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汉
时光里的答案(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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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8 21:40:36
63 哥伦布和新大陆
张鹏从澳大利亚给我寄信来了。他去航空学院读书那会我还小,他没给我写过信,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张鹏的信。信封厚厚的的,打开一看居然有八页纸。
“小溪,见字如晤。
转眼到阿德莱德已经大半个月了,刚过了春天突然就变成秋天了,感觉很奇怪,不过好在这里秋冬也不怎么冷。周围的叶子正在转黄,色彩斑澜的很漂亮。这里的自然环境很好,挺容易适应。
最不适应的还是吃饭。训练基地里对所有飞行员每天摄入的热量和蛋白质都有严格要求,给配了专门的食谱。我从不挑食,但食谱里的生牛肉还是非常吃不惯。只得每天混着面包一起强迫自己吃。食堂偶尔会有米饭,可是烧的总是带夹生的感觉,比读大学那会儿的食堂饭还难吃。
澳大利亚人的英语我听起来很费劲,不过我英语本来也不算很好,正好来这里磨练磨练。你如果在这里就好了,英语肯定没问题。”
张鹏还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身边琐事,从宿舍的厕所纸上印着飞机标记,到他一天大概睡了几个小时,事无巨细的全部都想分享给我听,与平日里说话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以往我俩在一块儿,总是我的话比较多,唧唧呱呱说这说那,而张鹏很少说自己的事,总是耐心的听我讲。他这回怎么一反常态了?
信里还夹了两张他的照片。一张是他在悉尼转机时逗留了一天,在歌剧院那里拍的。米白色的歌剧院屋顶像参差不齐的花瓣朝各个方向展开,头顶着蔚蓝的天空和白云,坐卧在深蓝色的大海边,看上去就让人心旷神怡。张鹏坐在岸边憨厚的笑着,那笑容跟平时看见我时一样,仿佛我就站在镜头前,他在对着我笑。
另一张是在训练基地,他伫立在飞机前,穿着飞行员的制服拍的。他微微咧着嘴,一脸坚定和自豪,看上去比前一张照片黑了些。阿德莱德的阳光即使在秋季也那么灼人,他的皮肤已经被晒成古铜色,衬得整齐的牙越发洁白。我更喜欢这张照片,与平时看到的张鹏不一样,不是我的哥哥张鹏,而是飞行员张鹏。
杨豆豆凑过来看照片:“哇塞,简直帅呆了,跟那《壮志凌云》里的汤姆克鲁斯一样帅。” 豆豆不改本性的一看见帅哥就要流口水。
“我觉得比汤姆克鲁斯帅哎,我哥比他可高多了,汤姆克鲁斯两颊那里太宽,不如张鹏脸型好。” 我毫不谦虚的吹嘘着。
“林溪,你周围帅哥好多哦,我这么喜欢看帅哥,却没有找个帅哥男朋友,真泄气。” 杨豆豆撅着嘴皱了皱眉头说。
“行了,你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了,王桦对你鞍前马后挺周到的,再说他长得也挺端正的。”
“王桦对我倒是还不错,长的嘛,也就是不算太有损市容吧,放人堆里就是一群众演员。” 杨豆豆一声叹息,“我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听杨豆豆这么说王桦,我心里咯噔一下。能这样奚落自己男朋友的,如果不是相处已久的老夫老妻,那么就是她根本不爱他。她以前说起陈可那是千好万好,连他的单眼皮都单得比别人更上一层楼,虽然我也没看出来比王桦的眼睛大多少。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桦整日里对豆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却还是没能彻底收服她。
“长得帅和对你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啊?以前你那陈……” 我说到这里想了想还是打住了,我不知道陈可这个坎杨豆豆过去了多少,没敢再接着说。
杨豆豆心领神会的知道我要说什么,表情稍稍有点落寞,过了一会说:“哎,丑就丑吧,至少他不会花心。太帅的到处招蜂引蝶,我也看不住。”
她顿了顿,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自我安慰说:“你说得对,以后过日子,每天看看也就习惯了,好看不好看区别不大。只要王桦以后能好好对我就行。”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退而求其次的心不甘情不愿,她越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越是让我担心。如果说谭天是我心里的那颗种子,陈可大概就是杨豆豆心里的那颗,只是他这颗种子喜欢随处生根发芽,不愿意安分的呆在一个地方。然而即使是这样,杨豆豆也还是不能将他连根拔除。
在我的理解里,爱情不该是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如果不是心之所属,干嘛要与之共度余生呢?如果对方本身没有一点让自己欣赏喜欢的地方,只因为对自己好才接受他,将来生活会过得幸福吗?如果哪天他不再像现在这样献殷情,那还要靠什么维系下去呢?
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豆豆,总不能劝她不要王桦吧,王桦除了不够帅也没啥别的大毛病,而且他至少还是帮助豆豆走出陈可阴影的救命稻草。豆豆这样对王桦是挺不公平的,但我的私心更多的放在了豆豆这一边,我只希望她不要继续陷在陈可的往事里不能自拔。
在我犹豫着怎么开口间,杨豆豆玉手一挥潇洒的说:“别说我了,反正我跟王桦都敲定关系了,还是说说你吧。”
她又拿着张鹏的照片说:“林溪,你如果不想要欧阳飞宇,怎么不考虑下张鹏呢?其实他们两人里我更喜欢张鹏,他憨厚老实,脾气好,以后对老婆肯定千依百顺,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
豆豆似乎是故意岔开话题不想继续谈论王桦,听到她又揪着欧阳飞宇和张鹏不放,我顾不上劝说她和王桦的事,从担心转为了头疼。杨豆豆对我总是操着媒婆的心,她觉得我至少得在欧阳飞宇和张鹏俩个里选上一个,才不亏。
“你又来了,以前跟你说过的,他是我哥,我的亲人。” 我不耐烦的即刻辩驳,“不管他长的多帅,多能干,他都是我哥。我不用当他老婆,他也从来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
杨豆豆撇撇嘴漫不经心的说:“他们两个这么好,你都不要,你是不是喜欢谭天?”
她的话说得心不在焉,听起来只是揣着颗打探八卦消息的心,可是我做贼心虚,心里一惊,紧张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被诈唬了。
杨豆豆立刻警觉的捕捉到了我那短暂的沉默,不同于刚才反驳张鹏时的果断。她每次谈到八卦就好像蜜蜂嗅到了花,敏锐的神经霎那间被全方位调动起。她好像隔了七层被子还被底下的豌豆硌着似的一跃而起,从葛优瘫换成了新闻联播式的正襟危坐,凑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脸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当她用杏仁眼在我脸上扫了三个来回后,柳叶眉一挑,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哎呀呀,脸都红到鼻子尖了,你就是默认了咯?我就说嘛,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好的两个都不要,肯定是芳心另许了。”
我推开她的手,红着脸没有回话,这下可把杨豆豆得意坏了。她顺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像是在窗外蹲了好几宿的狗仔队终于逮着某个大咖带着绯闻女友回家似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等着采访我。脑海里早已经打好了花边腹稿,无论我说啥,都是装进她布置好的枕头套里的棉絮。
“快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谭天的?” 杨豆豆背着手,踱着方步围着我的椅子神气活现的转了一圈。
她这样子可不像采访,完全就是特务审讯地下党员那般严厉、干脆,好像我不交代,下一步就要给我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刑讯逼供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知不觉的。” 我倒没有地下党员那般的钢铁意志,她一威武我就屈了,可是问题是我不知道答案。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谭天的?卖报的时候?支教的时候?把他从喷泉里解救出来的时候?跟他在实验室聊天的时候?还是在无数次等待的时候?谭天上次也问过我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回想我从认识谭天到现在的整个过程,就好像我在茫茫的大海上行驶,以为自己要在一望无际的海上无止尽的漫游下去,却突然远远的看见了一片绿色的海岸线。
当我每靠近一点这片陆地时,心里就多一分欣喜和希望,对这片陆地也多一些憧憬和认知。最终我来到了这片我新发现的陆地上,它给我漫无目的的漂泊提供了落脚地,让我感觉踏实可靠,也让我深深依恋上了这片给予我完全不同认知的新土地。
谭天之于我就像新大陆之于哥伦布,是新奇,喜悦和荣耀,更是深刻,难忘和久远。上次我跟谭天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当时他以为我是不过脑子的说笑,没有认真听。
杨豆豆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觉得我完全没有交代到重要核心。她想要的是中央高层机密,我给的却只是小娄娄的名单,还远没有填满她的枕头套。
她决定换个问法:“那天校庆演出我看到他在前排看你表演,他是不是已经在追你了?”
杨豆豆这下一举击中要害,问到点子上了,我没法否认,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我们开始谈恋爱了。”
“好你个林溪,偷偷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快说你们都偷偷摸摸多久了?” 杨豆豆一把抓住我要捏我的脸惩罚我。
我跳着躲到一边,笑着求饶说:“才刚开始了没几天,我这不是还没好意思说嘛。”
“难怪欧阳飞宇送上门你都不要,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啦。” 杨豆豆穷追不舍,突然她想起什么停下了手,问道:“欧阳飞宇知道了吗?”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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