际上是引他闭眼。张星超趁他不备一枪托砸晕了他,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号“000”(军事监狱大门守卫岗哨的接线号码一般都是000)。军事监狱里的联络方式有三种,人与人之间用步话机,岗哨之间和指挥室之间用内部接线电话,若与外界联系就用无线电。
  
  大门岗哨卫兵接听后,张星超模仿三眼鹰的话音下令道:“我是马越。”
  “团长好!”
  “我派人要出门一趟,有任务。”
  “是!”对于军人来说,军令如山不容置疑。
  
  他在三眼鹰的办公室里翻找了一番,主要目的是找些绳子,结果没有找到,只能将电话线以及台灯电线割断以备后用。
  
  张星超将钢盔拉低了些,掩住前额,走出监狱大楼。这时他才看清,这监狱很大,呈“回”字形,大楼在中间,四周都是士兵的营房,监狱的四角都有机枪塔,高高的探照灯扫过每个角落,让人无处遁形。但在夜间,探照灯的光线从上而下,因光的作用,他头戴的钢盔在脸上产生了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监狱的前场上停了六辆迷彩越野车,后面的空地上停有两架国产“第九型武装直升机”(简称“直九”或“武直九”)。
  
  现在坐直升机逃跑根本不可能,直升机螺旋桨预热发动到起飞至少有一分钟时间,而且发动起来噪音很大,坐上去还没来得及起飞,就会被打成蜂窝。只有开车跑。
  
  张星超坐进一辆越野车,打火,起步,驶到监狱大门前。这大铁门至少有十吨重,一丈多高,恐怕就是用火箭筒都不一定能打穿。监狱的岗哨不会轻易开门,只有在接到命令后才会将门打开。岗哨见内部的军车到,先前又接到了张星超冒充的三眼鹰下达的命令,于是很爽快地开了门。
  
  他刚驶出监狱大门不到五十米,只听身后警报声大作,看来他们发现他越狱了。他加大油门,向远方的茫茫夜色驶去。
  
  整个监狱炸了营,三眼鹰紧急集合全团官兵,分为五个大队。
  他丝毫不慌,闲情逸致地点上支烟,自言自语地说:“雪狼,你果然不简单。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这所监狱,但你这样是在找死!茫茫草原,你跑得了多远?不出五分钟,你就会被我们的直升机追上。你怎么也想不到,我这里不只是监狱,而且是一个基地,这里有两个加强营、一个特种大队。”
  
  “各队听令!一队留守监狱,二、三、四、五队分别向东南西北搜索,以车为先锋,步兵后续,车步并进。”三眼鹰下令。
  
  “报告团长,逃犯是驾车往南逃跑的!”卫兵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说,全军只需要往南追就可以了,无需往东西北三个方向去分散兵力。
  
  三眼鹰笑道:“你太低估他了,他不会傻到去驾车穿越千里无人区,况且我们还有空中力量。他那是在声东击西。我想他会用方向盘锁之类的锁住方向盘,保持车走直线,然后用车里的小油箱或铁皮工具箱压住油门,这样一来车就一直往前在行驶,而他早就跳车了。他在引诱我们追赶那无人驾驶的车,而他本人早已朝不同的方向逃窜了。所以只能全方位搜索。周围的地貌一马平川放览无余,他跑不了多远!”
  
  各队领命出发后,三眼鹰自信地回办公室等候佳音,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出去,赶紧命人启动两架直升机,并亲自驾驶一架去追击。
  
  “雪狼很可能还在车上,也许他根本无须声东击西。他这次越狱肯定有接应,说不定是一两架直升机。他只需要开车到达接应点就可以登机了,”三眼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就算你坐直升机,你也快不过我。除了正在试飞阶段而且尚未装备全军的‘武直十’以外,‘武直九’是全国最先进的直升飞机,速度也不亚于‘武直十’……狼能躲过鹰的追击吗?鹰狼之争,我为王者!”
  
  三眼鹰追剿心切,两架直升机飞速前进。一支烟的功夫就追到先前派出去的部队。这时候步话机响了,负责追击南边的属下报告说:“报告团长,我队击毁了逃犯的车,里面空无一人!”
  
  紧接着,二队四队五队都步话报告:“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报告团长,没有发现目标!”
  
  “什么?!”三眼鹰眉头紧锁:“他就这么消失了?”
  
  张星超并没有消失,他正在三眼鹰身后,驾驶着三眼鹰后面的那架“武直九”,正用火箭弹对准了三眼鹰的直升机。
  
  两架直升机,鹰在前,狼在后,而且张星超故意和三眼鹰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他能时刻锁定对方而对方却无法摆脱的“近战黄金距离”。如果三眼鹰此时要想瞄准张星超,首先得将直升机调头,这需要在空中绕个小圈,至少要五秒钟。而张星超,只需要半秒钟就可以发射火箭弹……
  
  张星超用机舱的无线电通讯机呼叫三眼鹰,对他说:“三眼鹰,我在你后面,正考虑是否向你开火。你还是降落吧。对了,不要垂直下降,要斜线下降!”
  
  如果三眼鹰垂直下降,张星超则需悬浮空中才能保持那段“黄金距离”,这样太危险,容易被后面追上来的部队打下来。斜线下降则是让三眼鹰边往前飞边逐渐下降,张星超就能时刻锁定他。
  
  三眼鹰冷笑几声,无线电通讯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对张星超说道:“从来没有人能胁迫我,自我当兵以来,从来都只有我俘虏别人……”
  
  张星超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认真了。”
  
  三眼鹰驾驶的直升机开始缓缓下降,很明显,他非常清楚他现在的处境:被人拿枪从背后指着。
  
  张星超很明白三眼鹰在想什么。他想先诈败,装作要降落的样子,等张星超飞到他的前面,那时他会再飞起来,同样绕到后面去俘虏张星超。
  
  果不其然,三眼鹰根本没有完全降落,而是悬离地面十五米左右,他在等张星超飞到他的前面去。
  
  张星超笑着对他说:“你离地面不是很高,下面都是草地,摔不死人的。快跳吧,我刚才一不小心按错钮了,火箭弹应该要发射了吧?”
  
  说罢,张星超按下了发射钮,机翼闪了几道火光,四枚火箭弹划破长空飞射而去。
  
  三眼鹰见势不妙,只得跳机。
  
  就在他跳机后一秒,一声巨响,顿时火光烧天。
  
  见到三眼鹰艰难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张星超对他挥手示意“Byebye!”
  
  三眼鹰扯开嗓门地吼:“我总有一天会捉住你的!!!”
  
  其实三眼鹰判断的没错,张星超在开走越野车后不久,就跳车了(车里并没有方向盘锁,所以只能把从三眼鹰办公室里弄的电线电话线当绳子,将方向盘死死地拴在观后镜和倒车镜的铁杆上,以保持车向前直线行驶,草原里没山没树,不用怕车被撞翻。与此同时,张星超将车内工具箱压在油门上,这样就让车“无人驾驶”了)。
  
  借着茫茫夜色为掩护,张星超又趁乱回到了监狱……三眼鹰怎么也想不到张星超还敢回到监狱,并登上了直升机。那时候上直升机才不会被人怀疑,只会以为他是驾机追击的追兵。千里茫茫草原,也只有直升机才是最快最安全的。
  
  张星超驾机扬长而去之后,三眼鹰很自信地对部下说:“他跑不了多远,无论向东向南向北,都有我军的空军基地和雷达站;往西飞,那里有强大的防空部队。他跑不了!”
  
  可是,三眼鹰还是猜错了。张星超驾机飞出一百五十公里之后,开始有森林了,他将直升机迫降于树林中,改走山路。
  
  三眼鹰一直感到纳闷,为什么张星超没有任何接应?张星超一贯认为,有接应反而不怎么好。接应点需要事先设计预定,然而战事和情况往往出乎意料。所以不能以事先的安排来限定死方针策略。应该因时制宜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三眼鹰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酸意,更多的是被人玩弄的愤怒:“雪狼!!总有一天我会捉住你的!!!”
  
   张星超自信地一笑:“这个世上没有监狱能够困得住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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